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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3-30
莫堤在斯葛利回去座位上後,側倚在料理檯的身子轉而朝我這邊靠過來,帶笑的眼眸直盯盯地看著我,看得我又開始不自在起來。
在我因尷尬而垂下眼眸的同時,就聽到莫堤的聲音說︰「朵妃拉做的東西很好吃唷!大家都很喜歡。」真誠的語氣令我不由得再度抬眸與他對望。
不再調笑的神情態度,有的盡是認真與誠懇,琉璃般的金色雙眸此刻比往常更加溫和閃耀。
甫對到眼的那一瞬間,我就知道他剛才為何要刻意那樣子問了。
他想要鼓勵我,給我信心。
即便他的用意讓我很感動,可斯葛利剛才的反應還是讓我不敢太自滿。
「沒有。沒有大家覺得好吃。」我覺得我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莫堤這時上身微向前傾,朝我這兒靠過來,他定睛看著我,以肯定的語氣說︰「大家都覺得很好吃。」,接著便撇了撇頭向我示意巡邏隊那桌的方向。「不信妳看。」
我不由得順著他的話向巡邏隊那邊看去,只見他們人手一小塊麵包,或吃著或低聲談話,還都恰恰面朝我們這邊看過來。
之中最活躍的斯葛利知道我在看他們,立刻舉起手上還被他捏著的麵包塊,大聲說︰「老大的朵妃拉做的『磅』最好吃!」
其它巡邏隊的隊員三兩個跟著附和說︰「 老大的……」
「是『ㄆㄤˋ』,不是『磅』!是還要我講幾次?!」
從耳邊突如傳來的吼叫聲,不僅令我當下嚇到抖了一下,整間餐館也頓時安靜下來。
「你們聽好了,這是我的朵妃拉做的食物,叫做『ㄆㄤˋ』,是屬於我們黑洛伊的東西。我不要再聽到你們有人把『ㄆㄤˋ』跟『磅』搞混。會搞混的人趁早給我滾離開黑洛伊。」
莫堤驀然發怒地朝眾人做出了此番言論,讓餐館瞬間靜到只聽得到鍋爐裡的湯在噗噗作響。
如此近距離見到莫堤在生氣發飆,說不驚惶是不可能的。
可是我不懂,為什麼單純是講錯食物名稱而已,有嚴重到要對方滾出獸人聚落嗎?
莫堤的情緒說好懂是好懂,可是其背後的原因根本讓人無法立即參透。
看看那些用餐的客人,有不少位都已經露出不滿的怒意了。
但見莫堤邁開雙腿,手扶腰間的刀柄,直挺挺地面對眾人,絲毫不怯戰的模樣,看得我是忍不住在心裡替他捏把冷汗。
就算你是英雄身份,但你這樣子無理地威嚇他人,都不怕被人記恨從背後暗算嗎?
在一片靜謐中,斯葛利的聲音劃破寂靜︰「對!這是我們黑洛伊的『ㄆㄤˋ』,是我們朵妃拉替我們做的美味食物,是屬於我們的東西,不是那些小人做的難吃『磅』。」
在斯葛利的起頭下,巡邏隊的隊員紛紛舉起手上的麵包塊大聲說︰「朵妃拉的『ㄆㄤˋ』好吃!」,喊到最後,不只是巡邏隊的隊員在喊而已,連其他桌的客人也陸續跟著一起喊,甚至有的人還去到巡邏隊那桌,向他們討要分得更小塊的麵包來吃。
等一下,等一下。
現在是怎麼了?我有聽漏什麼事嗎?
這如同戰前的集體精神鼓舞氣氛是怎麼演變來的?
瞬眼即變的情況,儘管讓我摸不著頭緒,但那震耳欲聾的稱讚聲卻實實在在震憾了我。
人人臉上有的都是專注誠摯的神色,包含方才那幾位被惹怒的人也一樣,不僅不見怒氣,還熱烈高昂的模樣,好像他們各各以我為榮,正發自內心在感謝我。
這時,有道不輕不重的壓力搭在我的肩膀上。
是洛拉,她正在對我笑著點頭,彷彿是在告訴我,要我相信自己。
霎時有種滿盈的情緒縈繞在胸口,有點漲,有點滿,有點讓我想哭。
打從來到這裡之後,我一直有極強烈的被排外感,也因此做事戰戰兢兢,絲毫不敢鬆懈放鬆。
即使日常有洛拉及莉塔的真誠陪伴,也漸漸能融入獸人的文化習慣,但我依然非常沒自信,深怕哪點沒做好就會被人嘲笑瞧不起。
然而,在此時此刻,我感受到自己受到了他們的認可。
漸漸的,眼前的眾人全糊在一塊,根本看不清楚誰是誰,視線也逐漸變黑,直至一股暖意輕掠過我的眼瞼,眼前才豁然變得清明。
只是,眼前還是一片黑。
而那片黑,是他。
莫堤。
悠然自得的樣態,已無剛才在訓人那時的冷酷無情。
常見的那雙帶笑眼眸,讓我心裡的堤防瞬間龜裂了。
你知道我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嗎?你是知道的吧?
那你為什麼不把我當異類看,反而對我這麼好,這麼溫柔?
保護我,讓我避掉來自其他人的敵意;找人照顧我,讓我不會餓著冷著,更時常主動找我講話,關心我的生活,甚至還……親吻過我。
還是……你也誤以為我是彌婭族人?
我無聲地在心中問著他,縱然視線再度變得模糊,可我沒錯過那雙金燦眼眸展露出來的神采,像是在呼應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