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日常之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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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6-18
鐵色災厄（5-A）
7『日常之幸運』
第四章
「你好呀，造極先生，還有小幸運。」
坐在櫃台裡的荷葉向等待自動門完全打開才走進諮商中心的仙子／協力者組合，也就是造極他們打招呼。
第二次諮商時間被定在初次諮商的一個禮拜後，造極最初覺得間隔時間有點久，但隨著『回家作業』一點進展都沒有後，才發現一個禮拜太短了。
──菈琪亞的情況沒有顯著改善，只願保持著最低限度的合作。虧菈琪亞那天來叫造極起床執行仙子的工作時，造極還以為見到一線曙光，後來仍然動不動避著他，獨處時也是口氣很差地擺一張臭臉。造極都快忘記可愛的菈琪亞笑起來長什麼樣子了。
「小幸運？是在叫我嗎？」因為是被一起打招呼，菈琪亞察覺『小幸運』是稱呼她，只是不懂荷葉為何要這樣叫她？「是的，小幸運。」「為什麼這樣叫我？我沒這麼幸運喔。」「妳的名字是菈琪亞，前兩個字念起來和英文的『幸運』很像呀。」
造極與菈琪亞自己默念了幾次，不覺得像耶……不過那是因為荷葉的發音方式是中文轉日文，才會覺得像。
「小幸運不喜歡嗎？那我不……」「──不，請務必這麼稱呼我。」菈琪亞雖不習慣，但對擺脫了那如詛咒的可笑綽號，感到如釋重負。「小啦……菈琪亞應該很喜歡這綽號吧。」「不是說不要叫我『那個』嗎？！『小幸運』，你也要這樣稱呼我。」
結果小啦啦變成不能說的名字了。
造極不覺得自己能記得住什麼小幸運，只能暫時寫在手上提醒自己來討她歡心了。
「哈哈，你們感情還是很差耶……感情好的話也不會來我們這裡了。對了小幸運，要吃糖果嗎？」「妳討好小……菈琪……呃，小幸運。討好小幸運也沒用喔，我沒有什麼可以提供的……」「啊那件事情待會再說，心理師在裡面等你們了。」
來了，造極又愛又怕的諮商時間，愛是希望心理師能成功開導菈琪亞、怕是她們的回家作業沒做完，造極已經不知多久沒因回家作業沒完成而被罵了。他們魚貫而入諮商室，心理師開頭先對造極問問菈琪亞的改善情況，造極如實以告，然後造極被請了出去，心理師先與菈琪亞單獨談談。
咦？回家作業呢？
造極退回等候間與荷葉乾瞪眼。
「有什麼話不能給我這協力者聽的？」「我沒辦法說明心理師的專業領域，不過心理師還蠻常與仙子還有協力者個別談話。」荷葉運用著半瓶水的諮商能力緩解造極的不悅。
等候間除了造極沒其他的客人了，如荷葉上次所言，是個很閒的打工。造極無事可做只好與無所事事的荷葉聊天。話題使用造極上次對她的感想。
「妳做那麼多份兼差，好辛苦喔。」而且她還行動不便。
「因為機械擬生物偵探不會賺錢，反而很花錢，所以只能打工來平衡收支。」花錢的工作還能稱做工作嗎？工作不就是為了賺錢嗎？造極對她的回答感到不可思議。原來他這麼不懂時下的高中女生。
「妳父母……」「沒有了。」荷葉搖搖頭。
──這少女怎麼如此命苦？造極對她的可憐同情又油然而生。
「抱歉，我不知道……」「啊，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可憐。生活開支有社工團體會資助我，真的是因為機械擬生物偵探所需的情報費我才來打工。」「傭兵呢？妳沒考慮讓妳家仙子……柚子文旦擔任傭兵仙子？」
「等一下等一下──誰是柚子文旦？」「妳家仙子啊。」
被點名，也可以說沒被點名的仙子，因為坐在櫃檯裡面的椅子太低，只露出一節綁起來的頭髮。她穿的應該是附近小學的制服，學著她家協力者在上頭套一件小號圍裙。沒有參與對話的理由，除了天性如此，再不然就是像荷葉上次說的，中文還沒有說得很好的樣子。
「她的名字叫做柚文里……淤哞里，和造極先生打聲招呼。」
被催促著的柚文里從櫃檯裡跳出來，元氣滿滿地自我介紹：
「你好，造極先生。我是柚文里。這間諮商中心是為了有煩惱的人所設立，有煩惱的話一定要說出來喔。」……她話的後半段不像自我介紹，反而像在推銷這間諮商中心。
「呃不，我目前不是煩惱是覺得很抱歉。把妳的名字叫得很中秋節。」
