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貞也沒想到自己就離開了這麼會,結果一回來就見到意料之外的畫面,不過洛貞在迅速觀察房內的形勢後,發現薛寶琴一副在向江城請求的模樣,而當江城在場的時候,她也只能把情況交由主人來做處理。
話說回來,洛貞之所以會急著離開,主要是她在見到薛寶琴的第一時間,立刻就想起對方拋下的做工精良的竹箱子,所以洛貞才在薛寶琴介紹完自己後,就想著趕緊回去將竹箱拿來還給對方,畢竟再怎麼說,雖然是薛寶琴自己把東西遺落在現場,但洛貞可沒忘記對方只是請他們吃裡頭的點心而已。
所以其實在事發的隔天,洛貞就想著把箱子交給寒山寺的僧人轉交,不過遷就於江城趕著離開的關係,最終洛貞並沒有機會這麼做。
洛貞的心態有點像是在路上撿到了錢包,原本想著趕緊交去警察局,結果沒想到路上出了事故,迫不得以回家一趟,如今警察找上了門,這才使得洛貞想趕緊去拿來還給薛寶琴。
至於對叫錯稱呼這種事情,在當事人完全不在意的情況下,早就被江城的婢女們給遺忘到不知哪去了,畢竟她們可沒有以他人疏忽為樂的惡趣味,更別說幾女孩還吃了人家送的甜點。
至於洛貞把竹箱子拿回房間時所見到的畫面,在沒聽到薛寶琴話語的情況下,她只以為對方是來請求江城出手治療之類的事情,畢竟這才是江城對外宣傳的職業,也是洛貞引以為傲的身份。
雖然洛貞並沒有猜到甚至認錯了過程,但她還是猜對了結果,因為薛寶琴雖然是請江城原諒她之前的唐突,但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想請江城治療薛虢的疾病。
江城眼見薛寶琴一副不回應就不起身的模樣,對此他也只能開口說道:
「行了,起來吧,我原諒妳了。」
江城怕薛寶琴以為自己在敷衍她,趕忙又補充說道:
「至於造車的事宜妳跟洛貞去談吧,就是我身旁這位。」
這話確實讓薛寶琴抬起頭來,因為太過緊張的關係,薛寶琴剛才完全沒注意到四周環境的變化,也就是在她抬起頭後,才發現自己身旁多了個很眼熟的竹箱子,以及重新坐回江城身旁的洛貞。
薛寶琴並沒有認出這是她的竹箱子,對於身旁多出來的物件她也沒有太過在意,因為在江城已然發話的現在,薛寶琴最先要做的就是與洛貞相談造車事宜。
只是在與洛貞的對話當中,薛寶琴慢慢察覺到事情有那麼點不對勁,與其說是事情有問題,不如說是薛寶琴從洛貞的態度中,發現自己好像誤會了些什麼。
最開始薛寶琴以為洛貞是在替江城出氣,後者的離開為的就是給自己一點教訓,算是一種警告,但是在接下來的討論過程中,薛寶琴偏偏又感受不到對方的敵意。
尤其在講完自家工匠材料等方面後,薛寶琴想進一步了解關於車子的細部結構,以此來估算用料以及費用時,江城也加到了對話裡頭,薛寶琴也沒有感受到預想中的排斥。
聰慧的薛寶琴自然能看出面前的兩人並非裝腔作勢,並非刻意演出的友善,明顯沒有掛懷那日的冒犯了!在薛寶琴因此感到高興的同時,她第一時間想得便是自己的道歉姿勢很有效果。
雖然這是她第一次用上磕頭──這個父親教導的救命招數,不過薛寶琴很高興這起了立竿見影的效果,當薛寶琴想到此處,欲發覺得有機會請江城出馬的她不由自主地想笑,因為這意味著父親的病情有了著落,不過她並沒有忘記自己身在何處,所以當薛寶琴控制不住自己勾起的嘴角時,她早先一步裝作思考模樣撇過頭去。
這是薛寶琴從薛虢那得知的商場忌諱,據其父所言,在商言商時絕對不能嘻皮笑臉,要一直維持莊重嚴肅的態度,這樣客戶才能感受到店主對這筆生意的誠意與重視。
就在薛寶琴偏過頭望向一旁時,她這才注意到在自己身邊的竹箱子,這一看不要緊,倒是給她看出了不少熟悉的感覺。
對箱子感到眼熟的薛寶琴便藉掩蓋笑容的機會,裝模作樣地移動了下竹箱子,在挪動箱子的同時,她也藉著機會查找了下箱子外部的裝飾,這一查看倒是讓薛寶琴找到了自家的記號,這意味著對竹箱子感到眼熟並不是薛寶琴錯認,而是這東西還真就屬於她薛家之物。
到了這裡薛寶琴才回想起來,貌似自己那天在逃跑之前,還落下了一箱糕餅點心的樣子,接著她也想起了自己有說過要請對方吃特產的印象,只是因為那次的犯大錯對薛寶琴影響太深,加上她在後幾天都執著於找人道歉的關係,所以全然忘記了這箱身外之物。
讓薛寶琴從未預料到的是,她自己都遺忘了的竹箱子,居然會被對方保存到了現在,從外觀的完善來看,明顯是妥當收好以待來日還她的模樣。
也就在竹箱子終於被其主認出來時,薛寶琴這才意識到洛貞的離開可能不是種示威,甚至很有可能是趕著去將東西拿來還她而已,這才在她介紹完後立刻離開,這麼想並非沒有道理,畢竟洛貞做為一名侍女,她確實沒有與薛寶琴見禮的必要。
想到這種可能後,薛寶琴參照方才討論的愉悅氣氛,以及江城與洛貞的態度表現,她是越想越覺得真相就是這麼回事。
也就是說,江城與洛貞根本就沒有遷怒她之前認錯的事情,洛貞的離開單純是為了還她竹箱子,至於江城最開始的推託,對此薛寶琴也想明白了,不就是怕自己到時候得說兩遍嗎?
