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170
本章節 12607 字
更新於: 2024-03-03
儘管有了胭脂的支持,但是林響依舊能察覺到眾人對這項提議的不認可。
於是她猛地把矛頭指向江城問道:
「江大人!您覺得呢?」
江城沒想到林響居然會問自己,問題是自己又能覺得什麼啊?
是選擇天下還是選擇愛人的問題嗎?或是可以平定天下後回來找愛人這件事?
就江城看來這些問題還有許多待議之處,更別說他很清楚現實情況並沒有這麼一體兩面,江城想著到底是要再細問具體條件,還是隨大眾民意選擇算了,結果林響還未等到江城回應便繼續問道:
「如果今日貞姐姐想要離開去平定天下的話,大人您會放姐姐離開嗎!?」
江城意識到這個問題與剛才女孩們所討論的重點完全不同。
江城立刻就明白了林響的癥結點,對方想問的並非選擇哪一方這麼簡單的問題,而是林響希望自己能擁有夠多的自主權。
或許她自己沒有察覺這一點,也不明白想追求的到底是什麼,但她之所以憑藉著感覺執著於這假定議題上,就是希望能有女孩也認同她的觀點。
很顯然的,女孩中只有胭脂並未被這世道浸染,所以也只有她認同了林響之後所提出的承諾說。
只是胭脂的情況也並非與林響一樣想追求女權,命運得以改變的她,自然對於世界抱著樂觀的態度,畢竟她自己都能因為觀音娘娘的庇佑而重獲新生,那世界上還有什麼不可能發生的呢?
這是胭脂認同林響說法的主要原因。
而非如林響這樣激烈地想對當代世道發起抗爭,拒絕淪為男性的附屬品,想著靠自己去改變安排好的命運。
然而很可悲的是,林響雖然潛意識想要飛翔,但她仍渴望獲得男性的認同,這也是林響問江城這一問題的理由。
林響再怎麼有進取的野心,她依然需要男子替其打開這座牢籠,仍希望能獲得霸權的准許,好讓這隻忐忑的籠中鳥能借對方掀起的順風起飛翱翔。
所以林響實際上想問的是,如果女子想去完成自己願望的話,做為男子的你會支持嗎?
這便是林響假設洛貞的處境向江城詢問的原因。
江城並沒有看出這些連林響自己都沒搞懂得想法,但他很清楚對方此刻索求的不過是自己的認可,而江城很喜歡滿足別人的需求。
再說了,就算江城沒看出林響的希冀,單就問題本身來說,江城也不會反對就是了。
於是江城很自然地說道:
「這不是當然的嗎?在我這裡當然是想離開就離開啊?」
當江城的話語甫落下,大多數女孩們還未從他給出的回答中反應過來時,洛貞就已經率先表態道:
「不要!我不要!
我是絕對不會離開主人的!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隨即鴛兒以及鴦兒也同聲附和洛貞的說法。
胭脂則是在愣了片刻後,這才在鴛兒的提醒下說道:
「我也沒有想離開主人的身邊呀!?」
被弄糊塗的胭脂壓根兒沒反應過來,前一刻的她還在想說主人對貞姐姐挺不錯的呀,想離開就離開耶,若是自己在遇到主人之前能這樣就好了。
胭脂這是想到自己過去的束縛上了,也因此,胭脂的重點完全無關離不離開,而是在「能不能」這件事上,與貞鴛鴦三女在意的離開完全不在同個頻率,這才沒能反應過來。
而聽到江城回答的林響則十分意外,因為她與江城並不熟悉,雖然能間接從女孩們得知對方的和善與寬容,但是她與江城其實沒有太多的接觸。
畢竟她與對方前兩次見面時的情況都不如何友好,所以林響雖然待得時間比楚水長,卻遠沒有後者這般理解江城的風格。
可若是涉及到洛貞的話,楚水可能也會與林響得出同樣的結論——那就是江城是真的很疼惜洛貞。
也因此,林響在問這問題前對江城的預期表現,是覺得對方肯定會苦惱並難以選擇,可沒想到江城就這麼輕飄飄地正面回覆了她的提問,答案更是出乎她意料之外,江城居然會選擇讓洛貞離開!?
於是當江城的四位婢女都表態完後,林響便大聲追問道:
「為什麼!?」
其他女孩也相當好奇這個問題。
畢竟江城喜愛洛貞是有目共睹的,幾女幾乎就沒見到他們兩分開過,結果江城卻在今天說出願意放對方走的話,這就讓女孩們完全想不通了。
因為在她們看來,男人都會緊緊抓牢自己喜歡的物品,而女人又屬於這類物品之一,所以女孩們自然都想知道江城為何會給出這般回答。
難不成是因為他不喜歡洛貞了嗎?
