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ro - The unexpected guests.

本章節 9362 字
更新於: 2024-01-30
那對S來說,並不是個什麼特別的日子。

身為一位職業殺手,只是另一個平凡的日子。

或者說是涉及世界裏側的神秘的組織、其中所屬的戰鬥人員比較正確吧。畢竟現在組內的業務千奇百怪,從走私軍火、毒品買賣、政要暗殺、地方支配甚至到戰爭策畫都有,而自己是偏向較與魔術無關、親手做骯髒事的那側。

用淺顯易懂一點的方式來解釋,就是個跨國企業的外派業務員罷了。

纖細俏麗的紅髮女人從台北某間旅館的床鋪上坐起,窗外夕陽斜射、暖黃透過厚重窗簾間的縫隙悄悄溜入,為昏暗的室內添上不可多得的光線。

意識仍浸泡在迷茫的腦海裡載浮載沉,床頭邊正在充電的手機突然亮起,女人被不請自來的強光閃得瞇細眼眸,睡意還沒完全退去的她一邊揉著眼睛邊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懶洋洋地拾起手機。

螢幕上顯示著一件通知,雖然沒有寫上發信人的號碼,但想必是組織上頭發來的吧,她可沒半個親密到會傳簡訊慰問她的友人。

不過這次與先前慣例的聯絡信不太一樣,標題空白、預覽空白。

終於有人不小心用成官方的聯絡信帳號來找自己約砲了嗎?居然會犯忘記打標題這種低級錯誤。S漫不經心地想著,順手點開了那則沒有標題的信件。

『看到信後馬上到桃園松山機場OO號接機,班次是XXX。
暗號是「先生,這裡有充電插座嗎?」
來的人會告訴你要做什麼。』

這是哪門子的告知信啊。就好像不想跟這件事扯上太多關係一樣……

不如說現在都幾點啦,會不會早錯過了接機時間啊?

S心裡雖然是在抱怨,但還是乖乖地起床、走去廁所準備盥洗出門。如果這真的只是上頭迷糊發來的假訊息,那就早早離去、找點東西填飽肚子也好。

可愛的妝容,checked 。

耳環的搭配,checked 。

幸運色內褲,checked 。

愛用的手槍……要去機場,這個應該不能帶。

藏在靴裡的短刀……媽的好像也不能帶。

只穿著一條黑裡透紅的蕾絲丁字褲的S站在床前,白皙的床單上攤著一排不該出現在這個國家的違禁品。Glock 26 手槍、SIG-Sauer P320手槍、數把閃著冷冷刀光的匕首,旁邊甚至躺著兩把還未組裝起來的狙擊槍。

但看來這些殺人工具今晚都沒辦法上場,從事非法行為的人還是得在社會裡低調點才行,而且再怎麼說這裡不是地廣人稀的俄羅斯,而是到處都有監視器、治安特別好的台灣。S嘴裡念念有詞,妥善地將槍枝收回行李箱內、塞到床板下。

而後她從衣櫃裡隨手抓了件露肩背心及黑色皮夾克,開始著裝,並把一些身上常攜帶的「危險物品」替換成原子筆或瑞士刀等這種不引起人懷疑的東西。

準備萬全,S離開旅館房間,用手機應用程式叫了台Uber,前往桃園機場。

約莫二十分鐘過去,她來到了因為疫情影響而沒幾個人影的機場。也因為疫情的關係,全球各地班機次數皆大幅減少,S很快地在翻動的電子佈告欄上找到了該飛機的班次,抵達機場的時間大約比班機降落晚了半小時左右,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組織派來的人或許還在哪裡逛免稅商店呢。

但問題來了,雖說乘客人數減少,簡訊裡可沒有挑明接機對象的長相或是任何身體特徵,看來是勢必得靠自己找出任務目標是何許人也。怎麼會有這麼麻煩的任務啦。

眼看乾等也不是辦法,S上前便是直接拉了一個穿著西裝的路人詢問。「先生,這裡有充電插座嗎?」

反正一直問總是會問到目標人物的。畢竟她並不擅長考慮太複雜的事情,相信組織也是了解她這點的,對吧?