薛寶琴沒想到這麼一轉念,剛才江城的一句話居然從慍怒變成了貼心,洛貞的憤而離去變成了著急歸還,當薛寶琴腦中對兩人的印象出現天翻地覆的變化後,她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剛才的作為有多麼的不明智。
自己是在強行道歉啊!
薛寶琴覺得若是自己深感歉意也就算了,偏偏剛才她還是抱著成全父親的犧牲心態,此刻的心理糾結倒是讓薛寶琴有些了解到,她當初見到的那本小說主角的心情了。
那是本由合歡宗出版的小說,描寫的是一名女孩賣身葬父,然後被富家公子買回家當婢女的故事。
情節最開始就有這麼一段,當富家公子在街上碰見寫著賣身葬父布條的女孩時,他直接便命家奴把後者帶回家去,正當反抗無果的女孩以為連讓父親屍骨入土為安都辦不到,就要這麼被惡少給迫害時,劇情在這裡出現了反轉。
原來這位公子並非不願付賣身的這十幾兩,也沒有如女孩想像的那樣,想在對方父親骨灰面前糟蹋女孩的打算,這位公子哥其實是想將女孩帶回家中整理一番,在女孩胡思亂想的期間,甚至還替對方父親置辦好了一塊風水寶地,讓女孩父親的後事比原來準備的規格還高上一大截。
薛寶琴共情的便是這一齣經典的誤會,當初她在翻閱這本小說時,薛寶琴還覺得安排的太過刻意了,怎麼可能會有如此的無稽之談,將對方的拳拳善意錯認成無恥惡意了呢?
結果沒想到事隔多日,當初的感嘆應驗在了自己身上,薛寶琴發現她也成了過去自己嘴中嫌棄的,那種不辨好壞的明目瞎子了。
薛寶琴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也體驗了回小說主角在謾罵完公子後,發現完全是自己誤會時的那般困窘,薛寶琴慶幸自己不是如主角那樣對著好人臭罵一通,不過強行讓不明就裡的人接受道歉,薛寶琴覺得自己也沒好到哪去。
那種讓人想鑽進箱子裡躲著的羞臊,還有不停衝擊心靈軟處的難堪,都再再考驗薛寶琴對於撲克臉的熟練程度。
最終,薛寶琴靠著自暴自棄以及年紀小的優勢,強行催眠自己硬撐了過去。
大體事情商量底定後,通常到這裡薛寶琴就會告辭離開,等之後相關材料與人員準備到位後,她才會帶著好消息上門通告與收取訂金。
雖然在商討的時間裡,薛寶琴的腦海中都是亂糟糟的一堆雜訊,不過有件事情她始終沒有忘記,也是她最初為何要趕著道歉的原因──父親的病情,所以當薛寶琴將用作介紹與紀錄的紙筆收拾妥當後,她便站起身來深深地朝江城行了一禮,接著便說出了她想請江城為其父親看診的請求。
對此江城自然不會拒絕,薛寶琴在得到江城的首肯後,高興地再三向對方道謝後,也不待洛貞為其送出門,她自己便迅速告辭趕回家去,準備通報薛虢這個好消息。
薛寶琴是打算先回去準備這回漏給的拜謁禮品,隔天再攜著父親連著禮物去江城府上看診,然而當薛寶琴回到家時,她卻發現薛虢一副準備好要出門的模樣。
薛寶琴立刻上前問道:
「爹!您這是準備出門呀?」
正收拾著東西的薛虢聞言隨意回道:
「這不將要過年了嗎?爹得去巡一下各地商號的情況,為大哥家把把關啊!」
雖然薛虢這般說詞十分冠冕堂皇,不過薛寶琴卻知道事情並沒有如此簡單,礙於對方的身份是自己父親,猜到真相的薛寶琴並沒有當場說破。
薛寶琴是了解自己父親的,她也不是沒聽過近些天來風聲四起的普陀山觀音,所以對於薛虢想借巡視商鋪的由頭,順道去普陀山拜謁觀音的司馬昭之心,薛寶琴一看行囊便知道此趟行程的全貌。
雖然無法勸阻父親別去,不過薛寶琴還是想試著多挽留薛虢一天的時間,至少也得先看完醫生再走吧?
