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六
本章節 11932 字
更新於: 2024-01-29
§-第六章
老醫者跟紫鴛上輩子可能有過什麼不解之緣,以至於今生老是出現神一般的默契,就像這次,倆人明都知道商隊車上的東西就叫做聘禮,卻像說好了要欺負墨櫻一個大男人不懂似的,對此隻字不提。
然而事實是老醫者不願意提因為那是情敵的東西,紫鴛則是單純認為反正這堆金銀財寶總歸都是要收入庫的講跟不講有差嗎。
瞧,這是不是神一般的默契!
而不知道自己正在幫忙把聘禮送進影莊庫房的墨櫻正冷著臉,親自盯著手下的人將一箱一箱沉甸甸的物品往裡搬。
紅茵草的來龍去脈他已經大抵聽凬崎說了,下單的是皇城的醫者院,會進貨的原因是已故的長公主及被刺客所傷的五王子皆中了參有薡蛇花的毒,這紅茵草正是要給五王子解毒,還有以防萬一用的。
若如此,那便有幾種可能,一是老君主真懷疑有想勾結影莊造反所以才刻意派商隊搞了這一齣,二是有人知道老君主請了商隊而從中作梗或者尋了個方便,三…則是老君主根本不知道請了商隊。
而無論是哪一種可能,影莊皆無法被排除在外,畢竟他們是世代都為君主所專用的忠犬,也是沿襲皇位上不可或缺的道具,所以,要想除掉也有繼位之可能的王子們之前,必然得先幹掉擋在幼子身前的這條狗才行。
這點,自然是只要身在皇城中心眼裡的人都知曉的基本常識…
待東西都入庫登冊之後,墨櫻便將紫鴛喊了出來,並自己搜集到的資訊及猜測都告知了她,而在聽到這些之後,紫鴛倒是默默了良久。
確實,墨櫻的猜想不無可能,但無論是哪一種,現在的他們都沒有更多的證據可以去佐證,更別說去正確預測下一步該怎麼做了。
「眼下也只能見招拆招了。」紫鴛揉了揉太陽穴道。
「是啊…」
如果是以前的二當家,他們肯定不會如此煩惱,也絕對不會有人去擔心跟過問他打算如何處理這事,因為那鐵定會是哀鴻遍野又血肉模糊的場面,絕對會是讓主使者後悔莫及萬倍的程度。
但那是以前啊!
現在的二當家這麼軟萌奶,就算身手還是一樣矯健不怕吃虧但那也是不給打的好嗎!
所以即便他們現在已經加強戒備,但來者不善,誰知道主使者下次會再出什麼招來暗算二當家,暗算影莊?
他們可不敢賭。
「紫鴛姊姊。」
怯怯的童聲突然自腳邊傳出,倆人瞬間被拉回現實。
原來是午睡起來的若沅跑來找人撒嬌討抱,還有點睡眼惺忪的他伸長了雙手看著紫鴛。
被精準擊中的紫鴛鬼使神差地將孩子抱了起來。
「你今天怎麼比較早起床?」紫鴛用鼻尖蹭了蹭孩子的臉蛋。
「做夢了。」若沅癟著小嘴。
「夢到什麼了?」紫鴛笑笑。
「哥哥要保護我結果死掉了…」
童言童語一出,倆人對著孩子溫和的面色瞬間僵掉。
「你說哪個哥哥?」墨櫻嘴角抽搐。
「…紫楌哥哥。」
「喔?他在哪裡保護的你呀?」紫鴛嘴角僵硬,努力維持臉上的溫柔問道。
「在朝殿,跟兄長那時保護我一樣…都是我的錯…」努力撐著嘴角不要往下噘,若沅忍著眼淚不知所措的模樣讓紫鴛不禁心疼起來。
「你怎麼這麼說呢,那是壞人的錯,而且哥哥們一定都是因為很喜歡很喜歡你,才會想要保護你呀,所以你要堅強,這樣才能照顧好哥哥,然後才有機會跟他們說謝謝,知道嗎。」紫鴛用鼻尖蹭了蹭若沅的軟頰肉,淺笑著哄他。
「可是、可是如果沒有我…」若沅眼淚啪答啪答掉。
「噓。」聽見了關鍵詞,墨櫻立刻在他耳朵邊示意他停止,然後道:「若沅,沒有才是最可怕的,所以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輕易把自己弄不見,好嗎?」
聽墨櫻說這些,紫鴛想起了自家弟弟剛醒時的那一個多月,那段他不斷嘗試各種死法,鬧得影莊雞犬不寧,所有人不得安生的時光。
「沒錯,你如果沒有了,我們都會很傷心的。」紫鴛順勢道。
「真的嗎,真的不會討厭嗎…」若沅一雙水汪汪大眼睛看了看他們倆人。
「嗯。」
「我們都很喜歡你的。」
興許是倆人的真誠化解了孩子內心的恐懼,若沅小小的肩膀抽了兩下之後,眼淚便像是解開束縛似的嘩嘩掉,他緊緊抱在紫鴛的脖子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怎麼都用哭的呢…
紫鴛無語。
聽孩子發洩,倆人都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抱著他,或者輕輕拍著他,又或者替他擦擦眼淚。
直到等若沅哭夠了,他一抬頭才發現還有一個哥哥正站在不遠處看著自己。
「…紫楌哥哥。」許是惡夢太過真實,若沅猛然看到本人還是會想起夢裡那個渾身是血的他,不免有些畏懼。
「咦,你怎麼跑出來了?」紫鴛抱著孩子轉身。
「身體還好?」墨櫻首先上前扶住他。
「無事,躺久了有點煩,出來看看。」而且當小廢物好無聊的好嗎!
