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鎮魂之偵探』
本章節 5923 字
更新於: 2024-05-21
鐵色災厄（5-A）
3『鎮魂之偵探』
第二章
「就像我上面說的，因此我很煩惱。」
「聽起來很像叛逆期。」
「我也這麼覺得。因為我家也有一個妹妹，與菈琪亞的症狀差不多……」
造極在仙子書籤ＡＰＰ的聊天群組裡尋求協助。之前巧遇項瑜時，她有給過不著邊際的建議了，因此造極是找了其他人──少數他所認識的協力者‧麗嘉。本來想以登入ＶＲ的方式與她面談，但麗嘉說她用ＶＲ很常會不小心睡眠登出。所以是以訊息交談。
「不過叛逆期與青春期也有關，你家菈琪亞有這麼大嗎？」「我在等妳講些『你哪來的妹妹？』之類的廢話，想進行反駁耶。」「原來那是虛構妹妹。請你以後與我見面時不要太靠近我，會傳染『妄想出妹妹的病症』，簡稱『妄妹病』。」「啊不，抱歉。我是真的有妹妹……」
就算是用訊息交談，麗嘉有時也會打起瞌睡導致已讀不回。反正造極也只是吐吐苦水。就像在班級群組裡抱怨自家小孩有多難教的媽媽。順道一提，造極也有加入菈琪亞班上家長群組，說不定能用隱晦的方式在家長群組裡討教？
在造極按手機時，菈琪亞是安分待在女生房裡。菈琪亞的敵對態度完全是針對造極，對造極的家人們卻保持原本的態度。經過幾個月的相處，菈琪亞在家中也不再畏畏縮縮了。也只有其他家人在的時候他才能與菈琪亞正常對話──家人們因不知情菈琪亞的真實身分，造極在有旁人時無法提及仙子相關的話題，那也沒用呀。
「你很困擾的話，要不要給心理師開導一下。」
「要向心理師說明仙子或仙獸之類的，是我會先被抓去精神病院。」
「有仙子專用的心理師呀。」
造極一點也沒想過這種可能性。但這可以說是再平常不過，藏於社會檯面下的仙子救援機制。都有仙子專門醫師了，再多個仙子專用心理師也不是太困難。平常在森林小學，這職位是校醫兼任。造極也該找個時間回學校與校醫討論才是。
「也是。有和仙子搭擋的心理師就能諮詢仙子的事情了。」「也不是那麼簡單啦，想讓仙子進行特殊作業需要向ＩＮＡ提出申請。比如外包秩序仙子業務的『仙子保全公司』之類。」「該不會還有『仙獸動物園』之類的？」「離題了，我介紹仙子專用心理師給你。」
打那麼多字沒睡著，可說是千載難逢的高清醒度，完全被看扁的麗嘉把地址傳給了造極。真沒想到能問出一條明路，造極本來不抱持期待的。
隔天下課，造極帶著菈琪亞前往那個住址。要說死馬當活馬醫也不對，他是初次嘗試心理諮商。移動車程約半小時，離家其實有點遠呀。要不是真的沒辦法了，造極才懶的來那麼遠的地方。
「騙子，你要帶我去哪裡？」「去找能夠幫助我們的人。」嗚嗚，拿回第四個仙獸前的菈琪亞好可愛，拿回第四個仙獸後的菈琪亞好可怕喔嗚嗚。
這是座外觀破舊的商辦大樓。一樓沒有營業，造極他們繞到後面，從後門的樓梯上樓，中間數個樓層也是裝潢全數拆除，樑柱與地板都露出了水泥原色，活像座半成品大樓，俗稱爛尾樓。
「你，你是想要玩試膽嗎？我才不怕咧。」「麗嘉是有沒有寫錯呀？說起來她自己也住在像鬼屋的地方……」唯一能確定這裡不是廢棄大樓的地方在於還保留裝潢的樓梯間與電梯，雖破舊但感覺得出有在打掃。不然造極自己也不敢隨便踏進來。
走到地址指定的樓層，造極放下心中的大石頭。這樓的入口的確有診所的樣子，會藏在這種像廢墟的地方，或許是怕閒雜人等太多吧？造極拉著菈琪亞等自動門打開後進入仙子心理諮商中心，櫃檯裡坐著年輕的護士……非也，少女身著學校制服外加一條圍裙，可能是高中生？
「有預約嗎？」工讀生看了菈琪亞一眼，繼續問：「你們是『我們這邊的人』？證呢？」造極按照麗嘉訊息上的附記把仙子證拿給工讀生看。她拿出條碼機掃過後看著電腦螢幕：「沒有諮商紀錄，要填個人資料喔。」
