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話

我是一位存在千年的水鬼！



抓交替是我鬼生願望，無奈蒼天捉弄，屢次挫敗，但我不灰心，因為一旦放棄，那我就再無輪迴的希望。



這一天，月黑風高，我遊走在寂靜的湖岸，如此美景，我已經多久不曾靜心欣賞，千年的等待，輪迴的思念，我忘了我是為何如此迫切的期待輪迴原因，千年了，過往為人的記憶，早就被消磨殆盡。



想到此不禁心有戚戚焉，我為人類時，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是一個壞人還是一個好人，當時活著又有什麼夢想，死的那剎那，我又曾經留下哪些遺憾？



但此刻的我，什麼都想不起來，這時我坐在湖邊，低下頭雙手緊緊抱著頭，努力的回憶，但記憶早已被千年的歲月蒙上一層厚重的灰，努力的撥開卻也看不到我那塵封的過往！



這時一位男子突然在我身旁坐下來，看到我一臉苦惱的模樣後，關切的說

『小兄弟，有心事嗎？』



我這時轉頭看去，是一位中年男子！



我這時不禁苦笑心想：都過多少年了，沒想到還能聽到有人叫我小兄弟，如果我還活著，現在都千歲以上了吧，不過也沒人可以活那麼久就是了。



我嘆了口氣說

『就有點心煩，而且最近真的很不順遂，做什麼都失敗！』



男子看著我說

『說說看，我可以當你的聽眾，有些事不要放在心裡，找一個人訴說，所有的快樂，不快樂，好事壞事都將他說出來，雖然改變不了什麼，但情緒有了出口，總是好的，不是嗎？』



我看著男子苦笑的說

『我遺忘了我的過去，怎麼想都想不起來！我好想知道過去的我到底是一位怎麼樣的人？』



男子看著我一臉恍然大悟的說

『啊..原來是失憶嗎，真讓人羨慕！』



我愣了一下，隨即看著男子不解的說

『這有什麼好讓人羨慕的！』



男子站起身看著湖面，一副心有所感的說

『你可知道人一旦活久了，最奢望的，不過就是擺脫過去，悲傷的快樂的那些回憶，都是因為記得，所以才會放不下！』



我這時看著男子一臉哀傷的模樣，他會如此想忘記過去，肯定有些悲傷的過往吧！



我好奇的問

『你會這樣想，想必你是遇上了什麼想要遺忘的過去吧！』



男子面露遺憾的說

『曾經我愛上了一個女孩，她走進了我的生命裡，在我最落魄潦倒的歲月裡，她照亮了我的世界！可惜命運弄人最後我們....』



我看著男子問

『難道你們最後沒有結果嗎？』



男子搖頭說

『不，最後我與她步上了紅毯結為夫妻！』



我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

『這不是很好嗎！明明是好事，你幹嘛用那種會讓人誤會的表情訴說這段美好？』



男子頓時嘆了口氣說

『數年後，她懷孕了，那時的我的心情如此的雀躍，我要當爸爸了，雖然我們生活稱不上富裕，但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小生命，我接了兩份工作，努力讓他們能夠過上更好的生活...轉眼間10個月過去，那一天她羊水破了，我慌張送她去了醫院，結果.....』



男子這時突然停頓了一下，眼角泛著淚光，我看著他這副模樣，心裡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難道她們母子....



我這時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說

『人生無常，你就不要太....』



男子轉頭看著我說

『結果....她們母子均安！』



我聽到後，瞬間有一種想把他拉下水的衝動！



你妹的，為什麼他要一直用那種讓人誤會的表情訴說這些美好的事，是不是在玩我呢？



男子看著湖面一面回憶一面露出淺淺的微笑說

『我那時的心情是如此的快樂，我與她們過了那麼多美好的歲月，看著小孩一天天的長大，每一天不管工作多忙多累，只要一回到家，看到她們，我一整天的疲累委屈，頓時都消失了，而假日裡，我總是戴著他們母子兩，一起到各個地方走走，留下我與他們的記憶，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我皺著眉頭疑惑的問

『這樣不是很好嗎，這些回憶如此珍貴，為何你卻想忘掉？』



男子面露悲傷的說

『一個家庭，爭吵難免，為了孩子的教育方向，家庭開銷我與她總有些爭執，有了孩子後，我們知道光靠愛情是無法維持一個家庭的完整，所以我們懂的溝通理解去包容對方，那一天假日，我如常的帶著她們到郊外走走，結果出了一場車禍....』



我這時愣了一下，啊...原來是這樣呀，沒錯假如我也遇到這樣的事，我肯定承受不了的！



我走到男子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說

『所以你才想忘記嗎？』



男子搖頭後說

『不，那場車禍，並不嚴重，所以我們三人只有輕微擦傷，雖然車子報銷了，但人沒事比什麼都重要，經過那場車禍，我充份知道了，她們對我到底有多重要！』



我此刻看著男子，嘴角微微的顫動著，心想：你妹的，他肯定在玩我，一定是再玩我，我要把他拉進水裡活活淹死....



男子說

『我這段平凡的人生，沒什麼願望，沒什麼理想，若真的說有，那就是能夠陪伴他們母子兩，平平安安的走完這一生，但人生有時真的太短了，短到有時候，讓我們都措手不及！』



我此刻心情依舊還沒平息，不禁心想：還說，又想玩我了嗎？這一次我肯定不會被你騙！



男子轉頭看著我說

『我已經剩沒幾個月好活了，今天我去醫院，醫生說我癌症末期，剩沒多少時日，倘若配合治療，最多再活一年吧，最終我什麼也沒能做到，我想陪著老婆一起變老，看著孩子成家立業，這些對別人如此平淡的事，此刻對我來說，卻是遙不可及！』



我看著他訴說的一切，心裡頓時感嘆，好吧，他那麼可憐，我就不拉他下水了！



我看著男子感嘆的說

『的確，人生無常！』



男子這時看著湖面說

『倘若我已經註定要離開這個世界了，但我現在卻放不了手，因為與她們的的一切都太過美好，假如我能夠遺忘與她們之間發生的種種，我是不是就能了無牽掛了離開了呢！』



我看著男子，不禁感概，人因為有記憶，所以才是一場完整的人生，但有時記憶也是一種讓人無法放手的枷鎖！



我看著男子說

『所以你最後決定，要接受治療嗎？』



男子搖頭說

『不...在我最後的日子裡，我不想躺在病床上，我希望我在他們最後記憶的身影裡，一切如常！就算只有短短幾個月，我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費，我想陪伴在他們的身邊！』



我說

『這是你的選擇，你真的很愛他們！倘若你能陪伴他們度過每一個重要的時刻，或許遺憾就不會那麼多了，是吧！』



男子突然一臉醒悟說

『對，陪伴他們，在他們人生的每一個重要時刻，我可以不要缺席！』



我看著他不解的說

『這怎麼可能！難不成你打算變成鬼魂，再每一個重要時刻，現身嚇他們嗎？』



男子搖頭說

『現在的科技，我可以將影像事先錄下來，在每一個重要時刻，對他們訴說我想對他說的話，小兄弟我現在可沒時間，我必須趕快去準備，謝了，小兄弟！』



男子說到此，立即轉身匆忙離開...



這時我看著他的背影，一臉矇的說

『話說！他不是原本想要安慰我來的嗎？那我現在要幹嘛....』



我是一位水鬼，存在了千年！



今天我差點錯手幹掉一個可憐人，話說為啥有人可以每一次講話都不說重點，害我差點把他拉下水！



不對呀！我不是原本就是要抓交替嗎？



最可憐的明明就是我呀，一想到此，我又再度無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