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刀殺人
本章節 5499 字
更新於: 2023-12-22
隨後兩日黛雉與青鷹都在巡防營整理這次出擊的報告，第三日，黛雉準備好一切資料打算與銀鴉對簿公堂
今日也是皇帝親自上朝，因為藍鵲終於想起調查鼉龍的事，而不用查也知道，有這個條件飼養鼉龍的，絕對只有銀鴉的父親褐鶇
「陛下。」青鷹站了出來，上交了與周洋雪訂定的借條，「銀鴉閣下刻意扣著此次出兵的款項，臣與黛雉閣下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請陛下做主。」
銀鴉冷哼了一聲，「這話怎麼這麼說呢……我也是辦我自己的差事。」
「你分明是刻意刁難，全京城上下都知道要出兵剿滅江湖勢力，兵部與戶部都批准的款項，到了你這兒卻被扣著不放，你有何居心？」
「您說的好像我是刻意不利於您似的……這也不是年年都有爭戰，每年發下去的銀兩都這麼多，卻也沒見著有返還的款項，請問這錢都到那兒去了？」
「耗材，武器的養護，這些都需要錢財，每次出征都是向此次一樣另外申請所需款項。」
「青鷹閣下，您不必和我說這些，也不必指責我，我只是檢查您與兵部、戶部的財務往來。」
青鷹面露不悅的神色，這在她眼裡根本就是誹謗
「那銀鴉閣下查出什麼了嗎？」
「比起我查到什麼，我更想問您，為什麼當時從南方回來時要借宿在周洋雪府上？」
「因為孩子，當時覺得他快病了，我與丈夫一合計帶著孩子過去借宿了一晚，之後已替他護送貨物到京城作為回報。」
銀鴉冷笑，「多麼拙劣的藉口，一個母親對孩子病了沒有……」
這時藍鵲拍案而起，再三思量後，她深吸了一口氣
「請銀鴉閣下就事論事。」
「我是，一個母親看不出自己的孩子病了沒，她既然無法勝任她天生的職責，那麼對她後天被賦予的也該抱持懷疑。」
赤鴆的眼神裡充滿怨念，竟然敢這樣詆毀青鷹，這個仇肯定得報了，他閉著眼強押著心中想衝上去暴揍這傢伙的衝動
青鷹此時氣得渾身發抖，這時黛雉站了出來
「請問銀鴉閣下查出什麼了沒有？」
「我認為二為與周洋雪的關係匪淺，這是官商勾結。」
「黛雉閣下近日是不是在找尋自己的親生父親？」
「是，只是一次心血來潮，銀鴉閣下不會認為我這個沒爹沒娘的狼孩，就這麼冒出一個家財萬貫的爹？」
黛雉笑了笑，「可不是每個人都向銀鴉閣下您含著金湯匙出生……」
他清了清喉嚨
「所以銀鴉閣下是沒有掌握我與青鷹閣下與周先生勾結的確鑿證據了？」他站起身一步步逼近銀鴉，氣勢凌人
「銀鴉閣下……您的意圖到底是什麼？」他似笑非笑的看著銀鴉
這時皇帝重重的拍了一下桌
「夠了……今日這事……朕算是看明白了。」
他清了清喉嚨
「銀鴉你在戰事當前扣下出兵的款項，這本就是刻意刁難青鷹與黛雉，要是今日換成別人，白鴞說不定已經被劫走了，如此後果你負擔的起嗎？」
一滴冷汗從銀鴉臉頰滑過，皇帝看他這副不打算認錯的樣子火也上來了
「青鷹與黛雉此次剷除匪徒有功，二位能提一個要求作為賞賜，至於這筆借款就由銀鴉來償還，這事就這麼定了。」
藍鵲看這狀況也知道現好就收，並沒有現在鼉龍的事發難，畢竟今日上場的是本人，藍鵲還是擔心他有個萬一
不過想想，銀鴉這次真的一口氣惹惱六個九闈
青鷹、赤鴆、黛雉、紫鷴、丹鶴還有藍鵲自己，除去一個被關進去的白鴞，他基本沒有任何盟友了
散朝後青鷹早早就回去了，銀鴉身邊則被一群朝臣圍著
「這是要挑起黨爭的意思嗎？」藍鵲走了過去，銀鴉一揮手，示意周遭的人退開，兩人之間的分為頓時變得劍拔弩張，「藍鵲閣下這是何意？」「我勸你見好就收。」