「叫我淤哞里就行了。柚文里也可以，不過我可能會沒注意到你在叫我。」說她中文沒很好，其實也和一般的話癆小鬼一樣話很多。柚文里退了回去，造極確認她的自我介紹結束後，靠近荷葉說小聲話：「我一開始還以為她不在咧，這個柚文里說話很流利呀，怎麼剛剛那麼安靜？」「這要歸功於我的教育方針了，她的『大和撫子模式』很靜悄悄對吧？」
本來很欽佩，但瞥見柚文裏手上的手機，造極心裡想著：
（這人在胡說八道什麼？不就靠手機保母嘛。）
看到造極與她的協力者物理上拉近距離，柚文里以無語的視線看著造極，造極被看得很心虛地恢復正常音量：「淤哞里，覺得無聊妳可以和我們說話沒關係，我常常被比我年紀小的人插嘴，不會在意這小事。」「你是在跟荷葉聊天，我插嘴太沒禮貌了。」「妳好有禮貌喔。」
造極感慨著別人家的小孩總是比較好，真想讓小妹學學這份禮貌。
「回到傭兵這個話題……柚文里當傭兵仙子也不是不行，是我不方便。」
造極又想道歉了，他忘記荷葉的腳不適合跋山涉水。他想到破壞機械擬生物的獎金有夠優渥便不經思考地說出來了。要說是烏鴉嘴呢，或是皇帝嘴。機械擬生物警報在他們聊天時發布，地點非常近，在這棟大樓的附近空地上。菈琪亞也因緊急情況被從諮商室放了出來。
「我看看……造極先生，你們究竟什麼來頭？每次來諮詢每次都有警報？」拿著諮商表的心理師只差沒稱呼造極為瘟神了。
「小啦啦……小幸運，我們走。」「哼，再叫錯我就不聽話了。」現在就很不聽話了，再不聽話下去還得了？
造極他們飛奔下樓，而荷葉那組因為身體因素，慢慢地坐電梯下樓。心理師那組即便身體健全，但她們似乎不專精於戰鬥，心理師的仙子亦沒有辦法移動速度那麼快，比荷葉那組坐電梯還慢。
抵達現場，造極發現又是隻大型機械擬生物，最近老是遇到大型？
──四足著地的機械擬生物包含尾巴長約八公尺、寬約三公尺、高約兩公尺，背上覆蓋著圓滑的鋼鐵裝甲，但上頭布滿透明的橢圓形結節突起物。這還不是它最大的特徵，最吸引人眼球的是它那與身軀一樣長的粗壯尾巴，末端是顆同樣布滿突起的鐵球。以現有武器來說明就是顆流星錘。
「我記的……這叫甲龍吧？」「假的龍？真的龍？」「不是啦，是『穿著盔甲的龍』。」「倒著念的話，和我的龍甲龜前兩個字一樣，兩者有關係嗎？」「不知道耶……」
菈琪亞因為造極沒有無所不知，以至於崇拜度又開始下降。雖然目前本來便為負值。
「在身體結構上，甲龍比較相近於犰狳，與龜殼構造親屬關係較遠。」荷葉一跛一跛地走來，聽到菈琪亞的疑問後補充說明。造極則是一時想不出犰狳長什麼樣子，菈琪亞就更不用說了。
「說起來，甲龍是不是身體兩側還有刺呀？印象中有看過那種圖片。」「那要看你說的是科還是目或是屬了。像是眼前這個『Ｊ型甲龍』是取材自甲龍屬唯一種大面甲龍，大面甲龍只有尾巴根部有一對小刺。你可能記錯成愛德蒙頓甲龍了。」
……真看不出她這個高中女生會對恐龍這麼有研究。假如就地舉辦『恐龍知識搶答』之類的活動，造極應該完全搶不贏她。經過荷葉這擬似恐龍宅一說明，菈琪亞對造極的評價進入跌停版，畢竟有一個很專業的博士級人士，另一個略顯平凡的人就很普通，不會再扣分了。
「……所以這機械擬生物代號為『Ｊ型甲龍』？」「我的話應該會取名為『Ｄ型大面甲龍』，但不是我取的也沒辦法了。沒錯，它是Ｊ型甲龍。特徵為如坦克般的鎧甲與如攻城鐵球的尾槌。」「啊，這就是機械擬生物偵探的實力嗎？」「沒有啦，我的專業是『巨型』，其他的機械擬生物知識皆為出於興趣惡補的啦。」
荷葉謙虛地否認造極的想像。不過她的知識量以造極的水準看來，便相當於項瑜那種等級了。老是要靠年紀比自己小的女生，造極也覺得在顛覆父權社會的權威，不過還是得讓賢。
「那Ｊ型甲龍有什麼習性或弱點之類的？」「我想想，恐龍時代的甲龍身上之結節為皮內成骨，眼前的Ｊ型甲龍卻非，那些透明結節其實是特殊膠狀物質，在它的多層鋼板鎧甲的夾層內負責緩衝撞擊與修補鎧甲破洞，即使被迫擊砲打中，Ｊ型甲龍也能全身而退。」「還真的是坦克呀，還是特化防禦力的那種……」
等一下，荷葉說的是優點而不是弱點吧。
「然後，不光是人類，仙子同樣不建議隨便靠近與它做近身搏鬥。Ｊ型甲龍的尾槌不只會用來攻擊，也會不時拿來亂甩。啊，出現了，那個動作。」
空地上的Ｊ型甲龍自然不是配合可恨人類，是碰巧隨著荷葉的說明跟著做出『那個動作』。
它左後腳舉高，留著右後腳著地為軸心，兩隻前腳奮力橫向轉動身體，流星錘般的鐵球揮向一邊！颳起的一陣強風可見力道之大。還好這裡是空曠場所，要是讓那鐵球打斷建築物的支撐柱，便會引起崩塌。
造極腦海中用身後那棟破舊大樓做想像，像是危樓的那棟倒掉也就算了，還把附近的低矮民宅捲入崩塌範圍，這不是事後修繕所能輕鬆掩蓋過去的。
