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案:黑狗之家(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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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1-23
午睡時間已經過了,兩位老師卻沒有來叫她和其他白兔班的小朋友起床。她們跟其他老師聚在教室外竊竊私語,看起來有些慌張。

她偷偷爬出被窩,走出教室,站在教室的轉角偷聽老師們說話。

「什麼?緯庭的爸媽死了?」

她呆住了。她們在說什麼?爸爸跟媽媽死了?假的吧?他們今天不是一起去辦事情,然後要來接她一起去看兒童音樂劇嗎?

「小聲點!說是車子忽然火燒車,夫妻兩人送到醫院都沒呼吸了。」

「怎麼會這樣?車子壞了?還是自殺?」

「不要亂講啦!現在重要的是,緯庭怎麼辦?爸媽都死了,只剩她一個人了!我們要怎麼跟她說?」

「她爺爺待會會來接她,讓爺爺告訴她就好。」

「說到那個爺爺,他好像是……符仔仙耶。專門收錢幫忙畫符詛咒別人的那種。」

「我也有聽說耶。搞不好就是因為她爺爺做這種缺德生意,兒子跟媳婦才會遭報應死掉……」

「不要亂傳啦!」

「可是,聽說車子本來開得好好的,忽然翻了兩圈就爆炸起火,這種死法真的太邪門了啦!」

後面的話很複雜,年僅四歲的她聽不懂,只覺得頭越來越暈,倒了下來。

詩堯坐起身來,打了個呵欠。難得今晚不是做被犬神追殺惡夢,而是夢到賴緯庭的過去。

原來賴緯庭四歲就失去父母,也真是淒慘。

但是,賴緯庭是孤兒,由祖父撫養,祖父的工作是不光彩的符仔仙,這些情報她早就知道了,為什麼還會做這個夢呢?這個夢到底想告訴她什麼?

等等!她驚覺一件事。

夢境裡有人講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詩堯?」玟玟的聲音從旁邊的地鋪傳過來。「妳怎麼了?」

「沒事,做了個夢。」

玟玟坐直,「還好吧?會不會是……」

「別擔心,不是被犬神攻擊的夢。」

「那就好。我現在好害怕,好怕尊者藉著夢境來殺我,本來不想睡的,但是實在太累就睡著了。」

「賴緯仁現在可能在養傷,暫時不會做什麼事。我們只要在他復原之前找到他就好了。」

玟玟微偏著臉看她,在夜燈光線照射下,那張模特兒的臉顯得十分美麗。

「詩堯,妳變了好多哦。上次看到妳的時候,覺得妳慌慌張張,很沒有自信,現在卻好冷靜,好成熟的感覺。」

詩堯有點不好意思。

「沒有啦,對其他事我還是沒什麼自信,不過對於跟妖怪對抗,因為已經習慣了,所以比較冷靜一點。」

「居然能習慣這種事,不愧是天才少女,適應力真強。啊,」她直覺摀口,「抱歉,天行說過妳不喜歡人家叫妳天才少女,我不小心就衝口而出了。」

「沒關係,妳沒有惡意。而且這是事實。」

詩堯忽然想起,當初蘇天行教她要理直氣壯面對自己天才少女的身分,兩人坐在樓梯下,練習如何帥氣地嗆聲,結果她講出一堆傻話,讓蘇天行的表情囧得不得了。

那應該是很愉快的回憶吧?至少她事後每次回想,每次都笑得很開心。

但是現在她卻沒有感覺了。那種興奮、愉快、有趣的感覺,還有聽到終於有人理解她,開心得幾乎要流淚的心情,全都沒有了。

那個回憶對現在的她而言,跟背數學公式差不多。

詩堯忽然感到胸口一陣躁動。

這明明是她自己的選擇,把對蘇天行的感情消除,不再為他又哭又笑,這樣就可以重拾平靜的生活。

但是她現在的心情跟平靜一點關係都沒有,只覺得茫然,好像在一片空白中漂浮,睜眼什麼都看不到,伸手什麼都抓不到。

為什麼呢?她現在應該很輕鬆才對,為什麼沒有輕鬆的感覺?

