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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14046 字
更新於: 2024-01-20
日子很快地來到了十三號,也就是蘇商商船啟航的那天。
洛貞租下的是艘大型商船,連帶著乘坐的還有楚水與蔡觀象。
整趟下來的航程依江城的喜好修改後,預計將在岳州城與蔡觀象及楚水分別,接著一路向西,最終得趕在八月十五前抵達揚州。
因為洛貞覺得江城可能想在途中到處停停看看,商號也配合了這個需求,安排了一艘大型樓船。
這天清晨,林黛玉特地起了個大早,與雪雁以及鴛鴦兒聯袂進到廚房忙碌。
不為別的,林黛玉就是為了準備親手調製富有意義的料理,用以答謝江城這些天來的照顧。
當然了,完全是初學者的林黛玉,除了提出了整起計畫的發想外,囿於本身能力的限制,她能做的就是在旁幫忙洗菜端盤罷了。
幾女連刀具都不敢給她碰一下。
一行四女正在準備著。
其實從前幾天開始,她們就已經為今天做著準備了。
這理所當然引起了其他女孩的好奇。
文儒與奇樂是感興趣卻沒想過要幫忙,所以在這些天都被第一時間趕了出去。
楚水是既感興趣又想要幫忙,但她也步上了兩位刺客的後塵。
林響見到三女被趕出來後,也就識相地轉身離開。
當胭脂最後聞訊而來時,林黛玉在糾結了下過後,還是將這位一臉可憐的妹妹趕了出去。
不過在讓對方離開之前,林黛玉給了她剛出爐的油渣,讓她去分給其他姊妹們享用。
所以雖然沒幫上師傅的忙,但是胭脂這些天依然會固定來廚房報到。
而非像楚水與林響那樣識相地不再靠近。
林黛玉這番驅逐的舉動不為別的,就是想確保自己這份心力的純粹,是她還有雪雁想報答江城的恩惠。
至於鴛鴦兒則是啟發林黛玉靈感的人,又是不可或缺的廚房能手,所以林黛玉自然不會趕走她們。
如果也將鴛鴦兒趕出去的話,林黛玉自覺這些料理是別想在時間內完成了。
此時的廚房內,林黛玉正在掰著蟹殼、剝著蟹肉。
雪雁則在砧板上處理著新鮮的鯰魚,經過一定時間的學習後,如今的雪雁已經能處理肉類料理了!
一旁的鴛兒正挑揀著空心菜,鴦兒則在細心洗著香菇以及其他配菜。
林黛玉處理出一定數量的蟹肉後,鴛兒則將準備好的肉末,還有薑蔥蒜等調味料拿了過來,與她一起將這些與蟹肉捏成肉丸子。
另一邊的雪雁與鴦兒,則已經將那些菇類與配菜下鍋,之後加入湯汁,將這些東西燴到了一塊。
最後將這菇類總燴起鍋後,裝到另一旁的陶鍋內繼續小火慢燉著。
鴦兒接著洗鍋、燒火並將豬皮脂肪下鍋,她首先要做的便是煉油。
等鴦兒撈起油渣並下入些許米飯吸除雜質後,這才開始炸起了捏好形狀的蟹肉丸子。
將炸至定型的肉丸子撈起來後,鴦兒再將處理乾淨且妥當的鯰魚下鍋,同樣炸至定型後,起鍋倒油。
再次一輪的洗鍋、燒火、再度煉油後,鴦兒這次是使用低溫油來慢炸鯰魚,將其內部漸漸炸熟後,這才將其撈出。
然後鴦兒將油撈出大部分後,接著再用這些肉油下去爆炒起了空心菜。
就這樣,由一主廚帶著三助手的廚房內,一直忙碌到了接近午時。
江城就是在這個時段被請上了桌。
原本江城想著過午時後就要準備登船了,那麼之後直接在船上享用晚膳即可,沒想到今日居然是林黛玉親自出馬,特別囑咐江城得吃完了再走。
江城自無不可,也就依著她的步調走了。
反正他們是包船,趕著點也只是為了讓商家們好安排時間罷了。
再說了,要回家的也不是他,林黛玉都不急了,那江城自然樂得慢慢來。
畢竟如今事情都步上正軌了,江城自然也沒了著急的理由。
坐定位的江城看到幾女端上了三道菜以及一壺茶。
江城從左看到右的料理分別是:燴香菇鯰魚、炒空心菜以及蟹肉丸子。
這是江城能從看菜色上看明白的部分,至於幾女用了甚麼佐料,就不是他在意的範疇了。
還有那個肉丸子為何是蟹肉,自然不是江城用火眼晶睛看出來的,那就只是個客觀描述罷了。
畢竟盤子上有螃蟹,還有肉丸子。
雖然江城看得出來螃蟹只是空蟹殼,單純用作擺盤裝飾而已。
至於茶壺內裝的是甚麼飲品,江城自然就看不出來了。
接著在林黛玉出場後,江城哪能不明白當前情況的首尾。
這明顯就是場由林黛玉所主導,其中藏有豐富內涵與特別意義的午膳。
畢竟對方表現得十分露骨,基本沒有在用餐時服侍過江城的林黛玉,這次居然是由她來擔起這一餐的侍奉。
林黛玉首先是恭恭敬敬地幫江城斟滿了一杯茶。
江城配合著飲用了口,發現這應該是種果茶,清甜中帶著微酸,喝起來倒是挺開胃沁脾的。
之後就是林黛玉那別有深意的夾菜順序。
她先是讓江城吃蟹肉丸子,接著才是空心菜,最後則是燴香菇鯰魚。