工讀生身後冒出一個小朋友，踩著書櫃梯爬上櫃檯後方的書櫃，拿出空白諮商表給造極寫。從她也帶著小孩來判斷，工讀生同樣是『我們這邊的人』。但是讓身高不夠高的小朋友拿高處的東西，這協力者可真懶呀。
造極邊填資料邊想著哪裡怪怪的？那個工讀生。
──是她的口音嗎？與這股違和感不太符合。邊想東想西寫了幾分鐘再把寫好的諮商表還給工讀生，她快速檢查一遍後，坐著將手舉向著後面的門：「裡面請。」
從頭到尾沒移動過尊駕的櫃檯小姐……造極不是特別想批評人啦，是覺得現在的服務業真好做。造極沒發覺自己乃是典型的倚老賣老思考。
等候間只有造極他們而沒有其他人，所以直接讓造極他們進入諮商室。房間內的心理師穿著柔色的女性套裝，還有心理師身邊隨侍的仙子也穿著同色同造型但小很多號女性套裝。情侶裝？不，造極猜是這間諮商中心的制服。
心理師伸手示意可以就座，造極和菈琪亞在辦公桌前的沙發坐下。
「是造極先生和小菈琪亞妹妹。我沒念錯吧？」心理師看著電腦螢幕說著。這間諮商中心明明採用電子諮商表剛剛卻讓造極用手寫，傳統筆寫與電子書寫的轉換沒有全面化。
「妳們有什麼困擾嗎？」「小啦啦……菈琪亞，妳要說嗎？」「哼！」菈琪亞頭撇到一邊去了。「唉呀，小菈琪亞妹妹明顯不配合呢。造極先生做了什麼讓她不開心的事情嗎？」「我就是不知道才困擾呀。」「真的沒印象嗎？任何瑣事都可以。」
心理師的聲音軟綿綿的，有種很舒服的感覺。房間的薰香也是，帶給人種恍忽感……應該是刻意安排。造極沒想過諮商這麼厲害。
「……前陣子強迫她走來走去，有點運動過度。」「你提及的是否為『棄城移市！』事件？那時很辛苦呢。還有呢？」「……教她功課時有兇她。」「……還有呢？」「……要她多吃青菜之類的。」「造極先生，你心裡有答案哪。」
造極不太想讓太多人知道，尤其是外人知道菈琪亞的仙獸被奪走的事情，病歷上也沒如實寫。問題他是來諮商的，沒說實話，心理師要怎麼幫他呢？
造極支支吾吾：
「──可能和她回收了仙獸有關。」
「唉呀，你是說『回收』，而非『增加』，是嗎？」心理師強調著造極的措詞，因為這是很重要的關鍵。
「是的。心理師小姐，妳有聽過仙獸被奪走，記憶也被帶走的例子嗎？」「不算常見，也不算少見。」「那如果仙獸又拿回來了會發生什麼情形？」「會想起消失的記憶，也可能無法回想。」好模稜兩可。代表這方面的研究還不透徹吧？
「原來如此，是恢復記憶導致關係生變。那很單純哪，造極先生你在她失去的記憶中做了讓她不開心的事，才引起她的態度不悅……小菈琪亞妹妹能說出來嗎？」
──這就是讓造極感到奇怪的地方。他與菈琪亞百分之九十九的經歷都在菈琪亞失憶之後，取回記憶，為何會造成她的反感？
「和哥哥……和騙子沒關係。」菈琪亞哼地一聲扭頭，堅決不吐實。就和造極的問題一模一樣，妳不說，心理師要怎麼幫？時機剛剛好，她剛說完，房間內便警鈴大作。並非配合著菈琪亞的反應發出警訊，是其他的警報。
「唉呀，不好意思，諮商要先暫停……喂，荷葉，怎麼了嗎？」心理師後半部的對話是拿起電話撥了內線。那個名字，造極推測是那個工讀生的。畢竟也沒看到其他工作人員。講了兩三句後，心理師掛斷電話並向造極說明：「不好意思，我的其他諮商對象，還沒能撐到諮商，便在這棟大樓內化為謫仙獸。不介意的話，能否幫忙呢？」
聽到是謫仙獸作亂，造極他們自然沒有推辭的理由，跟在心理師後頭離開諮商室。在移動過程中，從心理師口中聽到對菈琪亞後續補充：「那孩子跟妳一樣，與協力者處不好。」竟然有協力者的仙子變成的謫仙獸！造極沒想過這種情況！
──心理師可能是藉機給造極他們震撼教育。
