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刮目看 雌虎探底 權謀論 奸佞獻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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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6-19
頓了頓,他接著揶揄說:「妳的女當家就快被自己人弄丟總統寶座了,又怎來得及安撫民眾?不如在未垮台前趕緊用執政優勢讓立委表決,對彼此都有利;無須擔心,只要讓我本地豬肉成功闖關,幾項合作項目該給的酬庸---絕不會少。」
程姐胖頰上驟映難掩的尷尬;院長瞧她吃癟,忙跟作陪的陳鐵暗送求救眼神。
「特使,咱借一步談。」會意點完頭,他即搭黎應傑的肩去一旁悄議;面面相覷的眾人也不知陳鐵和那老外咬什麼耳朵,只看獨自回座的黎應傑已改變態度道:「既有我兄弟陳小哥出面講情,要遂延豬隻的提案亦無妨,便待你們搞定了政局再說吧;另外,前院長的參選讓我向國務卿通電,這件事---可就盡力而為了。」
儘管頗覺得臉上無光,可是見他僅用片刻即令那來「勒索」的美國代表恢復友善表情,甚至主動示意願幫忙勸態度堅決的前院長放棄黨內初選,所有陪同官員於驚喜剎那無不對尚陌生的陳鐵感到景仰與好奇;黎應傑也算是給足了他面子啦,俟現場撥電話給國務卿的秘書處及聯絡當地各人脈後,才驅車折返在台協會。
「瞧不出陳兄弟年紀輕輕,居然具恁大的本事欸---」能屈能伸的程姐似不在乎剛被「吐槽」,一送走「AIT瘟神」---遂以慣常的笑容問說:「咱閣揆麾下果真高手如雲,有這般可跟老美斡旋的人才;您現掌何職?他是從哪將您請過來的?」
乍聽她竟有「拔樁」意圖,旁佇的院長不等陳鐵開口,便搶著回答:「小鐵是我先巧遇拉攏到院裡的,而且目前擔任我的貼身助理;大姐頭,妳別和我爭。」
不與他抬槓;由於對「恩結異己」手段頗有信心,程姐一深沉凝視完那微笑坦迎的陳鐵,僅禮貌性頷首道:「凡能替黨立業建功,在啥單位及誰的陣營都沒關係;姐姐歲數比陳兄弟大得多,亦喚你小鐵吧?好好當差辦事,總統絕不虧待。」
「姐姐寬懷,院長跟我們到時候一定會親自引領陳先生去府裡向您請益---」明白她想什麼的副院長為了安兩邊心,俟乾咳一聲就馬上緩頰的說:「他看起來挺博學多聞,只差資歷尚淺罷啦;等他熟悉相關業務,或許又是咱的明日之星呢。」
蓬髮的臉孔流露滿意笑顏,完成交辦事項的程姐隨即也趕返「大內」報告這兩個好消息;見今日遂償那暫緩美豬進口訴求的院長很是高興,若非如副院長均急於回官邸享受天倫之樂,皆想再留陳鐵多聊聊,順便瞭解這位「救星」的家世。
「陳先生,您所需要的臨時證件全在提袋中;」那首席侍衛一送他入館舍,就趁復遞文件時喟歎道:「已許久不曾瞧院長這麼開心過了,大夥---都極感謝您。」
「郭警官,你們---均是他的舊班底?」曉得「保鑣團」皆屬警界人士,邀他進來坐的陳鐵即藉機問:「我記得院長仕途一向挺遂意的啊,他有啥好煩惱的?」
接過遞來的開水,點頭致謝的郭警官便直率答說:「很照顧身邊人的院長雖屢兼要職,但因始終屈居於人下,而無法施展替同胞謀福祉的志向;已垂垂老矣的他明白自己飽受誤解,可是為了幫台灣找出路,仍甘冒唾罵的扛負千斤重任。」
