第二十二回 過江龍 屈棲匪窟 護壇鷹 強挑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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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6-19
是的,無意間獲悉蠻妖詭計的他既料定對方將在何處會師,到那裡不就能一併的解決事情?也合該是一艘又正準備走私的鐵殼船倒楣遇劫,這亦屬漁民出身的地痞原想趁大清早再前往約定的海域發筆橫財,焉知剛偷偷摸摸把價值數百萬台幣的假鈔模具藏於甲板下隱密窖內,暗中窺伺的羅鋼居然忽現跡船塢,並在兩三下擺平訝圍嘍囉和自己時壓低嗓音問道:「你的船---,會行駛到台灣的哪裡?」

「這位爺---有話好商量;」那叫「肥鯊」的頭兒自知遇到煞星,忙摀險脫臼的下巴殼從地上狼狽爬起來回答:「咱是---欲往基隆買漁貨,您何故---問這個?」

「呸!是準備賣鈔版鑄模吧?」羅鋼曉得那夥敗類沒一個是善良百姓;俟厭惡意念油然而生,乾脆直接恫嚇說:「不想鬧開來,即載我一塊出航,否則---哼!」

嚇一跳的肥鯊看對方並未「黑吃黑」,反倒提了這樁古怪要求,於飛快盤算之際遂連忙應承著道:「是、是---,等等便委屈您喬---喬裝為新進小弟,我將照足---『見者有份』的江湖規矩,給老兄---一成;那些人都很兇,您可別---去硬槓。」

「該怎辦,我自有分寸。」懶得與全繳械的他們囉嗦,到旁邊督候的羅鋼待解索啟行,就踱至了艙尾面海沉思;這批混混瞧他也不吃有「摻料」的食物,哪敢復惹舉止神祕的此君?只得按原訂路線航向接洽的地點,俟眺望遠處已浮映對方船隻的影蹤,又朝羅鋼恭敬招呼後,肥鯊始嚷嚷:「買主到了,都打起精神吧!」

不一會,該艘掛辨認旗幟的豪華遊艇亦放緩速度駛迎碰頭;那領下屬跳過來的驗收漢子等款項如數交割好,先是瞟了一眼現身的生臉孔羅鋼,接著才對表情略顯忸怩的肥鯊咕噥說:「老夥計,不是約妥儘量別找新手幫襯?人多嘴雜------」

「李老二,聽---聽我講,他是------」未令這吃悶虧的「苦主」有空掰托詞,羅鋼已踏步接話的問道:「你,是那邊來的頭目嗎?待會還想不想活著回基隆?」

屬北台灣某知名幫派副龍頭的李老二及部下聞言均一呆,紛訝中立刻把上膛槍口皆直指眼前的陌生漢;但造詣倍加精進的他怎肯讓這五賴有扣板機餘裕?腿掌翻飛間不僅已逐一撂倒,連趁亂起鬨的原班人馬也再度被揍到滿地找牙------。

「今日算你們命大走運,不是交易戕害生靈的軍火、白粉,否則我焉肯善罷甘休?將船拋錨,全跟著我上那艘遊艇去;」留把槍制住帶頭者,不怒而威的羅鋼俟驚懼群獠恢復行動力,即恐嚇說:「誰吐半個『不』字---,莫怪我心狠手辣!」

「你---是哪路的仁兄?」李老二雖給打傷鼻樑,然而在部屬愣望下可不能失掉了面子,遂口齒不清嗆問的道:「有種截咱---咱的貨,好歹亮出萬兒---來聽聽。」

又一拳捶得他撫肚跌抖,羅鋼正眼看都不看的環顧四週說:「我是誰不重要,更對你們的髒東西沒絲毫興趣;再不依我適才的吩咐,便等著去水晶宮見龍王。」

諸嘍瞧平常很能打的李老二、肥鯊皆乖乖臣服,還有誰敢吭聲?馬上尾隨他離開這龐大船艦,而守候的兩名黑幫餘眾看二當家遭挾持亦掏傢伙欲還擊營救,怎知眼睛一花,握緊武器竟都給那旋飛的銀圈盡數磕落;接住「兩儀金剛鍊」的羅鋼待示意上船者全蹲於甲板,才朝這對均駭摀傷掌的混混努嘴道:「別發呆了,將遊艇開回基隆去;只要途中別搞鬼的出甚岔子,一返抵岸邊我就放大夥生離。」