他們向下一層，看到靠在牆邊的工讀生與她的仙子也在這層樓，還有不知名的男子與空蕩蕩樓層中央低吼的犬型仙獸。
「枸菲，枸菲，不要激動。」男子忙著安撫那壯如熊的折耳大狗狗，但沒什麼用的樣子。犬型仙獸不再低吼，腿一蹲，當著眾人的面直接撲向男子！造極就算下令菈琪亞行動也已經為時已晚，再怎麼說他們都是前腳剛到。不過先到的工讀生與她的仙子可不是在發呆。
「淤哞里，御鎮荒魂。」
該名叫做淤哞里的仙子早已讓仙獸現形並待機，聽聞命令上前，留下她所持有的奇形怪狀仙獸──從迷你的雙輪馬車內鑽出的一隻貓──隻身衝到犬型仙獸面前，握緊拳頭給牠一記上鉤拳！化解了男子的危機。
「……沒拿諮商表不知道怎麼稱呼。這個那個，這位協力者先生，暫時不用叫仙子的名字了。」心理師只差沒說「你的呼喚就是她的壓力源。」
犬型仙獸翻身起來，轉而對著淤哞里露出獠牙。就吸引牠的注意來說，已經完美達成任務，再來是將其消滅，讓謫仙獸內的仙子能恢復原狀。淤哞里踏出步伐，向犬型仙獸踢出上段踢，豈料被犬型仙獸閃過，不過迅速轉換姿勢後的第二踢便成功踢中，那聲悶響光聽就覺得痛。
被『雙腳交換支點的轉身迴旋踢』正中左側臉頰的犬型仙獸短暫昏厥，淤哞里乘勝繼續揮拳，踏穩腳步把犬型仙獸一拳揍飛！造極有點看懂了，她的主力攻擊是拳頭攻擊，踢技則是接近對手與中斷對手動作用。之後再一個飛踢與左右正拳，犬型仙獸便不支趴倒在地，結束戰鬥。
菈琪亞是看得目瞪口呆，要她下去比會未打先認輸。造極則猜測那是跆拳道或是空手道的實戰版，他其實分不出兩者的不同。
「枸菲，枸菲！」「抱小枸菲妹妹上樓休息一下吧。等她醒來我們再來諮商……久等了，造，造，燥熱先生，和小菈琪亞妹妹。」「是造極。」今天是第一次諮商，原諒心理師只過念一次然後記錯造極那難記的名字好嗎。「讓我們繼續談談吧。」
眾人上樓，而工讀生與淤哞里則一反剛剛的速度，慢吞吞。造極此時突然發現，工讀生是拄著醫療拐杖移動。方才拐杖是被工讀生的身體遮住，恰巧位在造極的視線死角，所以她剛剛在櫃檯時不怎麼移動的理由正是……
造極沒對她說什麼刻薄話，但在心中想了，因此在心中向她致歉。
之後的諮商，心理師也沒能撬開菈琪亞的嘴。或許是『協力者的仙子也會變成謫仙獸』這件事情太令她震驚，她緊閉著嘴唇微微發抖，心理師看多了這種例子，經驗告訴她不可操之過急，於是安排了下次諮商時間，還有下次來之前要做的溝通回家作業，結束這次的諮商。
在造極他們要走出諮商中心時，工讀生脫下圍裙交給淤哞里，一拐一拐揍近並叫住了造極。
「方便打擾嗎？」「咦？是心理師有什麼忘了交代的事情嗎？」「沒有，是我私人的事。」
造極想到的詞是『逆搭訕』。
「我想聊個天──上樓好了，我請你們喝飲料。」
出於對她第一印象不好還在心中對她抱怨一番的愧疚，造極跟了上去。要不是心中有愧，不然平常他是會回絕的，絕對不是因為邀約者是個美少女的緣故喔。他們走進電梯裡，向上一層樓，來到招牌寫著酒吧的店……
店門口緊掩著，門上窗戶未透出光線，大概還不是營業時間。工讀生走近側門，用鑰匙打開。
「走這邊。」「這是私闖店鋪？」「別胡說，我晚上會來這裡打工。」妳到底打幾份工？妳未成年可以在酒吧打工？造極頭上有滿滿的問號，還是跟了進去。因為還沒營業，本來漆黑一片的店內是打開日光燈照明而非營業用的夜燈。
「我是第一次來酒吧……」態度不佳但會乖乖跟著的菈琪亞東張西望。「我也是第一次來。」不喝酒的造極沒有造訪類似場所的理由。
造極在進來前閃過「早知道就拒絕了。」的念頭，只是這樣孤男寡女加一個小孩，危險的反而是工讀生，造極有啥好抱怨的？
「下次也能光臨喔，這間酒吧營業時間是晚間八點開始。」「我帶著仙子耶。」「這裡也有提供果汁。啊，都喝果汁就好嗎？」工讀生坐到吧檯後的高腳椅上，從冰箱拿出罐裝果汁倒進杯子裡。造極偷瞄菜單嚇了一跳。哇，這樣就要兩倍的價錢，真是暴利。