至少在她心中,是的。

被一個打扮十分亮眼的外籍女子突然拉住的西裝男子顯得有些錯愕且畏縮,尤其是在疫情緊張的這種時期。他盡可能親切地以不太順暢的英文跟她說明了在機場裡何處有提供充電站。

S微笑地向對方道謝,便放他離去。雖然很熱情,但台灣人的英文會話能力還需要加強呢,她心裡想著。

這樣一個一個問不是辦法……不過也是夠顯眼了。

一個頂著一頭深綠色頭髮、穿著黑色襯衫與米色長褲,戴著墨鏡打扮得像個不合時宜的觀光客的異國男子朝著S走了過來。

兩個挺顯眼的人站在一起感覺又更加引起注意了。

「呀~真是幫大忙了。」這名男子一邊撥弄著自己的長髮一邊對著S說,「謝謝妳這麼熱心幫我找插座。我們先去買個行動電源吧?」

S沒有馬上回覆,一雙紅眼上下打量著眼前的男子。

儘管對方一副輕浮的樣子不是很討喜,但總之先順著話題吧,組織裡怪人一堆她也不是每個人都見過,搞不好眼前的就是其中之一。

「好啊,那一起走吧。」戴著口罩的她還是露出笑容,領著男子離開。

兩人並不是真的走向便利商店尋找行動電源,而是順著人流、通過篩檢,來到了機場的計程車候車處。

男子熟練地招了台計程車,目的地似乎是台北東區的某間旅館。在過程中兩人並沒有說話,車內瀰漫著令人窒息的沉默。

「所以呢?你是真的來約砲的還是有其他事情?要知道這時候的我本來應該在睡覺喔。」S湊近男人的耳邊小聲說道,藏在口袋裡的左手握著削得過分尖銳的鉛筆。

「什麼啊,原來派妳來的人沒跟妳說清楚呀?」他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那就容我等等跟妳說明吧。畢竟……要先甩掉那個正在尾隨我們的那台車,妳說是吧?」