待呷了口熱飲,頗多感觸的他又續道:「我從畢業到分發至警官隊的那時起,就一直跟隨院長去各地奔波,除了戒護安全外亦分擔處理他日常生活的事項---;這貌似嚴酷的老人家儘管承繼豐厚祖產,卻總心繫故土未來前途,也想趁著尚有餘力時讓信念發揚光大,因此才不計名聲再三淌政治渾水,他其實---沒那麼壞。」
「可是以現況而言,行政院兀受幾股自家人的外在力量制肘,是院長無法完全發揮的舞台---」陳鐵立刻明白大佬有志難伸的窘境---;然而由於不怎看得慣這已久遭權力腐化的執政黨團隊,僅皺眉表示同情之意,即遜謝說:「我只是個適逢其會的小角色,實際上真沒幫到他什麼忙;兄弟能耐平庸得很,別太抬舉我啦。」
「您過謙了;下午那場亂子---,長年習武的我恰在講台中,雖琢磨不透陳先生是怎憑空而降,但豈看不出您於三招兩式撂倒襲擊者的動作---乃頂尖高手?」並不打算佔用「新同事」太多的休憩餘暇,郭警官遂置杯離座辭別:「罔顧罵名的院長對萊豬問題甚感頭疼,盼陳先生在院內的這段時間,能替他分憂解勞。」
講些客套話的陳鐵亦復起身送他至門口;那想到啥的郭警官於走下階梯時,忽回頭道:「明早八點仍有車輛來接您,院長請陳先生一塊參與選務會議;結束後的空檔是我們隨扈例行訓練,您若肯賞光,大夥都很期待陳先生能指導一二。」
頷首笑允並俟滿臉喜容的對方離開,他方踱回這暫作盤桓的寓所中;今日邂逅的賞識院長對自己果真極為禮遇,非但提供頗舒服的棲身環境和輕鬆差事,連給的新手機也價值不斐,儘管知道這裡面---勢必亦遭國安情資單位的鎖定、追蹤。
當陳鐵正拎著它在研究把玩,響鈴螢幕卻驟映副院長怪名「杞百」的來電顯示;雖不喜歡那於立法院曾用「54088」罵人的政二代,然而目前因算是寄人籬下,如何能不予理會?便在接通後聽他說:「陳先生---呃,我乾脆也叫您小鐵吧?」
「沒關係,副座---」納悶這傢伙打來幹嘛,他立刻恭敬的問:「有何吩咐?」
「郭警官適才通知過隔天的行程沒?」因家眷皆北上團聚而開心的副院長立刻續道:「有鑑於去年的地方大選細節有若干瑕疵與未達預期效果,咱明日早上除了私下召集中選會代理主委、縣市參選人到院檢討外,湯委員還將透過視訊提供意見;你雖非黨內人士,但因院長很肯定小鐵的能力,特地指示要你出席旁聽。」
就算亦曾耳聞那「跨性別」且智商有超乎180的政委名頭,然而誠如副院長所言自己並不具該黨籍的身份,又對政治上的你爭我奪興趣缺缺,劍眉緊皺的陳鐵即勉強允承說:「是---;不過我剛回來,有不懂之處尚請副座臨時從旁指導。」
或許是今夜把萊豬闖關一事順利緩延,心情大好的副院長遂一口答應,同時進一步拉攏的道:「這哪有什麼問題?一切包在我身上便是;其實依小鐵的條件欲取得黨證有何困難?由我甚至院長來做引薦人,保證你很快就邁入決策階層。」
「呃---我想,您還是讓我考慮一下吧。」並未樂昏腦袋的他忙急踩住剎車說。
是的,於大陸河北省陰錯陽差扯進蚩尤墓那驚人駭俗的謬轕,更忽從外星墜梭中莫名其妙回鄉里的陳鐵此刻僅惦掛著殷瑤安危,哪裡還有思緒捲入台灣詭譎的政治風暴圈?何況自己也擔憂干預已知的未來走向,恐怕會造成無法掌握的時事變化,所以即使頗得核心人物的青睞,他卻只想快點找到故人之女好弭平威脅。
幸虧這「暖男」沒太強勢的逼進,第二天等諸君到齊,遂示意陳鐵坐在院方幕僚群角落的席位區中;主持會議的院長待程序開始後,便於稍加清嗓罷環顧著周遭說:「各位,今日請大夥來此絕非要追究去年的『戰犯』,而是要討論咱為何失利的緣故;在座的你們均是黨內骨幹菁英份子,亦承受得起挫折,不過是否更需瞭解於此役打敗仗的關鍵?現在,不管誰有什麼想法,皆能暢所欲言的發表。」