「收？鬥不過青鷹，我還鬥不過妳？」
其實藍鵲自己也清楚，銀鴉敢如此囂張不只是因為家世顯赫，還因為俊美的容貌與才學再人民間相當受歡迎，人言可畏啊
見他這副德性，她也懶得跟他再說點什麼了，轉頭喊了謝范回宮，這對銀鴉來說也是赤裸裸的威脅與挑釁，彷彿是在說她背後也有人似的
回去後赤鴆讓丹鶴去查查最近京城的往來通信，特別是給銀鴉的
「不用查。」青鷹將一封信鴿帶回來的信交給赤鴆，「賽祁就快回來了。」
丹鶴知道夫妻倆有話要說便退了出去
「別氣。」赤鴆握住青鷹的手，「我想好該怎麼整他了。」「他怎麼突然針對我呢……平時不是都正常的嗎？」
「他想要兵權，僅此而已，現在金烏對他也頗有微詞，不知道過多久後會倒戈或自立門戶，而他有兵權就能造反，他想做的一直是這件事，好了，好了，別想了，討論一下珮兒的週歲宴吧。」
紫鷴一路上抱怨著銀鴉惡劣的行徑，與黛雉一起前往緋鴻府
「妳真的接受了？」「嗯。」紫鷴笑了笑，「放心，我說行就行。」
紫鷴再三猶豫後還是同意了黛雉認入柳家這事，畢竟虹隼是兩人的救命恩人，也都在薊子膝下養了一段時間
「對了……黛雉。」「嗯？」我咱們……別說什麼迎親送親的全福人，連一對父母都湊不齊啊……放眼我們圈內也……很湊齊需要的人吧。」
黛雉笑了兩聲，「好慘哪……」
「算了。」紫鷴握住黛雉的手，「反正重的也不是儀式，對吧？」「嗯。」「但逗我開心的環節你可不能馬虎，不然日後有你受的……」「是！」
溫雲被皇帝不斷咳血的樣子嚇得不輕，躲在范無咎懷裡瑟瑟發抖著
皂雀緩過來後靠在藍鵲肩上，大口的喘著粗氣，過了許久才緩過來，「鵲兒……爹有話要單獨和妳說……」
她想了一下，讓謝必安他們先出去
「是？」他輕撫著藍鵲的一頭金髮，嘴巴張了又閉，最後還是沒能把話說出口
「您好好休息，遠大人明日就回來了。」「這樣啊……妳晚點好好安慰溫雲，她剛才肯定嚇壞了。」「總覺得您更疼溫雲呢……」
「隔輩親嘛，對了，紫鷴的婚事辦的怎麼樣？」「我有空再問問吧。」
他嘆了口氣，若說他這輩子還有什麼遺憾，就是沒能看見藍鵲穿上嫁衣
藍鵲嘆了口氣，「我不同意……沒這必要。」雖然有些失望，但皂雀也沒有再說些什麼
上過香，擲過笅，確認先祖們都同意後，黛雉就真的算姓柳了，之後要再擇個吉日把虹隼與緋鴻的牌位請過去
辦完這件不大小的事後，兩人本來打算去紫鷴府，但紫鷴突然說想去黛雉府上坐坐
「啊？」「不行嗎？」
「當然不行了，我府上亂的跟豺狼翻過一樣！」
紫鷴點點頭，絲毫不意外，「回府。」
青鷹看赤鴆和丹鶴又進了小院，由於實在太好奇，青鷹也跟了過去，看著兩人從一個甕裡掏出一叢潔白的蕈菇
「這是什麼？」
「這是毒菇蠱。」「什麼？」「萬物皆可練蠱。」
青鷹無奈的嘆了口氣，「好，你們高興就好。」她仔細看看那朵菇，長的還挺別緻的，通體雪白看起來相當可口
「這有毒？」赤鴆笑了笑，「這東西叫鬼仙子，半頂傘蓋就會使人致命，一開始食用看起來就像吃壞肚子，但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但過了兩三日，這菇的毒就會真正開始發作……」青鷹點點頭，「行吧，你高興就好，我晚點要把小凌送回去。」
「回來幫我帶份金長坊的燒鴨啊！弟妹！」
赤鴆踹了表兄一腳，「你就儘管使喚我她，下次再叫她跑腿試試，我都不敢，你哪來的膽子？」「怎麼會不敢呢？而且還順路……」
「夏天怕她熱，冬天怕她冷，春天怕下雨，秋天怕排隊，行嗎？到底有多懶，想吃還不自己去，天天躲宅子裡……你再不動一動身上就要長苔蘚了……」
丹赫翻了個白眼，「你怎麼比我還像我媽。」赤鴆嘆了口氣，他也不想，誰讓身邊的人都這麼不省心