這個動作暫且稱之為『尾槌掃打』。攻擊範圍猜測為半徑四公尺，至於範圍角度應該超過一百八十度，與它笨重的形象大相逕庭。
「最初這動作被認為是破壞阻擋去路的障礙所引發的機制，不過後來發現此為隨機性的動作。」「意思是，它想到就會揮一下，無論身旁有無礙眼物體？」
如此一來，仙子冒然接近的確很危險。比起刻意鎖定的攻擊還要難以閃避。有句話是「自以為是的善意比惡意更可怕。」，這情形似乎無法完全符合這句話？
「面對那種無差別攻擊，有沒有訣竅之類的……」「想接近的話，只能朝Ｊ型甲龍頭部靠近了。至少在尾槌揮過來之前還有一點緩衝時間。」
需要時刻注意尾槌，這對經常無防備大剌剌靠近機械擬生物的仙子們來說恐怕是非常不習慣，再不然就是在尾槌掃打範圍外以遠距離攻擊打穿它的鎧甲了。但荷葉方才也提過，那副鎧甲連大砲都打不穿，最後仍是回到『接近它從弱點予以打擊』的行動方針。
「它的腹部就沒鎧甲覆蓋了吧？」「嗯，那是它唯一的弱點。過往的經驗中以礦脈型……」「小啦幸運正好是礦脈型。」造極硬凹那講錯的名字，又被菈琪亞捏緊了手指，好痛好痛。「這麼巧，那請小幸運使用從地面鑽出的招式攻擊它的腹部。」「啊啊，她不太擅長。」
沒戲唱了，荷葉放棄藉助別組仙子的力量，拜託自家仙子比較實際：
「淤哞里，百鬼夜行。」
聽聞協力者命令，靠在荷葉未拿拐杖那一側的柚文里伸手向前召喚仙獸。在她面前出現了貓型仙獸，只是就如上次所述，牠的外型很奇怪。前半身是正常的貓咪身體，後半身則連接著迷你馬車，簡直就像……造極想到他在哪裡看過類似的造型了。
──有些後腳癱瘓的寵物會在下半身加裝車架與輪子，讓癱瘓寵物還能自由的跑動。這後半身馬車造型簡直就像在暗示這點。怎麼回事？是協力者的狀態使仙子內心有所感觸，連帶仙獸產生變化？
造極也不該光看別人不做事。他要菈琪亞也做相同的動作：「小…幸運，妳也召喚仙獸。」「看在你叫對的面子上，我就聽話這一次。」龍尾蛇從菈琪亞腳邊鑽出來。看到這隻好似比菈琪亞還聽話的仙獸，造極熊熊想起，龍尾蛇好像已經會類似鑽地的行動了。
「小幸運還願意聽你指揮嗎？不聽話的話不勉強，讓淤哞里自己上也可以。」「……妳應該會聽話吧小啦菈琪亞幸運？」「哼，你在叫誰？」只成功叫對一次，菈琪亞又不爽了。荷葉見狀苦笑兩聲後指揮柚文里行動：
「火之車，忠貞護主。淤哞里，破除機關。」
貓型仙獸留在原地保護荷葉，柚文里衝上前去，在Ｊ型甲龍的攻擊範圍前停下，觀察著尾槌的動作。造極想說先支開話題再慢慢哄騙菈琪亞，其實是真的有點好奇，詢問荷葉她腳邊仙獸的詳細情報：
「那隻仙獸……是叫火之車？」「也能叫『火車』喔，名字已經混用了。」
火車？造極馬上想到蒸氣火車。菈琪亞也想到類似的東西，不過比較現代化，她腦中浮現的圖像是靠電力的電氣火車。
荷葉早就料到他們會有所誤解。
「不是頭上會冒煙的那個火車，也不需要集電弓──『火之車』是日本妖怪的名字，本來意指『接亡者前往陰間的妖怪車輛』，後來與會劫走屍骸的貓妖‧『火車』混用名字。建立仙獸圖鑑後，就拿來命名這隻『某種程度上根本是以火車做範本』的仙獸了。」
「也太巧。」
原來如此，貓身車尾，的確是兩種傳說融合成的姿態。不過也未免太巧了……
「這是很稀有的仙獸嗎？」
造極想到自己學過關於仙獸圖鑑的知識。世界上大部分的仙獸都有著固定通用的外型，比如說最多仙子持有的冰晶鹿之類的。少部分僅有少數仙子持有的怪異仙獸，至少也有要兩位仙子個別持有，才會被收錄進仙獸圖鑑。至於罕見仙獸的出現理由眾說紛紜：突變、未知的隱藏條件、仙子的心境變化，並未有個定論。
「不算吧？日本那邊還算常見。」
──而世界上只發現了一隻的仙獸，要如何分類？造極還沒學到。
沒人在意柚文里還在對抗機械擬生物的最前線。她到現在還在判斷時機。目前荷葉是沒有直接下達命令，但柚文里以前已經聽過荷葉眼睛閃閃發光地向她灌輸各種機械擬生物的知識。Ｊ型甲龍的戰鬥方針當然也學過了。
她注意著後腳有無抬起，是最直觀的判斷尾槌有無揮過來的方式。其次是防禦力問題，她相準時機，突進對著Ｊ型甲龍的臉出拳！
「淤哞里胖雞！（柚文里鐵拳！）」
柚文里的拳頭打在Ｊ型甲龍的鋼板面罩上，可是連打凹都辦不到。鋼板夾層的膠質吸受了攻擊的力道。柚文里連忙退後，因為停在這位置她就看不見後腳了。退回原位後她繼續觀察，下顎的部分就沒鋼板盔甲覆蓋，不過它縮著脖子，實在有點難出拳擊中該處。
──最好是可以一發把這機械擬生物打翻過來的攻擊。柚文里幻想著天馬行空的事，決定下一次攻擊要採用踢擊，將敵人踢到半空中的向上踢。