「莫要勉強。」墨櫻關心道。
「沒這麼嬌弱好嗎,再躺人就要廢了,下床走走順便透透氣。」嘴上雖這麼說,但知道墨櫻總把自己說的話當官腔,澄琅非常自覺地把身體的重量透過被攙扶的那手分一些給他承擔。
紫鴛見狀,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這種白菜自己送上門給拱的畫面…
澄琅當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劃給了墨櫻,廢話,要是知道還這樣把手給人家那不就直接公開了嗎,而也還好他不知道,不然他可能會考慮再去跳山一次!
「剛聽你在哭,怎麼了?」被扶著走過來的澄琅看著若沅紅通通的眼眶跟鼻頭有些不忍,他伸手抹去孩子眼角的餘淚,問道。
「做惡夢…」若沅小聲說。
「喔,哥哥跟你說,夢跟現實都是相反的,所以做惡夢不要怕,一定不會發生的。」澄琅彎著手指劃過孩子小挺的鼻尖,然後笑著將雙手伸在若沅面前,意圖十分明顯地看著他。
「…」孩子猶豫。
「?」澄琅哥哥表示好懷抱不來嗎?
見孩子來回猶豫不決,澄琅不急不惱,只是繼續張開雙臂等著他卸下心防。
半晌後,若沅試探性地伸出手,然後身體漸漸往他的方向傾過去,澄琅心下一喜,順勢將他從姊姊手中抱了過來。
懷中的孩子雖以五歲但卻沒有相對應的重量,不像許多歷史上的皇室那般白白胖胖頭好壯壯,清楚感覺到壓在手臂上的骨感,澄琅微微蹙眉,顯然對於小王子這般狀態不甚滿意。
這樣瘦巴巴的,以後要抽高的時候只怕會不夠長,看來在送他回皇城之前得幫他多養點肉才行,免得以後長不高就沒有妹子會喜歡了,沒有後宮什麼的簡直慘烈。
澄琅一邊捏著若沅沒有肉的屁股,一邊想著。
嗯?你問為什麼澄琅明知道結局還要自欺欺人想像孩子的未來?
是,他是知道故事的結局,但這並不代表他就只能活在既定的劇情裡,怎麼說天馬行空也是人類最珍貴的天賦,要是漫漫人生裡沒有點彩虹般的白日夢那豈不是太乏味了?
就像主菜旁邊要有配菜,正作旁邊要有同人作,這是基本搭配不能廢!
驕傲點頭。
「沒想到你還挺得孩子緣的。」紫鴛甩了甩手,顯然也是被那骨感給硌的。
「我也沒想到。」澄琅笑笑。
「你剛能下床,不如我抱吧。」墨櫻看紫鴛抱完若沅都要甩手了,便不想讓二當家抱太久,而就在他靠近想接手時,就被孩子用背影拒絕了。
…有必要嫌棄得這麼明顯?
有時候呢,這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建立就是這麼神奇,沒有什麼原因,沒有什麼道理,彷彿上輩子就已經訂下這世要再相遇的契約,然後現在只是依約終於見到了,就像澄琅跟若沅這般。
若沅繼續像是隻無尾熊般緊緊巴在澄琅身上,說什麼也不願從他身上下來,更別說換到墨櫻這棵樹上。澄琅被孩子蹭得癢癢,又覺得他可愛,於是便樂呵呵地繼續抱著,絲毫不管他竹馬自尊碎了一地。
「那就別站著吧,去小院那坐著曬曬太陽,我去處理事情傍晚再回來備膳。」紫鴛好容易從這一家口子的美好畫面中清醒過來,她替墨櫻找了個兩全的法子,全權當作未來如果真的當親家的友好之禮。
「好,姊姊小心安全 。」澄琅抱著孩子就往小院去。
「你也去陪陪他們吧,保鑣。」紫鴛看著墨櫻笑道。
「嗯,若有什麼需要可以跟凬崎說。」墨櫻順手將腰牌交給她。
「語冬今日不在?」紫鴛笑笑接過那塊邊角已經磨得圓潤,刻印明顯淺了不少的腰牌。
「去接貨了,幾天才會回來。」墨櫻表現得似是稀鬆平常。
「呵呵,裝。」紫鴛完全不給面子的戳穿他。
聽著倆人在背後打啞謎,澄琅心裡突然冒出了一個微妙的問號,他想起墨櫻說過,當年他們倆家反目時曾訂下要家主成親才能破解勢不兩立局面的約定,而紫家倆姊弟的母親卻並非出自墨家,那原主是怎麼跟墨櫻當竹馬的?
