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地下墓穴

上文說到大衛被押著到了後院，穿過一個月亮門，沿著廊道走了三、五十步，再從側門轉入一個跨院。院正中是一個花壇，壇底是一層厚厚的墨綠苔蘚，上豎一個玲瓏太湖石，風過之時發出嗡嗡之聲，簡直像一個蜷曲著抽泣地枯骨，好在這是白日，要是夜裡來還不把人嚇個半死。
大衛被推到西側廂房前。只見紅漆木門頭上懸著一個金匾「平凈房」，門邊一副黑檀木對聯，上聯是「眼耳鼻舌身意六根清凈」，下聯配「海天水木火金十界太平」。
不等人敲門，裡邊出來一人，四十幾歲年紀，背略陀，穿著灰布長袍，頭戴一個黑綢小帽，帽頂一顆鴿子蛋大小的柿子紅的瑪瑙，往臉上看，一張瘦小的亞裔黃臉，帶著一副茶色圓框眼鏡，兩撇八字小胡像蛐蛐的觸角，翹翹著，像活地一樣聞著空氣中的氣味。
跟來的機械人回說老爺囑咐，這貨，讓趙大爺處理乾淨，鑿了頭箍養著。
趙大爺看了眼大衛，有氣無力地問，「你聽准了？怎麼陪客的要乾淨了？」真好像每說完一句話，就要缺氧暈過去似的。
「聽准了，特意叫我來的。」機械人回。
「行了，帶進來吧。」趙大爺道。
兩個機械人把大衛推進了屋，沒想屋裡頭竟是個地窖，沿著台階下了兩米有餘，牆壁和地面都是條石壘成，兩側上刻著玄宗的八駿圖，往裡看一整面石屏，足有三米來寬，擋住了視線。再提鼻子一聞，一股怪味熏人眼睛，是又腥又臊，霉味裡帶著花香。
兩個機械人把大衛領到石屏前，便回身上去。
一會兒，大衛聽有腳步聲來到身後，刷地一下，頭套被抽了下去。大衛眨了眨眼，只見面前是個石屏，上畫著兩個蛇身人，互相纏繞，周圍輔著日月，瑞獸，龍虎，樂人等圖案。
「這邊來。」趙大爺牽大衛跟自己繞過石屏。
原來石屏后還有著三間房子大小，地當中竟擺著一個石棺，棺蓋蓋著，側面浮雕龍紋，上方懸著一只黃銅的燈架，一米五左右寬窄，內圈十二盞大燈，外圈有三十六個銅蛤蟆，個別幾個口中還滴滴答答地滲著水。水落在地上，匯成幾溜，沿著棺材底下一圈凹槽流進了石屏下的一個洞里。
再看最裡邊的牆壁上滿繪的是斑駁的飛天壁畫，畫前一張石頭做的拔步床，柱子與牙板上滿雕著纏枝花卉，佛教的吉祥八寶。
床兩側兩個水缸粗細的紅綢子大燈籠，裡邊點著蠟燭，燭光是飄忽閃動，照得房內黑影搖曳，鬼魅異常。
回頭看石屏背面是個工具架子，從小到大的快刀，各種手鋸、線鋸、說不出用途的鑽頭、鑿子不能盡數，是整整齊齊掛了一牆，。
屋子側面是兩個巨大的爬牆櫃，直通房頂，一個個小格子里都擺著瓶子、罐子，有泡在溶液里的，也有風乾的標本，似動物，似嬰兒，似眼睛，似骨頭，是形態怪異讓人作嘔。
趙大爺指了一下棺材蓋，「自己躺上去，別讓我費事。」邊說邊喘著從房頂拉下十幾個鉤子，大小不一，但都鋒利無比。
大衛被熏得雙眼通紅，心頭一陣陣噁心，不覺得雙腳發軟。
趙大爺從牆上摘了一個黑皮圍裙，套在身上，脫去兩隻布鞋，換上膠皮雨靴子，戴上一副皮手套，轉身回來，看大衛還站在原地不動，便上前讓大衛彎腰，從頭上把袍子替他拽下去，放到棺蓋上仔細疊好，放入身後的柜子上，只是水滴把那袍子弄得濕乎乎的，他卻毫不在意。
回到大衛面前，趙大爺覷著眼睛細看，不禁摘掉手套輕輕撫摸，又感嘆，「真是一副好皮囊啊。」摸到大衛的下體，嘖嘖搖頭，又自言自語道：「怪了，這乾淨了怎麼陪客呢？」說著帶回手套，轉頭看著牆上的瓶子，若有所思，又搖搖頭說，「現在人的品味難說。」