然而女兒怎麼勸得住父親呢?更何況還是一位被傳說沖昏頭的信徒。
要知道薛虢可從未打著主家商號的名義以安排自己的私人行程,這回他卻偏偏破了自己的規矩,足可見普陀山對他有多大的吸引力。
最終,薛虢並沒有順著薛寶琴的意多留一天好去江城那看病,而是帶著其子薛蝌在當日晚間便離開了金陵。
薛寶琴在隔日帶著禮物來江城屋宅時,便因此事而主動向江城道歉,雖然後者完全不理解對方道歉的點在哪裡,不過有鑑於這位女孩從最初見面時就在道歉,所以江城也只是認為薛寶琴是一位喜歡道歉的孩子,所以也如上回那樣,慷慨地接受了對方的道歉。
寒冬的日子對普通人來說,光是為日常的生計奔波就足以讓他們十分難受,然而今年與以往不同的是,民眾們爭相傳唱著一則令他們受惠好消息,內容圍繞著合歡宗販售的一款新產品。
合歡宗賣的是一款藥膏,這藥膏除了賣的不貴之外,份量也著實不少,便宜並非是她風靡的理由,實際上的效果才是所有人搶破頭購買的原因,瘋狂的程度導致合歡宗得再三調整定價區間,這才得以保留貨源讓平民們也能買到,沒讓金陵的大家族們把藥膏買光。
這種藥膏的效果十分單純,卻一點也不簡單,那便是防止雙手乾裂,而且這藥膏又在這點上更進一層,不但能保護雙手之外,還能長效滋潤手部,甚至能讓粗糙的手恢復堪比嬰兒肌膚的軟嫩觸感。
這種奇藥自然出自江城之手,之所以江城會拿出這種魔法手段,並不是因為他之前的體力藥丸沒了銷路,也不是他的金錢因為長時間的旅途而告罄,更沒有在趕回金陵的途中丟失,江城就只是換個方法解決他南下的初衷罷了。
還記得江城為何要南下嗎?就是因為天氣變冷了,他不忍幾位婢女搓著手取暖的模樣,這才想著去往溫暖的南方過冬。
誰成想人算不如天算,江城本來想說直接往南了事,這樣他就不需要多費腦筋去處理問題,因為問題會隨著移動而消失,結果途中碰上南方州界出了動亂,這才導致江城一行最終又回到了金陵。
如今動亂的消息業已傳到金陵,大家都知道粵南、贛南等地出了變故,魔教教徒們在那佔領了幾座城池,把控了幾處鄉縣,而官府也正調派軍隊對他們進行圍剿。
事實證明江城聽取他人好意,當機立斷先行離開的決策是對的,然而回到金陵後,江城還是得重新面對當初促使他南下的問題,也就是他想讓婢女們脫離想保護雙手的本能動作,如今的江城到頭來還是得反求諸己,在思考了一番過後,他想起一則關於藥膏的故事。
那是關於不龜藥如何在不同的人手裡使用的故事,有人世代只能洗衣服,有人卻因此封侯拜相,不過江城最先看到的卻是為了確保專利權的血腥。
要怎麼確保原來的藥方持有者不會一藥二賣,甚至三賣四賣呢?方法在那個戰亂年代做起來尤其簡單。
話說回來,在從洛貞那又聽了回莊子的寓言後,江城便知道自己製作藥膏的方法妥了,雖然他不清楚莊子想透過這則寓言表達什麼,是眼界決定了高度?還是告訴人們專利不能賣斷,只授權對方使用就好,最好是一次性賣與多家最穩妥,反正如今既然有了先例,那麼江城自然可以放手搞出類似的產品,畢竟在江城看來,既然千百年前就有如此效果的藥膏了,那他復刻外加升級一下也很合理吧?
這就是為什麼藥膏除了保護雙手不乾裂外,還多了滋潤以及美容的功能,江城甚至還加了阻絕外部溫度的效果,就是想要一次到位,一了百了解決手冷的問題。
事實證明他成功了,同時也給江城帶來了更多工作,儘管這意味著更多收入,卻仍然讓江城感到些許不爽,畢竟有錢了還去工作那叫自我實現,有錢了卻還得工作,那我之前賺錢幹嘛?