在這麼一輪過後林黛玉立刻功成身退,江城是見著她紅著張臉跑出去的。
江城還正納悶著對方的服務就這樣?身旁就迅速換上了洛貞與鴛鴦兒等人服務他用餐,江城也就繼續吃了下去。
只是接下來的情況並沒有以往這麼和諧,因為這餐從頭到尾就只有江城一個人吃著。
江城還是頭一回被一家子圍著,大家就只是這麼看著他吃飯。
江城的情況還是老樣子右腿上坐著洛貞,左腿上坐著鴦兒,鴛兒與胭脂則在旁幫忙。
在林黛玉走後,剩下的雪雁、林響、楚水以及文儒與奇樂,都在一旁看著他被服侍著吃飯。
江城覺得她們就像在替離場的林黛玉盯哨一般,想確認自己有沒有好好把東西吃下肚。
甚至當江城把菜吃到一半的時候,雪雁還主動搶走了貞鴛鴦的工作。
江城不知道雪雁在想甚麼,也不清楚為何雪雁這麼執著於蟹丸,反正對方只要一看到江城吃完了一顆,就馬上把下一顆夾到他的盤子上來。
雪雁的態度很明顯,就是想讓江城吃多點蟹丸子。
有鑑於此,江城便就破例地將所有的料理全都吃完了。
這舉動倒是嚇了眾人一跳,因為一直以來女孩們都覺得江城的食量很小,她們還是頭一次看到江城吃下這麼多的食物。
不過也不能怪她們這麼認為。
這是因為每當三女在餵食江城的時候,在江城沒有額外要求的情況下,她們自然以自己的食量為參考值,以多於這一標準半人份的量去服侍江城用餐。
這才會造成她們產生一種錯覺,那就是江城的食量比起她們並沒有多多少。
進而導致今日江城慢慢地將料理都吃下肚後,眾女全都目瞪口呆且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江城也看出幾女的異樣,為了不讓她們太過大驚小怪,也為了避免她們以後增加自己的食物份量,江城這麼說道:
「我覺得每樣菜都很好吃,而且又是特別準備給我的,所以吃得比平常多點也很正常吧?」
幾女聞言下意識點頭接受了這個說詞,但那股怪異感仍舊縈繞於心。
不過她們想了想後覺得好像沒什麼不對,其中幾位比較機敏的,心下更有了一套說服此景的說詞。
在其他人收拾飯桌的時候,楚水優先找上了林黛玉。
來到林黛玉的房間後,楚水發現裡面除了房主本人外,居然還有兩位比她更早趕來。
正是這些天比起當保鑣,實際上更像正在度假的刺客姊妹——文儒與奇樂。
她們兩女正圍著不堪其擾的林黛玉,持續的對其進行著疲勞轟炸。
只聽見文儒左一言道:
「說嗎——!說嗎——!」
一側的奇樂右一語道:
「講啦——!講啦——!」
兩女明顯正纏著林黛玉,想從對方身上探問些甚麼來。
楚水的到來替林黛玉解了圍,兩女迅速將目標轉換到楚水身上。
這是因為文儒與奇樂在這些天來的相處下知道一件事,若要在宅院當中考驗知識儲備、文學底蘊的話,林黛玉與楚水兩人是並列第一的。
當然了,這只是在幾位女孩子之間所做的玩鬧排比,江城、洛貞、李采萍都沒有參加比賽。
也因此,文儒與奇樂見到楚水後,就立即轉變了折磨對象,開始黏著楚水問了起來。
楚水這才知道兩女所為何事。
原來她們是想要知道,林黛玉的那幾道料理到底暗藏了甚麼含意?
這才在江城快要吃完前不久,便立刻跑回來問身為當事人的林黛玉。
但是很顯然的,林黛玉從江城那裡害羞地逃跑後,就一直維持著鴕鳥心態,不管兩女怎麼鬧她,林黛玉都是將腦袋埋在包袱裡頭,動都不動一下。
林黛玉也是在將自己心願完成後,這才意識到這些天來自己都做了些甚麼大膽的事。
從那天找雪雁商量料理開始,再是找來鴛鴦兒請她們幫忙,之後便是到洛貞處打聽江城的喜好,最後加上自己連日來的細心觀察,這才得以在今天放心地端出自己特意準備用以感謝的料理。
林黛玉將自己的心意藏在菜色中,甚至還親自動手夾菜給江城,讓對方能從順序裡察覺這些特別料理的端倪。
當一切都完成後,林黛玉這才驚覺自己有多麼的不成體統!
這些日子想的都是江城吃甚麼、不吃甚麼;江城喜好甚麼、厭惡甚麼。
林黛玉密切觀測著江城的一舉一動,這才得出了這些菜色能讓對方滿意,這一令自己放心的結論。
像是江城只喝茶不喝酒這一連洛貞都不敢肯定的事情,是林黛玉透過回憶自己與江城見面的最初幾天,得出了江城完全是滴酒不沾的結論後,林黛玉這才選擇茶湯做為飲品,然後在嘗試了許多種茶葉後,方得找到適合棠梨滋味的茶種。
當然了,若是江城喜歡酒水的話,免不得林黛玉又要苦惱一番了。
雖然面面俱到至這種地步,林黛玉卻在自己最費心力的蟹丸上,採取了孤注一擲地豪賭。
為了湊出這道料理欲要影射的含意,林黛玉雖然覺得若照以往情況來看的話,江城應該也不肯親手剝來吃才對,她這才敢於直上這道蟹肉丸子。
但凡事就怕那個萬一。
若是江城跟自己等人一樣,都喜歡親自動手吃蟹呢?
