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

「冷冽女？」我挑起眉毛，壓根沒聽過這鬼故事。
「這只在一部份的人口中流傳著，網路上相關的敘述少之又少。」邊說話邊爬樓梯實在是有點累人，學姊扶著膝蓋停在原地「休、休息一下。」
「那妳還說得好像大家都知道一樣。」我不禁抱怨，討厭被當傻子。
「我知道喔。」絕文應聲。
「我也知道……」羅巧雯尷尬地說。
「可惜我不知道呢。」孫玄溫暖的對我笑著，分不出究竟是真話還是顧慮我的心情。
「抱歉，畢竟我從我哥那聽過很多，畢竟這在當年可是相當大的案件呢，只是事件內容過於真實，所以難以流傳開來。」學姊搓了搓有些雞皮疙瘩的手臂。
「聽起來很矛盾啊，很真實的話不應該是廣為人知嗎？」
「嗯──可能為了保護當事人？媒體並未大篇幅報導該事件，又或者大家只把它當作一個可怕的新聞命案而已。」
「我覺得是因為沒人相信喔。」絕文超車了學姊，又超過了我，逕自往上爬。
「所以……到底是甚麼故事？」我跟上。
「太過真實了，讓人覺得只是個隨處可見的社會案件而已。」他自然地打開一個鐵門，領著大家走進去。
伴隨著幾秒鐘的沉默，學姊決定接著把故事說下去「傳說這棟建築物有個窮苦的一家人，雖然鄰居都因為地點偏僻、建築老舊等等原因決定搬離，但因為經濟原因所以他們遲遲不肯搬走，而就在某一年，因為水電費遲遲未繳，在斷水斷電的情況下過了一個寒冷的冬天，然後……」
「然後……？」我豎起耳朵聽著。
「然後他們就冷死了。」
「蛤？就這樣？」有點莫名其妙。
「當然不是啊，從此就傳言說，這棟屋子裡有個女鬼，她會帶著寒氣出現，尋找任何可以取暖的東西鑽進去，如果發現活物，便會撕碎吃掉。」學姊趕緊補充道。
「這倒是比較有鬼故事的成份了。」我看了看這間住房的客廳，灰塵厚如地毯。
「這故事還有後續，就是十幾年前有三個高中生……」
「哇！大家看這裡！」絕文忽然大聲的呼喊，嚇得我們抖了一下，急忙走向他的身邊。
「幹！叫那麼大聲做甚麼。」我用力敲了他的安全帽。
本來想大聲斥責，但我也被眼前的畫面吸引了目光。
依據台灣建築的構造常識來判斷，我們站著位置面前應該是後陽台，而且我們爬了相當多層階梯，至少也有五六層樓高，這後陽台的狀況卻跟我們想像的差了十萬八千里。
「這裡是發生了甚麼啊？」孫玄走近，看傻了眼。
土石，甚至是野草，滿滿的填滿了整個後陽台，不斷延伸至室外，彷彿挖隧道坍方一般，後陽台被外面的土石淹沒了。
「大概是某年的土石流淹過來的吧……」我看著往山坡延伸的沙土，心想這不知道有幾年了，而且這裡可是有五六層樓高啊，所以這棟建築物還支撐著部份的山體。
「這樣子……待在這裡不是很安全吧？」羅巧雯輕聲地說。
說的是，天曉得這建築甚麼時候會塌，還是趕緊離開吧。
「斐汮呢？你們有看到斐汮去哪了嗎？」學姊緊張地抓住了我的手臂，東張西望。
咦？他人呢？
大家一聽，也跟著慌了。
「剛剛有跟著我們上樓嗎？」我連忙問。
「有、有！我一直牽著他，但中途我講話太認真就鬆手了。」學姐扶額，一臉驚慌得快哭的樣子「斐汮！你在哪裡！？」高聲呼喊，沒有任何回應。
「有人有印象上一次看到他是在哪裡嗎？樓梯間？這裡？」這下事態嚴重了，天色已經轉暗，弄不好必須馬上報警找人。
「我也只記得有跟著我們上樓，但我後來也聽故事聽得太認真沒注意……」羅巧雯一臉憂心的抱緊懷中的米米。
「我也一樣。」孫玄。
絕文就不用問了，中途直接跑到前頭更不可能注意到。
難不成真有甚麼靈異在作祟？可是娜娜並沒有震動手機來提醒我……
不過鬼擋牆那時也是沒有收到提醒，是覺得不需要提醒我嗎？因為只是小問題嗎？又或者跟靈異一點關係也沒有？
「總之我們先到處找找看吧！如果到了一樓門口都沒有找到的話就報警。」為了避免恐慌，趕緊下決斷。
我們分三組行動，孫玄跟絕文兩個男生繼續往上面的樓層尋找，我跟羅巧雯往下回頭細找，而學姐則先回到一樓門口等待，以免錯過斐汮離開這棟建築的時機。
我走在羅巧雯前面，仔細的搜索著每一層樓的房間，連打不開的門都用力敲敲、拉拉，確保不要遺漏，而整棟大樓都充斥著我們呼喊他名字的聲音。
奇怪，到底跑哪裡去了呢？
往下搜索了兩個樓層，繃緊神經的我們在一客廳裡駐足，口乾了起來，心慌意亂，這棟樓就這麼大，是會躲在哪？
就像被魔神仔神隱了嗎？
「怎麼會變成這樣……」羅巧雯抱著米米蹲了下來，看來是累了，畢竟是女孩子「為什麼我找不到他呢。」
我彎腰湊過去，看著被小狗埋起來的臉，她在哭？
羅巧雯就是如此心地善良的女孩子，我不禁再次怦然心動，但現在不是談戀愛的時候，這時我應該伸手摸摸她的頭，安撫她的情緒，盡速接著搜索才行。
羅巧雯的頭微微一撇，閃過了我的手，有點驚慌地站起身「我、我去廁所看看。」
我看著走向廁所的她，愣在原地，這是甚麼反應？我該怎麼理解這個動作？
是害羞？
還是厭惡？
我是不是被討厭了？
我太得寸進尺了嗎？
嘛──說到底我們也只是朋友而已，摸頭的確太OVER了，嚴重的話可是會被告性騷擾呢。
「家、家威！這裡！」羅巧雯忽然急急忙忙地從廁所出來。
看她著急地揮手要我過去，反正我不會期待甚麼孤男寡女共處廁所那種色情展開就是了。
這廁所與剛剛那後陽台有異曲同工之妙，半邊的牆已經破了，土石們都淹了進來，留了半身高的洞口延伸至戶外的竹林，吸引住我的目光的是砂土上的腳印。
雖說我不知道斐汮的鞋印長甚麼樣，但那腳丫子的大小以及腳印的新鮮度八九不離十就是他了。
「我去找吧！」羅巧雯意外的自告奮勇。
「等等，妳在說甚麼啊，怎麼可能讓女生在這天色進山裡。」
「這洞沒很大，我可以輕易鑽過去，而且米米會保護我。」還沒等我說話，她就想俯身爬過那洞口。
「別急啊！不管怎麼說都太亂來了。」連忙拉住她的肩膀。
「這是我的責任啊！」伴隨著些許大聲的喊，羅巧雯重重的跺了一腳，看來情緒相當的亂。
「這怎麼會是妳的責任。」我安撫著她，希望她冷靜下來。
「……對、對不起，是我太激動了。」別過眼神，米米舔了舔她的臉「去山裡找的確太莽撞，那麼我們該怎麼辦？」
我靜思些許「這樣吧，我們……