大衛被他摸得渾身發熱，扭頭順著他拿鉤子的手看到一個罐子里竟裝著一雙秀足，心裡一驚之餘，不禁想到梅林娜，心痛得便要昏倒。
趙大爺上前一把扶住，別看這老頭身材幹枯，但力氣卻是不小，用肩膀一扛，頂著大衛，走到棺材前，往蓋子上一丟。
大衛本來恍惚，可被冰涼的棺材蓋一激馬上醒轉，只見手腳都已被皮帶綁住，腰身也加了兩道。
趙大爺從地上撩起一根腕子粗細的鐵鏈，抬頭看到大衛細膩的皮膚，又覺得沒必要如此，便丟下了。轉身從柜子上取出一根樹枝，讓大衛咬住。伸手在頭上一拔，揪下一根一尺多長頭髮，繞在大衛的蘑菇蛋蛋的根部，然後用牙咬住一頭系上一個死結。
大衛本已放棄反抗，只等著對方宰割，但蘑菇蛋蛋被人一擺弄不禁興奮起來，低頭看去，見那老頭一口黃牙，舌頭外露，舌頭上滿是觸鬚倒刺，正往自己下邊咬去，這一驚非同小可，體內自然生出一股蠻力，腰上一挺，一胯骨撞趙大爺的下巴上。
大衛這一下突如其來，趙大爺冷不防一口咬住了自己舌頭，同時摔了一個倒仰。又帶倒身旁桌子上工具器皿，弄得藥粉、溶液齊飛，又潑了自己滿身滿臉，那溶液與藥粉反應后直燒得他渾身青煙直冒。
大衛眼看趙大爺變成一個渾身冒火，嘴裡噴血的怪物。嚇得他翻身便跑，綁在他手足上的皮帶竟被他硬扯斷。他一滾到了柜子邊。見趙大爺已向他撲來，回手連抓帶撓地把柜子里的瓶瓶罐罐向對方猛丟一通。
趙大爺看大衛力氣驚人，又忌憚他把自己的收藏都砸完了，便回身跑到牆上摘了一個電鞭下來。對著大衛腳上纏去。
大衛只覺腳上一陣電流上傳來，但也奇怪，他卻沒被擊倒，反而力氣大增，一躍站了起來，腿往後踢，一下把鞭子從趙大爺手裡扯了出來。
趙大爺丟了兵器，回身又往牆上搜去，此時他頭腦也犯了糊涂，伸手便拿了兩把帶鏈子的鐮刀下來。
大衛見他又去拿兵器，嚇得轉身便跑，繞過屏風，兩步出了平凈房。

大衛沿著牆根跑了幾步，看到一個草堆，就一頭扎了進去。撲面來的花香比剛剛的腥臭還要刺鼻，甜膩得從鼻樑衝到腦仁。他扒開面前的藤蔓帘子，鑽了出去。
只見滿園百花競放，彩蝶飛舞，園中一片水塘上立著一個十米上下的鞦韆，一個女子身穿著粉紫色紗衣，頭上綰著一個鬆鬆的纂坐在鞦韆上，並不盪得很高，只是用裸露著細膩皮膚的腳背一下下撩著池水。岸邊還有十幾個女孩，或站或坐，各個慵懶閑適，也有賞花撲蝶的，也有彈琴畫畫的，也有逗貓弄狗的。
一只京巴見有陌生人進了園子，便以為這赤身裸體的沒毛怪是來它地盤上撒尿的，直氣得雙目充血，原地轉圈，好不容易停住，又出溜一下奔到大衛面前，四足扎在地上一陣狂吠。
大衛側身躲過，那狗便跟著，雙眼緊盯著大衛胯下的蘑菇蛋蛋，恨不得一口咬了下來，讓他再沒了撒尿的器具。這畜生哪裡懂得生理衛生，豈知就算除掉外患，也影響不到膀胱和輸尿管的工作，尿還是照撒不誤的。
大衛發腿跑起來，那狗更急了，往他身前攔去，不想正撞在他小腿上，嚶地一聲被踢飛起兩三米高，翻著跟斗跌進了水裡。這一下，園子的女子都朝他看來。大衛平生第一次覺得有些害羞，夾著腿沿著迴廊，胡亂走去。
女子們見他弓背縮胯的樣子都不禁笑得跌翻了。
「那來的傻小子？」鞦韆上的女子笑著問。
大衛被一問更是渾身發熱，低了頭也不看眾人，把手裡的皮帶和鞭子往肩上一扛還是快走。
