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蛛絲馬跡

　　儘管由於某些「小失誤」，讓某兩位團員陷入失眠狀態，歐文還是打算執行今日探索活動。
　　「那麼！依照之前的規劃，我跟小露去左邊！佑茹，妳可要好好把薩頗特帶回來喔……？」
　　有些不信任的狀態下，看著紫馬尾女性、偏恍惚地點點頭，歐文維持著盯住兩人的情況下，以倒退走的方式、與露芭遠離他們，直到薩頗特與佑茹、無法以肉眼確認。

　　「……走掉了。」「嗯……」
　　幾乎是意識到、他們開始獨處的同一瞬間，薩頗特直接清醒過來。
　　莫名傳入其鼻頭內、屬於佑茹特有的體香，幾乎要席捲他的所有知覺。
　　又或者是正因為平時不常有的意識貧弱，把對異性的執著莫名放大也說不定，薩頗特已經無法忽視、身旁女性的魅力。
　　生物本能持續催眠他的動作、迫使男子微微靠近對方，可薩頗特又很快意識到這點、緊急把腳步挪開。
　　這樣詭異的舉動、悄悄於佑茹不知情中，循環了好一陣子；確認自己保持理性後，薩頗特才又開口。
　　「……我們也行動吧。」
　　儘管開口的是自己，但肢體的僵硬、卻足以展現男子的動搖；察覺這點下，佑茹大膽地走到薩頗特面前、示意自己的帶隊權力。
　　「呃，啊哩？」
　　還沒回過神來、佑茹就走在眼前，使得薩頗特一頭霧水。
　　「你這樣子、要怎麼好好帶隊？我好歹也是副團長，暫時交給我注意狀況吧？
你呢，小小的團員，就先好好休息——這是副團長命令！不可以違抗！」
　　裝模作樣、小小威嚇了隊員後，綁著紫馬尾的女性、偏著頭回望：
　　「……開玩笑的。嘻。反正你好好休息吧。歐文要我們探查的地方，我有好好記住方位。」

　　調皮中帶著關懷的情緒，深深傳入了薩頗特心中。若非自認雙方關係還未到達某種程度，他還真想、一把抱住佑茹表達感謝。
　　搖了搖頭、把過激的思考甩掉後，薩頗特半閉眼皮、緩緩地受到佑茹指引行動；佑茹則默默準備幾條「魔力線」藏於吊帶褲內，方便隨時抽出兵器應對。
　　至於他們行動的方向，則是與不久前、還過夜休憩的巨大建築物，完全相反的位置。另一方面，歐文與露芭會先深入探索建築物內部，確認沒有可追蹤跡象後再走出建築物、隨後以建物的東方開始細細探索。

　　這樣的行動，雖然不知道完全探查完要多久，可有了上次經驗後，昨晚的露芭、提出大膽的方案。
　　「說實話……抵達這座建物後，我的『味道追蹤』就完全無法辨認了。他們一行人的味道，徹底消失於此。」
　　根據這番證言，理所當然、此棟建物將會是搜尋的首選才對。
　　然而，露芭卻不這麼思考。
　　「但是，儘管很微弱——我感受到、有另一股魔力，想抹滅他們的『味道』。像是在香味芬芳的花田中，硬是潑上好幾坨排泄物似的。
啊，露芭我形容過激了，沒有那麼……反正，是『抵銷』了……像是要對付追蹤魔力的人……
如果是這樣，那我們該思考的是——施展這種技巧的，是要應付怎樣的對手？」
　　一番評論、說得大夥有些霧裡看花；所幸，露芭不是愛賣關子的人。
　　「露芭我在想，要是、是想迴避像露芭我這樣的搜尋者的話，那用如此簡單粗暴的手法，反而本末倒置。
這樣的作法，會對依賴本能行動的『魔物』更加……通用。」
　　此番看法下，最終引導這位綠短髮女孩、做出結論——
　　「不好。這樣看來的話，這座建築物、阿萊他們確實可能在這裡。可是！
問題就在這裡——敵人大概、也還在這附近徘徊！要是沒能先排除敵人，我們的撤退行為、會變得十分危險！」

