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初識廖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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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2-21
致英傑:
展信佳。
很意外那天你會出現在火車站,並且交給我這麼一封信,把你所有單純的心思細細編織進字裏行間。我很喜歡你真誠的文字,也很感動。你不必自覺瘋狂,因為每個人的心裡都會有那麼一團燃燒的火焰,我想你至少意識到了自己的激情所在,這是很難能可貴的事情。
那天在你家的時候,坐在你身邊,我覺得很安心。你身上有一團輕柔的煙,可以將我輕輕地包裹。雖然那天我們話很少,但我覺得至少有那麼一刻,我們的靈魂在高處纖巧地環抱。
可我還不是很確定與你的情感,更不敢妄談婚姻——儘管我對你是有喜歡的,但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不是麼。所以我不敢承諾你什麼,不過我們在這幾年裏可以多通信、多見面,慢慢培養感情,我希望一切事情都是水到渠成的,不是揠苗助長的。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室友有一個水紅色的糖果盒,非常漂亮,我把它討過來了,我想今後就用這個糖果盒裝你所有的來信,將來我每一次重讀你給我寫的信,都會有桃子的香氣。
我最近剛軍訓完,曬黑了好多,沒有以前漂亮了,估計你看到我這醜樣子要嫌棄我了。你會嫌棄我嗎?希望你對我的喜歡不只是因為長相——人的容顏很容易老去,但有些在人心裡的東西卻會像河床下的鵝卵石一樣,隨著歲月的沖洗而愈發光亮。
另外,我抄了一首舒婷的《致橡樹》給你,這是我這段時間非常愛讀的一首詩,希望你也能喜歡。我報名了我們學校的文學社,目前還沒有迴音。我很想加入這個社團,和師哥師姐們探討詩歌——其實我一直都在寫作,只不過我覺得我現在寫的詩都拿不出手,希望將來我能寫一首成熟的詩送給你。
最後,願你這一生勇往直前,做自己想做的人。
張燕
1986.9.19

鄂桂梅直到軍訓前一天才到學校。因為她是從青海過來的,路遙車慢,能趕到已實屬不易,寢室眾人在瞭解她的情況後都對她的求學精神敬佩不已。她是土族人,有著典型的少數民族長相,皮膚黢黑粗糙,四四方方的臉上兩抹鮮豔的高原紅,略微駝背,眼神總在躲閃,說話的時候聲音幾乎含在喉嚨裏,給人一種怯生生的感覺。
鄂桂梅不了解在她來之前發生了什麼,所以她無法理解邱敏與張燕之間微妙的氣氛。直到有天晚上倆人又吵起來的時候,她忍不住好奇,小聲問她對面的方翠蘭咋回事,這才從方翠蘭口中聽到事情的原委。
周茜愈發覺得讓她倆一直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兒,便打算再一次嘗試去解決二人的矛盾。她感覺張燕要比邱敏明事理一點兒,就想著從張燕入手。軍訓結束後,她終於逮到個和張燕獨處的機會。當時她碰巧看到張燕坐在自習室的角落裏寫東西,正要上前跟她說話,突然想到張燕與邱敏矛盾的根源就是因為她的信被邱敏看了,想來寫作於她而言是比較私人的事情。所以周茜默默退到樓梯口那,等張燕寫完走出教室的時候,她再假裝剛路過的樣子跟張燕打招呼。「嗨,好巧啊,你怎麼也在這?吃了沒?一起去飯堂吃個飯?」
「可我現在不太餓誒。」
「那你是要回寢室嗎?」
「對。」
「那我陪你走一段唄。」
倆人走在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突然周茜神秘兮兮地說:「對了,我給你分享個秘密,你可不能告訴別人。」
「什麼秘密?」
「其實我也有個對象,他在美術大學學油畫。我之前一到週五就說要回家,其實都是去他那了。他還挺有趣一人,也收藏了挺多外國的書和唱片的,你要有什麼想讀的書都可以找他,他都能幫你搞到。咋樣,你這週末要不跟我一起去他那坐坐?」
「好啊。」