這也是林黛玉提心吊膽的原因。
幸運的是,林黛玉賭對了。
江城從頭到尾都沒有想動手的意思,這位還是跟以往一樣,過著飯來張口的生活步調,並沒有因為是難得的螃蟹而有所改變。
總之,雖然林黛玉此刻有些羞澀難堪,卻還是暗喜自己完美地完成了想對江城表達的感謝。
關於這幾道料理的內涵,楚水那頭已經開始替文儒與奇樂講解了起來。
以楚水的聰慧,加上她也算是知曉林黛玉與江城之間的糾葛,所以能很輕鬆地推斷出真相來。
主軸十分明顯,不如說當楚水知道是螃蟹做為主菜後,她便明白了林黛玉想要傳達的,就只會是那拳拳地感謝之心。
只聽楚水對兩女侃侃而談道:
「所以就我的分析看來,先說好,我可不敢在當事人面前保證準確喔!
以下就全都是我單方的臆測罷了!
咳咳!
首先是蟹肉丸子,蟹丸。
蟹丸、丸蟹,丸蟹即是萬謝之意。
接著那道炒空心菜,空心菜又被稱做蕹菜,而另一道是雜燴香菇淋在鯰魚之上,香菇又稱為菌,簡稱即是燴菌鯰。
然後妳們再想看看料理所擺的位置,從師傅的角度來看,念起來會是怎麼樣的情形?」
文儒嘗試性地說道:
「雜燴菌鯰、炒蕹、蟹丸?」
奇樂則說道:
「應該是蟹丸、炒蕹、雜燴菌鯰的順序才對。」
楚水鼓勵道:
「奇樂姐姐的順序才是對的!
那麼我們再從黛玉妹妹夾菜的順序就可以看出來了!
是蟹丸、蕹菜、燴菌鯰這樣的排列。那麼答案也就出來了!」
文儒這次就意會了過來,她喃喃說道:
「丸蟹...蕹菜...?燴菌鯰,鯰...菌...燴...啊!
是丸、蟹!蕹、鯰、菌、燴!」
文儒推論到這裡後奇樂也立即明白了過來,只聽兩女異口同聲道:
「萬謝!永念君惠!」
這句話一說完,兩女情不自禁地與楚水一齊拍手稱慶。
熱鬧的情況完全不把身為當事人的林黛玉放在眼裡。
想當然耳,幾女這般旁若無人的情況還沒能持續多久,就被因羞澀而慍怒地林黛玉給打斷了。
只聽林黛玉惡狠狠地道:
「是的!妳們!一字不漏地!都猜對了!
滿意了吧!?
出去!妳們都給我出去!」
獲得肯定的三女見狀也是急流勇退,邊讚美林黛玉這招奇思妙想外,也肯定她知恩圖報的美善。
而聞言的林黛玉推攘她們的動作自然又粗暴了幾分。
臨退出房門前,楚水忽地補充說道:
「師傅可是全都吃得乾乾淨淨的喔!全部都是他自己吃完了喔!
就好像他很愛似的!
啊!我要說的是愛!肚子愛!肚子!愛!
唉...恩...?不過總覺得意思好像都差不多耶?」
然而林黛玉並未等楚水將話說完就已然關上了房門。
雖然如此,林黛玉也清楚楚水那令人莞爾的小毛病,自然理解了對方想表達的意思。
不管如何,江城將自己準備的料理吃完的事實,就足以讓林黛玉震撼的同時,又感到心滿意足。
因為她可是清楚得很,在洛貞等女到來服侍之前,江城都食量可沒比她大到哪去。
最初林黛玉猜測江城是因為剛被擄來,所以心情不好導致胃口不佳的緣故,但是後來又發現並非如此,時間久了林黛玉也就忘記這一回事了。
如今又因此猛然想了起來,林黛玉是真沒想到,江城居然能將三大道分量十足的料理全都吃下肚。
林黛玉剎那間只覺得自己的一番苦心並沒有白費,雖然她預期的目標,其實就只到自己夾菜給江城這裡罷了。
畢竟這些料理就只是要傳達自己的謝意,重在傳情,林黛玉並沒有讓江城獨吞這麼多菜的想法。
但是當聽到當事人將自己的心意全都收下,還知曉對方是特意為自己而破例時,林黛玉的心裡頭頓時產生了一股難言的情緒。
林黛玉覺得那是種激動、喜悅、滿足、幸福等諸多愉快心情的混合體,說不清且道不明。
不過當林黛玉一想到再過不到一個月,自己就要與現在的眾人分別時,快樂的心情又被低落所取代。
林黛玉搖了搖頭驅散霎時冒出的負面情緒後,趁著還有些時間,她繼續熟練著從洛貞處學來的技巧,加緊自己手上持續已久的工作。
那是她除了料理之外,早就準備好要贈給這位,對自己與雪雁都關照有加的江先生的禮物。

江城這裡的幾女,尤以洛貞、鴛鴦兒為甚,在確認是真的無甚大礙,並沒有因為吃太多而身體不適後,這才信了江城給的說詞。
正當眾人做著最後的收拾時,江城迎來了位出乎他意料的客人。
來者是那位懷遠堂的廚師頭子,曾經詢問江城自己是否能習武的黃谷粟。
只是對方的情緒看來非常低落,顯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黃谷粟在見到江城後,這才強振起精神並開門見山地說道:
「抱歉冒昧打擾大人了。
小人今日是前來向大人道謝也順帶與大人道別的。」
江城沒想到這位居然會特地上門與自己道別。
不過接著聽下去後江城才發現,並非黃谷粟知道江城要離開才來道別,而是黃谷粟也要離開,所以才來與江城道別。
只聽黃谷粟繼續說道:
「感謝江大人的厚愛,這才讓我們這種人也能學習武功,不過因為小人個人的因素,我沒辦法繼續留在堂內學習了。
這才特地前來再次感謝大人的無私之外,也順便與您道別一番。」
江城覺得對方這相當有心了,相比之下,另一位普通人老帳房就沒有過來。
不過江城馬上想到,或許是他們這些鬥勝幫的僕役們,並不知道自己將要離開的緣故吧?