自從劫獄那日後小凌就再也沒說過一句話，青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沒緩過來還是恨自己
「謝謝您。」她還是向她道了謝，「我為我師兄姊們造成您父親的死道歉。」青鷹嘆了口氣，「反倒是這個真相救了我，要不然這六七年以來，我一直以為是我把我父親害死……好了，妳進去吧，好好休息。」
結果青鷹帶回去的不是燒鴨，是烤鴨
「不！！！」丹鶴仰天悲鳴
青鷹聳聳肩，「我丈夫喜歡吃烤鴨。」
赤鴆得意的表情藏也藏不住，「下次這樣就不必買了直接回來吧。」
「大姨妳看他得意的樣子！這不是欺負我寄人籬下無依無靠嗎。」「要不你也娶個老婆得了？」
此話一出丹鶴臉色瞬間就變了
「你不會也喜歡男人吧？」青鷹臉上帶著邪笑，「才不是！我……有我的原因，這你們不必知道。」
說著他就溜了，赤鴆有一瞬看起來像是想起什麼的模樣，不過青鷹也沒有繼續追問
紫鷴和黛雉離開後，薊子來到丈夫和女兒的牌位前，再過不久，她就將永遠失去這兩個她最愛的人
她無法理解，為什麼最後是她背負家破人亡的結局
她痛恨柳櫻，那個搶走她丈夫的無恥女人，她永遠會記得那個女人在她嫁入柳家那日時對她說的話
「就是妳得到他的人，妳也不會得到他的心……」
本來婚後的頭幾年都好好的，他們的長女出生了，取名柳葒，她是個很漂亮的孩子
隨後北境戰勢吃緊，她的丈夫頭也不回的就往北境去，留下她們母女兩人，本來在柳櫻的挑撥下她與婆家的關係就不怎麼好，而丈夫這一走就是五年，雖然中途回來過幾次，但仍改變不了她在婆家的處境
隨後戰爭結束，丈夫也回到家中，她想趁這個時候生一個兒子來賭上婆家人的嘴，很快，她有了第二個孩子，而家裡也為柳櫻說了一門親事，她打死不肯同意，由於割捨不下對堂兄的感情，她最後投河自盡
然而，她生下了第二個女兒，這使她在婆家的處境雪上加霜，而因為大女兒與這個長年在外的爹並不親，柳鋒隼便把自己的心神都投再了二女兒身上，而這個孩子長的和他那個自盡的堂妹特別神似，便給這個孩子取名為柳英作為紀念
此後丈夫曾經深情的目光便再也沒有落在她身上過，將一切最好的都給了二女兒，他對長女的才學棄之不理，將一切心思用於栽培那個行為舉止看起來像個野人的二女兒，還為了她放棄了唾手可得的帝位，戰事再起後他義無反顧地將二女兒帶在身邊
日子一天天的過，一直到柳葒被封為九闈，自立門戶之後日子才總算好過一些了，但與此同時，青鷹也在戰場上屢次告捷，漸漸的，二女兒的名氣與威望都超越大女兒
柳英那個無恥的女人奪走了本該屬於她與柳葒的一切，不論是愛、名望還是幸福的婚姻，甚至活著的權利
可事到如今，她輸了，所有人的心都是向著她的，就像當年一樣，她是笑話，一直都是如此
銀鴉例行來到父母府上請安，剛到就被父親叫去書房
「我當年因為你，失了稱帝的機會，你現在竟然給我搞這麼一齣。」
褐鶇冷酷且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對銀鴉說道
「鬥不過藍鵲、鬥不過黛雉、鬥不過紫鷴、鬥不過赤鴆、鬥不過青鷹，現在連金烏都要比你強。」
「父親……此次是……」
「不必解釋了，你成為九闈多久了？九年了，你的成績能看嗎？我對你要求也不高吧？如今黛雉的聲望都已超過你，你還天天跟賽祁那種朋友混在一起？你可知我為了爬到如今的地位花了多少辛勞？」
他嘆了口氣
「我對你很失望，你讓我丟盡臉面，這二十六年是白養你了，出去吧。」
看銀鴉傻愣著，他低下頭看著桌上的文書
他的語氣依舊是那般雲淡風輕，彷彿這些鋒利的話是對一頭牲畜說的，麻木解釋為何要宰殺牠的原因