　　出自於露芭的思想，於是化為了大膽的作戰：
　　由歐文跟露芭去找尋阿萊一行人、設法保護起來；至於薩頗特跟佑茹，負責在外找尋「敵人」的蹤影，只要發現蛛絲馬跡，立刻回報、不得延誤。
　　之所以會如此規定，一方面也是料想到，要是對方強大得無法應付，就得集結眾人之力討伐；若真連這樣都無法解決，也得有人把情報傳回小鎮上。
　　最差的結果中，至少必須把情報、傳達給某個最強的探索家才行。

　　邊帶領後方男子行走下，回想起昨晚討論結果的佑茹，用力搖了搖頭、盡可能把所謂的「最糟糕結果」給拋諸腦後。
　　很快地，在仔細探查中，明明昨天為止、都還未確認到的各種痕跡，明顯地浮現成為線索。
　　「露芭的推論……」「看來很正確啊。小茹。」
　　透過使用「魔力線」確認周遭細微痕跡，佑茹馬上特定到對方可能行進的方位；位置十分確切，正是他們進入此處地下都市的、那個入口。
　　「……看來，對方守在門口啊。」
　　最糟糕的情報、從紫馬尾女性口中說出；薩頗特身子一震，開始猜想對方的性質。
　　「小茹……既然是導致那個、『人造英雄』苦戰的對手……該不會……」
　　雖然很想否定薩頗特的猜測、用以穩定心態，佑茹卻無法輕易對自己說謊；「魔力線」感受到的濃厚魔力，已經說明了、留下痕跡的不可能是人類。

　　「——是那個魅魔女。」


　　※　※　※


　　與佑茹跟薩頗特分頭後，由個頭較小、卻對魔力十分敏感的露芭領軍，歐文與其兩人、開始探索這棟極為高大的雄偉建築內部。
　　就歐文的內心來說，光他們兩人、要在這過大又寬敞的建物中，找尋區區三位受困者，簡直是大海撈針；他甚至有些後悔，是否不該派其餘兩人、去搜尋那更加寬廣的剩餘市街。
　　同時，已經無法倚靠「魔力氣味」找尋目標、有些迷惘的露芭，發現他們所在的一樓處、有些破壞痕跡。
　　「啊哩？這個是……」
　　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露芭暫時離開歐文的視野、前往建物深處查看。
　　「小露？！」
　　發覺團隊成員不見蹤影，歐文四處用眼神觀望；好不容易找到那綠短髮女孩的身影後，就慌張地抬起腳步追趕。
　　「小露，別亂跑……等等，這是？！」
　　原先還想訓斥對方，可才看見眼前景色，歐文立刻嚇得忘記口中的詞語。

　　四處都是被破壞的玻璃牆壁、以及被打歪到幾乎要破出洞的鋼鐵牆身，讓人無法不去想像、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變成如此；各種天花板上的光源，不是被打碎得無法再次使用、就是懸掛且搖墬於空中，隨時都會因輕微震動掉落。
　　周遭根本沒有完好的桌面，上頭物品無一倖免、都被摧毀殆盡；不時傳出細微尖銳聲響的深處，則散發微弱且難以看輕的紅黃光輝。
　　更讓歐文感到訝異的，是露芭接下來的發言。
　　「……這些，『味道』很新鮮。是最近發生的！」
　　「什！」
　　幾乎要馬上衝入深處的歐文，最後一刻、捏緊了自己的大腿，成功阻止過度衝動。
　　越是靠近目標、越不能如此莽撞——曾在各大迷宮中、以「身」試法多次的他，這次總算學以致用。
　　「團長……那我們……」
　　「……謹慎點進去吧。」
　　回應著露芭的話語，歐文忍住剛被自己捏過大腿的疼意、緊握住手中劍矛。「希望可以馬上找到他們……！」
　　於是乎，由歐文在前頭充當先鋒，他們緩緩走入深處；隨著越靠近裡頭，剛才還很輕微的紅黃警示燈號，就越發鮮明地、把兩人的臉龐給照亮。
　　這像是在提醒著兩人——千萬不要再繼續前進了。
　　可完全沒有這等概念、只覺得燈號引起緊張情緒的兩人，邊小心越過碎裂玻璃壁的殘骸、邊注意四處可能的危險。