不過做為顧問,在一群女孩可憐兮兮的眼神攻勢下,江城不得不承受為了完成任務所造下的因果。
原本江城是打算讓藥膏專供江家人使用即可,然而奇藥的光芒不可能不被人察覺,再加上每日都有好幾位合歡宗弟子來往於江城住所,一來二去下自然發現了婢女們的異常。
在都是自己人的情況下,雖然貞香鴛鴦很自律地不主動提起,但是在姐妹們主動詢問,江城也沒有交代不能透露的情況下,幾女很快便全盤托出,她們終究有著炫耀自己主人的想法。
就這樣,雖然江城覺得製藥工作很惱人,但也因為他有求必應的性格,讓金陵的千家萬戶在今年都有這麼款神奇藥膏能用,免去了往年得承受的皸裂之苦,更多人甚至每日偷藏一點,就是為了給來年寒冬做足準備。
江城的藥膏在市面上橫行的結果,間接導致婢女們的工作被僕役們搶去完成,畢竟如今藥膏的事情已然洩漏,那婢女們在請示江城之後,便將藥膏免費發放給僕役們使用,也因為藥膏利於他們工作的關係,導致原本痛苦的嚴寒環境,反而成了加速他們勞作的冷氣。
畢竟若不是乾燥寒冷會導致他們受傷的話,在這些每日都得辛勤忙碌的百姓眼中,冰涼的天氣正好與勞動的熱氣相互抵消,也因此,本來婢女們所要負責的一些瑣碎雜事,如今都被僕役們順手搶去完成了。
時節很快進入年末,在經過連續幾天的祭祀與慶典後,時間來到了正月初一的早晨。
這天江城的作息如往常一樣能混就混,雖然天氣陰翳且下著小雪,然而好不容易有個能正當偷懶的藉口,所以沒有趕製藥物工作的江城,自然不會被這點壞氣候影響,再說了,瞧著幾女仗勢著藥膏所以能隨時在雪地裡打鬧的模樣,江城是一點也沒看出下雪有什麼不好。
儘管江城在元旦這天躲掉了外頭的工作,對內卻躲不過傳統的敬拜神明與祭祀祖先,反正江城也沒搞清楚到底是在拜誰,他就只是在洛貞的引導下,逐一的領著婢女們在每一個供桌前拜了過去。
在總算忙完這些無趣的事宜以後,江城便回到已經逐漸吐出花苞的梅林書屋內看書去了,之所以江城會待在書屋裡頭,這還得要拜香菱所賜,就是因為對方常常往這處跑,所以江城也開始好奇裡頭到底有什麼書籍,結果這一看不要緊,直接讓江城開啟了一片新的天地。
江城幾乎是立刻被那些孤本給吸引了注意,然而這些孤本並非什麼儒家經典或者詩詞文章,而是一本本開篇就能瞬間抓人眼球的,描述怪異、神鬼、情愛之類的八卦小說。
當然了,這是江城利用魔法一瞬間掃描出來的結果,實際上香菱就只是很單純地來這翻找名家的詩詞註釋,打個比方來說,香菱就是去圖書館找資料的好學生,而江城則是利用公用電腦瀏覽色情網站的那種人。
不管怎麼說,江城自從那天以後便時常與香菱泡在梅林書屋內,就是為了看看這些當今世上可能僅此一本的禁書。
只是元旦這天並沒有如前幾天的年假一樣,讓江城可以悠閒地躺倒在椅子上看書,因為當他進到屋內沒多久,洛貞便與香鴛鴦三位婢女進來尋他,江城還以為又有事情要自己出面什麼的,沒想到她們居然是想跟江城玩個遊戲。
這遊戲當然不是什麼關乎生死的選擇題,很簡單,就只需要江城丟幾次骰子就行了。
江城在聽完幾女的解釋後,這才知道原來這是當代婦女特有的占卜方式,透過投擲骰子的數字,接著在與每年都會變化的圖表兩相對照之後,便能得出個人接下來一整年的運勢象徵。
江城從香菱手上接過一本厚厚的簿子,只見上頭不但有與數字相對的名稱之外,居然還給每個名稱都畫上了符合的圖案,由此可知人們對這占卜的入迷程度,也能看出製作者的用心與巧思。
江城稍微翻閱了下,又看了看這本書冊的包裝外表,赫然在封底處發現了「合歡出版」四個小字,不過江城怎麼一點都不意外呢?
江城做為家主自然在幾女的央求下第一個先骰,在洛貞的提醒下,江城勉為其難地骰了十二次的骰子,等到幾女幫他加總之後,江城骰出的運勢代表居然是一隻灰色的毛蟲!