S聞言,回頭一望。夜晚的高速公路上並沒有太多車輛,但確實有台黑色的小客車就在計程車後頭,保持著安全距離。

說是尾隨也說不準,畢竟這可是在高速公路上,身後有其他車輛根本不是什麼稀奇事。但不斷跟著前車切換車道、兩車之間的距離也漸漸縮短,這可就真的不尋常了。

「那就給你出主意囉,我是弱女子你要保護我。」S見狀,索性把身子埋進汽車坐墊裡面,把後背包緊緊抱在胸前。

雖然是撒嬌但也有幾分真實,手上沒有任何順手的武器的她還真的不適合飛車追逐戰。總不會叫人把水壺之類的往車子上砸吧。

「喂喂~你們公司不包含這樣的業務嗎?那妳來做什麼的?」男子誇張地聳肩、語氣充滿無奈。「區區弱女子是不可能被派過來接機的吧?」

就好像是想看看S有多少斤兩一樣,男子塞了幾張鈔票給了司機,叫他聽從S的指示。

看來是騎虎難下了。

「我擅長的是幹人,不是開車齁。」S忍住罵髒話的衝動,開始思考要如何甩掉追車。

「司機大哥不好意思,能麻煩開得再快一點然後下一個交流道下去嗎?如果你覺得錢不夠的話到台北之後我用身體付。」S拍拍駕駛座的椅背開始指揮司機。

一頭霧水的司機乖乖地點頭聽從指示,然後對於S用身體付錢的說詞充耳不聞。

車子提早下了交流道,行駛在林口的某條街道上。距離台北還有段距離,而後頭的小客車也跟著下了交流道,緊緊黏在計程車後面。

「前面文化二路右轉,寶雅前的巷子右轉進去,然後左轉再右轉再右轉再左轉回到文化三路。」S一連下了一串指示,也不管司機到底認不認得路。

司機看來也沒有其他選擇,他只好乖乖地聽從指示繞繞繞,不過後頭的黑色小客車也不是省油的燈,仍然緊追不捨。

「欸,還是我們停車你下去揍他們好了?」S對坐在她旁邊的綠髮男子說道。「大哥等一下前面路口迴轉,去後面的第三公墓。」

結果綠髮男子只是聳聳肩,連回嘴的力氣都省下來了。

於是司機將方向盤一轉,計程車與後頭的黑色小客車高速駛進龜山區的第三公墓,並且在即將要撞壞人家祖墳前一刻急煞停車。

夜幕低垂,在陰氣鼎盛的公墓是根本不會有人影出現的,而亞洲社會可最忌諱晚上來到這種地方,也就代表,在這裡發生戰鬥不會有人看到。

還有妻小要照顧的計程車司機都快被嚇哭了,他停下車後慌張地催促兩名莫名奇妙的乘客下車,連車資都還沒收便踩緊油門、揚長而去。

黑色小客車駕駛座的車門打開,一名戴著黑色全罩安全帽、體型高大魁梧的男人走了出來,接著便毫無預警地手刀衝向了兩人。

懷中寒芒一閃,陌生男子掏出小刀,直直指著S的心窩而去!

「Сука блядь![」S飆出母語國罵,身上一點堪用的武器也沒帶的S只能勉強舉起後背包擋住男人的攻擊,而後轉頭拔腿就跑。

對方擁有體型的絕對優勢,她需要先拉開距離,至少先將瑞士刀拿出來防身才行。

陌生男子也不急著向前追擊,只是緩步靠近S,像是在給予對手時間反應招架一般。

可無奈S並沒有把握好這難得的機會,急忙之中她卻是從包包中掏出了觸感、大小都與瑞士刀相似的隨身酒精噴瓶,搞屁啊。

她一氣之下將酒精噴瓶往男子身上扔去,塑膠瓶砸在對方的安全帽上,清脆一響,然而一點喝止效果也沒有。

「Hmm……」從下車之後便一副事不關己的綠髮男子坐在人家的墓碑上、雙手盤在胸前皺了皺眉。「你的目標是我?還是這位小姐呢?」

他對著襲擊的男子問道,不過對方理所當然地沒有回應。

耐心見底,男子再度往前一跨,一記斬擊向沒有太多準備的S揮來!

S多少還是名受過訓練的殺手,儘管不擅長近身戰鬥,但這種看起來一點也不認真的攻擊她還是有辦法對付的。她快速側步、揮舞背包將陌生男子的攻擊打開,不過代價是名牌背包上多了道價值數千元的割傷。

而後她對著陌生男子的腹部一踹、借力拉開距離,但她立刻從擊中的堅實觸感得知那一腳大概一點用也沒有。

「欸你不幫忙喔臭雞雞!」眼看應該是任務目標的傢伙還在旁邊納涼,S對著袖手旁觀的綠髮男子喊道,一邊從背包深處翻找出了瑞士刀,總算擺出備戰姿勢。

「誰臭雞雞?怎麼講話這麼粗俗。」還在旁邊觀戰的男子無奈地聳肩,「呀呀呀呀呀。」

S感覺到體內的魔力發出一道異樣的共振,她才知道這個男的剛剛在四周不動聲色地設立了類似結界一樣的東西……雖然她並不是很了解就是。

發動攻擊的陌生人身子一扭、刀光閃爍,接著便一個跨步朝著正在操縱魔力的男子突刺!

很好,就趁著他轉移目標的時候開溜——

——刀尖,停在了綠髮男子的喉頭。

「呀~不行呢,完全不行。攻擊的一方還算是及格,但防守這邊不管是職業精神、危機處理乃至於戰鬥能力,看來都不是能託付任務的樣子呢。」男子攤手說道,然後打了個響指便解除結界。