突然,他頭頂的小燈泡閃了閃。
說不定是當年墨櫻他爹看他倆孩子家庭破碎了可憐,為了名正言順照護他們長大,於是便給自己兒子跟紫鴛訂了個娃娃親,這樣不僅能讓紫墨兩家重歸於好,還能名正言順照顧紫家遺孤,這樣想想好像還挺合理?
只是為什麼搞懂這些之後反而有點五內鬱結的感覺…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兄弟姊妹要被別人搶走的時候會出現的心理不平衡症狀…?!
想不到自己竟然有機會經歷這種人生關卡,澄琅內心感觸複雜極了,而就在他還在思考自己到底該開心還是在姊姊成親那天爆揍墨櫻的時候,若沅小小的手摸上他的臉,中斷了他的腦內劇場。
「哥哥,你要好好的。」若沅奶聲奶氣道。
「哥哥現在不好嗎?」澄琅失笑問道。
「我其實…夢過哥哥好多次了。」若沅垂下眼,悶聲道。
「咦?」莫不是以前原主紫楌進皇城時見過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可是每次夢的結尾,都是哥哥為了保護我而死去,我…不想這樣。」
「…」
果然皇城深似海啊,這才幾歲的孩子就已經被嚇成這模樣,要是以後有被害妄想症怎麼辦?
不對,皇城裡誰不是從小就培養這種被害素養的,那難怪君主各個都心機城府深了,因為那可是被害擂台下的倖存者啊…!
唉,真是好可憐…
「放心吧,哥哥去過仙界,定不會這麼容易就死的,嗯?」澄琅自信一笑。
他相信既然老天特地把自己弄來這,那應該是有什麼任務要他解的,所以在任務完成之前自己應當不會那麼容易掛掉才對,更別說還有慕沉幫忙,想來是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
「哥哥是神仙嗎?」若沅眼神閃耀。
「不是。」澄琅蹭了蹭孩子失望的臉蛋,道:「哥哥只是神仙派來守護你的小官。」
澄琅溫柔地看著若沅從失落轉為欣喜,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柔情似水,墨櫻在一旁看得出神,自然也沒有打擾他倆的時光。等澄琅終於察覺異樣轉頭看過去,他才發現姊姊早已經離開,只剩下墨櫻又像尊石像一樣杵在那,然後老醫者此時正巧端著藥罐經過,看他們站在小院門口不進去不禁面露困惑,澄琅頓時覺得想笑。
之後,在老醫者的催促下,終於能坐下解放雙手的澄琅不著痕跡地舒了口氣,然後偷偷趁若沅不注意的時候做了幾次握拳放鬆的動作舒緩痠痛。然而他瞞得過孩子,卻瞞不過墨櫻敏銳的注意,假藉他要抱孩子的名義,墨櫻一手接過老醫者剛倒好藥的藥碗,一湯匙一湯匙餵到他嘴邊。
雖然一個大男人還要人餵真心有點丟臉,但要是讓他現在去端碗,恐怕會全灑出來吧…?