這也是洛貞立刻對江城表達己身態度的原因,她非常害怕自己被江城給討厭了。
洛貞都想到這方面了,與其有著一定默契的鴛鴦兒也立刻意會過來並趕緊表態,她們都十分怕被江城所拋棄,不如說沒有人願意被喜歡的人疏遠排擠。
而且江城的願意放手在三女看來無疑是一道警訊,既然現在都願意口頭放她們走了,那離摒棄她們的距離還會遠嗎?
三女現在的心情是十分地惶恐不安,想詢問江城自己哪裡出錯了可又不敢,幸好林響替她們問了這個問題,不如說這是女孩們想去問明白的,那便是──為什麼?
面對林響的問題,江城只是平淡地回道:
「因為洛貞不是想要離開嗎?」
聞言的洛貞立刻否認道:
「沒有!主人!我沒有!奴家沒有!奴家這輩子絕對不會離開主人身邊的!奴家真沒有想離開!」
離忙表態的洛貞隱隱有了掉淚的趨勢,鴛鴦兒也接著激烈地表達己身堅定的立場,見狀的胭脂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甚至主動替洛貞求起情來,希望江城不要拋棄她。
在這四婢女讓現場陷入混亂之前,江城很乾脆地控制了局勢。
江城先是讓洛貞四女注意聽他說完,藉此止住了四女欲要抱團哭泣的苗頭,接著抬手打斷林響的張口欲言,同時也讓一旁觀看的主僕保鏢先別發言。
做完這些後,換來一片寧靜的江城才開口解釋道:
「妳們是不是忘了林響問題的前提了?
她說的是,如果洛貞妳想要離開的話,懂了嗎?
如果妳想離開的話,我自然不會攔著,但如果妳不想離開的話,我也不會主動趕妳出門的。
所以現在妳們幾個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聞言的四女立刻重重地點了點頭,她們自然聽出了江城話語裡的意思。
江城的解釋讓婢女們得以放心的同時,後者甚至理解為這是江城親口所下的承諾,這讓驚喜的她們瞬間由悲轉喜,甚至可以用破涕為笑來形容洛貞此刻的心情。
林響也由此大概了解了江城的性格。
她沒想到對方居然如此明理,雖然林響早就知道江城並非常人,但是肯放手讓女人自由的理念,讓林響十分訝異的同時也使她對江城的這一席話印象深刻。
林響突然覺得自己未來的夫君就得是江城這般開明之人才行。
殊不知對江城來說,他只是習慣生離死別罷了,那麼他自然不介意身旁之人來來去去,享受當下才是他此刻的生活追求。
一場莫名其妙的風波就此散去。
樓船過了赤壁後繼續往東北駛去,徒留一位情覺仍在壁上觀望並試圖找尋江城的蹤影。
整體而言情覺其實是很開心的,身為以濫情入道的情種之一,她整日都得沉浮於各式場合當中,才能持續精進自己的修練狀況。
尤其是她如今所在的賈家,情覺做為寧國府的一員,雖然她能靠著這些毫不掩飾的各色情感修練,但同樣的,她也得付出時間心力來應付各種污穢。
這對於越發認清自己喜靜不喜鬧的情覺來說,無疑是種持續且看不見盡頭的折磨。
這間接促使了情覺自告奮勇搶當合歡宗的代表,藉著前來湘州與江城相談的機會,包括這次來尋江城的動機,都是情覺想要享受一個人的安靜時光。
既然如此為何情覺還要在北門等李采萍呢?
這是因為別看李采萍在江城家裡大半都是豁達的模樣,實際上在情覺面前,她反倒都是靜如處子的沉默,所以情覺覺得順路帶上李采萍也不錯,雖然最後對方並沒有前來就是了。
不過這樣對情覺來說更好,她可以放肆地沉浸在這段自我孤僻的時光中,不用去煩惱外界的紛紛擾擾,像是寧府中那些偽家人的窺伺,或者其他覬覦她美貌的紈絝浪子們。
甚至於躲開合歡宗姐妹們的崇拜目光,也是情覺這趟旅途的目的之一。
所以儘管此刻情覺暗惱江城的不識相,居然沒被自己給找到,但她對於江城的觀感還是好感多過惡感,畢竟對方不但幫助了宗門之外,還給了她這次出來放鬆身心的機會。
也因此,雖然沒在赤壁堵到江城,可情覺決定以江城做為藉口,在繼續沿江追尋對方的同時,順便延長自己享受這段難得的僻靜時間。
與此同時,情覺並沒有放棄捉到江城的念想,她預估自己應該能在鄂州首府的鄂州城堵到江城,因為她覺得自己肯定能比對方先到達鄂州城,這樣一來情覺就搶佔了先手的優勢,能麻煩當地的合歡宗在渡口處守株待兔。
然而等到情覺到達鄂州後,卻發現事情遠沒有她想的這麼簡單。
因為情覺疏忽了一個大前提,那就是鄂州城內的分舵,或者說整個鄂州地界的合歡宗,根本沒有人認識江城是誰,也就談不上動用分舵人馬找尋江城了。
這倒是讓這些日子以來,耽溺於自我孤僻所帶來的靜謐而無法自拔的情覺,想起了自己到底為何要找江城的緣由。
不就是準備讓對方的名聲能傳揚於國內各州嗎!?