而對有過幾面之緣的黃谷粟,江城覺得對方的表情既然陰鬱,那麼肯定是心有難事,江城本著能用藥丸幫上忙就幫他的心態,特意提醒對方道:
「是疾病的關係嗎?我這裡還餘有許多藥丸,等等你就拿幾顆回去吧!」
黃谷粟聞言搖了搖頭,為了回應江城釋出的善意,他又稍加解釋道:
「其實是犬子的事。
犬子...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寄信回來了......
往常都是半個月一封的家書,先前不管再怎麼忙碌刻苦,他都一定會託人捎來信件的...
但是這次我已經有兩個月沒收到他的來信了,甚至連我的寄出的信件都杳無消息......」
黃谷粟此時是越說越小聲,開始陷入那種父母叨念自己孩子,對他們又愛又忿的埋怨之中。
「......還有最近我還聽聞了些關於他所在門派的傳聞...
這孩子也真是的...門派的麻煩或許很大沒錯,但是再怎麼樣也可以找父親幫忙的啊......
父親知道你是不想給家裡添麻煩...但是現在你一點消息都沒有才更令我擔心啊......」
黃谷粟嘮叨到最後是越說越快且越說越多。
他就像是把江城錯認成自己的孩子一般,憐愛地說著提醒的話,直到黃谷粟伸手想觸碰江城時,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情況。
「......啊!抱歉!十分抱歉!江大人!
......讓您見笑了.....
......呃......
那個......所以...
...所以我是打算親自去他習武的門派看看,就在離此城不遠的蘭行山中。
大人...我...小人...請問小人能將登堂舞演示給犬子看看嗎...?」
江城自然不會去責怪黃谷粟的踰矩,畢竟他也知道自己現在外表的年紀,確實挺符合黃谷粟兒子的年齡。
反正怎樣看起來自己都比黃谷粟小一輩,那不是兒子的話,也就只能是孫子了。
更別說江城知道這是一位父親在為兒子擔心的同時,也在為其未來著想的心情使然。
對於黃谷粟的詢問,江城自是同意道:
「沒關係,能學就學,只是你全記熟了嗎?」
黃谷粟在聽到這話後立即欣喜道:
「謝謝大人的寬宏大量!
關於這點這是自然!小人就是為了能記牢登堂舞,這才一直留到現在的,不然我早...
哎呀!我又唐突了!這與大人無關的事,就不說出來打擾大人的興致了!」
江城見狀也不再過問,他也沒有與黃谷粟說明自己也將離開的事情,準備揮手讓對方離開時,黃谷粟又突然說道:
「差點忘了!這是小人特地自製的糕餅點心,做為感謝大人您照顧小人的贈禮。」
黃谷粟將提在手上的大包袱拆開,而裡面又有小包袱做為區隔,接著他拆開一部分展露給江城確認內容物,江城估計這邊至少有十多種糕餅點心。
江城心想這下子船上茶點倒是有著落了。
江城想著自己也不白拿人家東西,雖然這是對方的謝禮,不過江城有感於對方再度上門,於是江城讓隨侍在旁的鴛兒去取一顆藥丸過來,準備當作餞別禮給黃谷粟。
黃谷粟頓時受寵若驚,連番擺手表示不願收受。
不過在鴛兒遞上藥丸到他面前之時,黃谷粟還是很本能地收下了。
黃谷粟的想法很簡單,自己雖然用不著,但是他可以留給兒子以備不時之需。
於是乎,又承了江城好大人情的黃谷粟,離行前又補充說道:
「大人,尋得兒子以後,小人應該也不會回來堂口了。
小人打算去金陵投奔一門親戚,繼續幹著廚房的營生。
若是以後大人到了金陵,有甚麼需要差遣小人的地方,還請別忘了小人的存在。
至少也讓小人有能夠幫上大人一回忙的機會!」
江城沒想到這麼湊巧,黃谷粟的目的地也在長江下游。
不過想了想對方的處境及行程,江城覺得對方應該不可能比自己等人還快到達。
所以江城並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
黃谷粟依舊心事重重地離開了。
江城一家在收拾妥當過後,一行人告別了僕從,離開了宅院,幾輛轎子出發往渡口前進。
由於洛貞以為江城只打算去遊玩一趟,所以並沒有舉家搬遷,她也只收拾了部分日常用品,剩下的都是方便攜帶的銀票或金飾。
屋宅的部分洛貞已與合歡宗商量妥當,由老班底的僕役們繼續維持屋內的妥善。
期間的花銷與他們的薪酬,則會由合歡宗按照原樣繼續發放。
這次因為離家距離較遠的關係,洛貞安排讓所有人都能搭乘轎子,這才成了現在這般浩浩蕩蕩地一行隊伍。
洛貞雖然安排了兩個人一轎,但最終只有三組人搭乘了轎子。
江城與洛貞、林黛玉與雪雁,以及楚水。
鴛鴦兒兩女、文儒與奇樂都本著自身職責所在,所以拒絕了這趟搭乘,而她們也分別走在江城還有林黛玉的轎子旁。
林響自然也沒有上轎,她此刻正行在黛雪的轎子旁,正與雪雁一搭一唱地對林黛玉進行著精神攻擊。