「妳翹班上來不會有事嗎？」「沒問題。柚文里會幫我矇混過去。而且諮商中心平日就和這間酒吧一樣，沒什麼客人。只要不是柚文里聽不懂的中文，她都能應對。」「柚文里……淤哞里……原來是日文。」話說她放一個中文造詣尚淺的仙子在櫃檯接洽，很有問題吧？
「所以妳也是日本人？」「跟師傅學了五年的中文，我說得不錯吧。」真的不錯，只有口音漏了餡。
「請用。」工讀生把杯子推給造極與菈琪亞。造極還有點顧慮，沒急著喝，決定進入正題：「所以妳要聊什麼？」「沒什麼，想打聽一些情報。」「我和菈琪亞還算新手，知道的並不多喔。」「胡說。你家的仙子有四隻仙獸，算是高手級的了。」
──原來她刷條碼時有偷看仙子證，是靠仙獸數量來評斷造極他們的實力，才來打探情報。
「我想請教，上次的巨型機械擬生物遷移，你們有參加討伐戰嗎？」「上次？是哪一次……」造極突然有點印象模糊。巨型？他與菈琪亞有遇過這種機械擬生物嗎？大型機械擬生物他倒是很確定，已經遇過兩三次了。
「你忘記了？！那可是比『棄城移市！』還大的事件……你被擦掉記憶了？」
就算工讀生這麼說，記憶模糊的事情也不會清晰起來。菈琪亞則小心翼翼地喝起果汁，假裝很忙，不參與對話。
「抱歉幫不上忙。」「不，你被擦掉記憶，代表你是誤入核心的人物──想起什麼的話，可以告訴我嗎？」「呃，這個嗎……」造極不敢對不確定的事情做保證。
「不好意思反問妳一句。妳想問的就是巨型機械擬生物？為什麼要問人？不能詢問ＩＮＡ……」「那些是機密資料。」
工讀生雙手手指交叉擺在桌上：
「預防各國有不必要的阻礙行為，巨型機械擬生物的行蹤在ＩＮＡ書庫中是最高等級機密資料，莫論普通小市民無法閱讀，連各國總統都不一定有權限解鎖。」
那麼打探這些事情的妳豈不也很不妙？造極心想。
「失禮了。沒有自我介紹。」工讀生從桌下拿出名片，推到造極面前說著：「我是機械擬生物偵探，名字是犬江荷葉。我的事務所在樓下再往下一層，有想起什麼有關巨型機械擬生物的事，請務必告訴我。」
先不說四處打探最高層級機密一事處於在危險邊緣試探，造極也漸漸察覺不對勁。協力者人手一個的記憶消除ＡＰＰ，用來消除局外人的記憶。出來混總要還，但從沒想過他也已被消除記憶過了。是誰？又消除了什麼？背後的勢力有多大？
造極有種惹禍上身的感受，只能隨便打發工讀生……她已經自我介紹了，那便稱她為荷葉。
「機械擬生物偵探又是啥職業？」「沒人這麼稱呼我，我擅自印在名片上的──不找小貓小狗也不抓姦，只找機械擬生物。」「女孩子別說什麼抓姦。」「所以我說不抓姦呀。請給我機械擬生物的情報，我會付情報費的。」「如果我想的起來的話。」
畢竟造極還什麼都想不起來，荷葉也不強求，自我介紹完閒聊兩句，便要趕人。「啊啊，我也差不多要回去顧櫃檯了。」「多謝妳的款待。」造極仍是沒膽喝陌生人給的飲料，原封不動還給荷葉。理解到自己還不受人信任的荷葉轉轉眼珠，直接喝掉了。
「沒錯，你應該教你家仙子不要隨便吃陌生人給的東西。」「妳這端東西出來的陌生人很沒說服力耶。」
他們離開酒吧，荷葉依靠著拐杖吃力地鎖上側門。造極又不免對她降低戒心，這大概是對行動不便人士產生的同情所衍生的錯覺。他們一起搭入電梯，荷葉向下一層樓後便一拐一拐走出電梯。
「下次見。」荷葉在電梯外向他們揮揮手，造極都忘記下次諮商時他們還會再打照面……
打道回府的路上，造極依然有試著和菈琪亞對話，依然慘遭菈琪亞冷漠以對。有句話說得好：『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不過對造極來說，菈琪亞的陰晴不定就是一夕之間的轉變。造極開始擔心這份心理師交代的回家作業，他們能不能合力完成了？