孫玄與絕文在建築屋頂搜索，毫無頭緒的望向遠方的景色，市中心高樓林立，周邊環繞著住宅區，隨著距離房屋逐漸低矮起來，而像是有不言而喻的默契，在山丘、山坡上的建築驟減，這樣的綠意直直的延伸到了這裡。
「好像也沒有來這裡看風景呢。」孫玄趴在圍牆上東張西望「不會真的是被魔神仔牽走了吧？冷冽女？」
「……我不這麼認為，至少我沒感覺到這裡有甚麼。」絕文手放在安全帽的擋風鏡片上，猶豫著是否該掀開一探究竟。
「屋頂也找過了，接著該怎麼做？回頭繼續找？還是先待機等消息？」
「……先等消息吧，說不定等等斐汮會自己走上來屋頂也說不定。」絕文一起靠在圍牆上，看著竹林。
孫玄雙手扶著牆，壓著上身做了個伸展動作，眼神飄忽，欲言又止。
「絕文，那個……」
「嗯？」
「今天上午妳說的那個……」
「什麼？」
「妳說的公平競爭，是甚麼意思？」孫玄摸著自己的脖子，看來這習慣動作是很難改掉了。
「嗯……沒甚麼特別的意思，就是……我覺得你會答應一起出來玩，理由跟我應該是一樣的。」絕文有點不好意思的雙手插著腰。
「所以說那個理由是……？」
「你知道的吧，自從上次一起拔除床母後，我……我好像喜歡上家威了。」就是所謂的吊橋效應嗎？「我想這對你而言，應該也是一樣的吧？」
「……這事件，不是我們三人一起度過的嗎？雖說那時我基本都處於昏迷之中。」
「嗯……是啊？」絕文沒聽明白。
「……」
「總之就是……如果你想把家威掰彎，我不會阻止你，也會給予支持，但同時，我也會盡我所能跟他拉近關係，啊───說這些好害羞！不過他好像喜歡的是羅巧雯姐姐……」因為太害羞了，她直接抱頭蹲下來。
這下孫玄聽明白了，玨玟以為他也喜歡上了家威是吧。
「對家威而言就是兩個男生在追他吧。」孫玄忍不住吐槽。
「啊──……」
「……絕文。」孫玄輕點了腳尖「接下來我要說的話，可能有點唐突。」
「嗯？」
「我來參加這次出遊的理由，並不是因為家威。」
「喔？」

「而是因為妳。」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