於是,澄琅就這麼眾目睽睽之下讓墨櫻把整碗藥給餵完了。
而觀完全程老醫者只覺得此生圓滿了。
合掌。
§
而自從若沅來後,澄琅原先名為養病,實為自家姊姊及竹馬都太過能幹自己根本插不上花的廢物日子就變得好打發多了,康復後的他閒來無事便會帶著孩子到山下小鎮逛市集,不然就是到鏢局打擾別人工作,這小日子倒是過得十分舒適愜意。
這日,澄琅本想到鏢局去借個廚房做澄酪給若沅吃的,卻不巧撞上難纏的客人在鏢局大呼小叫,說什麼都要他們先送自己的貨,無論凬崎如何軟硬兼施,對方就是油鹽不進,最後只得把墨櫻請出來。
墨櫻出來時的臉色雖然因為澄琅在場而有所收斂,但仍看得出他眼底的陰冷,偏偏那僱主還繼續在那叫囂,在場的人紛紛在心裡為他點香。
眼看刁民不可理喻,貼心的澄琅知道墨櫻恐怕需要一點空間跟時間處理處理,於是便留下一句他帶孩子先去吃點心之後再會合的話,隨即便拉著若沅快步離開鏢局先到餐館等他。
鮮樂堂的人見二當家帶著若沅前來,熟稔地騰出了間廂房讓他們入座,掌櫃還親自送上了鮮沏好的茶跟他們平時喜歡的點心,顯然已經非常適應他倆的時常光顧。
澄琅笑笑謝過掌櫃,並順道讓他先準備一罈上好的銅山釀,想必等下墨櫻來時會需要,掌櫃點點頭,欠身就退下了。
喝著來到這之後愛上的潤芳茶,再搭配甜香又軟硬適中的花糰子,澄琅滿足地舒了口氣。
「也不知道父王現在怎麼樣了…」若沅看著眼前的點心,突然道。
「…」敢情孩子這是想家了呀…
天下父母心,若不到萬不得已,哪個父母會將孩子送離開自己身邊?可偏偏若沅是皇子皇孫,雖然送出皇城也是風險,卻比在皇城內被下手的機率少得多,想來老君主在做出這決定的時候必然也是經過一陣天人交戰。
現任的君主底下共有九個孩子,其中長公主若妘、五子若奎與么子若沅皆為親王后所生的嫡出,所以打從出生起便是眾矢之的,幾次三番差點折損在宮廷鬥爭裡,好不容易三姊弟長大成人,卻不想平安順遂從來就不可能出現在他們的人生字典裡,從這次逼宮也是拿他們當藉口來看便也能知曉一二。
不忍若沅小小年紀就得受盡磨難,澄琅用指側輕輕滑過孩子澎潤的臉頰,心裡滿滿的不捨。
突然,一個直覺撞進腦子裡,將原本還沉浸在感傷裡的澄琅拉回現實,他反射地將若沅抱進懷裡縱身跳開,一把鋒利的刀面隨即便從他側身削過,嵌進桌面。
定睛一瞧,持刀突襲的男子身材不算魁武,面部完全沒有做任何的遮掩,顯然是抱著必死的心來取人性命,澄琅皺緊眉頭,立時朝男子的脛骨狠狠送了一腳。
突如其來的聲響驚動了在餐館用餐的人們,大家紛紛探頭探腦想看廂房內到底出什麼事,畢竟裡頭待的可是那個二當家呀,而且還是帶著孩子來的,是誰膽子這麼大敢去招惹他們?
只可惜,還沒能來得及看清惹事的是誰,所有人的視線就被趕來的掌櫃以及小二們給擋了個徹底,看著廂門被面帶微笑的掌櫃給輕輕闔上,大家簡直不敢想裡面那人的下場。
兄弟,咱們一點也不同情你,明年這時候你自求多福看有沒有好心的修道人給你除除草啊…
「一上來就刀劍相向,孩子在這呢也不忌諱。」緊緊抱著若沅,澄琅的臉冷得可以結霜。
「哼,他原本眼睛眨一下就能去天上過好日子,要不是你多事至於在這害怕嗎?」澄琅聞言簡直要被他氣笑,明明眼前的傢伙已經被小二們綁得像是一塊待滷的豬肉,卻不想說起話來還是一派鏗鏘有力。
「告訴你,這孩子是我罩的,有本事就從我手上搶走,沒本事就回家種蘑菇去。」澄琅居高臨下瞪著在地上動彈不得的男子道。
「哈哈,好個說大話的傢伙,等你一刻後還活著再跟我大聲吧!」男子大笑道。
「什麼意思?」嗅出一絲不妙,澄琅微微蹙眉。
「哼,等著瞧。」
本還想回嘴,但澄琅突然發現有一股熱流從鼻子裡傾流而出,伸手摸了把一瞧,掌心竟被染成一片鮮紅。
見他流血,想起夢中種種的若沅眼眶瞬間泛紅泛淚,抓著澄琅衣領的手也不禁顫抖了起來。