「詩堯。」玟玟打斷了她的沉思。「請妳老實回答我,妳是不是喜歡天行?」

「沒有。」她已經把喜歡的感情去掉了。

「那就好。天行一直不肯告訴我他原本喜歡的人是誰,我就猜是妳,因為妳跟他最接近。如果妳也喜歡他的話,就變成我拆散你們,這樣我住妳家就很尷尬了。」

詩堯搖頭。「沒這回事。」

「嗯。不用跟妳搶真是太好了,因為我覺得妳是好女孩,雖然我們上次見面時,妳假裝應徵模特兒欺騙我,但也是為我好,我一直很感謝。不過……」

玟玟誠懇的語調忽然一變。「很抱歉,就算妳也喜歡天行,我還是不會把他還給你。我很早就學會,自己想要的東西一定要努力爭取,不管別人怎麼說。所以,我真的很高興妳不是我的情敵。」

詩堯看著她堅決的表情,心中湧起強烈的羨慕。

好耀眼啊。

玟玟知道自己要什麼,她努力追求,緊抓不放,無視後果跟他人的態度。整個人也因此散發出強大的氣場。

反觀她自己,面對困難的時候卻選擇了放棄……

放棄的自己,只能對不放棄的玟玟說一句話。

「祝你們幸福。」



第二天,新聞社成員在易商禹家集合討論,卻多了一個人。

「玟玟,妳來做什麼?」蘇天行有點不自在。

「待在詩堯家裡跟伯母大眼瞪小眼,感覺有點尷尬。而且我實在很想知道事情的狀況。給你們添麻煩了嗎?對不起。」

玟玟老實道歉的樣子,像極了犯錯後縮著腦袋的小狗,無比惹人憐愛,讓每個人的心都癢酥酥的。

蘇天行還沒開口,劉德禎已經搶著回答。

「怎麼會麻煩呢?妳也是事件關係人,當然有資格加入啊。歡迎歡迎!」

易商禹白他一眼,好像在說「你以為這裡是誰家?」但他也沒有開口反對。

玟玟高高興興地坐在蘇天行身邊,位置有點擠,她的手臂貼在蘇天行手臂上。

對這親暱的姿勢,蘇天行有點不太適應,直覺想閃開,卻又沒地方躲,不由自主地看了詩堯一眼。

詩堯看著他們的眼神平靜無波,顯然完全不放在心上。

蘇天行忍著心裡的刺痛,把注意力集中在討論上。

「什麼?賴緯庭沒有弟弟?」

聽完詩堯的新發現,所有人齊聲驚呼。

「我駭進戶政事務所系統,完全查不到賴緯仁這個人的資料。」詩堯說:「也沒有出生證明跟就學紀錄。這樣人就像是憑空冒出來一樣。」

在夢裡聽到幼稚園老師說「緯庭爸媽都死了,只剩她一個人了」,讓詩堯察覺到賴緯庭其實是獨生女。

「等等,既然這樣,那賴緯仁到底是誰?」蘇天行腦袋一時轉不過來。

「這還要問?」易商禹沒好氣地說:「不就是犬神本人嗎?」

之前跟賴緯仁交手時,他就隱約覺得不太對。

一般而言,邪術師會站在旁邊命令使魔或小鬼跟敵人戰鬥,賴緯仁卻自己跳下來跟他打,這是前所未有的狀況。

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賴緯仁不只是犬神教團的教主,更是「神明」本身。

「他居然組織一個教團來拜自己?」劉德禎嘖嘖兩聲,「也太自戀了吧?」

       所有人心想:你有資格說別人自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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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云:小時候看古裝劇,每次男女主角為情所困的時候,就會有高僧出來勸告「放下種種情怨瞋苦,人心才得自由」,那時教主總覺得高僧真是煞風景,不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哪能當男女主角?

現在教主更在意的是,主角不戀愛,作者要寫什麼?

無論如何,真正放下情傷,跟用外力硬把感情封住畢竟是兩回事,作弊行為不可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