見李老二難堪的點頭,兩個心腹隨即按照人家的意思忙調轉成回航路線;原以為得手的此君必定頤指氣使或急著翻瞧錢箱、鑄模,可是看那粗曠漢子於叮囑罷遂恢復沉默表情,肥鯊僅和驚疑的台灣夥計們面面相覷,不知他確切目的為何。

「這位---呃,大哥---」沿路謹慎把舵的其中一名好不容易見陸地在望,便小心翼翼躡足提醒那「過江虎」說:「前面就是---就是『澳底』啦,離基隆很近------」

「到岸上後,你們有多少人接應?」因為走一步算一步,羅鋼即不置可否的舉目反問;自從舊幫主病危,乃實際掌權者的李老二瞧他居然真未動貨款,忍不住插嘴問道:「兄弟,您大老遠偷渡至此究竟要幹嘛?說出來,或許咱能幫點忙。」

「我---我來找人的;」由於是首度抵台,人生地不熟的羅鋼剎時間倒也沒想到什麼妥善方法可尋找陳鐵,遂皺眉探問說:「你們這兒的中科院,是否在龍潭?」

李老二聞言先是怔了一怔,接著便轉身去問眾手下:「喂!有沒有誰知道?」

那些流氓成天都與宮廟的陣頭廝混嬉戲,哪會留心這種無聊的國家戰備研究機關位於何處?反而是肥鯊某個曾在軍情局服役過的兒郎已怯生生道:「那地方靠近石門,從這邊起算---還有很長一段路欸;您若沒交通工具,要---要走上許久。」

大失所望瞟視著眾部下,忽心血來潮的李老二卻立刻說:「既曉得明確地點,要找不難;我看這樣好了,您先移駕到咱那裡盤桓幾日,讓我遣人去打聽、打聽。」

「你們皆不記恨我---剛剛的威逼冒犯?」他見對方的樣子頗誠懇,心想這倒不失為萬全善策;又瞧一旁的肥鯊亦流露殷盼表情,俟暗施「五鬼挪轉法」將子彈取出,遂交還槍枝道:「倘肯惠予協助,等羅某尋獲失散的---義弟,必圖報之。」

連瞄也不瞄就把槍遞給了心腹,李老二明白自己的身手差此君天高地遠,根本沒使詐的妄舉;見肥鯊隨即亦由蹣跚下屬攙著走近,於拍肩安撫時遂緩頰的提議說:「夥計,你我跟他算『不打不相識』,不如看在哥哥的面子上化敵為友吧?遊艇一返回,我作東幫大家壓驚順便替羅先生洗塵後,馬上送你們回鐵殼船去。」

「可和羅先生邂逅,屬咱的造化與榮幸,兄弟我哪敢有半分不敬?」猜那廝要拉攏此人當壯大實力的臂助,頗機靈的他待從箱子內拿出約二十萬台幣來,就對羅鋼恭呈的道:「此乃剛講妥的分紅兼『蛟騰會』一丁點薄禮,望您務必笑納。」

「貴幫掙的辛苦錢,我不能收。」將數疊鈔票全推回給「進貢」的對方,極注重人格的羅鋼隨即斷然拒絕說;瞧盟友一臉的躊躇樣子,居中斡旋的李老二遂打著哈哈道:「這是人家對各位的體恤,鯊佬便留下給兒郎們吧;你寬懷,豪氣干雲的羅先生只要肯來歇腳駐足,我『聚義堂』總不至於摳門到讓客人沒銀兩使。」

俟那番風趣逗笑話紓解原先的肅殺氣氛,有驚無險且幸未引發不必要注目的遊艇也已經穩穩停泊靠岸;李老二令當地堂口安排妥隱密的邀宴處,就對這酒量甚好的「嘉賓」攀交問說:「在座以先生的歲數居長,不知大夥能否稱您羅大哥?」

「敬意放心坎即可---」看仍沒發現試探的他確實無加害歹念,羅鋼素來作風坦蕩磊落,馬上爽快頷首並捧杯回禮道:「闖蕩江湖不拘小節,各位想怎喚羅某都成;我因急於找尋那名叫陳鐵的舊識,剛才唐突得罪的地方,尚請多海涵包容。」