幾女初見這隻毛蟲時,自然對江城所得到的象徵物略感失望,不過在對照簿子上的運勢解析後,發現這隻灰蟲的評價居然意外的不賴,這也多少平復了幾女的沮喪情緒。
不過就江城剛才翻閱過的內容看來,這運勢解析裡頭就沒有幾個絕對負面的情況,要麼就是有可能轉危為安,要麼就是忍一時否極泰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如果是與上述墊底的運勢做比較的話,那江城的灰蟲也確實不壞。
接著自然輪到洛貞來骰骰子,比起江城的漫不經心,洛貞顯然對每次的投擲都十分重視,骰子都是捏在手心中好久後才捨得丟出,不僅如此,每次投擲之間的間隔又拉的特別長。
或許是洛貞的誠心有了回報,她這般儀式感十足的投擲,最終換來了相當不錯的結果。
洛貞得到的象徵物是一隻頭上有著獨角的狗,解析上也盡是一些吹捧溢美之詞,反正洛貞對這評語十分受用,也很滿意自己是一隻獨角犬。
接下來的三位婢女也與洛貞差不多情況,都是一通暗自祈禱,或者有著一套各自覺得有幫助的投擲儀式,最終,鴛兒骰出了一頭雙角上燃燒著火焰的牛,鴦兒則骰出了一隻握著刀的狐狸。
香菱的情況則較為特別,因為她的數字加總剛好適用另一套額外的規則,也就是當數字總和剛好符合十二的倍數時,當事人便能夠再多骰一次,額外的那組數字便是當事人象徵物的附加註腳,香菱的數字總和便符合上述的情況。
總之,香菱的象徵物雖然在簿子中顯得十分平平無奇,只是一隻十分純粹的蝙蝠,既沒有頭生獨角,也不是火牛刀狐之類的異獸,但她至少比其他人還多了一個象徵物,儘管這個象徵物也不特別就是了。
香菱獲得的額外象徵物是珍珠,就十分純粹的珍珠,圖上畫的是兩顆又圓又飽滿,在白紙上顯得格外剔透的珍珠。
香菱的心中雖然對於自己所得之物十分平凡而略感沮喪,不過她還是很高興自己有額外的象徵物,而且兩樣象徵物的解析評語還都很正面,不管哪一個都預言香菱這一年的運勢會步步高升,這點壞情緒也就來得快,去得更快了。
當江城一家子在慶祝所有人來年運勢都不錯時,同樣在放春假的李采萍自然沒能免俗這個傳統,她也在元旦這天算出了自己的運勢,不過李采萍與貞香鴛鴦四女,或者說是與普世上的女子們不一樣的是,她預測的來年運勢已經連續幾年都是同樣一個結果,今年自然也沒有免俗。
李采萍對此並不意外,畢竟就她所知,同為情種的其餘二女也是相同的情況,他們從自身能力覺醒的那年開始,之後的占卜結果年年都是一個模樣。
這裡就不得不提占卜出的象徵物,以及如何決定象徵物在簿子上的排序了。
占卜簿子的來歷已然不可考,據說從三皇五帝時期便已開始流傳,是上古先賢透過觀測星象得出來的結果。
至於占卜簿子上各象徵物對應的數字,每年都會透過算術做出隨機的更動與修改,其中也會替除與加入不同的象徵物,所以想要做到連續好幾年都占卜出同樣的結果,就機率上可以說是微乎其微,若是有人能連續兩年占卜出同個結果,那這則八卦定能立刻在天下瘋傳,不過若是好幾年、甚至十數年都是同一個象徵物的話,至今為止也就情種三女有這紀錄而已,而這古怪的特殊案例也只在三女之間流傳。
總而言之,不管簿子上的數字與象徵物如何排列更動,她們的象徵物永遠都是那幾樣,從未改變,不像普通女子能年年更換,儘管她們的結果有好有壞。
李采萍捏著書角翻找著自己骰出數字,雖然她早已知道結果,但每年都不同的數字都會給她不切實際的希望,李采萍多少懷抱著一絲改變的可能。
可惜的是,再怎麼小心翼翼,李采萍終究得直視自己的宿命,簿子上的圖像依然如往年一樣,李采萍怔怔地注視著熟悉的象徵物,就好像在對著鏡子發呆似的一直看著。
紙上畫的是一隻大魚,然而此占卜結果與普通象徵物更為特別的地方在於,圖畫不僅有大魚而已,只見這隻大魚正大張著布滿尖齒的利嘴,做出一副意圖吞食長在水底的蓮花的模樣。
李采萍望著這幅十幾年來始終一致的代表畫,她也習慣每年占卜到的結果都是同樣的悲觀,畢竟這麼一張魚吃深蓮的意象圖,就算簿子上的解析再怎麼粉飾,都掩蓋不了蓮花長錯地點而慘遭大魚吞食,使人一見就能馬上了解到圖畫所影射的意涵──無可避免的悲劇。

李采萍望著魚吃深蓮圖,她的思緒不由得隨之飄向最初骰出這張象徵物的那年,當年的她多麼的青澀無知,李采萍每次想起自己那時候還會笑說著:
「自己就是深戀他那條呆頭魚」
到頭來才發現原來癡呆的是自己,是到現在還念念不忘的自己。
之後便是一連串的痛苦撕扯,如今仍陪在自己身旁的當年故事,也只剩下美好卻痛苦的回憶,與每年總會見一次面的老熟人──這張魚吃深蓮圖。
李采萍盯著那大張著嘴準備吞下蓮花的魚許久,嘴角漸漸勾起,形成了一張意味難明的微笑,其中包含的苦澀與惆悵只有當事人明白。
忽地李采萍的房門被人敲響,這聲響也驚醒了正沉緬於回憶中的李采萍,只聽外頭的人聲說道:
「舵主姐姐!我們要去登堂祠上香了,妳要和我們一起去嗎?」
李采萍一聽聲音便知道是小乙小丙兩女,對於兩女去往登堂祠也不是什麼新鮮事,畢竟登堂祠祭祀的便是江城,對於私下認其為主的小乙小丙,如今三不五十去見見那尊唯妙唯肖的塑像過過癮,李采萍對此一點也不意外。
再說了,以之前那場風波做為契機,順勢成為最大出資者且協助興建這座生祠的合歡宗,做為弟子的自己人去自家廟宇祭祀也沒有什麼毛病,至少就李采萍知道的情況來看,這座登堂祠在興建完成以後,很快就一躍成為與觀音廟同款的熱門廟宇,而在這種情況下,李采萍與林秋月等管理階層自然沒少去現場關照。
當然了,之所以登堂祠這間祭祀活人的祠堂能這麼受歡迎,除了有一半是自己人捧場以外,也就是懷遠堂幫眾與合歡宗弟子們,另一半也與合歡宗在祠堂舉辦的活動脫不了關係。
正是因為有了這個活動,這才迅速幫助登堂祠在湘州城站穩腳跟,同時成為居民間熱門的集會與信仰場所,這全都要歸功於合歡宗在此地舉行的義診。
至於這活動緣何而生,這就不得不說到江城當初留下的大量藥丸了,當然還有拜某位閒不下來的陳姓醫生所賜。
事情是這樣的,林秋月在登堂祠興建後沒多久,有感於江城對分舵的饋贈太多,也就是庫內貯存的藥丸,數量多到以目前的消耗量來看,至少二十年都用不完的程度,當然這有部分也要歸功於合歡宗手上握著的兩位名醫,所以通常情況下都動用不到這批神奇藥丸。
在這樣的情況下,林秋月便想著物盡其用,在能不浪費藥丸的情況下,順帶助長一下江城的名聲,畢竟這藥丸本就是出自江城之手,綜合這兩點以後,在登堂祠發送藥丸的計劃便於焉成型了。
在構思計畫的細節上,林秋月想著胡亂發放也不是一個辦法,於是便找來了合作良久的陳醫生,做為同樣被江城幫助過的人,兩邊當場一拍即合,在合歡宗全額出資的支持下,陳醫生在登堂祠展開了固定每月三次的義診活動。
就這樣,江城的藥丸成了義診活動的定心丸,在陳醫生都辨不明病因的情況下,往往一粒半顆的藥丸便能輕鬆解決。
於是乎,登堂祠有義診免費看病的名聲迅速傳播了出去,在這年代,受到病痛折磨的人永遠比健康的人多,所以在陳醫生的努力以及江城藥丸做為定海神珍的良性循環下,登堂祠在短時間內就成了湘州城數一數二的熱門寺廟。
其實江城的藥丸並沒有那麼神奇,江城給它的主要功用就是給予體力,並輔助人體消滅侵入的病菌罷了,當然了,江城並沒有忽略心理層面的影響,他也順帶加入了讓病患身心放鬆的舒緩效果。
雖然藥丸的幾種療效都很單純,但光是前兩點就足以拯救一大票人的性命,畢竟在醫療匱乏以及資源缺失的當代,「充分的體力」就不是人人都能享有的理想情況。
甚至就連尊貴如帝王,他都不一定能時刻維持自己的體力顛峰,平常可能就連七成都辦不到,這是因為皇帝要處理的瑣碎國是太多了,再加上堤防這個偷襲,堤防那個下毒之類的,吃的喝的雖然能稱得上是最好的,但這都得建立在安全的前提之上。
換句話說,在補充體力的兩個最佳方法──充足的睡眠與妥善的飲食上,皇帝看似用的都是尊貴崇高之物,實際上卻不一定對身體以及心靈最好,畢竟公務的繁忙會導致帝王睡的不好,養生益體的料理大多又沒那麼好吃。
於是乎,尊貴的聖上或許身體有御醫調養,好維持在一定程度的亞健康狀態,但是心理方面所累積的壓力就不是當代會去注意的了。
這也難怪在嚐過江城的藥丸以後,當今天子是幾乎無時無刻不在咀嚼著,面見朝臣的時候吃,休息用膳時吃,批閱奏章溫習功課時吃,睡前吃,睡醒吃,高興吃,生氣也吃,以客觀角度來看,皇帝這妥妥的是藥物成癮了。
不過得益於藥丸的關係,讓皇帝從服用藥丸以後,每日都能享受到一覺到天亮的舒爽感,也就在這樣欣欣向榮的日子裡,在新年初一這天,皇帝難得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身心時刻都背負著沉重壓力的皇帝並非沒做過夢,雖說惡夢也做過不少,但至少在醒來時他都會忘去大半,對於日常也沒什麼影響,更別說在服用藥丸以後,身心舒暢的皇帝都睡得十分安穩,在這幾個月內就沒有再進入任何夢境當中。
雖然皇帝也不是沒考慮到是因為昨晚守歲的緣故,但這次做夢並不只奇怪在難得而已,因為除了夢境的內容怪異之外,更怪的地方在於,皇帝在清醒後居然還能清晰地記得夢境的內容,這便導致皇帝在本該放朝臣休息的春假期間,召集了幾位他視為心腹的臣子一同商討解夢。
在皇帝平時的辦公處所內,不但有朝堂上的輔臣在場,還有道門的修士以及司天監的吏員們,各路頂尖人馬全都聚集在此,就是為了幫當朝天子解析新年初夢。
在聽完皇帝陳述的夢境內容後,一群有著不同意識形態的臣僚們立刻議論了起來,亂哄哄一陣過後,最終是由蒙受最多皇恩的宰相出面說道:
「恭喜呀!恭喜!恭喜陛下啊!
