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等於沒有珍惜過

溫紅上完鋼琴課，就會把從鋼琴家教那裡學到的新知，灌輸給田米，從認識鋼琴八十八個琴鍵，白鍵七個音節do、re、mi、fa、sol、la、si，五個黑鍵是除了mi、si其他音節的升半音，mi、si的升半音就是fa、do，一共七組再加左邊la、升la、si和最右邊do，總共是五十二個白鍵和三十六個黑鍵。

一般最基礎的C大調都是從正中間第四組的音節開始彈奏，除非刻意標記，否則通常只使用到白鍵，音調就是以右手拇指起步的音節作依據，do到si就是C、D、E、F、G、A、B，配合升降音共計二十四個大小調。

五線譜、音符、調號、強弱、節拍，跟家教一對一上課時只覺厭煩，現在與田米共同學習反倒樂在其中，田米記得很快，進度還追超溫紅，變成是溫紅要問田米教材上的解釋。

實際上手彈奏琴鍵，只用右手還游刃有餘，輪到左手卻心有餘而力不足，家教說是因為不習慣使用左手，要一直不斷練習，才能讓身體記住該怎麼做，田米沒有這方面的問題，左手彈得跟右手差不多。



「為什麼妳左手這麼熟練？」

「可能比較常用兩隻手做事情吧，班上不是也有一些左撇子的同學嗎，後來被要求用右手寫字，所以他們可能也是雙手都靈活吧。」

「為什麼一定要要求左撇子用右手寫字？對他們來說不是也很困難嗎。」

「嗯……搞不好也是多數暴力的一種吧，連寫字的筆劃都是從左到右，菜刀、剪刀、美工刀、滑鼠等等，通通都是默認右撇子使用者，除非特地挑選左撇子用的，或換刀片方向、去控制台改滑鼠設定。」

「那我也試試看多用左手做事好了。」

「嗯，不過刀具就算了，可以用左手拿東西、刷牙、運球之類的。」



溫紅好不容易透過訓練，終於可以用左手完整彈奏一整段章節的樂譜了，後面卻是雙手同時演奏不同旋律的難關在等著她。



溫青國中畢業後要出國留學，所以溫文帶著他們去美國洛杉磯準備居住環境，順便旅遊熟悉一下，半個月的時間去了博物館、美術館、天文館、星光大道……溫紅只對環球影城和迪士尼的行程印象深刻，其他幾乎看過就沒了，遊樂園至少還能玩……。

主題公園比一般遊樂園多了很多大型雕像、玩偶、壁畫，表演和劇場，很多電影裡的角色都出現在園內，可以上前互動、合照。

溫文開車載他們去很多地方，副駕駛座是導遊，每到一個地方就滔滔不絕介紹景點和故事，後座從左至右分別為溫青、溫紅、田米。

身在國外固然新奇，處於陌生面孔和別國語言的人海中，卻有異樣的畏怯寂寥，看到溫青向外國人隨意攀談、交流互動，還時不時脫隊獨自行動，這是溫紅做不到的事情，哥哥都不怕會迷路嗎……？爸爸都不擔心哥哥走丟嗎……？到哪裡都要跟田米手牽手的溫紅，有過幾次迷路的經驗，在百貨公司、夜市、遊樂園……。



