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流動的紅禍

　　族長尤琪亞：「想不到，一直隱瞞至今的秘密，占星老人居然告訴了妳……妳為什麼去找占星老人？」
　　柳璃：「因為……我想要知道，自己來到裡烏村的意義。」
　　族長尤琪亞：「確實…… 預言說你會帶來吉兆，安排我和你結婚的正是他……」少年嘆了口氣才繼續道：「預言我是凶兆的，也是他本人……」
　　柳璃：「……」
　　族長尤琪亞：「 長久以來在我和占星老人之間保守的預言的秘密，老人告訴了你，大概是說我必須要把這事告知於你吧，關於我的命運……」
　　終於要了解真相了，少女緊張地嚥了口唾沫，認真聆聽。
　　族長尤琪亞：「我…… 意識到我的命運時，是我剛懂事的時候。 不知道為什麼，我週圍的人總是頻繁的生病或是出事故，只有我懷疑自己，而大人們沒有注意到，而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少年露出苦笑，繼續說：「 畢竟我出生時，占星曾預言我是能給村子帶來繁榮的一族之長。 但是此後不久，我明白了我是會帶來災禍的災星，已經退居二線的老人將他藏起來的預言的秘密告訴了我。那就是， 作為能帶來繁榮的一族之長的同時，我還是會給週圍的人帶來凶兆的災星。……」
　　柳璃：「……」少女靜靜地聆聽，但眼眸卻隨著少年的話閃動著，似乎能明白少年的感受。
　　這樣的眼神讓少年的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異樣，於是他閉上了眼睛。
　　族長尤琪亞：「 我沒有吃驚，因為我自己已經察覺，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對週圍的人的凶兆影響越來越大了。 但是…我卻無法告訴村子的民眾……」
　　柳璃：「 因為你是被預言為能帶來繁榮的一族之長。」
　　族長尤琪亞：「 是的……而且在我之外，沒有其他人可以勝任…那時候我們一族急缺一個領導者。 不能讓大家知道，承載著大家希望的一族之長是凶兆，不能讓因魔獸的攻防中而精疲力盡的一族因此陷入混亂…… 於是我決定隱瞞這個預言。 萬興的是，我會帶去不幸的只會是和我親密的人、碰觸過的人、以及在我身邊的人， 作為一族之長，要隱瞞這件事並不困難。」
　　柳璃：「 因此您才開始扮演喜歡一個人獨處，和人們保持距離啊。」少女的表情流露出深切的悲傷和同情，不過少年因閉上眼睛而未察覺。
　　族長尤琪亞：「 是的，村民們從不懷疑預言及族長的話。一個人獨處的話，就不會給任何人帶來災禍。」
　　柳璃：「 ……那今後要怎麼辦呢？」
　　族長尤琪亞：「 我只希望，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村子裡的人。」
　　柳璃：「 你今後也打算一個人背負整個村子的命運嗎？」
　　族長尤琪亞：「 我是在這樣的星下誕生的。」
　　柳璃：「 你沒有想過逃離這顆星嗎？」
　　少年驚訝地睜開眼：「妳的意思是？…」
　　柳璃：「請看我的星……」少女伸出她纖細的手指，指向天上銀河的一處。「 星空中描繪出星河一角的吉兆之星，我是來這個村子以後才知道的……」 少女的嘴角帶著笑意。「原來那不是災禍之星。」
　　族長尤琪亞：「！妳……也是……」
　　柳璃：「 我聽說裡烏村降雨比較少，因此，代表著蓄水、治癒乾涸的星河星座一角的那顆星－「藍盈」，成為了吉兆的象徵。 但是在降水較多的我們的村莊來說，長時間的降雨導致河水氾濫、田地被沖毀，那顆星星是塔歐村的凶兆。」