「什麼時候…?」明明自己剛才沒有被碰到半分,怎可能會突然就流鼻血…不對,今天的茶好似味道與平常不同,難道是…
「哥哥…」若沅的眼淚像斷線的珍珠般啪答啪答地掉,看得澄琅心緊。
「沒事。」澄琅哄道。
「紫楌!」
熟悉的聲音從腦後傳來,澄琅扭過頭,正巧與奪門而入的墨櫻來了個唯美式四目相交。
「這是怎麼了?」見他血還掛在下巴,墨櫻趕緊上前查看。
抓著衣袖摀住鼻子,澄琅撇了一眼地上的人,墨櫻便心領神會。
「說。」墨櫻轉過身一腳踩著男子的頭,冷冽的語氣豪不客氣地貫穿他的背脊。
「不!」
見腳下的人寧死不從,墨櫻也沒有耐性跟他耗,伸手拔出腰上的佩劍就要砍下他的腦袋。
只是這一劍還沒落下,抱著若沅的澄琅就先倒下了。
「紫楌!」
「讓開。」
廂門突然被人用力地打開,就在眾人眼睜睜在門邊看著二當家倒下,倒抽的那口氣都還沒吸滿之際,一個嬌小的身影便已經穿過一切障礙,熟練地抓起二當家的手診起脈來。
「嘖嘖,這種東西也拿出來用。」眼神一凝,女子迅速封住二當家幾處穴脈,而後嗤笑道。
「是什麼?」顧不了眼前人是誰,墨櫻著急問。
「絨血散,一種能讓人七孔出血而死的毒藥。」女子說得像是他吃的只是顆糖球般輕巧。
「…」墨櫻冷靜回頭準備爆揍地上的男子一頓。
「哼!你動手打死我啊,反正有二當家陪著我黃泉路上也不寂寞了!」男子真不怕死的繼續激怒大眾。
果然,被這話一激,墨櫻二話不說高舉著劍就要讓這不知死活的體驗一下什麼叫做凌遲的快感,而眼看對方手起刀就要落,終於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自己好像真的要被殺掉的男子突然邊顫抖邊鬼吼鬼叫了起來,吵得整個包廂的人耳朵生疼。
「吵死了,信不信我先閹了你再讓他剁了你!」抬起銳利的雙眼,最討厭診治中被打擾的女子中氣十足恐嚇得男子瞬間安靜。
「我…」
「這麼娘們不在家刺繡學人家當什麼刺客,也不想想別人抓了你噁心,殺了還嫌髒手的,到底是哪個沒眼沒珠沒格調的讓你出來這麼丟人現眼的,說出來給我琢磨琢磨?」想不到手上一直忙活個不停的女子竟還有心思罵人,而且還罵得臉不紅氣不喘不咬舌頭的,這可驚呆了場邊第一次見到這般氣勢的圍觀群眾朋友們。
嘖嘖,女孩子家長得乾乾淨淨結果這麼潑辣,這樣會嫁不出去的呀…
不知道自己的終生大事已經被吃瓜群眾憂心,女子看著懷裡臉色極差的二當家只覺得心裡窩火,開什麼玩笑,敢在她旁邊下毒暗殺,敢打擾她吃飯,重點她在救人還敢在旁邊哀哀叫,是不要命了嗎!?
故果在心裡呲牙裂嘴。
墨櫻一直安靜地站在一旁等候差遣,卻不想這小小女子居然如此能幹,不僅罵人與治療兼顧,就連開瓶餵藥也是一氣呵成不須借他人之手,於是非本科專業的墨櫻只能繼續呆站在一旁,就像票買在第一排的貴賓席觀眾。
繼續發揮毒蛇本性,女子把刺客是罵得臉色一下綠、一下紫、一下紅,最後乾脆整個臉全黑,甚至還很應景的噴了口鮮血,而鮮紅的顏色讓掌櫃回過神,他適時出聲讓小二們隨便塞了塊抹布到他嘴裡,並趕緊將人扔到茅房去,免得要是讓墨櫻想起來送他幾刀,這後續打掃起來可就比這一口血還要費勁了。
後來,掌櫃又花了點時間清場,原先熱鬧烘烘的餐館瞬間變得寂靜。
墨櫻始終守在二當家身邊就連眼睛也不敢眨太多下,生怕自己錯過一點動靜都會讓眼前的人狀況惡化似的。
餘光見他如此小心,女子面上雖然沒有表現出什麼,心裡卻忍不住有點微激動,這種護妻狂魔的即視感…!
好在,二當家失去意識的時間並沒有拖太長,藥效起作用後沒多久他人便悠悠轉醒,而睜眼第一件事就急著找孩子的他,眼神在繞過倆人最終落在那哭紅著雙眼的若沅身上時,他心疼得恨不得給自己來上兩巴掌。
江湖險峻,這麼基本的常識怎麼自己武俠小說看那麼多年、史書讀這麼多還不知道小心呢!