逛夜市逛到一半，就發現大家都不見了，四處回望都找不著家人朋友，前後左右到底要往哪邊走？溫紅邁出幾步又轉身走回剛才停下腳步的地方，用手機打電話給家人告知位置。

「妳在哪裡？」

「在——有一間賣衣服的店跟賣飲料的地方，旁邊還有射氣球……。」

「妳說得太模糊了，還有什麼標誌物嗎？先在那邊不要亂跑。」

「喔……。」

站在走道和攤販之間的溫紅，把重心放到右腳一陣子，又把重心換成左腳，然後就看到田米朝這裡走過來。

打電話報平安之後，溫紅田米手牽手走去約好集合的轉角。



人生地不熟的海外，要是迷路了肯定更可怕吧，跟田米鄰座一起體驗驚險刺激的遊樂設施，十指緊密相扣，尖叫聲此起彼落，溫紅全心全意享受這份純粹的快樂，還好有妳陪我……。

坐在餐廳休息吃飯時，溫青跟導遊比手畫腳談天說地，溫文用完餐接了幾通電話，溫紅還在跟田米討論接下來遊玩的先後順序。

「嗯，那我們等一下就先去玩這個吧。」

「……。」

「蛤？妳剛剛有說什麼嗎？我沒聽清楚。」

「我說，等我們成年以後，我們兩個自己出來玩吧。」

溫紅揚眉眼球上移，沒有向田米傾吐心中的不安和思量，左手輕合又鬆開，眼睛彎彎擠出臥蠶，「好啊～」

田米回贈帶有臥蠶和酒窩的笑顏。



媽媽去國外了，哥哥也去國外了，家裡的人又少了一個……俯臥在床的溫紅把頭埋進胸前緊摟的枕頭，真的有人可以永遠陪伴在我身邊嗎？我不想孤伶伶一個……

出國旅遊的經歷像夢一樣虛無縹緲，除了留下記憶、照片和紀念品……至少在那個時間點的我是快樂的，就當做了一場美夢吧，總比噩夢要好多了，夢醒了當然還是得面對現實啊……。



國中剛入學馬上就測驗分資優班了，原本溫紅還打算，要是沒有被編入同一個班級，看能不能和主任、老師商量一下轉班事宜，幸運的是又跟田米分到同一班了，更幸運的是只要沒有主動要求回到普通班，或成績下滑到被退回普通班，可以連續三年都在同一班。

一共有三個資優班，這就是三分之一的機率，是命運的安排，是命中注定的緣分，溫紅對此深信不疑。

可惜的是再也回不到只上半天的幸福日子了，每天都要上課上一整天，還多了第八節課，至少都要五點以後才放學，溫紅升上小學就懷念起幼稚園，如今升上國中，還是很想回到上幼稚園的時候……。

人總是在失去後才懂得珍惜，問題是都已經失去了，擁有的時候不知珍惜，沒有了也珍惜不到失去的一切了，所以等於沒有珍惜的時候，耿耿於懷也無用，就沉浸在尚有的世界裡吧。



上學期剛開始的各科幾乎都只是複習國小六年級的內容，大概考完期中考才開始學習新的課程，別人不知道但溫紅知道，田米早就把這學期要教的全部看過了，有的人就是看得了繪本、漫畫、小說、報紙、課本、字典……看完了還可以再看好幾次，做別人做不到的事情本身就算是一種勝利了吧，田米也有很多不喜歡吃的東西，不會刻意去挑不喜歡的東西來吃，但是放到碗裡就是能全部吃掉，為什麼要這樣呢？不喜歡的不吃不就好了？要營養的話從其他選擇也能攝取，也不像是怕浪費的樣子啊……不懂就不懂吧，沒有到非得要知道的程度，拋諸腦後的溫紅，更在意課業成績要維持在資優班的標準。

老師教的或作業有不懂、不會的，上課、下課或放學回家都找田米就對了，溫紅把自動鉛筆夾在拇指和中指之間，以拇指為軸心，中指施力推動，讓自動鉛筆逆時鐘轉過拇指一圈回到拇指和中指之間，重複轉了三圈。

有時候真的聽不懂、看不會老師教的，可是自己看書或問田米就懂了……所以果然是老師教得不好吧。教得不好的老師怎麼都不檢討一下自己呢？

溫紅現在的成績還有維持在班級前五名，應該還不至於馬上被踢出資優班吧。

另外，國中開始使用原子筆了，寫作文的時候要用黑色或深藍色的原子筆書寫，以前只要超過三百字就夠了，現在至少要寫到五百字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