也就是說,如果情覺還想執行原先計劃的話,她就得先從教這些人江城是誰開始,偏偏情覺手上又沒有江城的肖像,所以找江城一事自然無從論起。
沒辦法,情覺只得在鼓勵完鄂州分舵的師姐妹們後,放棄找尋江城的計劃並打道回府。
畢竟鄂州城內渡口極多,情覺並不願浪費時間在虛待江城之上,再加上時節瀕臨八月,她得抓緊時間回去京城了。
畢竟情覺可沒有理由不參與這等團圓的節日,加上其間路途所需耗費的時間,還有情覺給自己預留了一段用做心理建設的自閉時間,所以她可沒辦法繼續留在這裡等待江城了。
雖然與江城緣慳一面,還多跑了這麼趟長遠的路程,但總體來說,情覺對江城的好感度反而提高了。
江城是在情覺離開後的隔天下午抵達了鄂州。
鄂州最有名的,莫過於四大名樓之一的黃鶴樓了。
女孩們自然也想像岳陽樓一樣登樓眺望,然而她們一行最終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因為就如岳陽樓一樣,黃鶴樓做為官府財產,自然不會容許閒雜人等想來就來,想進便進。
雖然黃鶴樓與岳陽樓一樣都是交由此地合歡宗來經營,但是在這沒有半點面子可賣的江城自然沒有如岳陽樓那次的特權了。
女孩們對此也只是失望,不過雖然她們上不了黃鶴樓,但是差不多的黃鶴磯就能隨女孩們登覽了。
黃鶴磯是黃鶴樓下一處突出於山體的部分,雖然不如黃鶴樓能在高處觀賞長江,但是孤帆遠影碧山盡,唯見長江天際流的景色還是得以見到的。
而也就這麼剛好,李白當年送的孟浩然去廣陵,如今她們的目的地也是廣陵故址所在的揚州,這就讓幾女將這首離別詩詠唱出了股異常歡快的氛圍。
畢竟能與名聞千古的人物有著同樣的境遇,這怎麼不讓她們開心呢?
更別說女孩們所送的對象還是她們自己,這又能有多少傷感的氣氛呢?
林黛玉看著晴川歷歷漢陽樹,雖然沒見到芳草萋萋的鸚鵡洲,就算正當日暮的此刻,她人也未至鄉關,煙波的江水卻無法帶給林黛玉多少憂愁,除了她知道自己離家鄉愈發靠近以外,林黛玉如今也不像過去那麼多愁善感了。
一行人回到船上休息一晚過後,江城並沒有在隔天清晨出發,除了讓這些天來不停趕路的船夫多歇息一下之外,女孩們於昨日便決定今天去到對岸見見傳說中的古琴台。
古琴台又名伯牙台,此處便是傳說中俞伯牙與鍾子期相會並演奏高山流水的地點,女孩們遊覽了番琴台以及此處的庭院林園後,便乘上樓船繼續往揚州趕去。
雖然人已經遠離了古琴台,可這等傳唱千古的知音美談,卻在女孩們的心中久久不散。
幾女在暢想自己的知音會是怎麼樣的人之餘,自然也會拿她們身邊的人來做比較。
林黛玉覺得雖然周遭都是自己的閨閣姐妹,但要說有誰是自己的知音的話,她覺得貌似沒有一位能承擔這個角色。
不過更準確地說,林黛玉根本不清楚遇得知音到底是什麼感覺,所以她自然覺得大家都不是。
其他女孩的情況大體也是如此。
文儒與奇樂則是固執地認為九刀姐姐就是自己等人的知音。
雪雁覺得如果以伯牙子期的相會方式來看的話,那麼鴛鴦兒兩女便是自己的知音了吧?畢竟自己之所以能入廚藝一道,可是全由兩女的一席話導致。
胭脂則將知音誤會成是自己的聲音能被人知曉,所以她理所當然認為觀世音娘娘便是自己的知音,而做為娘娘使者的主人自然也是!畢竟兩位都聽到她的求救了不是嗎?
貞鴛鴦三女則沒有過於關注知音的話題,畢竟對她們而言,知音哪有主人來的重要呢?