「您這可折煞我等了;」幫敲邊鼓的肥鯊遂接話說:「起初若知羅大哥果真是要搭順風船,咱便無須不自量力挨頓揍啦,是您別責怪我們偷雞摸狗才對------」

「是啊,幸虧咱亦不曾昧良知販賣那危及百姓的槍毒,要不哪裡有跟您結交的機緣?」儘管是沒門路撈這兩種油水,但摸清他忌諱的李老二卻裝一派正直道。

再度嘉許的點頭,痛恨黑社會以此牟圖暴利的羅鋼待復飲盡杯中久藏大麯,就抹著嘴邊酒漬說:「在靜候叨擾期間,即有勞二當家代為打探了;不過咱需講好,倘叫羅某察覺弟兄背地幹拐帶婦孺或仗勢魚肉鄉里的行徑,我將為民除害。」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先朝肥鯊暗使個眼色,李老二連忙拍胸脯應諾:「蔽幫創字號之初既取名曰『聚義』,豈肯做這惹眾怒的卑鄙勾當?您大可放心。」

是的,「一清專案」前於北台灣建立基業的頭任掌宗原是位血性男兒漢,一開始召鋤強濟弱的拜把「鐵膽七傑」合組成幫會,也是要抵禦多路靠逞兇鬥狠以擴展力量的黑道;俟轉傳他現在這病到臥床癱睡的獨子卻逐漸忘記初衷,不僅為鞏固勢力和均是第二代的元老經常火拚,啷噹入綠島服刑且好不容易等大赦出獄回來,居然還變本加厲的欺男霸女,因而眾叛親離的自作孽更導致領域大幅萎縮。

坐牢期間當室友並附隨的「客將」李老二從那時遂趁機坐大,除拿徵召成員的藉口吸收些小鬼做後盾外,更利用幫主現階段急需添新血與健康惡化弱點把持組織的權柄;可惜藏汙納垢兼實力大不如前的「聚義堂」已式微,他雖聯繫彼岸的舊交想夥同雙方試圖重振雄風,但礙於種種因素仍只得困守基隆的僅存地盤。

不過如今既攏絡到這武力值遠在大夥之上的「超級打手」,如果可善加操控,欲擺平那票阻礙他奪回失土的死對頭便有籌碼啦;渴盼於台灣下重注「投資」能獲利的肥鯊何嘗不是存相同心思?所以當盟友在遊艇裡「扮好人」,就順水推舟的配合演齣雙簧,於是待酒足飯飽步出了餐廳,李老二即安排此君暫居在自家內。

沒錯,要防這傢伙拆穿堂口於暗地幹些缺德事的假面具,隨時「監管」乃最理想的方法;當然,為穩住對方的心,他亦分撥人手去打聽那勞什子陳鐵的下落。

只是這種涉及不對外公開的「國家機密」,一般百姓哪探得出什麼?若不是叫下屬花點水磨工夫跟門衛廝混,恐怕一年半載都摸不到頭緒;但俟心腹回報掌握的情資後,卻也使本不存指望的李老二嚇一跳,原來在中科院龍潭園區中不僅真有羅鋼講的那位「督造員」,而且這將院長晾一邊的神秘客還是元首寵臣------。

那該怎辦?儘管藉此淵源或許有助於他拓疆闢土,然而萬一弄巧成拙---,這利多的計劃豈非盡歸於泡影?開啥玩笑咧!李老二可不願玩恁大的一把牌,所以等飛快盤算妥逐項佈局,他遂趁共進午膳對仍矇在鼓裡的羅鋼哄騙道:「羅大哥勿擔憂,我相信不久便會有陳先生的下落啦;您安心住著,咱隨時和您報告消息。」

緊皺雙眉,由於已待了兩禮拜,羅鋼正想問細節與進度,一名手下忽氣急敗壞奔入說:「二爺,大事不---不妙;我們汐止堂口,讓---讓『埔松幫』給踹翻了!」

嘴巴的雞湯險些噴出來;雖曉得那夥人近日內將尋仇,略感措手不及的李老二還是拍桌罵問:「哪時候上門的?我不是叮嚀王香主要多加留意,他在幹嘛?」

「人被打瘸啦---」這親信俟亂擦滿臉的汗水,忙期期艾艾道:「約莫---半小時前,對方三當家『赤目』雷俊迪忽帶---幾個囉嘍衝進分舵中---砸場;聽說那批凶神惡煞---都厲害得很,要不是裡面專責---保衛眾龍頭安全的『護壇鷹』,怎有傷咱數十名---數十名兄弟的本事?他們等徒手制伏---王香主,才亮『噴子』亂掃一通,並留話叫你---馬上撤回五堵去,否則下次就乾脆---挑了『聚義堂』招牌------」

「豈有此理?這簡直是---欺人太甚!」他待愣了幾秒,方站起身來恨聲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