「離開。」
聽到這話，銀鴉只能轉身離開，他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對父親來說真的什麼也不是，那麼自己長久以來堅持的到底是什麼？
他經過鋪撒著白色砂石的水池邊，入秋了，天氣漸漸轉冷，僕人們往水池邊的地上埋著燒紅的火炭，隨後蓋回砂石
向前一步是萬丈深淵，向後一步亦然
他回到宅邸，命人收拾收拾一些隨身的東西
「閣下這是……」「去紫鷴府。」
這個消息很快就送到幾位九闈的手中，丹鶴不明白其中的含意
「這就是認輸的意思，代表他不爭了，他放棄。」青鷹答道
眾人一直都有個共識，紫鷴府是庇護所，任何人縱使有再大的仇恨也不得在裏頭殺人，這是連皇帝也默許的，這也是當初紫鷴讓人把小凌先接過來的原因，為了保護小凌免得被殺
「那他在外頭是可以殺了他的？」
青鷹與赤鴆沉默了一會兒，「理論上行，但不會有人這麼幹。」「為什麼？」「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說著青鷹把朱鸝夾給她的鴨腿給了赤鴆
「妳不吃腿啊？」青鷹搖搖頭，「我喜歡吃胸。」
丹鶴清了清喉嚨，「我呢？」赤鴆嘆了口氣，「你還是趕緊搬走吧，求你了。」殺人誅心了屬於是……」
銀鴉在安頓好後，紫鷴過去看了一眼，順便給他端夜霄過去，結果一去就看到銀鴉喝得酩酊大醉，手上握著一只木雕暗自垂淚
「銀鴉閣下？」
「你知道青鷹和黛雉欠了周洋雪多少錢嗎？我哪來這麼多錢啊？！這一切都是為了我爹！結果他現在不要我了……」
看銀鴉崩潰成這樣，她也確實幫不上什麼忙，她清了清喉嚨，把托盤放著
「那……好好吃飯，告辭。」
她直接被嚇回自己的主屋，她開始懷疑銀鴉是來討債的了，說道周洋雪，紫鷴想起了那封周洋雪寄過來的信，本來以為寄給黛雉或是青鷹的催款信，為了避免給兩人添麻煩寄到自己這兒來
現在才發現這真是寄給自己的，她拆開信讀了起來，隨著信往下讀，她的心緒越發沉重
「怎麼了？」「烏龍，妳替我安排下南下的旅行。」
「欸？為什麼？」紫鷴想了又想，「是啊……」她笑了笑，將信送了起來，「要成親了還是不要到處亂跑，是吧？」
「閣下……到底怎麼回事？」
紫鷴搖搖頭，鑽回床上，「熄燈，我要睡了。」「是。」
晚上黛雉將禮單又看了一遍，「我要去哪兒弄一雙大雁啊……」可能得照個時間自己去抓，他打了個哈欠，想著想著，他又笑了，如果可以他真想現在抱一抱她，他想著，自己樂了起來，像個懷春少女一樣用棉被摀住臉，興奮的不得了
府上的下人終歸是低估了自家主子對紫鷴的癡迷，也不知為何，這與金烏一樣的行為紫鷴看著卻有截然不同的反應
「當然是因為你們主子我要才情有才情，要外貌有外貌，要品行有品行，我哪哪都贏他，還有情調，好了，滾，都滾。」
藍鵲來到白鴞的牢房，「陛下已經下旨要處死你了。」白鴞愣神了好一會，但想想也有道理，都劫獄了，怎麼可能還不處理掉自己
「小凌呢？最近怎麼樣？」「挺好的，就是巡防營名義上還在搜捕她，所以一直在紫鷴府。」
藍鵲嘆了口氣
「有什麼口信要轉達的嗎？」「孩子們的名字，男孩名字裡帶個雲字，女孩帶個霧字。」
「知道了，還有，陛下給了你兩個選擇。」「嗯。」
「一是秋決斬首，不懸城示眾；好處是可以保全江湖人的最後尊嚴，壞處是不承認你九闈的身分，死後不納入萬雪山上的陵寢。」
「另一個呢？」
「第二是寫一封認罪書自盡，但懸城三日，從第一日亥時一直懸到第三日的子時，差不多是一天多一點；好處是陛下會念在你最後知錯認罪，承認你九闈的身分，小凌將來也能以你妻子的身分葬在那裏。」