兩女其實並沒說甚麼過於尖銳的話題,就只是不斷感慨著林黛玉的手段高明,居然能讓江大人吃下這麼多云云。
在她們看來,江城此舉無疑是認可林黛玉所呈現給他的感謝心意。
雪雁身為林黛玉此計畫最初的參與者,她自然從後者那了解到其中所代表的意義。
林響則是透過楚水知道了其中梗概,也明白到林黛玉此舉所表達的意思。
也因此,她們在更加佩服林黛玉此舉巧思的同時,也怕對方因為提早離開而不清楚後續的發展,這才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斷重申著,江城居然全都吃完了這件一反常態的事。
所以這就使好不容易平息下害臊的林黛玉,又在轎子上聽雪雁說了幾次,然後林響又在窗外對其說了幾遍,那股難明的羞澀感又再度降臨在林黛玉身上。
而林響一提這件事,雪雁又來了興致,兩人合力繪聲繪影地向林黛玉述說當時的情況。
雪雁說,林響補充感想;林響說,雪雁再補充。
到後來林黛玉也就麻木了。
不過一行人到達渡口後,自認為不會再起波瀾的林黛玉見到江城後,她的心態又沒有方才的古井無波了。
撇去林黛玉的心緒不談,當江城到達渡口後,一行人並沒能第一時間搭船離開。
並不是船隻誤點或者故障,而是早有幾批人馬在此處等候,就是為了與江城告別而來。
首先迎上來的是以懷遠堂為主,由陳幫主帶頭的鬥勝幫,以及幫主的老爸陳大夫。
對於鬥勝幫前來替自己送行,江城自然不會太過敷衍,他並沒有因為拿到了顧問頭銜,就再也不理會鬥勝幫了。
不過江城已經做完他覺得自己能做的,也就是既傳武又改制,留下了登堂舞功法以及節流的方案。
所以江城自然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再多他就不想努力了。
儘管如此,江城對於上門購買大量藥丸的鬥勝幫,他還是盡力的趕製出來給了對方,並沒有因為將要離開而敷衍了事。
這次的藥丸江城可是讓洛貞對外宣稱,是含有特殊藥材的特製藥丸,以此讓這些購藥者知道,這次的藥丸只要保存得當,便能將藥力維持很長一段時間。
實際上就只是加了槐角罷了。
畢竟院內那株大槐樹的產出還是挺多的,江城也正好利用這一符合事實的噱頭,合理的降低成本之外,還能大幅地提高藥丸的產量。
就這樣,比較多的一批給了合歡宗,差不多的一批給了鬥勝幫,最後一部分給了那些重金求購的有錢人們。
江城收了一堆金銀珠寶擴充了旅費,而每位購藥者也都拿到了足額的藥丸。
皆大歡喜。
特地前來渡口告別的陳幫主,原本他是打算替江城辦個隆重的宴會來著,以盛大地方式來送別這位幫中首席顧問,不過後來因為向江城求藥的緣故,陳幫主覺得在自己要求的數量這麼多的情況下,還是別耽誤江城替自己人製作保命仙丹的時間了,陳幫主這才打消了念頭。
陳幫主的告別也沒多做廢話,他就只是給了江城一沓表示自己感謝的銀票,以及幾甕陳年醇酒後,陳幫主向江城施了個抱拳禮的同時大聲說道:
「江顧問!旅途順利!」
在陳幫主說完後,後面的幫眾們也齊聲吶喊著同樣一句話。
場面一時間盛大非凡。
結束後陳幫主瀟灑地離開了。
當然了,如果陳大夫沒在一旁嘮叨感嘆著的話,陳幫主想留給江城的形象,應該會更加帥氣完美。
劉銘則是在最後跑來提醒江城,記得使用自己給的謝禮這件事。
看得出來對方還是很在意自己給的禮物,能否在江城這處派上用場的。
老實講,如果劉銘沒說的話,江城還真的快忘記這件東西了。
為了怕自己把這件有可能拿來解悶的道具淡忘,所以江城把問題丟給了洛貞。
江城交代洛貞以後就把這些信物,跟合歡宗所送的令牌一樣處理,也就是作為能做為飾品的物件,在幫自己穿衣時順便也一起戴上了。
省得到時候洛貞一直幫江城把東西保存著,後者就這麼將其徹底忽略的情況發生。


陳幫主帶著鬥勝幫眾走了。
懷遠堂的幫眾們雖然感到不捨,卻也不能不給幫主面子,來到現場為江城道別,這已是他們所能做的極限了。
畢竟再怎麼對江城感恩戴德,他們之間始終卻沒有個名正言順的關係。
再加上如今連永興堂都開始練起了登堂舞,這多少導致他們對江城的虧欠減少了一些。
不過在王阿牛挪用了他聽自許長壽的門派規矩,喊出了自己等人才是江顧問的真傳弟子!這類的話後,懷遠堂眾人的感激之情旋即轉虧為盈。
也因如此,幫眾們在持續感念著江城恩德的同時,他們也一直試圖找尋幫助江城的機會。
然而,這些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的年輕人們,在此過程中發現這位江顧問的高度,遠不是他們等人能觸及的。
所以儘管他們有著替江城賣命的雄心壯志,卻始終遍尋不著機會動手實施。
想送東西,卻沒有一樣拿的出手,想幫忙打雜,人家壓根兒不缺人手。