待續
3『鎮魂之偵探』
第二章
「就像我上面說的，因此我很煩惱。」
「聽起來很像叛逆期。」
「我也這麼覺得。因為我家也有一個妹妹，與菈琪亞的症狀差不多……」
造極在仙子書籤ＡＰＰ的聊天群組裡尋求協助。之前巧遇項瑜時，她有給過不著邊際的建議了，因此造極是找了其他人──少數他所認識的協力者‧麗嘉。本來想以登入ＶＲ的方式與她面談，但麗嘉說她用ＶＲ很常會不小心睡眠登出。所以是以訊息交談。
「不過叛逆期與青春期也有關，你家菈琪亞有這麼大嗎？」「我在等妳講些『你哪來的妹妹？』之類的廢話，想進行反駁耶。」「原來那是虛構妹妹。請你以後與我見面時不要太靠近我，會傳染『妄想出妹妹的病症』，簡稱『妄妹病』。」「啊不，抱歉。我是真的有妹妹……」
就算是用訊息交談，麗嘉有時也會打起瞌睡導致已讀不回。反正造極也只是吐吐苦水。就像在班級群組裡抱怨自家小孩有多難教的媽媽。順道一提，造極也有加入菈琪亞班上家長群組，說不定能用隱晦的方式在家長群組裡討教？
在造極按手機時，菈琪亞是安分待在女生房裡。菈琪亞的敵對態度完全是針對造極，對造極的家人們卻保持原本的態度。經過幾個月的相處，菈琪亞在家中也不再畏畏縮縮了。也只有其他家人在的時候他才能與菈琪亞正常對話──家人們因不知情菈琪亞的真實身分，造極在有旁人時無法提及仙子相關的話題，那也沒用呀。
「你很困擾的話，要不要給心理師開導一下。」
「要向心理師說明仙子或仙獸之類的，是我會先被抓去精神病院。」
「有仙子專用的心理師呀。」
造極一點也沒想過這種可能性。但這可以說是再平常不過，藏於社會檯面下的仙子救援機制。都有仙子專門醫師了，再多個仙子專用心理師也不是太困難。平常在森林小學，這職位是校醫兼任。造極也該找個時間回學校與校醫討論才是。
「也是。有和仙子搭擋的心理師就能諮詢仙子的事情了。」「也不是那麼簡單啦，想讓仙子進行特殊作業需要向ＩＮＡ提出申請。比如外包秩序仙子業務的『仙子保全公司』之類。」「該不會還有『仙獸動物園』之類的？」「離題了，我介紹仙子專用心理師給你。」
打那麼多字沒睡著，可說是千載難逢的高清醒度，完全被看扁的麗嘉把地址傳給了造極。真沒想到能問出一條明路，造極本來不抱持期待的。
隔天下課，造極帶著菈琪亞前往那個住址。要說死馬當活馬醫也不對，他是初次嘗試心理諮商。移動車程約半小時，離家其實有點遠呀。要不是真的沒辦法了，造極才懶的來那麼遠的地方。
「騙子，你要帶我去哪裡？」「去找能夠幫助我們的人。」嗚嗚，拿回第四個仙獸前的菈琪亞好可愛，拿回第四個仙獸後的菈琪亞好可怕喔嗚嗚。
這是座外觀破舊的商辦大樓。一樓沒有營業，造極他們繞到後面，從後門的樓梯上樓，中間數個樓層也是裝潢全數拆除，樑柱與地板都露出了水泥原色，活像座半成品大樓，俗稱爛尾樓。
「你，你是想要玩試膽嗎？我才不怕咧。」「麗嘉是有沒有寫錯呀？說起來她自己也住在像鬼屋的地方……」唯一能確定這裡不是廢棄大樓的地方在於還保留裝潢的樓梯間與電梯，雖破舊但感覺得出有在打掃。不然造極自己也不敢隨便踏進來。
走到地址指定的樓層，造極放下心中的大石頭。這樓的入口的確有診所的樣子，會藏在這種像廢墟的地方，或許是怕閒雜人等太多吧？造極拉著菈琪亞等自動門打開後進入仙子心理諮商中心，櫃檯裡坐著年輕的護士……非也，少女身著學校制服外加一條圍裙，可能是高中生？
「有預約嗎？」工讀生看了菈琪亞一眼，繼續問：「你們是『我們這邊的人』？證呢？」造極按照麗嘉訊息上的附記把仙子證拿給工讀生看。她拿出條碼機掃過後看著電腦螢幕：「沒有諮商紀錄，要填個人資料喔。」