　　族長尤琪亞：「那麼，妳……」
　　柳璃：「 我其實和小玲大人一樣，被占星預言為凶兆。 村子裡的人沒有說出來的原因是，在裡烏村預言我是吉兆。 在裡烏村的話，我不會引起災禍，相反的或許還能帶給裡烏村吉祥。 我到底會用什麼樣的形式帶給裡烏村吉祥，關於這點我也不知道，但是……」
　　少女以堅定的語氣繼續說道：「 但是至少能看出來的是，占星的預言並不是具有普遍性的！ 就像在裡烏村和塔歐村，那顆星星的意義截然相反，尤琪亞大人的星星也許也會因為地點的變換而得到不同的預言，產生不同的意義， 就像我既是凶兆又是吉兆一樣，尤琪亞大人也是既能帶來繁榮又會帶來災禍……」
　　少女目光堅定地看向少年說：「 在我們身上同時存在著很多的意義和可能性。 所以沒有絕對被定義了的意義，而是我們可以根據自己的意志，選擇自己的意義！」
　　面對著彷彿流轉著星光的少女的眼眸，少年再次偏過了頭閉上雙眼。
　　族長尤琪亞：「 也許是這樣的……如果丟棄掉自己的星星走出村莊，我和小玲或許能夠從長期的孤獨中解放出來。 但是我不能這麼做……」
　　柳璃：「為什麼！？」
　　族長尤琪亞：「 我不能撇下這個村子和民眾不管，如果只有我才能帶領這個村子的話，我希望我能成為這個村子的指引之星。況且……接下來的事，已經安排好了。」
　　柳璃：「……？」
　　族長尤琪亞：「我已經先讓父母移居到皇城了，等到妹妹成年的時候，我打算以為長輩盡孝的名義，將妳和小玲一同送過去。若能住在吉星庇佑的天子之城，身邊又有同樣是吉兆的妳，我想應該就能抵消小玲的凶兆了…」
　　柳璃：「什麼！？」
　　族長尤琪亞：「雖然這樣做很對不起你，擅自決定了妳的命運…不過妳放心，等妳到了皇城後，我會找適當的時機把和離文書跟相應的賠償金送過去，到時妳就恢復自由身了……比起在這裡做有名無實的王妃，我想這樣對妳來說更好。」
　　柳璃：「……那麼你呢？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族長尤琪亞：「不知道……也許等出現比我更合適領導裡烏村的人，我就可以卸下村長的重任了……若有那時候，我會找村子某處偏僻的地方隱居起來，就這樣安靜地度過餘生。」
　　偏過頭的少年沒有注意到，少女的眼睛此時已經濕潤了。
　　柳璃：「 為了隱瞞預言，為了按照預言給村子帶來繁榮，你選擇成為誰都無法觸碰的孤獨之星啊…」少女的語調漸漸變得悲傷。「 不能被任何人理解，不得已要遠離他人，沒有人能分擔作為族長的責任以及感情，也只能以一人之身和魔物戰鬥，執行政務…… 這份孤獨從此以後，你難道要一直忍耐下去嗎？」
　　族長尤琪亞：「 這是我選擇的星星的含義。」
　　柳璃：「 是我的話……肯定做不到。」
　　族長尤琪亞：「……」
　　柳璃：「 我選擇了逃避。雖然說是為了兩個村子，實際上只是逃避…… 被預言為凶兆後，我想從在那個村子時不能和任何人接觸的孤獨中逃出來，即使是要和未曾謀面的人結婚……」
　　族長尤琪亞：「 我相信……你所做的選擇，一定能為小玲帶來幸運。 如果妹妹也有別的道路的話，我希望你能夠教給他……教給他除了會引向沒落以外的公主的生存方式。 我想，這就是你能打消災禍的吉兆之意。」
　　柳璃：「………」聽了這些話，少女的內心非常悲傷，但還是強忍著淚水，堅定地說出自己的心意。「不僅是給小玲大人，我不能給你也帶來幸運嗎？」
　　族長尤琪亞：「！……」
　　柳璃：「 你說你已經接受了孤獨，但是我想撫平你的這份孤獨。 我作為你的妻子嫁到了裡烏村，並不只是為了妹妹小玲大人。 作為你的妻子、作為朋友、作為共享秘密的人，我想分擔我丈夫的責任、煩惱和感情。」