虧得自己剛才還大言不慚嗆人有本事就來搶,結果自己竟然先被放毒撂倒,神打臉的劇情簡直羞愧得無地自容,這要是傳回去現代肯定要被人笑到翻過去了…
「哥哥,對不起…」見他終於醒來,若沅吸著鼻子鬆了口氣,但深怕自己會再給他添麻煩而始終不敢靠上前去,就好像自己是瘟神,接近者都會出事一樣。
「這不是你的錯。」居然被孩子給先道歉了,澄琅一顆心是揪得老疼,他伸長手一把將若沅扯進懷裡,在那帶著皂角香的頭頂上輕吻。
「…還以為你也要離開我了。」鼻頭一酸,整張小臉埋在他胸膛上的若沅微微道。
聞言,澄琅心頭猛然一緊,默默將身體微微顫抖著的若沅抱得更緊了些。
「沒事沒事,我在這呢,我以後一定會保護好你的,我保證。」澄琅輕聲哄道。
「我不要你保護我,我只要你好好的…」懷中孩子一聲細微的呢喃,透過胸膛傳到腦中時竟清晰得像是耳語一般,澄琅微微一愣,竟是一時說不出話來。
「…傻瓜。」
雖然知道自己不該對若沅放過多的感情,但只要想到他一個孩子這麼小就被迫離開熟悉的環境、離開父母的庇蔭來到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只為了求生存,澄琅就彷彿像是看見小時候那個無力抵抗的自己,一顆心怎麼樣也無法平靜下來…
記憶中那獨棟三層樓所謂「家」的地方,不過就是一處提供遮風避雨功能的旅館,在那裡沒有給予溫暖及保護的父母,也沒有能夠相互取暖倚靠的兄弟姊妹,唯一有的,只有那習以為常的孤獨感。
或許就因為自己是這般長大的,澄琅才不希望小小年紀的若沅跟他一樣,記憶裡只有空虛寂寞相伴。儘管只有三年相處時間,或許說,正因為只剩下這三年,自己能給這孩子多少那便給多少吧,總歸不要留下遺憾就好。
「我答應你,以後我會保護好我自己,也會保護好你,好不好?」澄琅輕聲在若沅耳邊道。
「你說的喔…」
「嗯,我說的。」鬆開若沅與他隔開點距離,澄琅笑著伸出小指勾住他的小指立下約定。
看到這畫面,一直守護在側的墨櫻嘴角忍不住揚了些。
「真是齣感人的兄弟情深。」女子冷不防道。
「嗯?妳是?」被女子的聲音吸引,澄琅歪頭困惑著她是誰。
「故果。」冷淡。
「妳、妳好,不知道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我要不剛好在這你早一步登天了。」故果瞇著眼,那眼神彷彿想撕碎他似的。
呃…
對耶,我好像又被人毒害了…
…對,就是「又」!
無奈。
「呃…呵呵。」
「你還笑得出來?」瞪。
「我…」
「罷了罷了,大抵沒救了。」果然呆木不可雕也,又累又餓的故果決定放棄引導他,只是一手揉著太陽穴一邊道:「我餓了,這頓給你請,全權當作診療費吧。」
「沒問題,妳且點妳喜歡吃的。」不等人回應,一直被晾在一邊的墨櫻出聲道。
「那我要吃貴的!」傲嬌。
那有什麼問題!
直接菜單上有的全端上來!
重新整頓心情,幾人隨後跟著掌櫃進到新準備好的包廂裡準備用餐。就在墨櫻安頓若沅坐好並多拿來幾個墊子讓二當家枕著的期間,小二們進進出出很快就將原先空蕩蕩的桌面佈滿了新炒好的菜色。
當然,還有先前澄琅讓人準備好的銅山釀,掌櫃也送上蔘茶給他補補氣,簡直就是貼心的老棉褲。
笑笑向掌櫃道過謝後,澄琅便著手開始替若沅佈菜,最後再將羹湯拌進飯裡送到孩子面前,就看若沅眼睛一亮,拿過湯匙一口接著一口挖著湯泡飯往嘴裡送。
故果才不管一旁三人有多和樂融融,她雙掌一合,一句我開動了之後便拿起碗筷開吃了。
由於平常自己行醫的收入不高,故果鮮少能真的吃飽,今天既然有金主贊助,那她絕對敞開胃口吃,何況是才剛勞心勞力完,現在她可得好好祭一下五臟廟。
以前澄琅只在電視裡見過大胃王吃飯,不想這現場版的臨場感竟這般震撼,面前的故果吃得是又快又多,而那令人目不轉睛的吸引力像是蠱惑了澄琅般,讓他默默就把自己眼前的菜往故果的方向推過去了些。
「紫楌?」
「嗯?」聽見墨櫻喊自己,澄琅側了側頭,但視線卻還是在故果身上。
「看什麼這麼認真?」墨櫻微微蹙眉。
「…沒事。」思索了一圈,澄琅心想果然還是不能當著女孩子面說她很能吃,便敷衍過去。
殊不知墨櫻反倒因為他的貼心就真有些不高興了。
當然,他本人對此毫無自覺。
「若沒胃口就先喝點熱湯吧。」墨櫻將盛好的湯碗推到他面前,語氣有些冷淡。
「謝謝。」
許是眼前有了實際的東西可以轉移注意力,澄琅將視線從故果豪邁的吃相上撕下,拿起湯匙舀了一勺熱湯吹了吹,然後…直接把湯匙戳到墨櫻面前。
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墨櫻身體微微往後傾了些,一臉不解看著他。
「姊說的沒錯,照顧好別人之前要先照顧好自己,可你在我身邊老只有吃不完的苦頭,怕是也沒時間顧暇自己…既然上次是你餵我,那這次就由我來吧。」澄琅眼睛微彎,舉著湯匙的手又往前了些。