「淤哞里克一苦！（柚文里踢擊！）」
她滑壘至Ｊ型甲龍的腳邊，雙手撐地向上一踢！無奈這空間不足以使肌肉完全伸展開來，柚文里的踢擊力道不夠，加上這機械擬生物屬於重量級，這一擊僅讓它的身體偏一邊向上漂浮數十公分，又馬上落回原位。無計可施的柚文里乾脆躺在地上，思考著這種姿勢出拳能不能破壞掉Ｊ型甲龍的腹部鋼板。
……然後差點被踩到！
協力者們集合處（加上菈琪亞、還有會合的心理師）同時間觀測到機械擬生物的異狀。
「Ｊ型甲龍移動了！」「是隨機移動？還是偵測到人類了？」
他們順著Ｊ型甲龍調整位置後所正對著的方位望去。有個看似迷路的小女孩正嚎啕大哭著：「媽媽！」
「是和協力者走散的仙子嘛。」在這種與機械擬生物戰鬥的場合，造極不認識的小女孩看多了，下意識地放寬心。荷葉卻發揮她偵探敏銳的觀察力：「不對！她是人類小孩！」造極完全忘了還有普通人類小女生誤闖此處的可能性。
Ｊ型甲龍調整姿勢後開始猛衝，初速是很慢，但這種質量達到一定速度後，便與橫衝直撞的大卡車沒有差別了。柚文里在Ｊ型甲龍原地旋轉時驚險閃過踏下來的巨腳，換她曲著身爬起來逃離Ｊ型甲龍肚子下，幸運沒被踩成肉餅──可是Ｊ型甲龍無差別的攻擊還未結束。它身後那亂甩的尾槌，攻擊範圍是不及有固定軸心時寬廣，攻擊力道同樣不到固定軸心時兇猛，但也夠危險了！柚文里目光沒注視到尾槌隨意朝她後腦勺揮來！
只有菈琪亞注意到，可是來不及了。其他人是把焦點放在會被Ｊ型甲龍衝撞的小女孩身上。就算她轉達荷葉，只怕剛說第一個字時，柚文里便已被擊中！危機就是如此緊迫。她發出無聲的驚叫，然而卻感受到異狀。
狸貓狀的仙獸自動從柚文里身後出現，把尾槌檔了下來。
「啊謝謝你，隱神刑部。」
柚文里一個翻滾，逃離了尾槌的後續攻擊範圍。菈琪亞在一秒之間驚嚇又放心下來，實在對心臟不太好……她忽略掉在狸貓狀的仙獸出現前，某種不可視空間硬生生減緩尾槌的揮動速度，才讓柚文里的仙獸有機會接住尾槌。不過就算讓菈琪亞回想，她也只會覺得是她眼睛眨了一下。
注視點回到嚎啕大哭的小女孩身上。
心理師好像不擅長這種情況，和她的仙子慌得直繞圈圈。造極趕緊向『不看小女孩看著柚文里』的菈琪亞下令：「小啦啦，快去救她！我靠龍尾蛇就好。」「嘖！」菈琪亞固然不爽，但她無法無視人命關天的事，她一個箭步衝向小女孩的方向，沒想到有人的速度比她還快。
──荷葉也衝了出去。
她撲向小女孩，趕在Ｊ型甲龍衝撞之前把小女孩救下。「咦？」因意料之外撲了個空的菈琪亞，呆站在小女孩本來位處的原地，在千鈞一髮之際又趕緊跳開，差點成了替死鬼。
Ｊ型甲龍沒有煞車似地衝上大馬路，踩壞路邊的車輛後轉頭，正對著荷葉與小女孩。菈琪亞也顧不得禮不禮貌，撲上去抱著荷葉與小女孩。Ｊ型甲龍的紅色鏡頭眼瘋狂地亂轉，亂甩的尾槌掃過旁邊沒被它踩壞的車子，隨便將其打飛至大馬路上橫躺，最終Ｊ型甲龍平息下來，結束這場鬧劇。
原本在空地上便把Ｊ型甲龍解決掉的話，就沒事了，但因為機械擬生物跑到馬路上還踩壞外加槌壞車輛，現在必須要偽裝成車禍事件了。
柚文里追上Ｊ型甲龍，繼續努力嘗試破壞它的裝甲。其餘人等轉移陣地，聚集到荷葉與小女孩身邊。造極順便把荷葉拋下的拐杖帶來了，可是他也認為或許她根本不需要？
「妳假裝不良於行？」
本該比造極他們這些正常人還更辛苦移動的荷葉，竟然能正常的跑跳？更別說剛剛那個速度，造極與她比賽跑也贏不了她……從初次見面就一直刷新她的印象，從『好懶的人』變化成『可憐的人』，現在則為『裝病的人』。造極覺得自己心中對她的憐憫被踐踏。該說是憤怒嗎？
「……抱歉，你願意聽我解釋就再好不過了。」「那個造什麼先生……不好意思手頭上沒有諮商表叫不出來。荷葉有她的苦衷，請你不要太苛責她。」知曉內情的心理師也連忙袒護著自家工讀生。
幾分鐘後，柚文里成功拆下Ｊ型甲龍的三顆動力爐，警報隨之解除。真是的，這次的諮商搞得比上次還忙。安置完小女孩並事後整理結束後回到諮商中心的他們，輪到造極進諮商室。
「造極先生。」這次心理師手上有諮商表了。「你家的小菈琪亞妹妹內心狀態非常矛盾。」「怎麼說？」「她相當不信任我，對我很提防。我對她做的人格剖析得出她甚至不想守護人類。」「怎麼會？可是她少數願意與我配合的情況就是使命耶！」「我剛剛也看到了，所以我改變了想法。她的心靈創傷不是典型被人類歧視所傷，而是某個人類令她感到厭惡。造極先生，你真的沒頭緒嗎？」