如最初他們在聽到消息後趕著上門想幫忙,這一看似十分難得地好機會,最後卻因為洛貞以為只是一趟旅遊,所以沒有收拾太多行囊傢俱,這也就導致他們引以為傲的氣力完全無用武之地。
接著一天又過了一天,江城離開湘州城的日子到了。
幫眾們發現自己最後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來見江城最後一眼、替其送行罷了。
幫眾們裏頭並不見許長壽與王阿牛,這是因為在江城還在等待船隻的時候,本就準備遷移的兩人早已過來與江城告別辭行了。
江城也是這時候才知道,許王二人準備去到京城外安家落戶。
為了保險起見,江城還特意詢問了一下他們的京城指的是不是長安。
許長壽給了江城肯定的答覆。
江城覺得還真是趕巧了,自己這趟旅途的目的地設在京城,然後你們居然也是搬去京城開啟新生活。
儘管如此巧合,江城卻沒有告知他們自己預定去京城的打算。
一來是沒必要,畢竟對江城而言,許王又不算是多熟的人。
再來是對方是要住在京城外,京畿得幅員有多大江城不太清楚,不過至少他知道在這種模糊的範圍內,他們彼此想要遇上的機會,就概率上而言是有一定難度的。
最後就是江城也不知道多久會去到京城,目前江城是覺得去是一定去的,畢竟那裏是大觀園所在,來都來了,江城免不了一路逛過去瞧瞧。
只是這個時間上的跨度就難說了,也許一年?或許兩年?江城也說不準。
最主要是江城了解自個的脾性,搞不好他會在期間產生了心態上的轉變,最後懶得去了也說不定。
也因此,這種隨意告知他人彼此將會在某地會面的情形,江城是做不出來的。
因為連他都不確定自己何時會改變主意,畢竟人在假期時本就講究一個隨心所欲。
這不,在陳幫主走後,接著上陣的便是因為江城朝令夕改的受害者,李采萍李舵主。
李采萍對於江城的驟然離開倒是感覺還好。
畢竟她仍舊維持著保鑣的距離,如今能在收足費用的情況下,卻可以只做不到一半的活,李采萍對此自然是舉雙手贊成。
儘管她能隱隱察覺到自己心中那股明顯的缺憾。
比起李采萍的缺憾,林秋月的沮喪是顯而易見的。
當然了,這裡是指她在合歡宗內的情況,在外頭,林秋月仍是那般冷麵清麗的模樣。
然而如今事以至此,林秋月除了接受現實外也別無他法了。
雖然少了能紓壓的去處,但是林秋月已然很滿足了。
畢竟在此之前她可從未能這般輕鬆的過,就算以後再也沒機會體驗了,但林秋月覺得自己也許能學自家舵主那樣,從回憶裡找尋過往的美好,以此做為繼續邁向明天的動力。
更別說江城給予他們合歡宗的好處,更是開啟她們廣闊未來的鑰匙。
光說那門登堂舞,儘管江城表示讓她們去傳播給更多人,看似江城如應龍般行雲布雨,公平地讓天下人雨露均霑,但是合歡宗的女子們才是這門功法的最大受益者。
如果她們都轉修這門功法的話,她們不但能免除杳冥功以陽淬陰的缺陷,完全不再需要依賴男子,修練者們就能獨自修練出內力。
而且她們有機會利用杳冥功的優點,也就是將初夜餽贈給自己想給的人,以此來鞏固男女雙方的感情。
簡單來說,拘束她們身不由己的缺點被登堂舞所彌補,杳冥功的優點則能藉此發揚光大,大幅提高其所具有的價值。
而這等從根源上進行改善的結果,就是讓合歡宗前輩們的悲劇,這一困擾後來者多時的夢魘,在合歡宗改學登堂舞後,就能把這群魑魅魍魎連同鬼門一起徹底摧毀。
這是湘州分舵管理層一致同意的未來,這也是李采萍回報上去的結論。
也因此當合歡宗高層們見到這一總結後,她們便派遣了話事人前來湘州城與江城會談。
很可惜的是,李采萍還沒把這位使者等到,江城就已經準備要離開了。
當然江城並不知道這一點,就算知道了他肯定會唏噓自己的先知先覺,雖然這是他為了完成任務所引起的餘波。
不過任務既然已經完成了,那江城就不再把注意力放在這上面了。
江城對完成後的任務的態度就像拉屎,大出來後最多是看一眼,也就是瞧瞧任務獎勵為何。
接著當然是闔上馬桶蓋立刻沖走,他就是如此殘忍地對待這曾經屬於自己身體一部分的東西,完全不管不顧它將會去往何方。
雖然江城此刻無需排泄,他也沒有去過當代的廁所就是了。
話說回來,江城除了交給合歡宗登堂舞之外,也如期給了她們救命的藥丸,那大量的庫存讓她們感到安心的同時,也讓她們相當惶恐無措。
俗話說:大恩如大仇。
對於湘州分舵而言,江城施予的恩情已不是恩重如山這等小恩小惠能比擬的了。
畢竟一門登堂舞改換了她們必將抱憾的未來,其所製作的藥丸,又能救下不知凡幾的性命。
江城的藥丸確保了她們的性命,江城的功法更昇華了她們的命運。
不過幸好,洛貞的存在暫時緩解了合歡宗那群知情者們的焦慮。
在她們看來,再怎麼說江城也是自己人了,那麼他替合歡宗著想也是理所當然的,那麼接下來就只需要去討論,如何獎勵締造如此潑天大功的門人就行了。
瞧?身分這麼一轉換,事情不就單純多了嗎?