幾女裡頭感觸最深的大概就是林響了。
如果沒有過赤壁那次質問的話,那麼林響可能也覺得自己並未得遇知音,可是偏偏江城的那番回答就像在她心中滴下一點墨水,隨著時間慢慢擴散並逐漸暈染開來。
林響十分認同江城的看法,以這種對方深得我心的狀態來說,林響覺得或許江城就是自己的知音也說不定。
只不過對方是自己的知音與否,還是得要經過一番相談與測試的,然而現在的林響因為日前的那番失禮,導致之後的她更加不敢與江城對上視線,更別談與江城說話了,而連對話都辦不到的現在,測試對方什麼的自然無從說起。
所以在知音這一話題上,林響終究只能在自己腦海妄想一回罷了。
接下來的幾天內,一行人搭乘的樓船都未在渡口停靠,而一行人也能感受到明顯的變化,那便是原本都是由右側升起的太陽,在這段路途中換到她們的左側去了。
就這樣,在離八月還有兩天的這日早晨,江城到達了江州城。
江州城周遭的江上有個鮮明的特色,那就是有很多小型的舢舨在水中零星遊蕩著,它們既沒有在捕魚,也非運輸貨物準備入港的樣子。
對於這些既不靠岸也不移動的船隻,在瞭解過後江城這才知道,原來這水域之所以會有這奇特的現象,全是因為前朝白樂天所造成。
江州城這段長江流域被稱為潯陽江,而說起潯陽江,那人們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潯陽江頭夜送客的琵琶行了。
也因為白樂天在潯陽江頭歌頌琵琶女的琵琶行,這便導致後來有越來越多類似的棄女聚集於此,直到合歡宗的勢力逐漸成形以後,這才開始有計劃地管控起這片區域的情況。
而江城一路看到的那些漂在江中的舢舨,上面基本都有一名琵琶女於其上生活著,而這些舢舨上的琵琶女們,有一個是一個全都是合歡宗的門人。
在江城聽完洛貞的大略介紹後,他覺得這些女子其實就是雲鬢樓主的變種罷了。
更確切一點來說,她們是白樂天聯名限定款,明星代言那種。
這是因為自從白樂天歌詠琵琶女的可憐與嫵媚後,在經年累月的發展與合歡宗的介入之下,潯陽江口便出現了一批新的職業──琵琶女。
而在興趣人士的追逐與鼓動下,自然而然地出現了一群專門於此地彈奏琵琶的女子。
對於潯陽江口的發展軌跡,江城覺得還是蠻合理的,就是這個琵琶女的運作模式讓他頗為嘖嘖稱奇。
簡單來說琵琶女的生意模式就是包養以及援助交際。
這就要從琵琶女的身份說起了。
在白樂天的琵琶行中,琵琶女的身份是無可置疑的商人婦,也因此,這些於百姓中越來越多的商家富戶們,自然為了追求時髦而購買琵琶女,這現象其實從合歡宗插手前便存在了。
而這些琵琶女被商人買去了以後,她們的價值便到此為止了,像是什麼被帶回家或者要求服侍都不會發生,因為琵琶女不過是個象徵罷了。
就像頂級富豪一定得要有飛機與遊艇一樣,可以買了不搭,但是一定得有。
琵琶女對於這些商人而言,有一個隸屬自己名下的琵琶女──商人婦,對他們來說就等同於獲得──有能耐的商人──這一稱號的證明。
而琵琶女之所以會產生流行風潮,甚至發展成如今的一門生意,主要是因為合歡宗確保了這些商人買的琵琶女們能達成買主們的期望——宣傳。
道理也很簡單,畢竟就是因為有了琵琶女,後來者才得以透過白樂天知道她是商人婦,雖然大家無法得知這位商人的姓名,但他卻實實在在地萬古流芳了。
身為階級中最底層的商,這些商人們雖然不認為自己能成為呂仲父或者范大夫,但他們覺得自己至少能成為琵琶行裡的商人。
畢竟白樂天的琵琶行於脫稿後便立刻風靡當代,而那位琵琶女以及商人夫肯定也是風頭無兩的存在。
於是往後的商人們就想呀,如果自己先買下一位琵琶女預備著,哪天自己會不會也能因意外而名垂千古呢?
當然了,能被傳唱始終是這些商人們的終極夢想,可是商人終究是務實的,他們怎麼可能花大筆錢去投資一個可能永遠用不到的東西呢?
就算是保險,商人也是會計算其中效益,可琵琶女後的千百年中,又有再出過哪怕是一位琵琶女嗎?
