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 安大略省高級法院-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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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5-16
寂靜持續了幾秒。

「你有考慮過一些別的手段嗎,比如逃跑之類的。」 律師平靜地發出提問。

「當然。」 男孩點了點頭,「只不過,逃跑的話我能去哪裡呢?去鄰居家的話肯定會被發現,因為我一旦失蹤,那些人肯定會去關注我家附近的範圍。去更遠一些的地方,我也許靠打工活下去。但一旦他們在報紙上刊登一篇關於未成年人的尋人啟事,那我被關注到的可能性就大大提高了。也許我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逃到安大略湖另一端的美國去——在那裡應該沒多少人看Kanata的報紙。但我沒有護照,肯定過不了海關。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消除掉命令的源頭。」

「好的。你能講一下你是怎麼殺害了那位警督的嗎?」

「我在一天晚上趁著其他孩子都睡著后,沿著窗戶外的水管爬到了樓下,並沿著電車的軌道找到了回去的路。在那之後的幾天,我每天都守在東區警局的門前,試著跟隨那位警督回家。他每次都開一輛豪華轎車,所以非常顯眼。 終於有一天,他在路上遇到了堵車,導致我輕而易舉地跟上了他。那天晚上下著雨,環境很暗。我披上了一件雨衣,敲響了他家的門。幸運的是,他沒有認出我。趁著他轉身的時候,我用爸爸送給我的那把匕首刺向了他…」

「是一刀斃命嗎?」

安德魯搖了搖頭,「第一刀下去后,他倒在地上掙扎。我當時害怕極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倒在血泊中一動不動了,就像我爸爸媽媽一樣…」

律師毫無感情的聲音繼續傳來,「在那之後你是怎麼做的呢?」

男孩深吸了一口氣,「我不知道…我感覺處於恍惚之中…可能是由於太過緊張的緣故…我應該是躺在那個警督的邊上睡著了。 等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圍了好幾名警察…」

身穿黑色正裝的男人點了點頭,轉身看向法官,「以上就是辯護人的訊問內容。」

主審法官將目光投向坐在另一側的兩位警察,「請控方進行詢問。」

一位面色嚴肅的警官拿起一份文件站了起來,「被告人,當你目睹了自己父母被殺害后,內心有什麼想法?」

「我感到十分絕望。」 男孩揉了揉眼睛,「我的爸爸媽媽…平時幫助了那麼多人,最後竟然得到的是這樣的結果…」

「還有嗎?」 男人皺起了眉。

「我很痛苦。」 安德魯搖了搖頭,「我到現在還不願相信,他們已經真的離開我了。」

這位公訴人額頭上的皺紋變得更深了一些,「還有嗎?」

「我…」 少年低著頭看向桌面,「我不知道…看到爸爸媽媽的慘狀后,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只是一邊大喊大叫著一邊試著給他們止血……接下來的幾天我一直都在渾渾噩噩中度過,醫生說我受到了心理創傷….」

「那麼…」 警察試圖換一種問法,「當你在福利院里冷靜下來后,內心有產生別的感覺嗎?」

「有的。」 安德魯抬起了頭,堅定地點了兩下,「我很害怕…那個警督肯定是不會放過僥倖逃過一劫的我,他一定會再來的…」

男人實在忍不住了,直接問道,「你是否對本案的被害人感到憤怒?」

「我…」

「不用緊張。」 坐在邊上的另一位年長警察點了點頭,用緩和的語氣安撫道, 「你只要很簡單的回答『有』或者『沒有』就好了。」

「當時的話…我一直處於驚恐之中。就和剛才向律師先生說的一樣,看著報紙上有關我父母的案件越來越少,再加上福利院的工作人員一直限制我的行動並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我一天天變得越來越寢食難安。最後有一天,我實在忍受不了這種恐懼了,便從那裡逃了出來。不過現在…」 少年握緊了雙拳。

「所以,你的內心對被害人充滿憤怒?」 嚴肅的警官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當時我沒感覺到,因為我被嚇傻了。」 安德魯針鋒相對的看向那名警官,壓低了聲音,「現在,我真希望那個男人依舊活著,然後再殺他一次。這一次,我一定要讓他真真切切得感受到我爸爸媽媽的那份痛苦。」



公主殿下滿意地點了點頭。

那個少年拒絕承認自己在殺害那名警督前對其抱有憤怒的情緒,反而堅稱自己是在恐懼中為了自保才做出如此行為。

他在全力使這輛列車偏離警察們所預設好的屬於『謀殺罪』的軌道,從而給正當防衛的無罪判決擠出了一絲空間。

當然,由於缺乏那名警督會對自己下手的直接證據,恐怕這一絲空間還是過於狹小。於是,少年將更多的精力放在了那些陪審團成員們身上。 他利用自己的敘述和行為挑撥著陪審團成員們心中復仇情緒的策略十分有效——那群人此刻紅著眼躁動著,彷彿想要親手殺了那位警督一般的表現就是最好的證明。

向陪審團煽情在隔壁的美國是種很常見的辯護策略。雖然法律體制不同,但陪審團的意見在Kanata的庭審中依舊不可忽視。





控方想要讓被告承認自己殺人的動機是復仇的攻勢失敗了。不過,他們並沒有就此放棄。

他們將目標轉到了謀殺罪的重要性質,即「有所預謀」上。

「那麼,」 面色嚴肅的警察清了清嗓子,「被告人,你關於想要殺害被害人的計劃,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構思的?」

「是在我逃離福利院的當天。」 雖然臉上依舊掛著淚痕,但安德魯表現得十分冷靜,「在那一天,我意識到其他像是找人求助,或是逃跑之類的手段都無法奏效后,便在夜裡立刻採取了行動。 因為我不知道明天或是那個總督究竟誰會先找上我。」

「逃出去和被害人被殺之間還有幾天的時間吧?能跟我們說說你在那期間有什麼打算嗎?」 慈眉善目的年長警察露出柔和的微笑。

男孩搖了搖頭,「我沒有打算,完全是走一步看一步。我只是覺得需要找到那個警督的家在那裡,畢竟我不可能在警局裡動手。詳細內容就跟你們那份起訴書中的內容一樣——有一天由於堵車,成功跟上了他的座駕,然後就在當天晚上動手了。就是這樣。」

「但你事先明確的知道那名被害人會死。」 警察舉起了桌上的一張筆記,「不如說你的目的一開始就是這樣——就引用你之前剛剛說過的話吧,『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消除掉命令的源頭。』」

他放下筆記,盯著少年,「所以你的行為是有所預謀的,你明知自己的行為會造成被害人死亡,卻還是將其付諸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