工讀生身後冒出一個小朋友，踩著書櫃梯爬上櫃檯後方的書櫃，拿出空白諮商表給造極寫。從她也帶著小孩來判斷，工讀生同樣是『我們這邊的人』。但是讓身高不夠高的小朋友拿高處的東西，這協力者可真懶呀。
造極邊填資料邊想著哪裡怪怪的？那個工讀生。
──是她的口音嗎？與這股違和感不太符合。邊想東想西寫了幾分鐘再把寫好的諮商表還給工讀生，她快速檢查一遍後，坐著將手舉向著後面的門：「裡面請。」
從頭到尾沒移動過尊駕的櫃檯小姐……造極不是特別想批評人啦，是覺得現在的服務業真好做。造極沒發覺自己乃是典型的倚老賣老思考。
等候間只有造極他們而沒有其他人，所以直接讓造極他們進入諮商室。房間內的心理師穿著柔色的女性套裝，還有心理師身邊隨侍的仙子也穿著同色同造型但小很多號女性套裝。情侶裝？不，造極猜是這間諮商中心的制服。
心理師伸手示意可以就座，造極和菈琪亞在辦公桌前的沙發坐下。
「是造極先生和小菈琪亞妹妹。我沒念錯吧？」心理師看著電腦螢幕說著。這間諮商中心明明採用電子諮商表剛剛卻讓造極用手寫，傳統筆寫與電子書寫的轉換沒有全面化。
「妳們有什麼困擾嗎？」「小啦啦……菈琪亞，妳要說嗎？」「哼！」菈琪亞頭撇到一邊去了。「唉呀，小菈琪亞妹妹明顯不配合呢。造極先生做了什麼讓她不開心的事情嗎？」「我就是不知道才困擾呀。」「真的沒印象嗎？任何瑣事都可以。」
心理師的聲音軟綿綿的，有種很舒服的感覺。房間的薰香也是，帶給人種恍忽感……應該是刻意安排。造極沒想過諮商這麼厲害。
「……前陣子強迫她走來走去，有點運動過度。」「你提及的是否為『棄城移市！』事件？那時很辛苦呢。還有呢？」「……教她功課時有兇她。」「……還有呢？」「……要她多吃青菜之類的。」「造極先生，你心裡有答案哪。」
造極不太想讓太多人知道，尤其是外人知道菈琪亞的仙獸被奪走的事情，病歷上也沒如實寫。問題他是來諮商的，沒說實話，心理師要怎麼幫他呢？
造極支支吾吾：
「──可能和她回收了仙獸有關。」
「唉呀，你是說『回收』，而非『增加』，是嗎？」心理師強調著造極的措詞，因為這是很重要的關鍵。
「是的。心理師小姐，妳有聽過仙獸被奪走，記憶也被帶走的例子嗎？」「不算常見，也不算少見。」「那如果仙獸又拿回來了會發生什麼情形？」「會想起消失的記憶，也可能無法回想。」好模稜兩可。代表這方面的研究還不透徹吧？
「原來如此，是恢復記憶導致關係生變。那很單純哪，造極先生你在她失去的記憶中做了讓她不開心的事，才引起她的態度不悅……小菈琪亞妹妹能說出來嗎？」
──這就是讓造極感到奇怪的地方。他與菈琪亞百分之九十九的經歷都在菈琪亞失憶之後，取回記憶，為何會造成她的反感？
「和哥哥……和騙子沒關係。」菈琪亞哼地一聲扭頭，堅決不吐實。就和造極的問題一模一樣，妳不說，心理師要怎麼幫？時機剛剛好，她剛說完，房間內便警鈴大作。並非配合著菈琪亞的反應發出警訊，是其他的警報。
「唉呀，不好意思，諮商要先暫停……喂，荷葉，怎麼了嗎？」心理師後半部的對話是拿起電話撥了內線。那個名字，造極推測是那個工讀生的。畢竟也沒看到其他工作人員。講了兩三句後，心理師掛斷電話並向造極說明：「不好意思，我的其他諮商對象，還沒能撐到諮商，便在這棟大樓內化為謫仙獸。不介意的話，能否幫忙呢？」
聽到是謫仙獸作亂，造極他們自然沒有推辭的理由，跟在心理師後頭離開諮商室。在移動過程中，從心理師口中聽到對菈琪亞後續補充：「那孩子跟妳一樣，與協力者處不好。」竟然有協力者的仙子變成的謫仙獸！造極沒想過這種情況！
──心理師可能是藉機給造極他們震撼教育。
他們向下一層，看到靠在牆邊的工讀生與她的仙子也在這層樓，還有不知名的男子與空蕩蕩樓層中央低吼的犬型仙獸。