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在合歡宗開始管理前,潯陽江頭的琵琶女早已沒落多時,多少還是有商人前來花點小錢附庸風雅一回,此處早已淪為流鶯與孤女們的集散地,雖然名存,可離實亡不遠矣。
但是當合歡宗入主潯陽江頭以後,她們在約束管理的同時,還開展了一項新的營運策略,讓商人們覺得買琵琶女就像是在買必定中獎的彩券,甚至還有一絲中頭獎的機會。
甚至在合歡宗的宣傳下,琵琶女甚至成了援助富商們交際的工具,這樣一來不但刺激了商人們的購買慾望,還導致非本州的商人跨州購買的情況發生。
這全因為潯陽江口位在長江中游,又因為局勢變化導致如今更成為連接國家東西兩方的轉運要衝,那麼經過此地的商旅自然人流如織起來。
那麼當今天一名商人與好友離別,或者是去幫那些官吏們送行,而當商人知道離開者會路過潯陽江頭時,如果這時候商人來一句:
「欸!好巧喔!
在下在那裡剛好有一位自己的琵琶女,如果您不嫌棄又正巧於那處落腳的話,倒是可以去那處落腳,內人肯定會好好替在下服侍您的。」諸如此類。
這樣一來,說不定就能因此得到對方的好感不是嗎?
然而這樣的服侍過程其實並沒有多少腥羶色可言,當然也不是並非都沒有,就只是很少發生。
一來是這些人通常都是路過此地,幾乎不會停留太久,而在需要趕路的情況下,他們不可能在疲憊的路途上多一項敦倫之累。
再來就是於當代而言,讓名義上是商人婦的琵琶女來給這些人服侍起居,本身就是一件相當踰矩的事情了。
也就是說,光是正常的服侍就已經很色情了,根本無需再更進一步。
沒看到白樂天遇見琵琶女時,他們之間最多也只是見見面、彈彈曲而已嗎?
所以琵琶女在當代真正的用途,就是一較為特殊的外派婢女罷了,職責內容就是在定點等候其主的客人,或者是主人本人。
當然了,舉凡是談琵琶還是唱曲兒,多少是每一位來者所希望得到的服務,這種合歡宗賴以成名的專業部分自是不用多提。
而有了統一的管理與登記之後,也不會發生找不到人的情況,在合歡宗良好的口碑效應下,自然使這門生意能夠復興進而長久經營下去。
所以更確切一點來說,對這群商人們而言,買琵琶女就像在買玩樂用的胭脂馬,除了能供主客騎乘之外,還具備一定的觀賞性與炫耀價值。
而合歡宗便是負責集中養護馬匹以及培育幼馬的管理集團。
除了琵琶女個體做為特殊的商品販售外,這些琵琶女平日起居的舟船,更是被合歡宗因地制宜的利用起來。
這些名為廬山舨的舢舨,便是特地為了符合此處名山之特色所改造而成。
潯陽江頭的琵琶女是因為白樂天而聞名於世,江州城旁的廬山卻早在數百年前便已名聞遐邇。
雖然詠讚廬山之景的詩作,前有李詩仙所題之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不過這個廬山舨則是由前朝蘇東坡於西林寺上題的詩句演化而來。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廬山舨便是詩句所形容的模樣。
利用特殊的組合結構以及特製的布幔遮掩,讓身在舟船內的琵琶女能直接被遠處的人望見身形,從而由此營造出飄渺的迷濛美感。
而這正好戳中了當代人們的審美標準,同時也是現在富商們搶著想要有一名琵琶女的原因之一。
因為當路過江口的船隻與旅客們的目光,被廬山舨內的琵琶女所吸引而望向這個方向時,他們除了朦朧的剪影之外,還會見到廬山舨上用做宣傳的明顯旗幟。
而也是這個旗幟,才是驅使這些富商們購買琵琶女的主要動機。
讓自家的商號商標在人潮流動最密集的地方打廣告,只要是位合格的商人都不會想省下這筆費用。
雖然這些有大半是江城聽完洛貞的解釋後自己猜測的,後者其實只介紹了來歷以及合歡宗在裡頭扮演的角色罷了。
而洛貞看似是因緣際會到了江州才與江城介紹潯陽琵琶女,但她其實有著自己的小算盤。
這就要從合歡宗經營琵琶女生意的運作情況開始說起了。
合歡宗的琵琶女基本分成三個等次,相對應的,廬山舨的規模自然也分為大中小三等。
邏輯很簡單,越大的舢舨配的女子自然會越漂亮,其上的女子數量也會因要求而做調整。
也就是說,大型或中型的廬山舨,買主可以自行選擇是要標準配置的一個琵琶女,也即是小型廬山舨的情況,或者是讓多位琵琶女同舟,藉此營造出一種數大便是美的吸睛效果。
至於舢舨的型號與其上的琵琶女的費用,合歡宗採取的是分別定價的策略。
舢舨是越大越貴,琵琶女則是越多越便宜;可偏偏舢舨的底價很高,琵琶女的價格相對前者來說則十分低廉。
這樣的價格差異便導致了一個結果,那就是商人們幾乎只單買一位琵琶女以及最小型的廬山舨而已。
當然也並不是沒有人買大型的舢舨,像是六大商號於此處都購有一艘最大的廣告船,然而也就僅此而已。
商人終究逐利唯財,他們更偏好用最少的成本達到最大的收益。
然而這卻會導致一個問題,因為除了最大型的廬山舨是買斷制以外,其餘的中小型舢舨都訂有租借期限。