白鴞沉思良久，最後選擇了後者
「我給你幾日的時間做選擇與準備，我明日再來。」
今日也是皇帝親自上朝，因為藍鵲終於想起調查鼉龍的事，而不用查也知道，有這個條件飼養鼉龍的，絕對只有銀鴉的父親褐鶇
「陛下。」青鷹站了出來，上交了與周洋雪訂定的借條，「銀鴉閣下刻意扣著此次出兵的款項，臣與黛雉閣下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請陛下做主。」
銀鴉冷哼了一聲，「這話怎麼這麼說呢……我也是辦我自己的差事。」
「你分明是刻意刁難，全京城上下都知道要出兵剿滅江湖勢力，兵部與戶部都批准的款項，到了你這兒卻被扣著不放，你有何居心？」
「您說的好像我是刻意不利於您似的……這也不是年年都有爭戰，每年發下去的銀兩都這麼多，卻也沒見著有返還的款項，請問這錢都到那兒去了？」
「耗材，武器的養護，這些都需要錢財，每次出征都是向此次一樣另外申請所需款項。」
「青鷹閣下，您不必和我說這些，也不必指責我，我只是檢查您與兵部、戶部的財務往來。」
青鷹面露不悅的神色，這在她眼裡根本就是誹謗
「那銀鴉閣下查出什麼了嗎？」
「比起我查到什麼，我更想問您，為什麼當時從南方回來時要借宿在周洋雪府上？」
「因為孩子，當時覺得他快病了，我與丈夫一合計帶著孩子過去借宿了一晚，之後已替他護送貨物到京城作為回報。」
銀鴉冷笑，「多麼拙劣的藉口，一個母親對孩子病了沒有……」
這時藍鵲拍案而起，再三思量後，她深吸了一口氣
「請銀鴉閣下就事論事。」
「我是，一個母親看不出自己的孩子病了沒，她既然無法勝任她天生的職責，那麼對她後天被賦予的也該抱持懷疑。」
赤鴆的眼神裡充滿怨念，竟然敢這樣詆毀青鷹，這個仇肯定得報了，他閉著眼強押著心中想衝上去暴揍這傢伙的衝動
青鷹此時氣得渾身發抖，這時黛雉站了出來
「請問銀鴉閣下查出什麼了沒有？」
「我認為二為與周洋雪的關係匪淺，這是官商勾結。」
「黛雉閣下近日是不是在找尋自己的親生父親？」
「是，只是一次心血來潮，銀鴉閣下不會認為我這個沒爹沒娘的狼孩，就這麼冒出一個家財萬貫的爹？」
黛雉笑了笑，「可不是每個人都向銀鴉閣下您含著金湯匙出生……」
他清了清喉嚨
「所以銀鴉閣下是沒有掌握我與青鷹閣下與周先生勾結的確鑿證據了？」他站起身一步步逼近銀鴉，氣勢凌人
「銀鴉閣下……您的意圖到底是什麼？」他似笑非笑的看著銀鴉
這時皇帝重重的拍了一下桌
「夠了……今日這事……朕算是看明白了。」
他清了清喉嚨
「銀鴉你在戰事當前扣下出兵的款項，這本就是刻意刁難青鷹與黛雉，要是今日換成別人，白鴞說不定已經被劫走了，如此後果你負擔的起嗎？」
一滴冷汗從銀鴉臉頰滑過，皇帝看他這副不打算認錯的樣子火也上來了
「青鷹與黛雉此次剷除匪徒有功，二位能提一個要求作為賞賜，至於這筆借款就由銀鴉來償還，這事就這麼定了。」
藍鵲看這狀況也知道現好就收，並沒有現在鼉龍的事發難，畢竟今日上場的是本人，藍鵲還是擔心他有個萬一
不過想想，銀鴉這次真的一口氣惹惱六個九闈
青鷹、赤鴆、黛雉、紫鷴、丹鶴還有藍鵲自己，除去一個被關進去的白鴞，他基本沒有任何盟友了
散朝後青鷹早早就回去了，銀鴉身邊則被一群朝臣圍著
「這是要挑起黨爭的意思嗎？」藍鵲走了過去，銀鴉一揮手，示意周遭的人退開，兩人之間的分為頓時變得劍拔弩張，「藍鵲閣下這是何意？」「我勸你見好就收。」
「收？鬥不過青鷹，我還鬥不過妳？」
其實藍鵲自己也清楚，銀鴉敢如此囂張不只是因為家世顯赫，還因為俊美的容貌與才學再人民間相當受歡迎，人言可畏啊