眾女子見了更是笑得厲害，一個坐在池邊穿綠衫的女孩一個趔趄跌進了水裡。惹得大家又是一陣鬨笑，可也沒人去拉她。那女子掙扎了兩下，竟沉下水去。大衛餘光偷看水中沒了動靜，便叫快救人，又喉嚨乾澀地啊了兩聲。回頭看趙大爺還沒追來，便拐到池邊，攀著石頭向水中看去，只見那片綠衫微微在水下浮著，也不掙扎，像是已經溺水。大衛趕快邁過山石，就想去救人，可腳底正踩在一個石頭尖上，疼得人又彈了回去。看準了一片平地再跨，另一條腿還沒抬起，眼前池中卻一陣水泡翻湧，跟著那女孩「噗」地躍了上來，兩手撐住池邊，頭一晃，把頭髮上的水甩了大衛一臉。
眾女子又笑。
大衛擦掉臉上的水細看，原來那水中停著的只是件綠紗衣，而那女孩裸著上身，胳膊肘撐著岸邊，胸前雙峰上櫻桃紅翠欲滴。大衛見了這情景，小腹一陣燥熱，蘑菇頭不覺挺了起來，露出趙大爺的那半根頭髮。
女孩見了，笑著伸手一把扯住，調皮地扽了兩下，惹得蘑菇頭一陣亂顫。
這一顫，大衛心也跟著顫起來，不由自主地便想往女孩身上撲。突然，一潑水澆在大衛身上。
「呆鳥，抓你的人來了。」
大衛一聽馬上驚醒過來，只見那個鞦韆上的女孩從眼前盪過，趾尖在水面上劃出一串波紋，用眼神指引著他望路上看。
趙大爺正喘噓噓地沿著石路跑過來，樣子是狼狽又猙獰。
大衛一下熄了火，收腿跨過石頭。
但趙大爺說話已經到了眼前，「哪裡跑？」趙大爺本就氣息不濟，此時咬了舌頭更是口齒囫圇不清。
「你別過來。」大衛喊道，同時舉起手裡鞭子。
「趙大爺，這個留給我們玩兩天可好。」鞦韆上的女孩笑道，聲音悅耳如一串風鈴在空中劃了過去。
趙大爺哪裡有空打趣，把手裡兩隻鐮刀一揮，叫道：「跟我回去。」
「哎，傻小子別怕，他不敢用刀撮你。」那綠衫女子已經披了衣服從水裡上來，翹腿坐到石頭上笑著說道。
「你們別……別打岔。」趙大爺說完，手上鏈子一抖往大衛頭上套去。
大衛舉著鞭子一格，不想趙大爺是個虛招，擋了一個空。突然覺得小腿疼痛，低頭一看，那隻京巴已經一口咬了上來。
那京巴經水一泡此時像塊爛拖布，即不可愛，也不彪悍。大衛忙用手中鞭子驅趕。
趙大爺見大衛分心去對付狗，哪裡還能錯過良機，又將鐵鏈一抖，鎖住了大衛脖子。
大衛被上下夾擊早已亂了陣腳，伸手亂抓，卻被趙大爺轉到後背，鎖鏈扣得更緊了。那京巴雖被甩脫，但見來了幫手，更是狗仗人勢，跳起來就往大衛的小蘑菇頭上咬。
大衛被勒得眼前發黑，揮手一辨擋開了這一口。但那狗哪裡罷休，回頭一口正叼住大衛的手腕。大衛急得鞭子亂揮，卻哪裡還能打到它，再甩兩下，鞭子把兩人一狗卻纏了起來。
「快按柄上的按鈕。」那綠衫女子見了這情景，滿臉笑意。
「誒，別按。」一個穿著和服的女孩站在廊下忙喊。
但大衛此時哪裡聽得到她們的提醒，只是拿著鞭子亂扯。
呼聽一聲霹靂炸響，大衛身上白光崩現，女人都嚇得閉上眼睛。
鞦韆上紫衣女子一躍落在池中的檯子上，定了定神。再看大衛站在地上，脖子上掛著鐮刀鎖鏈，手中鞭子已經成了灰燼，那隻京巴躺已渾身焦黑，趙大爺也失去了知覺躺地上。
「從角門可以出去。」綠衫女子先緩過神來，給大衛指道。
大衛「哦」了一聲，像聽了聖旨拔腿奔去。
「這下熱鬧了。」綠衫女子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