戰鬥突兀地停止,S偏著頭看看綠髮男子,再看看開車戴全罩安全帽的奇怪陌生人,一頭霧水。

「這樣就可以了吧。」怪人收起短刀並摘下全罩式安全帽,底下是一副被時間無情地留下印痕的滄桑面孔。

花白的短髮被夜風吹得凌亂,淡藍色的眼眸直直地望著男子,眼神中埋藏過深的神情難以判讀。

直到看見對方那張尚可稱上俊俏的臉,S這才想起來這個男人究竟是何許人也。

阿格尼斯.克萊門汀,組織幹部代號為「K」,所謂的不死士兵、組織傳奇,便是指這位沉默寡言的年長傭兵。更難能可貴的是,他是組織內唯一一個與S曾經一同出過任務卻沒有丟了貞操的男人。

「嗯哼,行了。」綠髮男子打量著K,「這把年紀了還有如此戰力,不錯不錯。看在你的身手上,貴組織的方案我就接受吧。」

話鋒一轉,他一臉輕視地看向S。「至於那邊那個瘋女人完全不行,能不能給我換一個?」

「蛤?莫名其妙就打過來,然後還要莫名奇妙地被打分數?You little motherfuckers!」S對於自己被評比為「完全不行」大發雷霆。再怎麼說都是任務完全沒有交代清楚的問題吧!

「Fuck your 職業精神!你那作為算是僱主逆?連一毛錢都不給我還要我為你賣命?你也不看看對面那個老粗有多大一個,而我連把他媽的小刀都沒有!」S首先是指著綠髮男子的臉痛罵。

「還有你,K!我們明明就一起出過任務不是嗎!世上沒有人打招呼是用刀子的好嗎!連我這種沒常識的人都不會那麼做了!」S再來是指著高大的同事痛罵,而且看起來她挺有自己並不具備常識的自知之明。

K聳了聳肩,表示這是僱主要求的試用環節,他也沒辦法。

至於那封簡訊,以及不給相關資訊似乎也是僱主這邊要求的才會是以這樣奇怪的形式放出。

「當然,我打從一開始就沒有要求妳向我賣命喔?」綠髮男子掏掏耳朵之後緩緩地說著。「對於簡訊內容不抱懷疑,事前準備不充足,在戰鬥中對象的定位、是否是對組織十分重要這點都還未能確認便直接見死不救……能挑刺的點實在太多了。要是直接僱用妳當護衛我大概幾條命都不夠死吧。」

S惡狠狠地瞪著在眼前大放厥詞的男子,要不是這傢伙可能是僱主,她恨不得現在就撲上去咬死他。

「S的諜報與暗殺能力,我可以做一定程度的擔保。」K出面緩頰。「但她並不適合擔任護衛工作,也沒有你所期望的人格特質,這我應該一開始就說過了——」

「羅德.切爾雷斯特先生。」K道出這個男人的名字。「至於替補,這個地區人手短缺,實行可能需要超過一周才能從海外調來適合的人選。」

「看來目前是不能指望換人了。嘛,凡事總需要親眼驗證過才會知道嘛,光靠他人的評價是說不準的。」名為羅德的神秘男人走向黑色小客車。「載我到我下榻的旅館吧,我給你說明這次的任務。」

「至於妳要不要跟來都無所謂。遇到討厭的僱主的話,最好考慮考慮這個單要不要接喔?」羅德自顧自地把話說完,便上了車子的副駕駛座。

「這次跟以往不一樣,不會強迫妳執行任務。」K打開駕駛座車門,回頭對著S說道。

「至於這次任務的酬勞,底價500萬美金,根據任務表現額外給予獎金。」

底價500萬美金?聽到錢S的眼睛都亮起來了,自己從22歲開始努力接單掙錢到現在戶頭裡也沒有這個數目的十分之一,當然也可能與自己從來不做理財規劃有關係啦。

但……羅德這傢伙已經在自己的心中留下非常糟糕的第一印象,想必對方對於自己也是同樣的想法吧。

真的要在這種人渣下面工作嗎?這豈不是成了跪著要飯的嗎?雖然不知道這次任務的僱用期多長,不過可想而知那絕不會是多麼愉快的事情。

那是要跪著要飯,還是站著掙錢呢?