見他這副德性，她也懶得跟他再說點什麼了，轉頭喊了謝范回宮，這對銀鴉來說也是赤裸裸的威脅與挑釁，彷彿是在說她背後也有人似的
回去後赤鴆讓丹鶴去查查最近京城的往來通信，特別是給銀鴉的
「不用查。」青鷹將一封信鴿帶回來的信交給赤鴆，「賽祁就快回來了。」
丹鶴知道夫妻倆有話要說便退了出去
「別氣。」赤鴆握住青鷹的手，「我想好該怎麼整他了。」「他怎麼突然針對我呢……平時不是都正常的嗎？」
「他想要兵權，僅此而已，現在金烏對他也頗有微詞，不知道過多久後會倒戈或自立門戶，而他有兵權就能造反，他想做的一直是這件事，好了，好了，別想了，討論一下珮兒的週歲宴吧。」
紫鷴一路上抱怨著銀鴉惡劣的行徑，與黛雉一起前往緋鴻府
「妳真的接受了？」「嗯。」紫鷴笑了笑，「放心，我說行就行。」
紫鷴再三猶豫後還是同意了黛雉認入柳家這事，畢竟虹隼是兩人的救命恩人，也都在薊子膝下養了一段時間
「對了……黛雉。」「嗯？」我咱們……別說什麼迎親送親的全福人，連一對父母都湊不齊啊……放眼我們圈內也……很湊齊需要的人吧。」
黛雉笑了兩聲，「好慘哪……」
「算了。」紫鷴握住黛雉的手，「反正重的也不是儀式，對吧？」「嗯。」「但逗我開心的環節你可不能馬虎，不然日後有你受的……」「是！」
溫雲被皇帝不斷咳血的樣子嚇得不輕，躲在范無咎懷裡瑟瑟發抖著
皂雀緩過來後靠在藍鵲肩上，大口的喘著粗氣，過了許久才緩過來，「鵲兒……爹有話要單獨和妳說……」
她想了一下，讓謝必安他們先出去
「是？」他輕撫著藍鵲的一頭金髮，嘴巴張了又閉，最後還是沒能把話說出口
「您好好休息，遠大人明日就回來了。」「這樣啊……妳晚點好好安慰溫雲，她剛才肯定嚇壞了。」「總覺得您更疼溫雲呢……」
「隔輩親嘛，對了，紫鷴的婚事辦的怎麼樣？」「我有空再問問吧。」
他嘆了口氣，若說他這輩子還有什麼遺憾，就是沒能看見藍鵲穿上嫁衣
藍鵲嘆了口氣，「我不同意……沒這必要。」雖然有些失望，但皂雀也沒有再說些什麼
上過香，擲過笅，確認先祖們都同意後，黛雉就真的算姓柳了，之後要再擇個吉日把虹隼與緋鴻的牌位請過去
辦完這件不大小的事後，兩人本來打算去紫鷴府，但紫鷴突然說想去黛雉府上坐坐
「啊？」「不行嗎？」
「當然不行了，我府上亂的跟豺狼翻過一樣！」
紫鷴點點頭，絲毫不意外，「回府。」
青鷹看赤鴆和丹鶴又進了小院，由於實在太好奇，青鷹也跟了過去，看著兩人從一個甕裡掏出一叢潔白的蕈菇
「這是什麼？」
「這是毒菇蠱。」「什麼？」「萬物皆可練蠱。」
青鷹無奈的嘆了口氣，「好，你們高興就好。」她仔細看看那朵菇，長的還挺別緻的，通體雪白看起來相當可口
「這有毒？」赤鴆笑了笑，「這東西叫鬼仙子，半頂傘蓋就會使人致命，一開始食用看起來就像吃壞肚子，但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但過了兩三日，這菇的毒就會真正開始發作……」青鷹點點頭，「行吧，你高興就好，我晚點要把小凌送回去。」
「回來幫我帶份金長坊的燒鴨啊！弟妹！」
赤鴆踹了表兄一腳，「你就儘管使喚我她，下次再叫她跑腿試試，我都不敢，你哪來的膽子？」「怎麼會不敢呢？而且還順路……」
「夏天怕她熱，冬天怕她冷，春天怕下雨，秋天怕排隊，行嗎？到底有多懶，想吃還不自己去，天天躲宅子裡……你再不動一動身上就要長苔蘚了……」
丹赫翻了個白眼，「你怎麼比我還像我媽。」赤鴆嘆了口氣，他也不想，誰讓身邊的人都這麼不省心
自從劫獄那日後小凌就再也沒說過一句話，青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沒緩過來還是恨自己