聽他這麼說,墨櫻竟真鬼使神差地張嘴,讓熱湯順著喉嚨落進胃裡。
所以說變得溫柔的小竹馬也是很蠱惑人心的,對吧。
自「紫楌」失憶後,身邊人對他這般看似大而化之卻心思極其細膩的性子可謂特別驚喜又甘心,然而沒有人知道,這本事是他曾經在多少個無聲夜晚裡生生熬出來的。
很小就開始獨立生活的他很早就明白「靜」的真諦,畢竟冷冰冰的家裡只有一套公式化的智能育兒系統,即便自己扯破嗓子哭鬧也得不到想要的回應,更別說自己演給自己看實在很沒意思,於是漸漸的,某些情感表現便也從他的情緒控制中樞裡被排擠,取而代之的則是更敏銳的觀察力,以及那始終如一的淡然微笑。
長大後,習慣天塌下來只有自己扛的他已然完全不把自己當一回事,不僅不當一回事,腦中已經被設定上「要什麼沒有就命一條」的他還老為了別人把自己給豁出去,只因為他認為既然別人用得上那就用吧,至少不浪費老天的創造,還巧立名目說這叫資源再利用,老天聽了都要搖頭。
…難怪被抓來穿越。
而當年學長夏棉正是因為發現了他這老把自己送出去的壞毛病,才會決定將他馴服在身邊看著,希望這樣能給他點家人朋友般的牽掛,別老是孑然一身地哪裡破洞就往哪補,可誰知這點牽絆才剛養起來,一場意外就將他們分隔千年之遙。
好在,他來到這裡認了個姊姊,身邊還有這麼些人陪著,更別說現在又多了個若沅這個弟弟,想來應當暫時不會有什麼問題…
吧。
澄琅繼續認真地一湯匙一湯匙餵著墨櫻,等故果吃完第三碗飯,猛一抬頭看見倆人這充滿小花的畫面時,雖然很舒爽但也被嚇了一跳,怎麼自己才吃兩口飯這氣氛就變得這麼好了?!
「哥哥,我也要湯。」若沅吃完飯一抬頭見他倆這般親密也是愣怔了一下,然後隨即便吃味地拉了拉他的衣角,強制終止他們之間的互動。
「這麼快吃完了?好,我給你盛。」澄琅果然被拉走注意力,他拿手巾替若沅擦去嘴角的飯粒,然後拿起前面的碗替孩子裝湯。
墨櫻擦了擦嘴巴,拿起酒罈給自己斟酒。
「這酒真香。」抽了抽鼻子,故果說道。
「這是銅山釀,只有車水鎮才有。」墨櫻解釋的語氣似風吹過水面,輕輕地,很舒服。
「那…我能試一口?」雖然自己沒有喝酒的嗜好,但聽墨櫻說這正是大名鼎鼎的銅山釀,故果頓時好奇心氾濫。
面對恩人的請求,墨櫻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他斟滿一杯遞到故果面前,並提醒她慢慢品嘗。
清澈得像水一樣的銅山釀入口時清香,入喉時溫潤,入胃裡時灼熱,半晌後仍唇齒間仍留著一股獨特的蘊香,餘韻悠長。故果心道這酒不愧是名產,如此醇厚的香氣確實值得人也為了它再訪車水鎮。
而見墨櫻跟故果喝得暢快,好奇的澄琅忍不住也討了一杯。
其實故果是不大願意他喝的,畢竟剛解了熱毒,喝酒其實沒什麼好處,但她自己都喝了,這種狀況下拒絕病人好像有點說不過去,所以便許了他一杯的量。
而故果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小杯他們要分三四口品嚐,這二當家直接仰頭就給乾了。
…
到底懂不懂喝酒!
然而現在的澄琅還不知道,半個時辰後他就會後悔自己小看了這銅山釀的威力。
銅山釀之所以叫銅山釀,並非單純因為車水鎮旁的山叫做銅山得名,而是因為發明這酒的人名為「銅山」,還是當年江湖聞名的酒聖。
舒銅山愛喝酒,自然也釀了一手好酒,只是人生三十九年來他始終沒有尋到也沒有釀出自己的最愛,於是他四處遊歷,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到自己心中最完美的酒。
一天,行經到現在的銅山處時,他立刻就被這如同仙境般的環境深深吸引,於是決定要定居下來,並當機立斷將這座山以自己之名命為「銅山」。
隔年,一舉名聞天下的「銅山釀」便誕生了。
銅山的山泉水是口感甘甜如絲的軟水,釀出來的酒相較用富含礦物質的井水所釀的要來得溫潤且甘,濃烈的程度恰好入口,還能醉人心於毫無防備之間,正是舒銅山所嚮往的美酒。世人初嚐此滋味,驚嘆之餘無不讚嘆沉醉的,於是便將舒銅山稱為「酒聖」,卻不知,釀出這酒的,其實並非舒銅山本人,而是與他一同在銅山生活的山中精靈。
舒銅山決定住在銅山後,便在山裡找了處洞穴當作住所,而他就是在那處遇見了那位「精靈」。據說那精靈起初只是個光點,但因跟舒銅山相處久了,吸取了人氣的祂漸漸能化出形體,舒銅山便給祂起名「舒雲賢」,意思是山中雲霧裡的賢者。
舒銅山愛酒,舒雲賢自然陪著他釀酒,起初所釀的酒雖也好喝,但舒銅山總覺得少了什麼味,前後試了好幾個月,始終還是釀不出他想要的味道,就在他準備放棄之際,舒雲賢拿出了自己釀的一罈澄澈的酒給他,舒銅山當下就被那香氣給勾住了心,喝了之後更是驚為天人,因為那正是他一直遍尋不著的味道!