而偏偏當代的禮法觀念又限制了琵琶女一定得是買斷終生,這便引發一個尷尬的情況,那就是當琵琶女在有了一定年紀之後,其買主既不想將她們帶回去,這些人又因各種原因而無法續約廬山舨時,問題就這麼出現了。
這些年老色衰的琵琶女們失去了她們多年以來的歸宿。
所以廬山舨越大越貴並不奇怪,但是琵琶女越多越便宜的原因,有很大部分與這些仍在花期內,卻喪失了從前賴以生活起居的舢舨,實際上就是被買主所拋棄的女子有關,買越多越便宜的行銷策略,就是為了將她們一起打包賣出的無奈之舉。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一來這些女子實際上並沒有多少特殊之處,雖然江城覺得琵琶女是雲鬢樓主的變種,但在合歡宗眼中,潯陽江頭上的琵琶女們就只是來儀外院的特殊版本罷了。
琵琶女裡頭很少有人會修練杳冥功與桑落腿,這是因為她們近乎將所有精力投注在杜若手──這雙用來彈奏琵琶的雙手上,除此之外還有每日必修與養護的歌喉。
也因為很少能有機會服侍客人的緣故,所以與來儀院內的女孩們相比,琵琶女就是一群特化了自彈自唱能力的女子。
再來就是因為舢舨的租借期限通常落在十年到三十年之間,所以當這群琵琶女因為買主不續約,進而又拋棄她們之後,沒有基本謀生能力的她們自然尋不到歸宿。
試想看看,在當代被認為是上了年紀的女子們,還是一群連基礎的針黹女紅活計都不熟練的女人,更沒有多少服侍他人的經驗,就連合歡宗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安排她們。
然而這並不代表合歡宗也拋棄了她們,畢竟對於賣身錢這部分,合歡宗並沒有從中抽取太多的傭金,絕大部分買主所支付的買身錢依然進到女孩們的荷包之中。
然而這些銀兩並不足以讓這群過期的琵琶女們安穩度過餘生,這就像是簽了終生僱用,然而訂立的卻是論件計酬的合約,結果甲方完全不發給對方工作一樣。
所以這筆錢根本就不夠啊!她們依然得需要去找其他方法生存下去,否則結局就只能從病死與餓死之間選一個了。
合歡宗自然也想方設法去幫她們,可能實施的方法真的不多,這是礙於琵琶女們所具有的特殊性。
畢竟再怎麼說這些被拋棄的琵琶女們仍舊屬於原買主的財產,那她們仍舊得要遵循身為妻子的禮法,不可隨意麵見外人。
別忘了琵琶女可是商人婦啊!
更加不可忽略的是,琵琶行中的琵琶女可是經過千呼萬喚,這才被逼著無奈始出來,儘管出現時她仍猶抱著琵琶藉以半遮面。
其中最不能無視的一點就是白樂天的身份。
白樂天雖然左遷九江郡司馬,但他始終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父母官,而他送客的對象自然不會與之差距多少,最少也是有官職在身。
所以琵琶女之所以會出現,背景其實是迫於一群朝廷官吏的相逼而不得不見,是迫於身份地位而不得不出,並非商人婦就能將當代的禮法規矩視若無物。
儘管說前朝的民風與當代的民風有所不同,在這事上自然不能一概而論,可這偏偏是合歡宗對於這些琵琶女的去處感到為難的地方,因為當代的限制反而更加苛刻。
除了合歡宗沒辦法擅自調動他人的財產,也就是讓這些百無聊賴的琵琶女出來解悶的同時,順便還能透過表演賺得額外的生活費用之外,那便是琵琶女得符合倫理道德,乖乖做好婦人的本分,所以就算合歡宗敢擅自調派琵琶女表演,社會風氣卻註定沒人會對此演出買單。
簡單來說就是沒人會看,沒人來看就沒法賺錢。
但是在打包轉賣之後可就不一樣了。
白樂天的琵琶行中倒是有一點說的不錯,商人重利輕別離,前朝如此,直至當代仍然始終如一。
所以雖然合歡宗囿於規矩以及名聲不能讓商人婦出來表演,但是她們卻可以透過一點小動作,讓這些女子賣給另一位買主。
這樣一來如果有原買主找上門來理論時,合歡宗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將矛頭推給新買主,表示對方是看上了這些還有些許姿色的女子,請原買主自己去找新買主理論云云。
這種一次賺兩手的做法很容易會被人們詬病,在被戳破之後更可能損害商譽,但是一來被抓包的情況幾乎不會發生,因為原買主基本上不會在意這些琵琶女的歸宿。
再來是因為契約的期限是買越久便越便宜的緣故,所以商人都會一次至少續個二十年以上,這便導致許多買主不是忘了,就是經商失敗或者其他各式各樣的原因而不再回來。
當然有失敗的自然也有生意成功的,這種商人在成功後又會買上新一位琵琶女,更甚至於一整批的琵琶女,雖然後一種情況幾乎沒有發生過,至於自己若干年前買的那位,將自己青春年華全都空付予枯守舢舨的琵琶女,他們都很大肚地交給合歡宗為其處理,將不聞不問展現地淋漓盡致。
畢竟在商人們看來,老馬還能識途,可老了的圈養馬不待宰就已經不錯了,哪還能期望商人們將注意力投放在其身上呢?