一點頭緒都沒有的造極走出諮商室，領回菈琪亞離開諮商中心，結束這次的諮商。「……小啦拉……菈琪亞，能不要叫妳小幸運嗎？我覺得很不順口。」「可以呀，那也請不要隨便跟我說話。」回家後的菈琪亞繼續施行不合作主義，造極覺得諮商就像小船只有一個槳，不停的原地打轉又不知如何是好。
就和他感覺不出進度的遊戲一樣。
待續
7『日常之幸運』
第四章
「你好呀，造極先生，還有小幸運。」
坐在櫃台裡的荷葉向等待自動門完全打開才走進諮商中心的仙子／協力者組合，也就是造極他們打招呼。
第二次諮商時間被定在初次諮商的一個禮拜後，造極最初覺得間隔時間有點久，但隨著『回家作業』一點進展都沒有後，才發現一個禮拜太短了。
──菈琪亞的情況沒有顯著改善，只願保持著最低限度的合作。虧菈琪亞那天來叫造極起床執行仙子的工作時，造極還以為見到一線曙光，後來仍然動不動避著他，獨處時也是口氣很差地擺一張臭臉。造極都快忘記可愛的菈琪亞笑起來長什麼樣子了。
「小幸運？是在叫我嗎？」因為是被一起打招呼，菈琪亞察覺『小幸運』是稱呼她，只是不懂荷葉為何要這樣叫她？「是的，小幸運。」「為什麼這樣叫我？我沒這麼幸運喔。」「妳的名字是菈琪亞，前兩個字念起來和英文的『幸運』很像呀。」
造極與菈琪亞自己默念了幾次，不覺得像耶……不過那是因為荷葉的發音方式是中文轉日文，才會覺得像。
「小幸運不喜歡嗎？那我不……」「──不，請務必這麼稱呼我。」菈琪亞雖不習慣，但對擺脫了那如詛咒的可笑綽號，感到如釋重負。「小啦……菈琪亞應該很喜歡這綽號吧。」「不是說不要叫我『那個』嗎？！『小幸運』，你也要這樣稱呼我。」
結果小啦啦變成不能說的名字了。
造極不覺得自己能記得住什麼小幸運，只能暫時寫在手上提醒自己來討她歡心了。
「哈哈，你們感情還是很差耶……感情好的話也不會來我們這裡了。對了小幸運，要吃糖果嗎？」「妳討好小……菈琪……呃，小幸運。討好小幸運也沒用喔，我沒有什麼可以提供的……」「啊那件事情待會再說，心理師在裡面等你們了。」
來了，造極又愛又怕的諮商時間，愛是希望心理師能成功開導菈琪亞、怕是她們的回家作業沒做完，造極已經不知多久沒因回家作業沒完成而被罵了。他們魚貫而入諮商室，心理師開頭先對造極問問菈琪亞的改善情況，造極如實以告，然後造極被請了出去，心理師先與菈琪亞單獨談談。
咦？回家作業呢？
造極退回等候間與荷葉乾瞪眼。
「有什麼話不能給我這協力者聽的？」「我沒辦法說明心理師的專業領域，不過心理師還蠻常與仙子還有協力者個別談話。」荷葉運用著半瓶水的諮商能力緩解造極的不悅。
等候間除了造極沒其他的客人了，如荷葉上次所言，是個很閒的打工。造極無事可做只好與無所事事的荷葉聊天。話題使用造極上次對她的感想。
「妳做那麼多份兼差，好辛苦喔。」而且她還行動不便。
「因為機械擬生物偵探不會賺錢，反而很花錢，所以只能打工來平衡收支。」花錢的工作還能稱做工作嗎？工作不就是為了賺錢嗎？造極對她的回答感到不可思議。原來他這麼不懂時下的高中女生。
「妳父母……」「沒有了。」荷葉搖搖頭。
──這少女怎麼如此命苦？造極對她的可憐同情又油然而生。
「抱歉，我不知道……」「啊，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可憐。生活開支有社工團體會資助我，真的是因為機械擬生物偵探所需的情報費我才來打工。」「傭兵呢？妳沒考慮讓妳家仙子……柚子文旦擔任傭兵仙子？」
「等一下等一下──誰是柚子文旦？」「妳家仙子啊。」
被點名，也可以說沒被點名的仙子，因為坐在櫃檯裡面的椅子太低，只露出一節綁起來的頭髮。她穿的應該是附近小學的制服，學著她家協力者在上頭套一件小號圍裙。沒有參與對話的理由，除了天性如此，再不然就是像荷葉上次說的，中文還沒有說得很好的樣子。
「她的名字叫做柚文里……淤哞里，和造極先生打聲招呼。」
被催促著的柚文里從櫃檯裡跳出來，元氣滿滿地自我介紹：
「你好，造極先生。我是柚文里。這間諮商中心是為了有煩惱的人所設立，有煩惱的話一定要說出來喔。」……她話的後半段不像自我介紹，反而像在推銷這間諮商中心。
「呃不，我目前不是煩惱是覺得很抱歉。把妳的名字叫得很中秋節。」
「叫我淤哞里就行了。柚文里也可以，不過我可能會沒注意到你在叫我。」說她中文沒很好，其實也和一般的話癆小鬼一樣話很多。柚文里退了回去，造極確認她的自我介紹結束後，靠近荷葉說小聲話：「我一開始還以為她不在咧，這個柚文里說話很流利呀，怎麼剛剛那麼安靜？」「這要歸功於我的教育方針了，她的『大和撫子模式』很靜悄悄對吧？」
本來很欽佩，但瞥見柚文裏手上的手機，造極心裡想著：