S果斷選擇了前者。錢拿到了再殺掉僱主就好,反正她也不是沒有做過這種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的勾當,何況羅德對自己一點恩都沒有。忍一時海闊天空,如果忍不住了那就地毀約便是。

「嘖,有給錢是不是?那我看在K的份上姑且承認你這混蛋是僱主好了。反正你也不期望我的能力,那也別指望我會多乖了哦。」S嘖嘴,認命地撿起背包走向小客車的後座。

再者,要是在這裡選擇不接下任務,她就得自己一個人想辦法從半夜林口的公墓回到台北市區,而這樣的一個地點她想應該是不會有任何計程車司機會願意過來載客的。

S一臉不悅地上了小客車,K便發動引擎,三人啟程從林口前往羅德的下榻處。

「既然選擇接了單,那就不要後悔喔?」羅德一派輕鬆地搖下車窗看著外頭的夜景。「那麼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吧,包括妳的經歷,能力以及理解神秘到什麼程度這樣。」

奇怪,正常來說這種事情應該要在機場時就要問了吧?一點基本資料都不事先調查,就這樣傻呼呼地跑來台灣,然後再對前來接機的人做出「完全不行」的評價,這傢伙的邏輯怎麼比自己還要糟糕啊。

S拍拍帽子上的灰塵,重新戴好。「對於神秘的理解嗎……大概只有這樣吧。」

她拉開拉鍊的外套,露出接近鼠蹊部的心型淫紋。「我被組織改造成對於吸收魔力特別有效率的肉體,並且能夠透過黏膜來交換魔力,但我本人基本上對使用魔術一竅不通。」

「齁齁。聽說你們組織也有不涉及神秘的一般人,看來所言不虛。」羅德繼續看著窗外,風將他的長髮吹得狂亂,但他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樣子。「對僱主誠實以對是好事。對我來說在安排工作的程度上會更為順利……在你們不會死去的範圍內,吶。」

哼,裝腔作勢的傢伙。S在心中默默地把羅德的分數再次下修。

小客車緩緩駛達某間位於台北東區卻不甚起眼的旅館地下室。S和K兩人像個保鏢一樣跟著羅德到大廳確認訂位,停車及卸下行李的工作就交給泊車小弟了。

羅德從皮夾裡隨手掏了兩張小朋友作為小費,塞進一臉慌張的泊車小弟手裡之後便進到了旅館房間,他熟門熟路地從小冰箱裡拿了瓶汽水,放鬆地坐在高級沙發上。

「哈,現在開始契約內容的確認吧。」他喝了一大口汽水後說道,然後不知從哪掏出一卷羊皮紙跟萬年鋼筆放在茶几上。「期限是到我所舉辦的聖杯戰爭結束為止,你們兩位將暫時作為我的手下。」

「不論我說了什麼要求都要一律滿足,必要或者命令內容產生衝突時以我的性命為第一優先。抗命者視情況懲處這樣,OK?」

「異議。」S舉手說道,「我覺得在某些緊要關頭下不一定能以保全你的性命為第一優先,若是自顧不暇時那我還是會以自己為優先。還有就是我需要自由活動的時間去處理我的性慾,除非你要幫我。」

但我也不想用你就是了。

「行吧,那就在這一條做修改,『當契約者自身無法保全性命的時候將會以自保為優先』。同時,『非任務時給予自由時間』。」他點頭同意,並拿起筆在羊皮紙上修改條文。「那麼我也相對應地追加一條吧。在你們能夠自保但卻有意圖地對我見死不救的時候,自動賦予契約者靈魂侵蝕的詛咒。沒問題吧?」

「呃,聽起來還行。」S用手肘頂了一下站在她旁邊的K。「你不說點什麼嗎?還有那個詛咒具體來說是什麼啊?」

「……我無所謂。」白髮傭兵聳聳肩,對這契約內容沒什麼意見。「失去靈魂就跟死去沒有兩樣,但軀殼卻依然活著能夠作為道具使用……比起直接殺死,這種處理方式顯然更有賺頭,就是這麼一回事。」