陛下您這夢境明顯是新年的好兆頭呀!是上天諭示陛下將要成功的徵兆啊!」
皇帝聞言立即被勾起了興趣,趕忙細問自己這幾位得力手下,到底如何討論出這樣一個順耳的結果。
接下來的發展無須贅言,由宰相起頭,儒者們論述,道士在側旁徵博引,最後司天監更是提出了星相例證,就這樣,一群南國中最具有聰明才智的學者們,聯手演出如何不落痕跡的拍帝王馬屁的大戲,將這場夢境天衣無縫地論證成一種禎祥吉兆,是上天有感於皇帝仁德,所以賜給天子的新年禮物。
皇帝的夢境其實很凡俗,並沒有什麼詭異或者神怪出現,他只是夢到了幾種尋常物件罷了。
夢境的開場,皇帝發現自己站在一座高聳的城牆上往外眺望,他看見城外有一條大江,江面上出奇地平靜無波,江河的廣闊靜謐也讓皇帝遲遲無法移開目光。
不知過了多久以後,皇帝這才注意到江河旁有一卷捆柱的竹席,當皇帝的目光注視著這卷突兀的竹席良久後,他才又猛然發覺竹席旁邊居然還有棵大樹。
皇帝認出了這棵樹木的品種,那是棵楝樹,又名苦楝、金鈴子,皇帝雖然不知道為何他能夠認出樹種,但他就是能知道這是一株楝樹。
緊接著皇帝的目光投向了大楝樹的底下,他發現在竹席的旁邊居然還有個潔白的梳子,從它白皙的外表來判斷,皇帝第一時間便能斷定,梳子定是由象牙或者白玉這類貴重材質所製成。
夢境中的皇帝還在奇怪這些江岸旁的物品時,突然一陣火光乍現,瞬間把皇帝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去,原來在這株大楝樹下,除了最開始的一卷竹席,以及之後出現的白色梳子外,這時又忽然冒出了一團火焰。
這熊熊燃燒地烈火與前三者比來是那麼的鮮豔奪目,熾烈的程度就好像要將其他三樣物件給燒光般,不斷地像四周噴吐著自己的明亮與溫度。
夢境到了這裡,皇帝恍惚間有所感觸,他已經知道自己身在夢境當中,所以這時候皇帝比起江岸旁的四樣東西,他更加在意自己到底身在何處,皇帝雖然知道自己是在城牆之上,但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座城呢?皇帝對此則一點概念也沒有。
這般想著的皇帝自然想要轉身看看,這座他認為也該是屬於自己的城池,只是當皇帝轉過了頭,準備好好欣賞城中的風景時,還等不及他瞥上第二眼,他就被皇城內報時的鐘聲給驚醒了。
最終,皇帝對城內風光的印象就只有最後的那驚鴻一瞥而已,所以皇帝並沒有將這部分內容告訴臣子們,畢竟在醒後的現在,他也不是很確定自己到底見到什麼了。
皇帝只記得自己隱隱約約地,好像模糊見到了一張琴、兩隻鳥、還有一朵花的樣子,然而對於這幾樣物件的印象,隨著皇帝越深入去思考,他對這部分的記憶就越加稀薄,到了最後,皇帝已然不記得自己到底在城內看見什麼了,所以他也就只說了自己記憶最深且清晰的四樣東西,供這些大學士們去解析夢境。
對於夢境的內容,幾位儒家學者是如何分析的,皇帝其實並不在意細節與出處,反正有了星相的佐證,又有了道士替其背書,皇帝對於此次夢境的吉凶老早便有了正面的定論。
而在這些吹噓當中最讓他高興的,還是宰相們所言的那幾句話。
一位宰相是這麼說道:
「陛下!這是個好兆頭啊!
您看啊!竹席、梳子、大樹,這些不都是北國那位太后的象徵嗎?
而您也說了,最後還冒出了一簇大火,好似要將它們全都焚燼,這不在在都是暗示著陛下您嗎!?」
旁邊的另一位宰相也跟著說道:
「吳大人言之有理,微臣也是這麼看的。
陛下您看,竹席也就是簟,梳子又稱為篦,兩者都是竹字旁,再加上苦楝的木,這不明擺著在暗示北國的太后嗎?
至於陛下您最後夢見的烈火焚燒,就更加證實這是一次禎祥吉兆了!