才怪。
只要江城還是男人,那麼他就永遠不會是合歡宗門下之人。
因為這些女子們清楚,男人可以是協力者,但本質上的差異讓他們始終不可能與合歡宗同舟共濟,或許江城是千古難得的特例,但是合歡宗可不敢在此事上馬虎。
所以該補償給對方的好處,合歡宗只會多送,而不會少給。
也因此,湘州分舵直接放棄思考,她們很早就將這麻煩的問題,連同登堂舞圖畫與江城肖像,還有一瓶藥丸一起加急地送往京城的總部去了。
如今江城欲要離去,湘州分舵做為江城好處的最初受益者,基本上所有的合歡宗弟子都清楚江城為她們帶來的正面影響。
雖然真要論起來,比起南邊的韶州姐妹她們在意識上還是慢了點。
已然沉淪的替師妹們高興,還願改變的慶幸有了機會,仍未玷污的則感激江城的存在。
所以這些女孩們同樣陷入了懷遠堂幫眾們的困境當中。
儘管真的想送點甚麼給江城,卻發現自己甚麼都送不出手。
這便導致了在得知江城要離開之後,一群年輕活潑的姑娘們,同時上門欲要照顧江城的按摩生意。
畢竟她們從片面的管道得知到對方這門手活生意慘淡的同時,其限制剛好與她們的身份匹配,更讓她們高興的是,在報酬這一方面甚至還沒有個定數。
這就讓她們紛紛上門指名江城按摩,藉機送上大把銀票金飾作為自己感謝對方的心意。


至於說合歡宗有沒有想過送江城她們自己擁有的最多,且又是主要特色的女人作為禮物的話,答案是有的。
不過當這提案一經提出後,合歡宗內部立刻掀起了陣香風馥雨。
最終吵不出誰能榮任禮物角色的一群人達成了維持現狀的協議。
而江城那次對李采萍的口頭否定也拖延了不少時間。
因為當李采萍又有了這種想法時,她卻發現江城宅內的人數已經足夠多了,雖然大部分都是臨時且業餘的婢女,不過單以江城的屋宅而言,也完全足夠江家日常起居了。
所以李采萍也就息了這方面的心思。
再加上李采萍也存有不少自己的私心。
之前她與江城之間稱得上是朝夕相處,自然能知道對方有多麼依賴於洛貞。
有鑑於此,李采萍自然不願意讓她人插足這段感情,儘管她知道以姊妹們的相處情況來說,並不會發生這種惡劣的結果。
但是李采萍不願意去賭這種可能性。
這就像是隨便搗鼓出了個程式,雖然工程師不清楚為甚麼能正常運作,但是認誰都會避免去對其進行改變。
李采萍就是這麼個擺爛心態。
她不知道為甚麼江城與洛貞會如此黏膩,儘管他們的互動有悖於世上禮法,但對李采萍而言,那卻是她所樂見的相處模式。
所以李采萍後來更改了原本的打算,她想等哪天江城對洛貞膩味了,到時候合歡宗再補上女人即可。
就李采萍的經驗而言,這個時間可能很長,有可能是一輩子;也可能很短,說不定在她當保鏢的時間裡,就有機會用上這個備用方案。
但計畫趕不上變化,還未等李采萍等到這天到來,也還未等李采萍自己理清思緒,江城便要離開湘州了。
雖然就洛貞的說法,江城就是去旅遊一段時日,旅途結束後終究會回來湘州的,但是在李采萍的眼裡,她會傾向把所有的生離都當作死別去看待。
李采萍的心情是複雜的,因為在這段與江城生活的日子裡,她確實有些沉迷於其中了。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被李采萍當作家庭的合歡宗,她卻逐漸從中感受到了壓力。
然而有林秋月幫忙分擔的緣故,所以李采萍要想清楚感受到這股異常的違和,可能還得要過上一段時間。
偏偏這段充作江城保鑣的日子,卻徹底加速了李采萍的矛盾認知。
該是輕鬆悠閒的家庭,她卻倍感壓力喘不上氣,該是嚴謹認真的工作,她卻輕盈如絮自在逍遙。
再加上近期幾件意外的緣故,導致李采萍開始想移動自己與江城相處的底線,也開始讓她感到十分糾結。
李采萍雖然對此感到猶豫踟躕,可不管是江城本人的價值,或者為了宗派的利益,更重要的是他們彼此間因相處而來的情誼,都讓李采萍雖然在變動自己底線之時躊躇徬徨,過程中卻絲毫沒有痛苦煩悶。
反觀李采萍在合歡宗內時,因為有了江城這處的愜意做為比較,更加凸顯了宗門事務的沉重,這也導致李采萍拿著雞毛當令箭,把本來就逐漸推卸下去的責任,這回直接就一股惱地推給屬下們了。
然而還未等她突破自己的心理枷鎖,江城的離開就直接把她打回了原樣。
好啦,李采萍還想著用剩下的兩個月時間慢慢考慮,這下也不用她去做選擇了。
就算江城日後回來湘州了,那兩人間的關係可能也不會像現在這般靠近,因為到那時她也沒有能常住江城宅內的理由了。