雖然商人對琵琶女棄如敝屣,那紙賣身契卻是琵琶女臉上讓人無法忽視的胎記,更是合歡宗無法改善她們生活的枷鎖。
畢竟誠信只要一被質疑,那幾乎與破產沒什麼兩樣了,所以才需要一雙白手套,透過轉手這一方式來洗去嫌疑。
因為看上合歡宗的女子而花大錢強買走,便是一個極度合理且適當的藉口,更是商人易於接受的理由。
反正對這些原買主而言,只要掛上廣告旗幟的廬山舨還在,他們根本不在意有沒有琵琶女。
也因為琵琶女的生存出路都被堵住,所以合歡宗自然是希望出現一位購買大型廬山舨,以及肯包下大量琵琶女的客戶。
這樣不但能解決女子們的問題,還能讓宗門方面大賺一筆,稱得上是一場雙贏的交易,由合歡宗單方面贏兩次。
然而琵琶女在商人們眼中終歸是一副屬的產物罷了。
買櫝還珠的事情還少見嗎?
一點也不。
更別說在他們眼中,漂亮的盒子反而具備更大的價值。
而洛貞向江城介紹琵琶女的用意,當然是希望能利用自家極其富裕的金錢,為這些她早已耳聞許久的可憐姐妹尋條出路。
洛貞是想著花錢租下幾艘大型舢舨,然後再買下足額的琵琶女把這些廬山舨填滿,這個簡單直接的想法一被提出,自然會得到江城的同意。
反正江城並不在意花在哪,買了啥,這筆錢又為自己帶來了什麼,他只在意錢沒有被花掉而已。
就這樣,洛貞在抵達江州城後,先是讓女孩們於船上等候,自己則與江城前往江州分舵,去採買潯陽江頭的特產。
購買的手續相當簡單,就是直截了當的付款取貨,只是後續步驟卻因為數量龐大而為洛貞帶來了困擾。
先說這次洛貞買了什麼,她總共租下了兩艘大型廬山舨,以及買了總共九十位的琵琶女。
每位琵琶女都有其各自的名稱,為了能讓買主可以將自己的琵琶女引介給其他人,讓對方能路過潯陽江時留宿於專屬的舢舨上,合歡宗自然有相對應的驗證手段,避免出現偽造或者無法確認的尷尬情況。
那就是買下琵琶女的買主,自然廬山舨也是得租用的,會在付款完後拿到一枚金色印章,上面陰刻著那位琵琶女的名字。
之後買主若是想邀請客人上自己琵琶女的船的話,他只要持這枚金印去到其最近的合歡宗,以此為信取得特製並蓋有琵琶女名字的撥子,客人接著只要持這枚撥子便能上琵琶女的廬山舨了。
當然了,取得撥子的同時還需額外繳納一筆費用,這也間接促成很多買主只購買,實際上卻很少使用的原因。
畢竟並非許多客人都是商業巨擘、經營大亨,更多是為了取得這一憑證以融入大團體內。
換句話說,琵琶女就是商人集團的入場券,別人都有的情況下就你沒有,自然不會被團體所接納,更別說若是哪一天真的能派上用場了呢?那沒有的琵琶女的商人不就錯失這次機會了嗎?