　　族長尤琪亞：「妳在說什麼？……」
　　柳璃：「 你應該得到回報！我不想讓你就這樣孤獨的度過一生。」
　　族長尤琪亞：「 不要這樣，我……沒有得到這些的資格，一直一個人是我的命……」少年逃也似地轉身要走。「 非常抱歉，就聊到此吧…我先走了。」
　　柳璃：「尤琪亞大人，請等等……」
　　族長尤琪亞：「不要靠近我！」
　　柳璃：「尤琪亞大人……」淚水終於止不住，啪噠啪噠不停地滴濕少女的衣襟，少女的聲音同樣再也忍不住變成顫抖的哭腔。
　　尤琪亞：「！……」
　　看著楚楚可憐的少女，少年幾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情不自禁要伸手拭去少女頰上的淚滴，可是過往痛苦的回憶猛然浮現，讓少年縮回伸出去的手，恢復了理智。
　　族長尤琪亞：「對不起…… 但是，我不像你所想像的那樣強大。這是贖罪……」
　　柳璃：「贖罪……？」
　　族長尤琪亞：「 是的，說為你好這種好聽的話去敷衍了……但是其實…… 我對村子裡的人、母親、小玲……只是贖罪……」
　　柳璃：「這是……怎麼回事呢？」少女帶著哭腔，抽咽地說。
　　族長尤琪亞：「…… 我還小的時候，妹妹要出生了，我好高興，就經常去摸懷有生孕的母親的肚子，即使我當時已經知道自己的星…… 結果母親比預定時間提前早產了。 萬幸的是兩個人都平安無事，但是小玲卻被預言為凶兆，要作為紅禍度過以後的人生……」說著，少年攥緊拳頭，滿臉痛悔。「 哪怕出生的時間只差一日！預言都會改變。 是我改變的小玲的人生，給村子帶來了凶兆……我…… 再也不要給村子帶來災禍，帶領村子繁榮昌盛就是我的贖罪。我一直都是這樣想的。」
　　柳璃：「……」
　　尤琪亞：「 但是，實際上……我也和你一樣，好想要拋棄所有！好想要從孤獨終逃脫出來！…… 我不只一次詛咒自己的星星，雖然沒有資格，但也想接觸別人……也想疼愛因為我的原因而變得不幸的妹妹……」
　　柳璃：「尤琪亞大人……」
　　尤琪亞：「！你在動搖我的感情！…」
　　族長尤琪亞：「 如果你更加踏入我的生活，我將無法再忍耐下去。我就會為了自己的幸福而不顧別人的幸福！ 如果那樣的話，我就無法成為贖罪者、也無法作為一族之長了…我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柳璃：「尤琪亞大人，請別這樣……」
　　族長尤琪亞：「 所以，請不要再接近我。」
　　柳璃：「！」
　　少年全力施展輕功逃離少女，卻不料少女也會輕功，還能追上用了全力的自己。
　　柳璃：「等等！」少女一把抓住了少年的手。
　　族長尤琪亞：「！妳在做什麼！？快放手……」
　　柳璃＆尤琪亞：「！？…………」
　　兩人肢體接觸的瞬間，一股純粹的能量，如暖泉般，藉由少女之手傳遞進了少年的體內。
　　柳璃：「這是……」
　　族長尤琪亞：「 這股傳來的溫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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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獸都魯群：「咕嚕嚕嚕！！！！！…………」
　　梅露可：「 看看上面！魔獸們正以驚人的數量移動著！」
　　小玲：「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和魔獸的種類無關，大家都是一個樣子的趕路……就像傳說中紅星劃過夜空時一樣……」