聽到周茜把這麼重要的事情說給自己聽,她還蠻吃驚的。一來她對自己竟能得到周茜如此信任感到莫名榮幸,二來她沒想到周茜的男友竟會是一個搞藝術的——周茜有男友她一點都不意外,畢竟像她這麼優秀的女孩有對象很正常,只是……搞藝術的?張燕在想,他應該是長髮飄飄的,個頭不高,有點微胖,身上髒兮兮,多少有點自以為是的那種人。等見到真人後,張燕才發現這男生和她想像中完全不一樣:他高高瘦瘦、明眸皓齒、儀錶堂堂,除了身上確實有點髒以外,其他全在張燕的意料之外。
「你好,我叫廖振。很高興認識你,經常聽我女朋友提到你,感謝你這段時間對她的照顧。」廖振大大方方地伸出他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張燕握也不是,不握也不是,只能不尷不尬地將四根指頭淺淺放在他指腹上,象徵性地搖了兩下,就當是握過手了。
「沒有沒有,都是周茜在照顧我們。你女朋友非常棒的一個人。」
「哎呀不必客套啦……」周茜在旁邊笑著說。
他們在廖振的畫室見面的,這本是廖振家的老房子,他上大學後家人就把這騰出來改成了畫室給他用。屋子一共兩層,上面是他畫畫的地方,下麵則用來休息和吃飯。有輕柔的古典樂縈繞在房間裏,張燕問周茜這是什麼歌,周茜告訴她是莫紮特的C大調奏鳴曲,張燕默默豎起了大拇指。順著聲音望去,張燕竟看到一臺唱片機!她吃驚不已,以前只在書上見過唱片機,沒想到自己能在現實中見到它!她好想上前摸摸,看看它的工作原理,又怕這倆人笑話自己是土老帽,便只好遠遠地觀察著這臺機器。在唱片機背後是一盆綠植,一排書架,書架上面整整齊齊擺滿了書,還有好多是英文的。書架下麵的櫃子裏除了一些好看的小雕塑外,就是黑膠唱片和磁帶。茶几上隨意放著一本托夫勒的《第三次浪潮》,書簽露出半截,看來廖振正在讀這本書。東邊桌上擺放著一臺十二寸的黑白電視,電視機旁邊是一些光碟和一臺收音機。房間的角落裏處處堆放著廖振的畫作,許多隻畫了一半,有風景有人物的,大多畫得很抽象。張燕不懂畫,說不出好壞來,只覺得那些畫的色彩搭配讓她很舒服。整個屋子裏的一切都讓她感到新奇,想不到在這彎彎繞繞的衚衕裏,竟也能別有洞天。
閒聊了幾句後,廖振說想先上樓把手頭的畫再畫一點兒,倆女孩應允,他便上樓去了。周茜和張燕在樓下嗑著瓜子兒喝著茶小聲地聊著,周茜抱怨李麗打呼嚕的聲音太大,張燕趕緊接茬:「可不麼,那天夜裏我醒了,還以為外面打雷了,再仔細一聽,這雷聲咋這麼均勻呢,然後我發現,是李麗在打呼嚕!」倆女孩哈哈大笑。幾個室友都被她們戲謔了一番,最後說到邱敏的頭上。
「我不想提她。」張燕臉色立馬變了。
周茜拍了拍她,「我知道那件事你特生氣,換了是我我一樣生氣,我可能都想給她一大逼兜。不過有什麼火當面發過了,事後就別計較了,不然矛盾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的。我們還要在一個屋簷下住四年呢,難道四年裏你們都要這麼擰巴嗎?你和邱敏成長的環境不同,所以認知也會不同,也許在她的認知裏,她真覺得是你小題大做了呢?況且,你未來會遇到比這噁心百倍的事,你不可能永遠都那麼較真的。再者說,有男朋友應該是件挺驕傲的事,說明你有人追,邱敏那樣的人還沒男的看得上呢,你說對吧。你何必與她計較。」
經過周茜的一番疏導,張燕覺得她說的也還在理,便答應了周茜,回寢室後主動跟邱敏提和好,然後倆人再沒聊室友,而是聊起了別的。等到莫紮特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廖振宣佈今天不畫了,下樓陪倆姑娘聊天。
「誒,給你們聽一盤磁帶,這是我這兩天淘來的新貨。」廖振小心翼翼地收好莫紮特的黑膠,然後找到他所謂的「新貨」,張燕隱約看到磁帶盒上印著「崔健」兩個字。
倆姑娘被崔健嘶啞的低吼給震驚了,周茜不禁皺著眉頭問:「哇——這什麼歌?」其實她真正想說的是:「這也算歌嗎?」
「這是搖滾樂,最近歐美都流行這個。我這還有些皇后樂隊和披頭士的磁帶,都是老外特別崇拜的樂隊,你們要不要聽?」
「先聽這個吧。」周茜一臉苦笑。
「我知道你們可能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搖滾樂,但搖滾樂的精神就是叛逆,就是怒吼,朝一切的不公怒吼,發洩屬於全人類的怨氣。難道我們社會的音樂就只能有『我愛北京天安門』或者『太陽最紅,毛主席最親』?文革十年已經從我們身上剝奪了太多的東西,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理性的思考和批判的精神。我們不能一味地唱讚歌,也要學會咒罵。」