「枸菲，枸菲，不要激動。」男子忙著安撫那壯如熊的折耳大狗狗，但沒什麼用的樣子。犬型仙獸不再低吼，腿一蹲，當著眾人的面直接撲向男子！造極就算下令菈琪亞行動也已經為時已晚，再怎麼說他們都是前腳剛到。不過先到的工讀生與她的仙子可不是在發呆。
「淤哞里，御鎮荒魂。」
該名叫做淤哞里的仙子早已讓仙獸現形並待機，聽聞命令上前，留下她所持有的奇形怪狀仙獸──從迷你的雙輪馬車內鑽出的一隻貓──隻身衝到犬型仙獸面前，握緊拳頭給牠一記上鉤拳！化解了男子的危機。
「……沒拿諮商表不知道怎麼稱呼。這個那個，這位協力者先生，暫時不用叫仙子的名字了。」心理師只差沒說「你的呼喚就是她的壓力源。」
犬型仙獸翻身起來，轉而對著淤哞里露出獠牙。就吸引牠的注意來說，已經完美達成任務，再來是將其消滅，讓謫仙獸內的仙子能恢復原狀。淤哞里踏出步伐，向犬型仙獸踢出上段踢，豈料被犬型仙獸閃過，不過迅速轉換姿勢後的第二踢便成功踢中，那聲悶響光聽就覺得痛。
被『雙腳交換支點的轉身迴旋踢』正中左側臉頰的犬型仙獸短暫昏厥，淤哞里乘勝繼續揮拳，踏穩腳步把犬型仙獸一拳揍飛！造極有點看懂了，她的主力攻擊是拳頭攻擊，踢技則是接近對手與中斷對手動作用。之後再一個飛踢與左右正拳，犬型仙獸便不支趴倒在地，結束戰鬥。
菈琪亞是看得目瞪口呆，要她下去比會未打先認輸。造極則猜測那是跆拳道或是空手道的實戰版，他其實分不出兩者的不同。
「枸菲，枸菲！」「抱小枸菲妹妹上樓休息一下吧。等她醒來我們再來諮商……久等了，造，造，燥熱先生，和小菈琪亞妹妹。」「是造極。」今天是第一次諮商，原諒心理師只過念一次然後記錯造極那難記的名字好嗎。「讓我們繼續談談吧。」
眾人上樓，而工讀生與淤哞里則一反剛剛的速度，慢吞吞。造極此時突然發現，工讀生是拄著醫療拐杖移動。方才拐杖是被工讀生的身體遮住，恰巧位在造極的視線死角，所以她剛剛在櫃檯時不怎麼移動的理由正是……
造極沒對她說什麼刻薄話，但在心中想了，因此在心中向她致歉。
之後的諮商，心理師也沒能撬開菈琪亞的嘴。或許是『協力者的仙子也會變成謫仙獸』這件事情太令她震驚，她緊閉著嘴唇微微發抖，心理師看多了這種例子，經驗告訴她不可操之過急，於是安排了下次諮商時間，還有下次來之前要做的溝通回家作業，結束這次的諮商。
在造極他們要走出諮商中心時，工讀生脫下圍裙交給淤哞里，一拐一拐揍近並叫住了造極。
「方便打擾嗎？」「咦？是心理師有什麼忘了交代的事情嗎？」「沒有，是我私人的事。」
造極想到的詞是『逆搭訕』。
「我想聊個天──上樓好了，我請你們喝飲料。」
出於對她第一印象不好還在心中對她抱怨一番的愧疚，造極跟了上去。要不是心中有愧，不然平常他是會回絕的，絕對不是因為邀約者是個美少女的緣故喔。他們走進電梯裡，向上一層樓，來到招牌寫著酒吧的店……
店門口緊掩著，門上窗戶未透出光線，大概還不是營業時間。工讀生走近側門，用鑰匙打開。
「走這邊。」「這是私闖店鋪？」「別胡說，我晚上會來這裡打工。」妳到底打幾份工？妳未成年可以在酒吧打工？造極頭上有滿滿的問號，還是跟了進去。因為還沒營業，本來漆黑一片的店內是打開日光燈照明而非營業用的夜燈。
「我是第一次來酒吧……」態度不佳但會乖乖跟著的菈琪亞東張西望。「我也是第一次來。」不喝酒的造極沒有造訪類似場所的理由。
造極在進來前閃過「早知道就拒絕了。」的念頭，只是這樣孤男寡女加一個小孩，危險的反而是工讀生，造極有啥好抱怨的？
「下次也能光臨喔，這間酒吧營業時間是晚間八點開始。」「我帶著仙子耶。」「這裡也有提供果汁。啊，都喝果汁就好嗎？」工讀生坐到吧檯後的高腳椅上，從冰箱拿出罐裝果汁倒進杯子裡。造極偷瞄菜單嚇了一跳。哇，這樣就要兩倍的價錢，真是暴利。