（這人在胡說八道什麼？不就靠手機保母嘛。）
看到造極與她的協力者物理上拉近距離，柚文里以無語的視線看著造極，造極被看得很心虛地恢復正常音量：「淤哞里，覺得無聊妳可以和我們說話沒關係，我常常被比我年紀小的人插嘴，不會在意這小事。」「你是在跟荷葉聊天，我插嘴太沒禮貌了。」「妳好有禮貌喔。」
造極感慨著別人家的小孩總是比較好，真想讓小妹學學這份禮貌。
「回到傭兵這個話題……柚文里當傭兵仙子也不是不行，是我不方便。」
造極又想道歉了，他忘記荷葉的腳不適合跋山涉水。他想到破壞機械擬生物的獎金有夠優渥便不經思考地說出來了。要說是烏鴉嘴呢，或是皇帝嘴。機械擬生物警報在他們聊天時發布，地點非常近，在這棟大樓的附近空地上。菈琪亞也因緊急情況被從諮商室放了出來。
「我看看……造極先生，你們究竟什麼來頭？每次來諮詢每次都有警報？」拿著諮商表的心理師只差沒稱呼造極為瘟神了。
「小啦啦……小幸運，我們走。」「哼，再叫錯我就不聽話了。」現在就很不聽話了，再不聽話下去還得了？
造極他們飛奔下樓，而荷葉那組因為身體因素，慢慢地坐電梯下樓。心理師那組即便身體健全，但她們似乎不專精於戰鬥，心理師的仙子亦沒有辦法移動速度那麼快，比荷葉那組坐電梯還慢。
抵達現場，造極發現又是隻大型機械擬生物，最近老是遇到大型？
──四足著地的機械擬生物包含尾巴長約八公尺、寬約三公尺、高約兩公尺，背上覆蓋著圓滑的鋼鐵裝甲，但上頭布滿透明的橢圓形結節突起物。這還不是它最大的特徵，最吸引人眼球的是它那與身軀一樣長的粗壯尾巴，末端是顆同樣布滿突起的鐵球。以現有武器來說明就是顆流星錘。
「我記的……這叫甲龍吧？」「假的龍？真的龍？」「不是啦，是『穿著盔甲的龍』。」「倒著念的話，和我的龍甲龜前兩個字一樣，兩者有關係嗎？」「不知道耶……」
菈琪亞因為造極沒有無所不知，以至於崇拜度又開始下降。雖然目前本來便為負值。
「在身體結構上，甲龍比較相近於犰狳，與龜殼構造親屬關係較遠。」荷葉一跛一跛地走來，聽到菈琪亞的疑問後補充說明。造極則是一時想不出犰狳長什麼樣子，菈琪亞就更不用說了。
「說起來，甲龍是不是身體兩側還有刺呀？印象中有看過那種圖片。」「那要看你說的是科還是目或是屬了。像是眼前這個『Ｊ型甲龍』是取材自甲龍屬唯一種大面甲龍，大面甲龍只有尾巴根部有一對小刺。你可能記錯成愛德蒙頓甲龍了。」
……真看不出她這個高中女生會對恐龍這麼有研究。假如就地舉辦『恐龍知識搶答』之類的活動，造極應該完全搶不贏她。經過荷葉這擬似恐龍宅一說明，菈琪亞對造極的評價進入跌停版，畢竟有一個很專業的博士級人士，另一個略顯平凡的人就很普通，不會再扣分了。
「……所以這機械擬生物代號為『Ｊ型甲龍』？」「我的話應該會取名為『Ｄ型大面甲龍』，但不是我取的也沒辦法了。沒錯，它是Ｊ型甲龍。特徵為如坦克般的鎧甲與如攻城鐵球的尾槌。」「啊，這就是機械擬生物偵探的實力嗎？」「沒有啦，我的專業是『巨型』，其他的機械擬生物知識皆為出於興趣惡補的啦。」
荷葉謙虛地否認造極的想像。不過她的知識量以造極的水準看來，便相當於項瑜那種等級了。老是要靠年紀比自己小的女生，造極也覺得在顛覆父權社會的權威，不過還是得讓賢。
「那Ｊ型甲龍有什麼習性或弱點之類的？」「我想想，恐龍時代的甲龍身上之結節為皮內成骨，眼前的Ｊ型甲龍卻非，那些透明結節其實是特殊膠狀物質，在它的多層鋼板鎧甲的夾層內負責緩衝撞擊與修補鎧甲破洞，即使被迫擊砲打中，Ｊ型甲龍也能全身而退。」「還真的是坦克呀，還是特化防禦力的那種……」
等一下，荷葉說的是優點而不是弱點吧。
「然後，不光是人類，仙子同樣不建議隨便靠近與它做近身搏鬥。Ｊ型甲龍的尾槌不只會用來攻擊，也會不時拿來亂甩。啊，出現了，那個動作。」
空地上的Ｊ型甲龍自然不是配合可恨人類，是碰巧隨著荷葉的說明跟著做出『那個動作』。
它左後腳舉高，留著右後腳著地為軸心，兩隻前腳奮力橫向轉動身體，流星錘般的鐵球揮向一邊！颳起的一陣強風可見力道之大。還好這裡是空曠場所，要是讓那鐵球打斷建築物的支撐柱，便會引起崩塌。
造極腦海中用身後那棟破舊大樓做想像，像是危樓的那棟倒掉也就算了，還把附近的低矮民宅捲入崩塌範圍，這不是事後修繕所能輕鬆掩蓋過去的。
這個動作暫且稱之為『尾槌掃打』。攻擊範圍猜測為半徑四公尺，至於範圍角度應該超過一百八十度，與它笨重的形象大相逕庭。
「最初這動作被認為是破壞阻擋去路的障礙所引發的機制，不過後來發現此為隨機性的動作。」「意思是，它想到就會揮一下，無論身旁有無礙眼物體？」