周茜笑著在張燕耳邊說:「你知道嗎?我就喜歡他這一點,單純得要命,像個孩子。」
「今年五月份我在工體看演唱會,崔健是最後一個上場的,他一開口真的,我當時感覺天靈蓋都被打開了,太震撼了。聽說他在北京挺多地下表演的,回頭我打聽到在哪兒,咱一塊兒去?相信你們感受到崔健的現場後一定會喜歡上他的。」
「可以啊。」周茜爽快地答應了下來,倒不是她多喜歡崔健的歌,而是喜歡和廖振在一起時的感覺。「張燕你要去嗎?」
「啊?我……」她又想起在護國寺吃飯那事,害怕看演出也要花不少錢,可自己又挺想去的……
「你別擔心錢的事,廖振一個大男生還能讓咱女生花錢了?是吧?」周茜給了廖振一個眼神示意,他趕緊點頭。「就是,這點小錢算不得什麼。」
「那怎麼好意思啊……」
「哎呀你不要有心理負擔」,周茜一把攬過張燕,「我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錢麼,都是身外之物,花錢買不來真朋友,對吧。而且咱人大的學生,畢業了肯定都是社會上的精英,到時候還怕你沒機會請我們麼。放開一點,人生苦短,要及時行樂才是。」
「好……」張燕真的被感動到了。

「邱敏,那個……」張燕一臉不情願,眼睛也一直看著別處。對面的周茜不斷投來鼓勵的目光。「那件事翻篇,好不?」
糾結許久,邱敏終於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算了,我也有不好,那天楊秀英也跟我講了很久的道理。我知道我擅自讀你的信是我不對,但我真的沒翻你東西,它真的是從你床上飄下來的。」
「好,我相信你,這件事我們以後不說了。」
「可以。」
「你也別跟人說我有男朋友。」
「啊?」
「啥意思?你不會已經……」張燕傻眼了。眼見她的臉色在一點點變難看,周茜趕緊插嘴:「誒呀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相信小邱以後不會說了,對吧?」
張燕無奈扶額,「算了算了……」礙於周茜面子,只能姑且讓這件事先這麼著了。後面消息在別人嘴裡還不知道要怎麼發酵,想到這張燕就頭大。

當然張燕還有其他要操心的事。正式上課已經一周有餘,馬上就到國慶日了,文學社納新的名單還沒下來。這幾天張燕沒事就琢磨自己面試時交的那幾首詩,它們真的寫得好嗎?好像自己用的意象挺奇怪的,而且很多節完全沒有韻律,但是就大一新生來說,這樣的詩應該不算差吧?可她又不知道學校裏藏著什麼龍臥著什麼虎,萬一她是所有面試者裏最差的那個呢?如果被拒了,她還有信心再去寫作嗎?她還想像過自己站上國際文壇的樣子,現在可能連一個小小的學校社團都不能打動,那樣的話也太丟人了!
就在張燕還在焦慮自己能否進文學社的時候,寫作課給了她沉重一擊。從小到大,她的作文在班裏都是範文,所以她完全沒想到自己會成為反面教材。
「有的同學吶那個寫作水準還停留在中學,只會寫些毫無營養的八股文。比如這篇作文,一開頭就是什麼『金秋九月,丹桂飄香,在這收穫的季節裏……』唉喲我滴個娘嘞,我們教工宿舍樓下那隻公雞每天早上打鳴還知道用不同的節奏和頻率呢,你們這幾句套話顛來倒去寫了十多年都不膩的麼……」全班哄堂大笑,然而張燕清楚地記得自己的文章就是這麼開頭的。第一次,她的作文居然收到批評,還是如此犀利的批評,她根本抬不起頭來。再想到文學社的事,看來文學社更沒希望了——自己真是井底之蛙!還以為寫得多好呢,其實屁都不是!早知道不選中文系了,不自量力……
下課後,周茜看出了張燕心事重重,就問張燕怎麼了,張燕只說想看看周茜的作文。周茜大方拿給她,張燕大概流覽了幾行:她竟然寫了與廖振的愛情故事!胡銘華老師確實說過可以嘗試寫一些大膽的內容,比如說愛情甚至性之類,當時底下噓聲一片,胡老師就問大家看沒看過戴·赫·勞倫斯的書,只有兩個人舉起了手。老師鼓勵他們去圖書館借勞倫斯的書來看,有人問老師勞倫斯都寫啥的,老師說,美豔太太偷情精壯漢子的故事。底下笑成一片,老師卻很嚴肅地說:「你們現在都是成年人了,為什麼還要恥於去面對這些事情?我問你們,文學的意義是什麼?我們為什麼要寫作?嗯?為了當共產黨的喉舌嗎?你們要解放自己的思想,除了共產黨的話以外,你們也要聽聽自己內心的聲音,沉潛進你們靈魂深處,揪出在心底低吟的撒旦。你們首先要搞清楚自己在為什麼而活,又願意為什麼而死。這也是我常說的,做文章之前先學會做人。」然而這些話張燕沒全當回事——其實她很佩服胡老師在課堂上敢說這樣的話,但輪到自己寫文章的時候,她還是不敢寫太過分的東西,也完全不會寫。一想到要寫愛情,她就無從下手:寫到什麼程度?兩個人談情說愛然後牽手?太寡淡無味。再進一步呢,親吻、吵架、海誓山盟?太肉麻,她害臊。而且自己幾乎毫無感情經驗,怎麼寫?所以最後她還是寫了比較拿手的內容:對校園美景的謳歌禮贊,對大學生活的美好幻想,對未來許下信誓旦旦又不切實際的承諾。她當時想,就大家在課堂上那表現,估計沒幾個人會把胡老師的話當回事的,大家應該都會像她一樣寫些保守的東西。結果……