「妳翹班上來不會有事嗎？」「沒問題。柚文里會幫我矇混過去。而且諮商中心平日就和這間酒吧一樣，沒什麼客人。只要不是柚文里聽不懂的中文，她都能應對。」「柚文里……淤哞里……原來是日文。」話說她放一個中文造詣尚淺的仙子在櫃檯接洽，很有問題吧？
「所以妳也是日本人？」「跟師傅學了五年的中文，我說得不錯吧。」真的不錯，只有口音漏了餡。
「請用。」工讀生把杯子推給造極與菈琪亞。造極還有點顧慮，沒急著喝，決定進入正題：「所以妳要聊什麼？」「沒什麼，想打聽一些情報。」「我和菈琪亞還算新手，知道的並不多喔。」「胡說。你家的仙子有四隻仙獸，算是高手級的了。」
──原來她刷條碼時有偷看仙子證，是靠仙獸數量來評斷造極他們的實力，才來打探情報。
「我想請教，上次的巨型機械擬生物遷移，你們有參加討伐戰嗎？」「上次？是哪一次……」造極突然有點印象模糊。巨型？他與菈琪亞有遇過這種機械擬生物嗎？大型機械擬生物他倒是很確定，已經遇過兩三次了。
「你忘記了？！那可是比『棄城移市！』還大的事件……你被擦掉記憶了？」
就算工讀生這麼說，記憶模糊的事情也不會清晰起來。菈琪亞則小心翼翼地喝起果汁，假裝很忙，不參與對話。
「抱歉幫不上忙。」「不，你被擦掉記憶，代表你是誤入核心的人物──想起什麼的話，可以告訴我嗎？」「呃，這個嗎……」造極不敢對不確定的事情做保證。
「不好意思反問妳一句。妳想問的就是巨型機械擬生物？為什麼要問人？不能詢問ＩＮＡ……」「那些是機密資料。」
工讀生雙手手指交叉擺在桌上：
「預防各國有不必要的阻礙行為，巨型機械擬生物的行蹤在ＩＮＡ書庫中是最高等級機密資料，莫論普通小市民無法閱讀，連各國總統都不一定有權限解鎖。」
那麼打探這些事情的妳豈不也很不妙？造極心想。
「失禮了。沒有自我介紹。」工讀生從桌下拿出名片，推到造極面前說著：「我是機械擬生物偵探，名字是犬江荷葉。我的事務所在樓下再往下一層，有想起什麼有關巨型機械擬生物的事，請務必告訴我。」
先不說四處打探最高層級機密一事處於在危險邊緣試探，造極也漸漸察覺不對勁。協力者人手一個的記憶消除ＡＰＰ，用來消除局外人的記憶。出來混總要還，但從沒想過他也已被消除記憶過了。是誰？又消除了什麼？背後的勢力有多大？
造極有種惹禍上身的感受，只能隨便打發工讀生……她已經自我介紹了，那便稱她為荷葉。
「機械擬生物偵探又是啥職業？」「沒人這麼稱呼我，我擅自印在名片上的──不找小貓小狗也不抓姦，只找機械擬生物。」「女孩子別說什麼抓姦。」「所以我說不抓姦呀。請給我機械擬生物的情報，我會付情報費的。」「如果我想的起來的話。」
畢竟造極還什麼都想不起來，荷葉也不強求，自我介紹完閒聊兩句，便要趕人。「啊啊，我也差不多要回去顧櫃檯了。」「多謝妳的款待。」造極仍是沒膽喝陌生人給的飲料，原封不動還給荷葉。理解到自己還不受人信任的荷葉轉轉眼珠，直接喝掉了。
「沒錯，你應該教你家仙子不要隨便吃陌生人給的東西。」「妳這端東西出來的陌生人很沒說服力耶。」
他們離開酒吧，荷葉依靠著拐杖吃力地鎖上側門。造極又不免對她降低戒心，這大概是對行動不便人士產生的同情所衍生的錯覺。他們一起搭入電梯，荷葉向下一層樓後便一拐一拐走出電梯。
「下次見。」荷葉在電梯外向他們揮揮手，造極都忘記下次諮商時他們還會再打照面……
打道回府的路上，造極依然有試著和菈琪亞對話，依然慘遭菈琪亞冷漠以對。有句話說得好：『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不過對造極來說，菈琪亞的陰晴不定就是一夕之間的轉變。造極開始擔心這份心理師交代的回家作業，他們能不能合力完成了？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