現場頓時陷入面面相覷的沉默;副院長明白每個人都不願做「砲灰」挨罵,而他更是位處於指標性的敗選區,正打算當第一隻「出頭鳥」請罪,忽聽同樣丟失中部要地的某部長已先自責道:「閣揆說得是,小弟的確---太大意了些;我當初瞧那替在野黨出征的娘們並無雄厚的人脈、資源,聲量也不像港都甚至北台灣的兩名參選者,這才忽略她針對火力發電大做文章的議題,導致流失許多選民。」
神情頗顯慚愧的他俟摘下眼鏡揉了揉酸澀眼角,方再度啞著嗓子繼續說:「錯估敵勢跟未有效模糊對手攻擊的那些焦點,固然是這回慘敗破綻,但引咎辭去黨主席的總統身邊智囊團不能事先處理好反彈輿論,卻亦為領地大幅失守的原因。」
大夥曉得那扛責任的女領袖正是為了此事懊悔,才於選後以派官方式聊做補償,但聽這總統身邊紅人現在仍不客氣的批評,無不紛紛私下竊議著;也同為「敗選聯盟」成員的副院長明白府裡權力鬥爭不稍遜於外界,就開口幫領導者辯解的道:「其實不只是凌部長輕敵,院長和我之前---在向總統顧問群商討選情分析時,亦錯判民眾對幾項施政的承受度;尤其台大與北農人事二案的不良結果,更直接打擊我們多個鐵票地帶,她清楚事態嚴重,所以稍等將請湯政委上線劃策出謀。」
「事情哪有恁複雜?」曾於首都市長選輸時拒絕它黨合作以提名遞補立委缺的汪市議員忽哼說:「大學校長的聘僱案子反正已臭了,總統只需趕緊切割那位『高薪實習生』,或許還來得及救---;否則接下來的大選,保證一樣討不了好去。」
被他這放肆的坦白話嗆到極刺耳、扎心,可是啞口無言的在場諸君卻也難以反駁;儘管亦有同感,那須槍口一致的院長焉能當眾附和?而看底下人均無奈搖頭,即於鴉雀無聲的氛圍中接話道:「前主席必有她的政治考量,我們還是---全力配合吧;這次開會主要目的,是研究如何確保本黨明年怎麼『敗部復活』的順遂勝選,除了總統欲拔擢新秀故特地禮遇的環節外,各位是否還有其它意見?」
「百姓是抨擊那天開票過程有瑕疵啦,但話講回來---倒也幫咱不少忙;」名雖它黨實乃「側翼」的某曾姓立委為替中選會前主任抱不平,則舉手發言說:「我覺得倘能善加利用這部『國家選舉機器』,爾後或許---便甭須在乎勞什子民調。」
那些官員無一不是搞民運的佼佼者,哪聽不出他弦外之音?這番話若於二、三十年前出口勢必被轟成體無完膚、身敗名裂,不過現在均嚐到了掌權好處,誰不願久握執政的優勢以保有既得利潤?因此就算匯聚的目光盡皆鄙夷,剎那間居然沒有人仗義駁斥;最後,還是靠汪市議員的憤恨拍桌,阻止曾姓立委續放厥詞。
「你講的什麼屁話!如果用這種方式獲勝,豈不是跟作弊沒兩樣?虧你有臉自稱是我們的盟友!」曾因兌踐諾語而跳海成名的他一離座,即指著對方大罵道。
「汪大哥言重了,那僅是權宜之計罷啦;您乃披荊斬棘的前輩,何不細思只有把和共的黨派徹底壓倒,台灣方能邁入咱起先的預設路徑?我這提議麼---,亦純粹是替大夥著想。」對嚴厲指責不怎在乎,挺進沙鹿區的曾姓立委遂哂笑辯解。
猶如鬼娃片的招牌亂髮氣到根根微顫,惱極的汪市議員正要朝他甩瓷杯,剛藉視訊電腦與會的湯政委忽打岔說:「老汪息怒;讓我插隊講個幾句,行不行?」
瞧是這總統超仰賴的重量級人物及時化解火爆內鬨,汪市議員待咬牙握拳片刻,才悻悻然坐回位子,所有看熱鬧的官員們亦隨之將視線全移至那關燈牆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