　　直到露芭、唐突停下腳步。
　　「……咦？」
　　其眼前、那看來已經破碎的玻璃牆壁，不知為何、影像反射上有些微妙的扭曲；更讓露芭在意的是，她感受到、魔力的「味道」。
　　這股「味道」跟充斥於整座建築物內、可說是陳舊的氣味完全不同；要是做比喻的話，像是在充滿灰塵的房子中，放了本全新印刷的字典。
　　那相當不明顯，卻可以被過於敏感、擅長體會這點的露芭，感受出來。
　　「露芭？怎麼了？」
　　發現綠短髮女孩停下步伐，歐文也轉過頭去。「有發現什麼嗎？」
　　「團長……露芭我、想試個東西……」
　　下秒，露芭把後背上的魔法步槍掏出、對準了自己感覺違和的那面破牆壁。
　　正當她指節放於板機處，打算注入魔力、打出試探攻擊前——

　　「等一下！？」
　　唐突傳來的人類聲響，迫使女孩瞬間停下動作。
　　隨後，眼前那面看似為殘骸的破碎玻璃牆，竟完全被扭曲掉、變化回真實的模樣；而如今展現出的狀態，為一處大小適宜、剛好能躲藏兩人的大型薄鐵櫃。
　　薄鐵櫃躲藏的人，則是他們此行的目標——緊張兮兮的粉髮女性，以及、看似昏厥中的金殺馬特髮型女子。
　　「妳們？！」
　　歐文很快就認出她們，上前詢問。「露芭，把槍收起來！絲柏琳，妳們沒事吧？這是怎麼了？！」

　　「你……是……」
　　大概是維持隱蔽用的術式過於長期，絲柏琳瞬間放鬆的當下、立刻閉上眼，「匡噹」一聲地倒於鐵櫃內。
　　「喂、喂！」
　　察覺事態不妙，歐文急忙扶起倒下的絲柏琳，把她抬出鐵櫃；並在地面安放好對方後，與露芭眼神交會下、再次走入鐵櫃內，將另一名金髮女性也穩穩抬出安放。
　　「團長……露芭我沒記錯的話，這兩人是……」
　　「對。粉髮的是絲柏琳，『人造英雄』的徒弟。而這邊金髮的、就是『人造英雄』——萊‧Ｂ‧艾迪飛修、本人。
不過奇怪了……應該還有個黑捲髮的矮小男人，叫『費佛』的，總是跟在她們身邊才對……」
　　「總之、先讓她們到相對安全的地方休息吧。露芭我認為，這裡好像有點……」
　　「啊，說得也對。慢慢來回個幾趟，我們不用急。」「收到，團長！」

　　不久後，藉由偕同合作搬運的力量，歐文和露芭、將兩人抬離了有多處破壞痕跡的此處，直到昨晚休息的大廳。


　　※　※　※


　　「嗯……啊，不要開槍？！」
　　張眼頭一句、就回想起最後景色的絲柏琳，此刻頭冒冷汗、慌張地爬起身來。
　　然而，過於恐怖的情況已經解除；如今的她，看到身旁躺好的自己老師、頓時安心不少。
　　另一方面，在失去意識前、還拿著槍械對準自己的女孩，現正背對她們、以手中槍械警戒周遭。
　　光是這樣的舉動，就使絲柏琳認知到、對方不可能是敵人；況且，仔細想想，女孩身邊還跟著、探索家們都很熟悉的某個老面孔，也不太可能會危害自身才對。
　　至於聽見她的叫喊後，所謂的「老面孔」——有著金辮子的歐文，緩緩走到其身邊。
　　「還好嗎？肚子會餓嗎？」
　　歐文這時呈現蹲姿、遞出水袋跟硬餅乾。「可以吃得下嗎？」

　　明明只隔約莫一天的時長、久違感受到人類溫情下，絲柏琳再也無法忍受、就這樣於坐姿中大哭。
　　「嗚、嗚、嗚哇啊啊啊啊……！」
　　毫無預警的情感洪流，歐文是挨得措手不及。
　　「等——妳、妳別哭啊，怎麼了？！唉、這——露芭！妳、妳過來幫忙看看啊？！」
　　如此慌張的神情，十足讓轉過頭來的露芭體認到，自家團長的弱點、又多了一個。
　　「……好的！馬上過來！」

　　至於為了安撫絲柏琳、耗費了兩人多少心力，那又是另一則故事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