而這枚由合歡宗製做並派發的金印實際上只是個銅印,不過印身上可是一點也不馬虎的刻出了一山與一水,很顯然地,山指的便是廬山,水則自然指得是長江。
也因為這樣,洛貞一次性收到了數量為九十枚的印章,還不只如此,她還得要處理這九十位琵琶女的服侍婢女。
沒錯,在奴婢是標準配置的當代,琵琶女自然會有服侍的奴僕。
合歡宗對此自然貼心地提供買主購買奴婢的管道,而做為幾乎壟斷此間生意的合歡宗,買主所能選擇的渠道自然就在購買琵琶女的地方,所以洛貞實際上是買了一百八十位女子。
然而這並非代表著一艘廬山舨能夠容納九十人,實際上就算是大型的舢舨,一艘頂多就只能讓十人左右起居罷了。
之所以會買這麼多琵琶女,這是因為洛貞就只是為了讓更多姐妹過的好一點而已。
然而洛貞自己也很清楚,她不可能無休止地將江城賺來的錢投入進去,所以最終她在衡量一番之後,選擇了兩艘大型廬山舨以及九十女九十婢的配置。
因為大型廬山舨最佳的起居人數是十人左右,那麼為了這些姐妹們著想,洛貞以一女一婢兩人為一組的前提去設想,決定舢舨上最多就待三組人也就是六女即可。
這樣算來分明只要買十二人就行了,為何洛貞卻買到百八十人呢?
主要原因是洛貞發現琵琶女的價格比她預料的還要便宜很多。
單買一位的價格是三百兩銀,但是買超過十位後,單價便會降低到兩百兩,超過三十位更是下降到一百兩。
也就是說,這九十位琵琶女其實就等於九十顆小藥丸。
諷刺的是,婢女的單價雖然比起琵琶女來說少了一點,一位為兩百五十兩,但是這部分就沒有任何數量上的折扣了。
所以反倒在奴僕這裡讓洛貞猶豫了半晌,畢竟她最初以為兩萬兩便能搞定,沒想到卻多了一萬多兩的意外花費。
不過當洛貞見到貯物箱內儘管抽去了這幾疊後,還依然很多的百兩銀票,洛貞也就不再遲疑,把這些女子通通買了下來。
洛貞之所以要買九十人,這是因為在她的預想中,三人為一組的情況下,總不可能讓她們天天值班吧?總要換人的吧?沒有人是天天工作的吧?
甚至就連來儀外院的女子都是做一休一,一個月至少能有十多天的假期,洛貞覺得大概只有高官們才會在民生大事上忙到沒有假期吧?不然她實在想不到在生存需求被滿足的情況下,還有人會荒謬地想要天天工作。
不過洛貞覺得如果自己需要養活主人的話,那她應該也會沒日沒夜地勞碌,只為提供給主人最好的生活吧?
不過這終究只是假設罷了,畢竟江家此刻並不缺錢,因此洛貞並沒有繼續設想下去。
總之,洛貞便以兩天為一週期來進行輪換,這樣一個月就有了十五個週期,那麼十五乘三自然就是四十五人了,而洛貞買了兩艘大型廬山舨,也就湊出了九十琵琶女加九十婢女,正好百八十人的數字。
琵琶女會便宜是因為打包價格的關係,而服侍她們婢女之所以無法降價以及如此昂貴,這是因為賣身價格還包含了她們往後的生活費用,這才導致單價如此高昂的原因。
面對這麼一筆大生意,合歡宗的女子並沒有對此表現出多大的驚訝,直到江城簽字並由洛貞繳交完費用後,也就是等到結完賬後,她們才相信了江城的財力豐沛,負責接待的女子們這才開始對江城頻頻側目,進而對他買下這麼多姐妹們感到好奇。
洛貞的困擾由洛貞去解決,這方面江城自然放她去忙,不過江城的事情很快就來了。
因為廬山舨上需要掛上買主的旗幟,而江城就面臨著到底要配上怎麼樣的記號,方能符合自己的形象,這種堪比取名難搞的磨人工作,而這個問題江城又沒理由甩給洛貞去處理了。
不過幸好這並不是什麼煩躁的工作,因為江城早已有了現成的作品能夠利用。
於是乎,江城就讓洛貞把蔡觀象為自己畫的江城畫作拿去使用,直接作為自己兩艘廬山舨的旗幟。
而在江城展現自己購買力的這段期間,女孩們也安排妥了今日的行程,那就是她們決定親自探訪一回廬山,見識一下何謂廬山真面目。
江城自然沒什興趣尋幽探秘,在女孩們離開後的現在,他則獨自留在自己剛剛才買下的廬山舨上,看著一群琵琶女們為他開的演奏會專場。
所以不嚴謹地說,江城其實正身在廬山當中。
而洛貞之所以會反常地沒有在江城身旁,就得從江城到潯陽江頭的渡口上,檢視自己買下的廬山舨與琵琶女們說起。
女孩們便是趁江城又回到渡口的機會,前來詢問她們是否能在今日去遊覽廬山,江城自然通過了她們提出的計劃,只是江城自己不去而已。
這樣一來尷尬的便是洛貞了,因為她才剛約好要與眾美同遊,結果轉頭卻發現主人居然不去了!?
然而這次洛貞的處境比起君山那次更加糟糕,因為她還被剛買下的琵琶女們給背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