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如在其下

於兩人的認知中，除了知曉這裡曾發生過『競賽』以外，也約略知道此處曾在競賽中發生過由先驗單位引發的環境汙染。

據聞，由於先驗單位能模擬人生前的神經網路，這座島嶼曾發生過死者復甦的現象。

「technician……」roommate稍稍朝欄桿後面退了兩步，一面用身體側身護住身後的少女：「妳……怎麼看。」

「沒拿兇器的話，應該沒什麼歹意……但其他方面就難說了。」

雖然roommate一再強調島上是危險的，然而這句話只有一半正確。

因為兩人上島後所遭遇的一切都可說是經being默許後才發生，若真有危險，也不至於危害到兩人的性命。roommate或許沒有感覺，思路比較接近0000的technciain已經隱約察覺到此行倒不需要如此繃緊神經。

雖說在一旁的人是其他人，technciain還會提醒一下，但既然是roommate，偶爾附和他的緊張的感覺，也不錯。

「……」

白色屍體緩慢接近兩人。

搖搖晃晃的乾枯身姿沒有丁點肌肉，僅依靠著先驗單位及骨架勉強支撐。正常來看會該是個驚悚的場面，不過兩人已經經歷了不少奇事，單純能透過恐怖片重現的場景頂多只能讓氣氛變嚴肅，並沒有嚇退兩人的作用。

直到與兩人距離僅兩三公尺後，白色屍體的雙手向前，緊緊握住欄桿，接著雙手緩緩向兩側撐開，於欄桿與欄桿間製造出一道可讓人通過的小洞口。

接著，那本應該覆蓋於土地的白色植被，宛如具有了意識一般，緩緩顯現出黃褐色的土地，以欄桿洞口為起點直至裡側的建築物。

僅僅不到三十秒鐘的時間，像是鋪灑著宴會的地毯，roommate眼前自動拓出了一條道路。

「邀請我們……的意思嗎？」roommate見那白色屍身像是機器人失去電力一般，撐開欄桿後便軟垂身姿，一動不動，不禁喃喃自語：「確實我對裡面的建築物很感興趣，可是……」

「我們進去吧。」

「technician？」

「在這裡迷惘著，只把在島上隨處可見，誰都能拿到的樣本取走，最後得出的結果也不會令我們兩人滿意吧。」technician眨了眨眼說：「要做就得做到最好，不如把整座島嶼翻個遍，這樣的程度才能接近機械神吧。」

要是這麼簡單就能下決定的話，roommate哪需要在這裡婆婆媽媽顧東顧西，然而直到上島後being遲遲未宣告項目完成，其中的理由或許就是要兩人進去建築物裡面。

「唉……」

或許其中的危險不可小覷，而ideal那裏也有必要在事後給個交代，但權衡了兩邊的利益後，男子終於長長嘆了口氣，無奈搖頭，低下身姿穿過洞口。

technciain一同穿過欄桿後，兩人並肩沿著走道緩步前行。

進到被圍住的區域後，roommate更能接近內部的建築廢墟。看了一眼外面的樓層告示牌，看樣子島嶼中央原本似乎有間四層樓左右的大樓，或許是島嶼受戰火波及，又或許是島嶼受到先驗單位紮根蔓延破壞的緣故，使現在大樓二樓成了透天頂樓。

雖然從明面上的訊息知道島嶼是受先驗單位的汙染才變成這樣，但現場稍稍勘查之後卻讓roommate感到困惑。在他印象之中，至今遇過與電極有關的對手，無論是1011、機械神、0111造成的現象都不是自己所能想像的，甚至是與自己同樣立場的blank，也曾經使出控制人群製造人牆這種事情。

作為構成電極要素之一的先驗單位應該也要承襲這點，可無論是操控屍體還是汙染，都沒有令roommate感到震撼。

既然有操縱屍體的現象那就不會只出現一具屍體，感染島嶼至少也該把島嶼周圍十公尺的海面填平，若無其事簡單暴力的以龐大規模事態撕扯常識，才是電極與i該有的表現才對。

然而現在既沒有危險的預兆，引起事態的程度也遠遠不如預想，若沒事自然最好，但如此落差只會讓人覺得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故意讓我們上島，可能也是在期望著這情形。」technician裝作沒有事先在意隱諱地說：「這棟廢墟刻意用鐵柵欄圍住，說不定就是為了此時此刻呢。」

「這麼認為實在太勉強了……」roommate隱約查覺這一連串引導參雜著某種意圖，但卻抱持著不同看法：「雖然不知道有沒有包括先驗單位污染的現象，但『競賽』是由i刻意設計的話，being想要在一開始就計畫利用這狀況也很難吧。」