如此一來，仙子冒然接近的確很危險。比起刻意鎖定的攻擊還要難以閃避。有句話是「自以為是的善意比惡意更可怕。」，這情形似乎無法完全符合這句話？
「面對那種無差別攻擊，有沒有訣竅之類的……」「想接近的話，只能朝Ｊ型甲龍頭部靠近了。至少在尾槌揮過來之前還有一點緩衝時間。」
需要時刻注意尾槌，這對經常無防備大剌剌靠近機械擬生物的仙子們來說恐怕是非常不習慣，再不然就是在尾槌掃打範圍外以遠距離攻擊打穿它的鎧甲了。但荷葉方才也提過，那副鎧甲連大砲都打不穿，最後仍是回到『接近它從弱點予以打擊』的行動方針。
「它的腹部就沒鎧甲覆蓋了吧？」「嗯，那是它唯一的弱點。過往的經驗中以礦脈型……」「小啦幸運正好是礦脈型。」造極硬凹那講錯的名字，又被菈琪亞捏緊了手指，好痛好痛。「這麼巧，那請小幸運使用從地面鑽出的招式攻擊它的腹部。」「啊啊，她不太擅長。」
沒戲唱了，荷葉放棄藉助別組仙子的力量，拜託自家仙子比較實際：
「淤哞里，百鬼夜行。」
聽聞協力者命令，靠在荷葉未拿拐杖那一側的柚文里伸手向前召喚仙獸。在她面前出現了貓型仙獸，只是就如上次所述，牠的外型很奇怪。前半身是正常的貓咪身體，後半身則連接著迷你馬車，簡直就像……造極想到他在哪裡看過類似的造型了。
──有些後腳癱瘓的寵物會在下半身加裝車架與輪子，讓癱瘓寵物還能自由的跑動。這後半身馬車造型簡直就像在暗示這點。怎麼回事？是協力者的狀態使仙子內心有所感觸，連帶仙獸產生變化？
造極也不該光看別人不做事。他要菈琪亞也做相同的動作：「小…幸運，妳也召喚仙獸。」「看在你叫對的面子上，我就聽話這一次。」龍尾蛇從菈琪亞腳邊鑽出來。看到這隻好似比菈琪亞還聽話的仙獸，造極熊熊想起，龍尾蛇好像已經會類似鑽地的行動了。
「小幸運還願意聽你指揮嗎？不聽話的話不勉強，讓淤哞里自己上也可以。」「……妳應該會聽話吧小啦菈琪亞幸運？」「哼，你在叫誰？」只成功叫對一次，菈琪亞又不爽了。荷葉見狀苦笑兩聲後指揮柚文里行動：
「火之車，忠貞護主。淤哞里，破除機關。」
貓型仙獸留在原地保護荷葉，柚文里衝上前去，在Ｊ型甲龍的攻擊範圍前停下，觀察著尾槌的動作。造極想說先支開話題再慢慢哄騙菈琪亞，其實是真的有點好奇，詢問荷葉她腳邊仙獸的詳細情報：
「那隻仙獸……是叫火之車？」「也能叫『火車』喔，名字已經混用了。」
火車？造極馬上想到蒸氣火車。菈琪亞也想到類似的東西，不過比較現代化，她腦中浮現的圖像是靠電力的電氣火車。
荷葉早就料到他們會有所誤解。
「不是頭上會冒煙的那個火車，也不需要集電弓──『火之車』是日本妖怪的名字，本來意指『接亡者前往陰間的妖怪車輛』，後來與會劫走屍骸的貓妖‧『火車』混用名字。建立仙獸圖鑑後，就拿來命名這隻『某種程度上根本是以火車做範本』的仙獸了。」
「也太巧。」
原來如此，貓身車尾，的確是兩種傳說融合成的姿態。不過也未免太巧了……
「這是很稀有的仙獸嗎？」
造極想到自己學過關於仙獸圖鑑的知識。世界上大部分的仙獸都有著固定通用的外型，比如說最多仙子持有的冰晶鹿之類的。少部分僅有少數仙子持有的怪異仙獸，至少也有要兩位仙子個別持有，才會被收錄進仙獸圖鑑。至於罕見仙獸的出現理由眾說紛紜：突變、未知的隱藏條件、仙子的心境變化，並未有個定論。
「不算吧？日本那邊還算常見。」
──而世界上只發現了一隻的仙獸，要如何分類？造極還沒學到。
沒人在意柚文里還在對抗機械擬生物的最前線。她到現在還在判斷時機。目前荷葉是沒有直接下達命令，但柚文里以前已經聽過荷葉眼睛閃閃發光地向她灌輸各種機械擬生物的知識。Ｊ型甲龍的戰鬥方針當然也學過了。
她注意著後腳有無抬起，是最直觀的判斷尾槌有無揮過來的方式。其次是防禦力問題，她相準時機，突進對著Ｊ型甲龍的臉出拳！
「淤哞里胖雞！（柚文里鐵拳！）」
柚文里的拳頭打在Ｊ型甲龍的鋼板面罩上，可是連打凹都辦不到。鋼板夾層的膠質吸受了攻擊的力道。柚文里連忙退後，因為停在這位置她就看不見後腳了。退回原位後她繼續觀察，下顎的部分就沒鋼板盔甲覆蓋，不過它縮著脖子，實在有點難出拳擊中該處。
──最好是可以一發把這機械擬生物打翻過來的攻擊。柚文里幻想著天馬行空的事，決定下一次攻擊要採用踢擊，將敵人踢到半空中的向上踢。
「淤哞里克一苦！（柚文里踢擊！）」
她滑壘至Ｊ型甲龍的腳邊，雙手撐地向上一踢！無奈這空間不足以使肌肉完全伸展開來，柚文里的踢擊力道不夠，加上這機械擬生物屬於重量級，這一擊僅讓它的身體偏一邊向上漂浮數十公分，又馬上落回原位。無計可施的柚文里乾脆躺在地上，思考著這種姿勢出拳能不能破壞掉Ｊ型甲龍的腹部鋼板。