「謝謝您。」她還是向她道了謝，「我為我師兄姊們造成您父親的死道歉。」青鷹嘆了口氣，「反倒是這個真相救了我，要不然這六七年以來，我一直以為是我把我父親害死……好了，妳進去吧，好好休息。」
結果青鷹帶回去的不是燒鴨，是烤鴨
「不！！！」丹鶴仰天悲鳴
青鷹聳聳肩，「我丈夫喜歡吃烤鴨。」
赤鴆得意的表情藏也藏不住，「下次這樣就不必買了直接回來吧。」
「大姨妳看他得意的樣子！這不是欺負我寄人籬下無依無靠嗎。」「要不你也娶個老婆得了？」
此話一出丹鶴臉色瞬間就變了
「你不會也喜歡男人吧？」青鷹臉上帶著邪笑，「才不是！我……有我的原因，這你們不必知道。」
說著他就溜了，赤鴆有一瞬看起來像是想起什麼的模樣，不過青鷹也沒有繼續追問
紫鷴和黛雉離開後，薊子來到丈夫和女兒的牌位前，再過不久，她就將永遠失去這兩個她最愛的人
她無法理解，為什麼最後是她背負家破人亡的結局
她痛恨柳櫻，那個搶走她丈夫的無恥女人，她永遠會記得那個女人在她嫁入柳家那日時對她說的話
「就是妳得到他的人，妳也不會得到他的心……」
本來婚後的頭幾年都好好的，他們的長女出生了，取名柳葒，她是個很漂亮的孩子
隨後北境戰勢吃緊，她的丈夫頭也不回的就往北境去，留下她們母女兩人，本來在柳櫻的挑撥下她與婆家的關係就不怎麼好，而丈夫這一走就是五年，雖然中途回來過幾次，但仍改變不了她在婆家的處境
隨後戰爭結束，丈夫也回到家中，她想趁這個時候生一個兒子來賭上婆家人的嘴，很快，她有了第二個孩子，而家裡也為柳櫻說了一門親事，她打死不肯同意，由於割捨不下對堂兄的感情，她最後投河自盡
然而，她生下了第二個女兒，這使她在婆家的處境雪上加霜，而因為大女兒與這個長年在外的爹並不親，柳鋒隼便把自己的心神都投再了二女兒身上，而這個孩子長的和他那個自盡的堂妹特別神似，便給這個孩子取名為柳英作為紀念
此後丈夫曾經深情的目光便再也沒有落在她身上過，將一切最好的都給了二女兒，他對長女的才學棄之不理，將一切心思用於栽培那個行為舉止看起來像個野人的二女兒，還為了她放棄了唾手可得的帝位，戰事再起後他義無反顧地將二女兒帶在身邊
日子一天天的過，一直到柳葒被封為九闈，自立門戶之後日子才總算好過一些了，但與此同時，青鷹也在戰場上屢次告捷，漸漸的，二女兒的名氣與威望都超越大女兒
柳英那個無恥的女人奪走了本該屬於她與柳葒的一切，不論是愛、名望還是幸福的婚姻，甚至活著的權利
可事到如今，她輸了，所有人的心都是向著她的，就像當年一樣，她是笑話，一直都是如此
銀鴉例行來到父母府上請安，剛到就被父親叫去書房
「我當年因為你，失了稱帝的機會，你現在竟然給我搞這麼一齣。」
褐鶇冷酷且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對銀鴉說道
「鬥不過藍鵲、鬥不過黛雉、鬥不過紫鷴、鬥不過赤鴆、鬥不過青鷹，現在連金烏都要比你強。」
「父親……此次是……」
「不必解釋了，你成為九闈多久了？九年了，你的成績能看嗎？我對你要求也不高吧？如今黛雉的聲望都已超過你，你還天天跟賽祁那種朋友混在一起？你可知我為了爬到如今的地位花了多少辛勞？」
他嘆了口氣
「我對你很失望，你讓我丟盡臉面，這二十六年是白養你了，出去吧。」
看銀鴉傻愣著，他低下頭看著桌上的文書
他的語氣依舊是那般雲淡風輕，彷彿這些鋒利的話是對一頭牲畜說的，麻木解釋為何要宰殺牠的原因
「離開。」
聽到這話，銀鴉只能轉身離開，他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對父親來說真的什麼也不是，那麼自己長久以來堅持的到底是什麼？
