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9號，禮拜四

這樣的日子究竟過了幾天了呢？
每天像是機器人一樣，按表起窗，梳洗，上學，午餐，放學，回家，梳洗然後睡覺。
其他時間就是不停的發呆，什麼都不打算去想。
簡直，就像是回到了之前。
……其實不太一樣
這段時間，一直不停被一個問題困擾著。
究竟我對文麗姊是怎麼想的？文綺的替代？還是一個「獨立的人」？
思考，得不出結論後發呆。這就是這幾天不停輪迴的事情。

「今天跟去一個地方。」放學時，許多天不見的賴品潔突然來到我的身邊。
「……今天沒心情。」
「我可不想管你有沒有心情。」她抱著胸，不悅的瞪著我。
「我要你『現在』、『馬上』跟我走。聽懂了嗎？」
……這發言也太大膽了吧。

「被白文麗甩了之後無縫接軌嗎？也太猛了吧。」賴品潔響亮的嗓門引起了周圍同學的注意。一時間傳來了陣陣私語。
「不不不，我想就是因為他出軌才被甩了吧。」

「看到了嗎？再這樣拖下去，你也會被謠言逼瘋喔。」
說著，她狠狠的朝著人群瞪了一眼。
「……我自己是沒差啦。」
「但我有差，吳昱雄也是。」
「所以今天你給我過來。就這樣了！」
「什麼『就這樣了』？也太不講理了吧。」
當然，抱怨是無效的。最後還是乖乖地跟她走。

「話說你知道文麗姊平時打工的地方嗎？」就在我思考她要帶我去哪時，走在前面的賴品潔突然問了一句。
「呃……沒有。」
「我想也是。」她聳了聳肩。
「但怎麼會突然問起這個？」
「跟我走，等等就知道了。」

「不好意思，想請問一下今天白文麗在嗎？」
我們的最終目的地是圖書館。
一走到樓上，她就向職員問起了文麗姊的事情
「讓我確認一下喔，請稍等一下。」她走進後面的辦公室，往裡看了看後走了出來。
「她今天不在喔，需要幫忙留訊息嗎？」
「不用了，謝謝。」禮貌性的點了點頭後，她轉頭看向我。
「懂了嗎？」

「也就是說文麗姊打工的地點是……。」
「沒錯，她在這負責文書處裡的工作。」
「我想，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搶先破解暗號吧。」
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牆上掛著的是……。
「中文圖書分類法……」（註：中文圖書分類法，前稱賴永祥中國圖書分類法。是賴永祥教授參照杜威十進位圖書分類法而編寫的中文圖書分類法。）

「原來書本對應的密碼竟然是分類號嗎？」
賴品潔點了點頭，遞出了一張紙。
紙上是這樣寫著的。
老人與海 874
我是貓 861
達文西密碼 874
海水正藍 857
百年孤寂 885
奇諾之旅 861
笠山農場 857
合在一起的話，就會變成874681874857885861857的一串二十一位密碼。

「文麗姊在圖書館打工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打從高中就在這裡打工自己賺零用錢。」
離開圖書館，賴品潔邊走邊說著。
「而你從從國中就與這間圖書館有不小的緣分。我想文綺就是想到了這層，因此才把密碼設成紫大附中的索書號，希望你能與文麗姊一起發現。」
「但不要說一起發現，你甚至都沒發現她在圖書館打工。」
她突然停下腳步。

「我清楚這段時間在文麗姊的刻意引導下，你產生了自己到底喜歡文綺還是文麗姊的混亂。」
「然而你又做了什麼呢？我想你應該從來就沒問過文麗姊她的打工地點對不對？」我低下頭，錯開她銳利的眼神。
「……嗯。」
「她只是個普通人，既非演員也非特工。相處一個多月早就散發不少不同於文綺的人格特質了，然而你有去在意嗎？沒有。」
「因為你潛意識中甚至沒有那種要去追求的想法。」
「！！！」她並沒有因為我們是朋友而手下留情，相反，她的每一句問題都命中要害。彷彿錐子鑽進心裡。

「你這樣的想法又促使文麗姊按照她的想法一意孤行下去，因為她感覺不到你真的在看她，所以只能繼續假扮成文綺的樣子。」
「你活的實在是太被動了。老天爺眷顧你，所以特別派了我和吳昱雄從國小跟你當好朋友當到高中。又派了文綺這樣樂觀主動，能不停帶著你跑的角色。」
「或許你上輩子修了不少福報，然而世界不是這樣運轉的––文麗姊這樣稍微被動的人反而才是常態。」
「如果這時候連你都被動，那就完蛋了。」

回顧我的過去，似乎都是在被人帶領著前行。
或許不知不覺間，我已經習慣了導致我不知道怎麼自己往前走。
現在的我還來的及嗎？

「所以，寫一些東西吧。」抬起頭，賴品潔又變成原先陽光開朗的表情。
「用你最擅長的方式讓她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以及讓她知道，你想知道她更多事情。」
「這樣……能成功嗎？」
「你跟文麗姊的邂逅，不就是從小說開始的嗎？」
是啊，無論是文綺還是文麗姊。最一開始的連結不就是小說嗎？

「選擇吧，是要像現在一樣停滯不前，還是向前邁出第一步。」
在這之後，她停止說話。
四周瞬間陷入了寂靜之中，只剩下遠方同學的喧嘩已及風呼呼的吹。
「為什麼……妳願意幫我到這種程度？」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是被白文綺委託來的計畫執行人，在一切回天乏術之前我是不會放棄的。」說著，她露出些許煩躁的表情。
「而且現在也不是該探究那種問題的時候，更重要的是……」
「謝謝，但是不用了。」
「……蛤！？」
面對傻住的賴品潔，我從書包中拿出另一本筆記本。
「要給文麗姊的故事，我早就寫出來了。」

「……嚇死我了，你不好好說話是會死逆！」
驚嚇轉為惱火，她有些不爽地一把搶走筆記本。」
「原來是《教堂》啊……字還是一如既往地難看呢。」
「……那個不是重點吧。」
「嗯……OK，我這幾天送過去。」
「麻煩妳了。」
「不會不會，小菜一碟而已。」
她苦笑了一下。
「果然，比起法海，我還是更喜歡當月老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