而且靈魂似乎會在侵蝕過程中因為自己漸漸失去記憶與個性而讓違約者無比痛苦與絕望,真要說的話還不如直接死去比較輕鬆自在。

很顯然羅德是個商人,而且是個十足的奸商,沒有賺頭的生意他是不做的。即便是僱用組織的人,有了這條條件,就算遭到背叛也不會虧到哪裡去吧。

遑論就S僅有的魔術知識所知,這種直接對靈魂生效的詛咒對號稱不死的K也是有效的,算是一種牽制也說不定。

畢竟簽約時羅德筆直看著的,都是身旁這個老不死啊。

「喔~這樣啊。」S簡短的回答表示理解,反正自己大概也沒什麼好失去的了,她心想著。

倒是旁邊這傢伙,在自己的印象中好像做過一些不愛惜自己生命的瘋狂事,這制約大概是針對他吧。

「條件我都理解了,也可以接受。那任務的具體內容以及事成報酬呢?」

「大概分成三個階段。目前是第一階段——很簡單,就是保護我的人身安全,然後盡可能地蒐集這座島上所有魔術師的資料。」羅德喝了口汽水之後繼續解說。「後面兩階段屆時我會再說明。至於報酬,我想事成後應該會以現金支付吧。還是妳想要等值的其他東西?」

「從台灣全島嗎?有意思。那麼現階段有提供任何武裝嗎?不是我沒有,只是可能需要後備。」畢竟這島上要取得被視為非法的槍械還是有那麼一點難度,若是能先不從組織申請而先確保第二管道也是不錯的選擇。

「還有,到時候請用美金支付,或者乾脆點匯進我在瑞士的銀行帳號,我不會總是待在這裡的對吧。」比起錢,S倒更希望能找到一個可以永遠解決她的性慾過強問題的男人就是了。

「武器的話就去找你們的組織吧,記得你們也身兼軍火供應商?」羅德說道,「我能夠免費提供給你們的大概只有魔術標記而已吧,至於美金支付倒是沒問題。」

所謂魔術標記,就他所描述似乎是能讓羅德獲得兩人的視野,以及能夠快速地遠距離對兩人施法的樣子。當然這不是強制的,端看兩人是否接受。

「獲得我的視野喔……我覺得你不會想看到我平常在幹嘛欸。」快速對自己施法倒是還能獲得一點好處,但看到S的視野那大概就只是看到第一人稱的色情片而已吧。「K覺得可以嗎?」

「我無所謂。」他聳肩,「這也不算什麼讓步。」

「想不想跟能不能是兩回事。有這個選擇總比沒有好……還是你們不需要我的魔術支援?」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那也可以不要,隨便你們。」

「嗯~我想應該還是需要的,不過我希望你能自動迴避一些兒童不宜的畫面啦。」S表示接受羅德的魔術標記,不拿白不拿,反正到時候會被辣眼睛的是對方不是自己。

「那就這樣吧。不過我還是會以我這邊為主,別過度依賴我的支援啊。」他從位子上站起,手掌輕拂過雙方的肩膀,在上頭留下了綠色菱形狀的印記。

「你們就盡速開始工作吧。三天後我會一路南下,屆時一個人跟著我下去,一個人繼續調查並且到這個地址會合並且彙報。」羅德將桌上的羊皮紙捲起,彈個響指後便消失在桌面上。魔術師嘛,會一點魔術好像也是正常的。

而後他提供了一間位於新竹的旅館情報給兩人,示意他們解散,哪裡涼快哪裡去。

「那我要回到我下榻的旅館了,K載我回去。」S將資訊紀錄在手機上之後,輕敲K的手臂,便逕自掉頭走出房間。

調查魔術師相關的資料啊……之前找到的獵物可能或多或少有關,但S想羅德要的不是那些旁枝末節的資料,而必須是更切入中心的人物才行。

像是這座島上最知名的魔術師的資訊,以及一些S也不是很懂的龍脈、大源魔力等情報吧。

K點了點頭,兩人離開旅館,坐上小客車前往S下榻的地方。

「你最近不是不怎麼出任務了嗎?什麼風把你吹到這鬼島上?」S把雙腳高高翹在副駕駛座前頭,用個慵懶的姿勢埋在位子上邊滑手機邊問正在駕駛的老同事。

「對方指名要我,只得來了。」他不帶感情地說著。「需要不死士兵的場合,都不會是什麼平靜的場合。」

雖然聽說以前K曾名震天下,但那也是好幾十年前的事了。對,好幾十年前。覺得他早就駕鶴西歸的人很多,也有許多他仍在暗地裡活躍的消息,自己則是當上組織幹部之後才知道有這號人物存在,而且真的還活著。