然而喝著喝著,號稱千杯不醉的舒銅山竟是一陣頭暈,他最後的印象停在舒雲賢站在自己面前伸出手的模樣,然後就是隔天倆人一絲不掛地在床上醒來的畫面。看著滿身傷痕的舒雲賢,舒銅山驚呆了,他一直都把舒雲賢當好兄弟看待,卻不想自己竟會酒後亂性,還把人糟蹋成這樣,他懊惱得摔碎了酒杯,誓言決不再喝酒,並且離開了銅山。
之後,獨守空山的舒雲賢仍持續釀著銅山釀,等著有朝一日舒銅山想起他能再來銅山見自己一面,然而,直到百年過去,舒銅山都再也沒有來過銅山,自然也沒有機會知道,那一罈銅山釀之所以能擄獲他的芳心,正是因為舒雲賢在那酒裡放了對他滿滿愛意的緣故…
…
雖然故事很美,但澄琅看著眼前那罈「失身酒」的始祖,心情很是複雜。
「那這個舒雲賢呢,還在這銅山上?」照故事聽起來這舒雲賢應當是不死之身,若祂還在,那他還真想見見這神話般的人物,所以澄琅便好奇問問。
「不知道。至少影莊建好之前,還是之後,都沒有人見過祂。」墨櫻說道。
「那可惜了…」澄琅失落道。
「因為祂灰飛煙滅了。」
故果突然天外飛來一句,澄琅瞬間凝住。
「在舒銅山離開百年之後,始終等不到祂歸來的舒雲賢萬念俱灰,便帶著自己當初釀的那第一罈銅山釀爬到山頂,在濃烈的酒香中消逝在陽光裡了。」故果娓娓道來。
「…也是一癡傻靈。」澄琅眼神暗了暗。
「是啊,為了心愛的人化形、釀酒,甚至生子,結果一切都只是自己一廂情願,能不傻嗎。」故果淺淺一笑,有意無意地瞄了一眼墨櫻。墨櫻淡定喝酒。
「妳、妳說什麼,生、生子?」澄琅聽見關鍵字後頓時有些坐立難安,難不成這酒有妖力?!
是的,自從穿越這種事情發生之後,澄琅便相信什麼盤古開天闢地,神用自己形象造了人都是真的,更相信這世界什麼鬼事情都可能會發生!
所以這區區精靈化形生子一點也嚇不倒他的…!
但如果變成他能生那他肯定會被嚇死所以拜託千萬不要!
「傳說舒雲賢生了個兒子,但在祂死後這兒子就離開銅山了。」故果道。
「…傷心之地,留了也只是觸景傷情。」彷彿與故事裡的人共情,澄琅苦澀道。
「罷了,不說這些,你也差不多了。」掐著時間,故果回過頭來看著澄琅,露出一抹奇妙的微笑。
「什…」身子一歪,澄琅兩眼一翻人就這麼側身倒在墨櫻懷裡。
這是銅山釀的特色,平時不喝酒的人若初次喝這酒,便會在半個時辰後失去意識,故果算著時間,從故事開始到現在恰好就是半個時辰。
「哥哥…?」若沅見他暈死過去,有些心驚膽跳。
「放心吧,你哥哥只是喝醉了,沒事。」故果哄著孩子道。
「…喔。」若沅鬆了口氣。
環著身側的人,墨櫻眼裡是說不出的情緒,許是因為故事的緣故,也許是自己對他這份不清不楚的情愫,墨櫻總覺得自己好像應該勇敢跟他告白,但心底卻又有著不該如此的顧慮…
「好了,既然暈了就抱回鏢局去休息吧。」故果對著墨櫻道。
「…妳知道我是鏢局的人?」墨櫻職業微笑問道。
「哼,聽說你尋了我好一段時間了,難道還裝嗎?」故果笑笑。
「所以妳願意幫忙?」墨櫻挑起一邊眉宇問。
「既然因緣際會救了他一命,自然就是有緣,如若當家的不介意多養我一口人…」
「求之不得。」
不等故果客套完,墨櫻立馬就應下,好容易才遇見這神出鬼沒的雲遊女醫,墨櫻自然不會放走她,隨後便讓鏢局的人打理好她在客棧的行李,連同醉倒的二當家還有孩子一起送上了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