……然後差點被踩到！
協力者們集合處（加上菈琪亞、還有會合的心理師）同時間觀測到機械擬生物的異狀。
「Ｊ型甲龍移動了！」「是隨機移動？還是偵測到人類了？」
他們順著Ｊ型甲龍調整位置後所正對著的方位望去。有個看似迷路的小女孩正嚎啕大哭著：「媽媽！」
「是和協力者走散的仙子嘛。」在這種與機械擬生物戰鬥的場合，造極不認識的小女孩看多了，下意識地放寬心。荷葉卻發揮她偵探敏銳的觀察力：「不對！她是人類小孩！」造極完全忘了還有普通人類小女生誤闖此處的可能性。
Ｊ型甲龍調整姿勢後開始猛衝，初速是很慢，但這種質量達到一定速度後，便與橫衝直撞的大卡車沒有差別了。柚文里在Ｊ型甲龍原地旋轉時驚險閃過踏下來的巨腳，換她曲著身爬起來逃離Ｊ型甲龍肚子下，幸運沒被踩成肉餅──可是Ｊ型甲龍無差別的攻擊還未結束。它身後那亂甩的尾槌，攻擊範圍是不及有固定軸心時寬廣，攻擊力道同樣不到固定軸心時兇猛，但也夠危險了！柚文里目光沒注視到尾槌隨意朝她後腦勺揮來！
只有菈琪亞注意到，可是來不及了。其他人是把焦點放在會被Ｊ型甲龍衝撞的小女孩身上。就算她轉達荷葉，只怕剛說第一個字時，柚文里便已被擊中！危機就是如此緊迫。她發出無聲的驚叫，然而卻感受到異狀。
狸貓狀的仙獸自動從柚文里身後出現，把尾槌檔了下來。
「啊謝謝你，隱神刑部。」
柚文里一個翻滾，逃離了尾槌的後續攻擊範圍。菈琪亞在一秒之間驚嚇又放心下來，實在對心臟不太好……她忽略掉在狸貓狀的仙獸出現前，某種不可視空間硬生生減緩尾槌的揮動速度，才讓柚文里的仙獸有機會接住尾槌。不過就算讓菈琪亞回想，她也只會覺得是她眼睛眨了一下。
注視點回到嚎啕大哭的小女孩身上。
心理師好像不擅長這種情況，和她的仙子慌得直繞圈圈。造極趕緊向『不看小女孩看著柚文里』的菈琪亞下令：「小啦啦，快去救她！我靠龍尾蛇就好。」「嘖！」菈琪亞固然不爽，但她無法無視人命關天的事，她一個箭步衝向小女孩的方向，沒想到有人的速度比她還快。
──荷葉也衝了出去。
她撲向小女孩，趕在Ｊ型甲龍衝撞之前把小女孩救下。「咦？」因意料之外撲了個空的菈琪亞，呆站在小女孩本來位處的原地，在千鈞一髮之際又趕緊跳開，差點成了替死鬼。
Ｊ型甲龍沒有煞車似地衝上大馬路，踩壞路邊的車輛後轉頭，正對著荷葉與小女孩。菈琪亞也顧不得禮不禮貌，撲上去抱著荷葉與小女孩。Ｊ型甲龍的紅色鏡頭眼瘋狂地亂轉，亂甩的尾槌掃過旁邊沒被它踩壞的車子，隨便將其打飛至大馬路上橫躺，最終Ｊ型甲龍平息下來，結束這場鬧劇。
原本在空地上便把Ｊ型甲龍解決掉的話，就沒事了，但因為機械擬生物跑到馬路上還踩壞外加槌壞車輛，現在必須要偽裝成車禍事件了。
柚文里追上Ｊ型甲龍，繼續努力嘗試破壞它的裝甲。其餘人等轉移陣地，聚集到荷葉與小女孩身邊。造極順便把荷葉拋下的拐杖帶來了，可是他也認為或許她根本不需要？
「妳假裝不良於行？」
本該比造極他們這些正常人還更辛苦移動的荷葉，竟然能正常的跑跳？更別說剛剛那個速度，造極與她比賽跑也贏不了她……從初次見面就一直刷新她的印象，從『好懶的人』變化成『可憐的人』，現在則為『裝病的人』。造極覺得自己心中對她的憐憫被踐踏。該說是憤怒嗎？
「……抱歉，你願意聽我解釋就再好不過了。」「那個造什麼先生……不好意思手頭上沒有諮商表叫不出來。荷葉有她的苦衷，請你不要太苛責她。」知曉內情的心理師也連忙袒護著自家工讀生。
幾分鐘後，柚文里成功拆下Ｊ型甲龍的三顆動力爐，警報隨之解除。真是的，這次的諮商搞得比上次還忙。安置完小女孩並事後整理結束後回到諮商中心的他們，輪到造極進諮商室。
「造極先生。」這次心理師手上有諮商表了。「你家的小菈琪亞妹妹內心狀態非常矛盾。」「怎麼說？」「她相當不信任我，對我很提防。我對她做的人格剖析得出她甚至不想守護人類。」「怎麼會？可是她少數願意與我配合的情況就是使命耶！」「我剛剛也看到了，所以我改變了想法。她的心靈創傷不是典型被人類歧視所傷，而是某個人類令她感到厭惡。造極先生，你真的沒頭緒嗎？」
一點頭緒都沒有的造極走出諮商室，領回菈琪亞離開諮商中心，結束這次的諮商。「……小啦拉……菈琪亞，能不要叫妳小幸運嗎？我覺得很不順口。」「可以呀，那也請不要隨便跟我說話。」回家後的菈琪亞繼續施行不合作主義，造極覺得諮商就像小船只有一個槳，不停的原地打轉又不知如何是好。
就和他感覺不出進度的遊戲一樣。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