那對方到底是怎麼曉得K的?組織應該不會主動透露傭兵除了基本資料外的個資才是……除非有能夠撬開他們嘴巴的代價或者財富。

話說回來,跟不死士兵打砲的感覺是什麼呢……上一次合作沒機會發生關係,不知道這次有沒有辦法拐上床。S偷偷想著一些不健康的事情,邊聽K說話。

「找你的原因我知道了,不過為什麼找我?還是只是因為我待在台灣算是一陣子的關係?」雖然自己的名氣某方面來說比K還要宏亮,但自己應該不會是執行這種任務的人選才對。

「沒有為什麼,就只是在東南亞的成員目前只有妳一個而已。」他繼續開車,「妳多少也能感受到吧?這個地方為什麼被稱為魔術師的墳場。」

這座小島上的空氣中幾乎沒有任何魔力。也自然,沒有神秘的地方就不會有多少魔術師駐足。

沒多少魔術師駐足,自然也表示組織少了談生意的機會。雖然也有面向一般人的生意,但多半用不著做些殺人越貨的勾當……那也自然不用派太多「裏側」的人來這。

甚至連表側事務都是近年才開始安排的,在去年中被派來這裡的S便是組織即將染指這座小島的首發成員。

一切都是環環相扣的。

「也是啦,我在這島上『狩獵』的頻率比我在其他地方都還要高,在這裡也接不太到與裏側相關的工作。」S看向車窗外的景色,回想著這近半年來在島上的生活。

「嘛,這樣要蒐集魔術相關的資料也不是很簡單呢,你有什麼想法嗎?」

「先從歷史悠久或者有地緣關係的開始吧。」K說道,「雖然推估僱主想要這些資料的目的並不在業務範疇,不過……」

需要護衛,那也就表示羅德自己也有被魔術師襲擊的風險。屆時守株待兔再藉由尾隨等手段獲取情報也無不可。

「嗯……我曾經狩獵的對象倒是有個是跟魔術師有一點點~關係的人啦,但是要從他那邊開始找起大概很難接觸到真正核心的部分吧。」S邊說邊用手勢形容出那個一點點到底有多小。「至於我待在這島上也才半年時間,還沒挖到多少與魔術相關的資料。」

「至於護衛什麼的我八成做不來,我比較適合主動接近跟調查,如果僱主真的需要護衛的話我想也是你比較適合吧。」

「那就兩面行動吧。」兩人的討論告一段落時,車輛也算準時機般地於S下榻的旅館門口停下,「有什麼狀況再聯絡。」

一如既往的是個說好聽點很理性好談公事,說難聽點就是很冷漠又很難聊天的人呢。

K好說話這點對我行我素的S來說是很好的搭檔特質,不過自己這邊也得拿出相應的成績才是。

「今晚感謝你,如果我有『需要』的話會再聯絡你的~」S特別拉下領口表示是哪種「需要」。

K搖了搖頭,依然只當S在開玩笑,搖下車窗之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現在的時間也接近午夜了,路上沒什麼行人。S回到自己的房間,開始盤算著下一步。

等S走回她在飯店租借的邊間單人套房時,已經過了午夜十二時。

出門一趟,接了個奇怪但是報酬極高的任務,壞了一個背包及一個悠閒的晚上。

但也不差,S感覺到自己似乎有點期待新的任務,尤其是能夠接觸到更深入魔術界的事物讓她的身體本能地感到興奮,或許是植入體內的魔術刻印在渴望更濃厚的魔力吧。

簡單地盥洗、保養後,S開始清點自己帶來的槍械,確定數量無誤便早早上床休息了。明天可要開始工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