張燕看完了周茜的文章。其實她寫的也沒特別大膽,大多是女孩子的小心緒,但她文筆極其細膩,心理刻畫得非常真實且有層次,胡老師給她批了一個大大的「優」,自己只有「及格」。張燕突然想到自己寫給韓英傑的信。雖然那封信的文采比不上周茜這篇,但至少是那麼個方向,如果當時把那封信拿來改一改,或許也會是一篇不錯的文章吧!但那就意味著自己要把真情實感寫進作業裏,她沒有周茜那麼落落大方,可以毫無保留地分享這些飄飄然的心緒。周茜還在自謙:「我寫得不好啦……」殊不知張燕都快嫉妒死了。
「我就不該念中文系的,我真的一點才華都沒有。」張燕深深地歎了口氣。
「別這麼說,我可以看看你的文章嗎?」
「那種垃圾有啥可看的……」嘴上說著,卻還是默默將作業本遞給了周茜。周茜認真看完,然後告訴了張燕自己的真實想法:「其實你文筆挺好的,看得出是有才華的,就是寫的內容老套了一點。」
「可我只會寫這種東西……」
「你可以多看看胡老師推薦的那些名家的作品,先模仿著他們的寫,後面自己就慢慢會寫了。這樣,我陪你去圖書館借幾本書去?」
「好。」
然而她倆並沒有在圖書館裏找到胡老師推薦的書籍。周茜看張燕灰心喪氣的樣子,便說:「我記得我家有一本張賢亮的《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等下午那節課上完了我腿兒著家去幫你拿過來。戴·赫·勞倫斯的書我那暫時沒有,回頭我看看廖振那有沒有。」
「太麻煩你了吧……」
「欸,咱倆之間不說麻煩啊。以後我也有麻煩你的事呢,到時候你會拒絕我嗎?」
「肯定不啊。」
「那不就得了。」
天黑之前周茜帶來了那本張賢亮的書。張燕熬了兩個大夜看完,許多前衛的描寫令她瞠目結舌:「政治的激情和情慾的衝動很相似,都是體內的內分泌。它刺激人投身進去:勇敢、堅定、進取、佔有、在獻身中獲得滿足與愉快。」他怎麼敢這麼寫的啊!張燕覺得自己的思想太貧瘠了,完全無法與之比擬。眼瞅著又要交作業了,她不想再成為全班同學的笑柄,所以只能硬著頭皮磕磕巴巴地對小說中她覺得比較精彩的地方進行拙劣的模仿,甚至在中間部分直接照抄了幾句原文。等到全部寫完,她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發現照抄的那幾句太明顯了,而且整篇文章邏輯混亂,有些地方甚至自己都看不明白。她又拿給周茜看,周茜的感受和她大差不差:「這次在思想上是突破了一點,但文筆又沒之前的好了。」
「唉,我可咋辦啊……」
「別急,慢慢來,至少比之前進步了一點,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周茜安慰的話對她並無太大幫助。她本想重寫一篇,可明天就要上課了,時間來不及,只能先這麼交了。第二天下課後,她們看到公告欄前擠了很多學生,仔細一看是社團納新的名單出了。張燕不想看,準備要走,周茜卻想留下來看看。「那你看吧,我先走了。」「等會兒等會兒,張燕你過來,那是你名字吧?」周茜迫不及待地拽住她,把她拉到前排。她不可置信地朝周茜手指的方向望去,自己的名字居然真的赫然在列!
「你進了文學社誒!」周茜比張燕還要激動。
「怎麼會?我明明寫得不好……」張燕也喜出望外。
「你不是寫得不好,你只是沒有突破自己的瓶頸。但社團的師哥師姐應該是看出了你的才華,發現了你是可塑之才。所以燕兒,你千萬不要灰心,你就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大學時光就是用來打磨你,讓你變得熠熠生輝的。你一定不要放棄對文學的熱愛,我相信你,你會成為你想成為的那個人的!」
「一定!我們都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