雖然與兩人想做的事情沒有直接關係，但至今他們都沒能猜中i的目的，連在第一現場經歷過不少事情的他們都沒能理解的事情，要在一開始完全猜中意圖並引導至自己想要的局面，就算是being也毫無可能。

Being應該是在競賽結束後，發現島上某些因素能利用才將兩人引導至此，先不論這引導是否還包括ideal兩人在內，至少現在作為家主的being還沒出現就表示一行人還沒完成他想要的結果。

「可是這裡終究只是島嶼啊，到處都只是白色的先驗單位，建築物也因為歷經競賽而破舊不堪，紙本文件之類的早被燒得精光，電腦設備也沒辦法保存才對。」

「……要technciain修復這裡的東西的意思嗎？」

「真有這麼簡單嗎？」technician向左邊歪頭：「修理一般機器或資料的話不用我也辦的到，何況being也不是只指名我一人上來。」

雖然沒有硬性要求，但being指定了三名擁有子部件的人登上島嶼，即便是專門給予ideal的項目，可若沒有主動與blank接觸，基本上ideal沒可能得到滿分。

為什麼熟知ideal沒有積極參加競賽想法的being卻仍舊擲出此般要求？或許只是自己想太多，可是roommate的心中卻怎樣也無法放下這細小的可能意圖。

「被指名的人都是擁有子部件的人，這樣的話……但是……」roommate扶著水泥柱：「事到如今1011死去，tt-plus網路被消滅掉的現在，到底會有甚麼存在於這座島的唯一情報要對三個子部件的人說？」

「我們身上被貼的標籤也越來越多了啊，不管是本身專長還是ideal顧問，這情形下being顯然著重在1011吧。」這次technician向右邊偏頭：「不過，或許這邊要反過來想嗎？」

「意思是？」

「這座島上產生的現象，總括來說就是大量的先驗單位及其造成的汙染，現在的我們還不了解更深的奧秘，但是在掌握先端科技並了解先驗單位的being卻不這麼認為。正是因為他們知道這座島上的現象讓擁有1011子部件的人知道才能得到最好的結果，所以刻意設計那個項目讓ideal過來。」

Roommate一怔，雖然還不知道具體如何，但他知道technician的意思了：「是要我們想辦法把島上的現象與『並聯』結合在一起嗎？可是這兩邊完全沒什麼相似的點吧。」

「這可難說，畢竟前些日子如果我們兩人都被0111吞噬掉的話，這世界上相當於多了一個兵工廠了。」

0111在遊樂園的狀況已經讓兩人知道一個人僅擁有一個電極功能，一旦擁有電極的人又在身體上裝上第二個電極，便會有類似血型不相容的排斥狀況出現。

想到這裡，一個匪夷所思的想法閃過了roommate的腦袋。

「這裡的白色絲線，與我們身體的那一種是一樣的嗎？」

「……這裡的先驗單位怎麼了嗎？」

「啊……我的意思是，雖然老是用先驗單位概括這種白色物質，但其實還是有區別吧。」roommate蹲下看著白色植被：「這裡就是個例子，這邊的先驗單位會感染土地及大樓，遇過的0111也會吞食機械器具，可是我們並沒看過0000這麼使用電極。」

「『百科』不會有那種功能，想做也做不出來喔。」technician看了眼roommate，輕笑說：「不過，你不像是沒考慮到這點呢。」

「啊啊，0000功能的限制讓他註定無法像0111一樣做到吞噬無機物，吞噬的現象也可能是因為電極功能促使先驗單位轉變性質才造成……」

正因為對方遠超現代智慧，所以要以兩人的有限智慧去推論實在愚不可及。

能做的就只有，想出自己能接受的推論而已。

「……technician，電極非常詭異，維持它的運作不需要外接電源而是利用宿主的生體電流，透過直接在身體裡繪製類似電路板來實現特異功能，要徹底了解這東西可能得花個十年左右吧。可是不知道是不是i刻意設計，又或者是要凸顯子不件是附屬這件事情，電極與子部件之間並不會發生排斥狀況。」

這個事實至關重要。

因為這等同變相允許了子部件擁有任何電極都沒能擁有的，對功能的兼容性。

「所以，回到剛剛說0111的話題。」

roommate點了點脖子上的黑色貼片，稍稍換氣。

「假如我們兩人當時真被吃掉的話。是不是就該稱這東西是『0111』的子部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