李采萍盡力將自己調整回最初的平穩心態,在鬥勝幫離去後她便緩步地迎向江城。
合歡宗給了江城一齣盛大的送別表演。
在渡口的廣場上,除了江城比較熟悉的繪畫者們之外,還有許多不同年齡段的曼妙女子。
這些女子們各個都是盛裝打扮,有的抱著江城印象最深的瑤琴,還有不少的人持著琵琶、鼓、笛、簫,這些特色鮮明且易認的樂器。
江城也在人群中見到了一段時日未見的小乙以及小丙。
當眾女有序地就定位後,江城首先聽見一聲清亮地琴聲響起,前奏曲調輕柔婉轉。
不過比起這專場表演,江城的注意卻被另一件事情所吸引,那就是儘管此刻廣場周圍人來人往,但是當合歡宗上場之後,四周的民眾們就好像約定好了一般,眾聲齊齊靜默,與鬥勝幫時的嘈雜完全有如天差地別。
也因此,這場贈別表演並沒有因為地點而影響演出的效果。
隨著諸多樂器奏響完前奏後,江城便聽見一聲清澈地嗓音響遏行雲,他一瞧發現唱歌的人正是林秋月,對方此時正站在隊伍的最前頭獨唱道: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客舍青青柳色新。
勸君更盡一杯酒,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西出陽關無故人。」
當林秋月在前頭獨唱的同時,後面眾女也已然翩翩起舞,這麼多人一致性的舞蹈動作,自然能給觀者帶來相當震撼的感受。
林秋月的三疊餘音拉的極長,直至徹底沒了聲音。
就更別說在唱歌的同時林秋月也在跳舞,那得要有多大的肺活量才能如她這般輕鬆辦到。
江城感嘆林秋月居然還有這等能耐,不過這倒也解釋了為何對方在按摩之時,總能夠哼出特別悠長的呻吟。
正當江城還在回味之際,只聽得琴聲明顯地變了個調。
接下來就不是林秋月的獨秀了,只見眾女繼續邊跳邊齊聲唱道:
「渭城朝雨,一霎浥輕塵。
更灑遍客舍青青,弄柔凝,千縷柳色新。
更灑遍客舍青青,千縷柳色新。」
接著旋律又發生了改變,琴音開始逐漸激動鏗鏘起來。
眾女聲卻完美銜接這種變化繼續唱道:
「休煩惱!勸君更盡一杯酒。
人生會少,自古功名富貴有定分。
莫遣容儀瘦損。
休煩惱!勸君更盡一杯酒。
只恐怕西出陽關,舊遊如夢,眼前無故人。
只恐怕西出陽關,眼前無故人。」
接著琴音回復最初的曲調,歌詞也變回了王維【送元二使安西】的疊唱。
不同的是,這次並非繼續由林秋月獨唱了,而是由眾女一起邊跳邊唱著。
江城也發現了不僅有表演者在唱而已,連自己身旁的洛貞、鴛鴦兒,在一側的林黛玉、楚水,甚至於文儒與奇樂也都齊聲唱和著,就連林響與胭脂都跟著吟唱了起來。
簡單來說,沒跟著唱的就只剩下江城一人。
嗯?不對!
江城發現幾人中還有李采萍未開口歌唱,這倒是給了他不隨大眾起舞的藉口。
雖說江城本來就不打算唱歌就是了。
當歌曲重複完三遍王摩詰的陽關三疊,眾女這才齊聲開口與江城道別,接著所有人便迅速散場退去,渡口周圍又回到了最初的人聲鼎沸。
留在渡口的僅有李采萍、林秋月還有小乙與小丙四女,不拖泥帶水的俐落彷彿她們從未來過似的。
小乙小丙此刻正抓緊時間抹去臉上、脖子上的汗水,並試圖在與江城見面前重新梳理好儀態。
但是表演隊伍的退場環節沒能給她們爭取到多少時間,兩女很快就察覺該是自己登場的時候了,兩女也只能將就地整理一番後,便立刻往江城所在處走去。
儘管兩女因為自己的形象不雅,導致她們在靠近江城時表現的十分羞澀且畏縮,但是隨著她們與對方的距離越來越短,兩女便逐漸拋開了原先沒臉見他的自我設限,最終小乙與小丙是齊身撲向江城懷中,完全拋棄了自身的矜持與端莊。
兩女並沒有對江城哭訴或者言說什麼心底話。
她們依然如前幾次與江城見面那般,雖不多言,卻無時無刻地表現出自己對江城的好感。
兩女抱江城抱得很緊,抱得時間也比以往還要來的久,卻也僅是比成道日那天久罷了。
她們並不願意耽誤江城過多的時間,儘管兩女知道之後可能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見面了。
雖然她們想說的話還有很多,也想放任感性去衝動,然而在擁抱過後,兩女終究只在江城的耳邊輕聲說了句:
「主人。請記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