　　梅露可：「 那個魔獸來襲的預言嗎！？村子沒問題嗎！？」
　　小玲：「 確實和傳言中的情況一樣，但是沒有紅色的星劃過，應該沒關係吧……」
　　西潔：「不，等等……那個方向確實是裡烏村！」
　　小玲：「但… 但是傳說中要有紅色的星……！！！」少女突然露出驚訝的表情。
　　塞波：「怎麼了？」
　　小玲：「 那個魔獸……那個魔獸一定就是紅色的星！」
　　一旁的馬形魔獸：「咕嚕咕嚕？」
　　塞波：「欸！？」
　　梅露可：「 確實。他越過空中的姿態，從遠處看的話就像是顆紅流星！」
　　西潔：「 不管這是不是紅禍的預言，現在要趕快通知村子關於魔獸的事。 這樣下去的話，會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和這麼大群魔獸戰鬥！」
　　塞波：「 但是要怎麼做呢？靠我們的腳是不可能比魔獸們更早到達村子的……」
　　小玲：「 只能讓這個孩子載我們去了……」
　　塞波：「 你說孩子……是這個魔獸嗎！？」
　　小玲：「 這樣的話，作為紅色的流星很快就會被大家注意到。即使沒人被大家注意到，也能直接告訴哥哥大人。」
　　梅露可：「確實，不過……」
　　西潔：「小玲，妳不要去， 我代替你去。你在這裡和塞波他們一起等著，聽到了嗎？」
　　小玲：「……」抓著西潔兩邊的肩膀，盯著看。
　　西潔（臉紅）：「……幹嘛？」
　　小玲：「 西潔這種暈暈的狀態，是無法坐著這個孩子飛到村子的。 拜託塞波他們代替我們去，也有可能不會被相信……」
　　西潔：「！…………」
　　西潔鄭重地詢問道：「 你真的想好了嗎小玲？這次真的會……被當作是沒落的凶兆啊。 大家可能還會認為，是你招來了魔獸……」
　　小玲：「 即使這樣……我也希望成為一流的公主！」
　　西潔：「啊？」
　　小玲：「 我一直希望……可以為了能和哥哥大人、大家交好，而成為一流的公主，然後從我的星星之中逃脫出來。 但是……那不是真正的一流，通過這次旅行我明白了。即使讓想要交好的大家變得不幸，即使捨棄生養我的村莊，也要從自己的星星中逃出來…… 是對於作為村長的妹妹，以及作為裡烏的公主而言，不稱職的事情！」
　　西潔：「妳……」
　　小玲：「 這一定就是我的星星的意義。成為紅色的流星，去告知大家沒落的凶兆。那樣的話，我不會選擇逃避。」
　　西潔：「小玲，妳真的……」
　　小玲：「 我要去！我想要守護我和西潔都不想失去的東西。」
　　西潔：「……」
　　「真的成為一流的公主了啊……」少年小聲的嘟囔著。
　　小玲：「？你說什麼？」
　　西潔：「沒事（笑）…… 你沒有一直盡信於我，真是太好了。」
　　小玲：「？」
　　西潔：「哈！ 你這次被你奇差的理解力給救了，差點就因為太接近星星而成為預言了……」
　　小玲：「怎麼回事？」
　　西潔：「 回到村子你就會明白了，走吧！說多了。」
　　小玲：「欸！欸！西潔 你也去嗎！？」
　　西潔：「 當然了！只交給你的話，太讓人不放心了。」
　　梅露可：「 我們也跟著一起去！一起保衛村子！」
　　塞波：「 被扔在這裡我們也會很困擾的。」
　　小玲：「 也就是說，一共四個人……」望向旁邊的馬形魔獸。
　　馬形魔獸：「咕嚕嚕嚕……咕嚕嚕…………」（不情願）
　　小玲：「 拜託了！……到村子以後一定讓你吃到飽！」
　　馬形魔獸：「咕嚕嚕………………」（囧）
　　四人一獸化為艷紅色的流星朝裡烏村進發，紅禍本來的命運，就此改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