普天之下誰不知道陛下您代表的便是火,而大火欲要焚燼身旁的竹木,不正是陛下定會滅掉北國,收復故土的祥瑞徵象嗎?」
這幾句話直接就說進了皇帝的心坎裡,因為他在來找臣子解夢前,自己便是如此判斷的,畢竟北國皇太后姓簡,又單名一個菻字,這是南國早已掌握到的情報,而南國的皇帝姓烏,烏從火部,那麼火燒竹木的意義不就是南國最終燒光了北國嗎?
這對一位十數年來無一日不想著振興國家,驅逐韃虜的烏皇帝來說,還有什麼能比這新年的第一場預知夢來得更令他興奮的呢?
再加上這些天來的好精神與好體力,讓皇帝更有了一種天意終於在我的宿命感,首先,困擾他一段時間的魔教已經準備進入剷除的階段,其次,讓他逐漸感到吃力的身體在藥丸的幫助下,逐漸有了重回顛峰的態勢,現在更是在新年第一天便夢見這般吉利的內容,這也無怪乎這位中年的皇帝會覺得各路仙神都在幫助他成就霸業了。
就這樣,心情愉快的皇帝當然闊氣地將他的愉快分享給參與議論的重臣們,皇帝難得大方了一把,給了有資格解夢的人每人一筆賞錢,甚至於在親手發放給他們的同時,還多說了一句新年道賀。
在幾位皇帝心腹受寵若驚地離開後,皇帝並沒有立刻離開辦公場所,他想趁著這股好心情多批閱一些奏章,皇帝甚至覺得說不定還能搭上老天爺給他的啟示,讓他能在國是的判斷上多點非人的靈感。
正當皇帝下意識地摸出瓷瓶,打算先吞顆藥丸再來辦公時,他愕然地發現這罐瓷瓶已經空了。
不過這也不打緊,皇帝拍了拍手喚來了在外等候的太監,從對方那換來滿藥的瓷瓶後,當這名太監正待退下時,皇帝忽地問道:
「庫中藥丸還剩多少?」
太監老實答道:
「庫內還餘六十有四瓶。」
皇帝聞言下意識點了點頭,揮了揮手讓太監下去,自己則習慣性地倒出一顆藥丸服下,皇帝接著才猛然意識到,藥丸居然只剩下六十四瓶了!
在比較最開始時的數量後,皇帝發現自己居然在短短的一季內,就將藥丸消耗掉了一半以上!
這損耗速度無疑給皇帝帶來了極大的危機感,於是他趕忙讓太監找來戴權,等戴權趕到後,皇帝便急忙問道:
「上次你說要製作這種仙藥的事情怎麼樣了?複製出來了沒有?」
戴權聞言後雖然面色不變,但是他早已在心裡暗道幾聲不妙,因為他知道面前這位皇帝這麼問問題的時候,便表示著對方只想聽見好消息,而不是壞消息。
然而不幸的是,戴權完全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在藥丸的複製上,可以說是完全沒有一絲進展。
其實客觀來說,也不能說是毫無進展,至少就解析藥物成分而言,御醫們還是分析出了幾乎所有的藥材,可是儘管他們加班加點試了幾百種配方,珍稀名貴藥物也都用上了,御醫們就是無法重現藥丸的神奇藥效。
所以在藥丸這件事情上,戴權其實與皇帝一樣焦慮,甚至這樣的情況還要早皇帝好幾天便開始了,要不是還有藥丸支撐著,說不定連日常公務的處理都會出現紕漏。
不過戴權也知道,這些暗地裡的努力過程都不是皇帝想知道的,面前的聖上只問結果,要是放在平常的話,戴權肯定不怕冒犯聖顏,定會將事情如實相告,在勸慰皇帝的同時順便提出自己的諫言。
可如今無法同日而語,事關藥丸這等生活命脈,戴權完全能夠想像到當自己說出藥丸還未能複製成功時,皇帝又會有何種反應。
戴權擔心的不是皇帝將氣撒在自己身上,他擔心的是皇帝向他討要當初送他的三十顆藥丸。
的確,三十顆在最開始那時,也就是戴權與皇帝的藥丸近乎相同的當下,前者並不把這區區數十粒放在眼裡,但是在過了百多天後的現在,情況就完全不同了,因為戴權剩下的藥丸也不多了。
做為內宮總管,又是皇帝的心腹,戴權每日要處理的事情多如牛毛也就算了,就這樣消耗的可能還沒那麼快,頂多就是比皇帝多一點而已,可戴權又有功法副作用需要去緩解,就是這點促使了他頻繁用藥,導致此刻的庫存所剩無幾。
簡單來說,要是皇帝再拿走這三十顆藥丸的話,在戴權看來跟挖了他家祖墳沒什麼兩樣,都是逼人鋌而走險的挑釁之舉,然而在戴權面前的不是別人,而是天下至尊,也是他此生唯一的主子,所以沒辦法,為了自己以及主人,戴權只好在藥丸一事上破例說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