他經過鋪撒著白色砂石的水池邊，入秋了，天氣漸漸轉冷，僕人們往水池邊的地上埋著燒紅的火炭，隨後蓋回砂石
向前一步是萬丈深淵，向後一步亦然
他回到宅邸，命人收拾收拾一些隨身的東西
「閣下這是……」「去紫鷴府。」
這個消息很快就送到幾位九闈的手中，丹鶴不明白其中的含意
「這就是認輸的意思，代表他不爭了，他放棄。」青鷹答道
眾人一直都有個共識，紫鷴府是庇護所，任何人縱使有再大的仇恨也不得在裏頭殺人，這是連皇帝也默許的，這也是當初紫鷴讓人把小凌先接過來的原因，為了保護小凌免得被殺
「那他在外頭是可以殺了他的？」
青鷹與赤鴆沉默了一會兒，「理論上行，但不會有人這麼幹。」「為什麼？」「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說著青鷹把朱鸝夾給她的鴨腿給了赤鴆
「妳不吃腿啊？」青鷹搖搖頭，「我喜歡吃胸。」
丹鶴清了清喉嚨，「我呢？」赤鴆嘆了口氣，「你還是趕緊搬走吧，求你了。」殺人誅心了屬於是……」
銀鴉在安頓好後，紫鷴過去看了一眼，順便給他端夜霄過去，結果一去就看到銀鴉喝得酩酊大醉，手上握著一只木雕暗自垂淚
「銀鴉閣下？」
「你知道青鷹和黛雉欠了周洋雪多少錢嗎？我哪來這麼多錢啊？！這一切都是為了我爹！結果他現在不要我了……」
看銀鴉崩潰成這樣，她也確實幫不上什麼忙，她清了清喉嚨，把托盤放著
「那……好好吃飯，告辭。」
她直接被嚇回自己的主屋，她開始懷疑銀鴉是來討債的了，說道周洋雪，紫鷴想起了那封周洋雪寄過來的信，本來以為寄給黛雉或是青鷹的催款信，為了避免給兩人添麻煩寄到自己這兒來
現在才發現這真是寄給自己的，她拆開信讀了起來，隨著信往下讀，她的心緒越發沉重
「怎麼了？」「烏龍，妳替我安排下南下的旅行。」
「欸？為什麼？」紫鷴想了又想，「是啊……」她笑了笑，將信送了起來，「要成親了還是不要到處亂跑，是吧？」
「閣下……到底怎麼回事？」
紫鷴搖搖頭，鑽回床上，「熄燈，我要睡了。」「是。」
晚上黛雉將禮單又看了一遍，「我要去哪兒弄一雙大雁啊……」可能得照個時間自己去抓，他打了個哈欠，想著想著，他又笑了，如果可以他真想現在抱一抱她，他想著，自己樂了起來，像個懷春少女一樣用棉被摀住臉，興奮的不得了
府上的下人終歸是低估了自家主子對紫鷴的癡迷，也不知為何，這與金烏一樣的行為紫鷴看著卻有截然不同的反應
「當然是因為你們主子我要才情有才情，要外貌有外貌，要品行有品行，我哪哪都贏他，還有情調，好了，滾，都滾。」
藍鵲來到白鴞的牢房，「陛下已經下旨要處死你了。」白鴞愣神了好一會，但想想也有道理，都劫獄了，怎麼可能還不處理掉自己
「小凌呢？最近怎麼樣？」「挺好的，就是巡防營名義上還在搜捕她，所以一直在紫鷴府。」
藍鵲嘆了口氣
「有什麼口信要轉達的嗎？」「孩子們的名字，男孩名字裡帶個雲字，女孩帶個霧字。」
「知道了，還有，陛下給了你兩個選擇。」「嗯。」
「一是秋決斬首，不懸城示眾；好處是可以保全江湖人的最後尊嚴，壞處是不承認你九闈的身分，死後不納入萬雪山上的陵寢。」
「另一個呢？」
「第二是寫一封認罪書自盡，但懸城三日，從第一日亥時一直懸到第三日的子時，差不多是一天多一點；好處是陛下會念在你最後知錯認罪，承認你九闈的身分，小凌將來也能以你妻子的身分葬在那裏。」
白鴞沉思良久，最後選擇了後者
「我給你幾日的時間做選擇與準備，我明日再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