冑甲
本章節 11403 字
更新於: 2023-12-08
黛雉離開了,與以往不同,這次出兵並沒有走漏一點風聲,就連軍隊也是在暗中籌集,由於青鷹軍的團結,銀鴉根本找不到可以挖的牆角,或得說,這世界上沒有挖不動的牆角,但很可惜,他給不起青鷹軍要的誘惑
再加上賽祁不在身邊,他的性情與形式也都變得更加乖戾偏激,而且愈發針對金烏,這個傢伙正在一點點的脫離他的控制,而這一切背後肯定少不了林曉玥的功勞,否則以那傢伙軟弱的性子,肯定不會如此反抗自己
這次黛雉出兵紫鷴顯得非常冷靜,沒哭也沒鬧,繼續和京城裡的富少才俊們談天說地,看紫鷴對黛雉也挺涼薄的,他便打算從紫鷴這兒下手,誰想到紫鷴對銀鴉也就是以往的那一套,有關青鷹與黛雉的事都草草帶過
紫鷴為銀鴉倒上茶,臉上依舊是那一抹笑,「對了,白鴞的事怎麼樣了?」「這我不清楚。」「藍鵲閣下沒告訴妳嗎?」紫鷴搖搖頭,「不知道呢,陛下體抱恙已經有些時日,藍鵲閣下近幾日一直在宮中陪伴著陛下,別說我了,聽說七爺八爺也沒見著人。」銀鴉點點頭,「謝謝妳了。」
她笑了笑,「那……恕我失陪了。」
下午剛下過一場大雨,銀色的晶瑩水珠滾在荷葉上滾著,接著跳上另一片葉面,又或者落入水中激起漣漪,晴空的餘暇映照在一枚枚水珠上,霎時間萬頃天光將整個廣茗堂照亮,眾人無不為這霎那的美景而屏息
而此時的銀鴉並沒有跟著抬頭欣賞
他眼神迷離,感到全身癱軟倒在桌上,「痛苦」的喘息著,腦子裡閃過無數有關賽祁的影像,口中也呢喃著賽祁的名字,之後便再也沒有隨後的記憶
待他醒來時,身邊只剩紫鷴一人
「妳給我下了什麼藥?」面對銀鴉凶惡的眼神紫鷴一臉委屈
「我沒有……我就是見你趴在桌上睡著了,怕你著涼才給你蓋件毯子嗎?」
看著紫鷴的神情,銀鴉竟然生出了一股負罪感,向紫鷴道了歉,紫鷴也笑著接受了,問銀鴉最近再做什麼
「我能做什麼,不過就是抓些貪官汙吏,最近也想再一些鄉下地方辦學,不知紫鷴閣下有何看法。」兩人並肩走在回去的小徑上,「挺好的呀,這件事還沒人做呢,賽祁先生離京就是替您選址嗎?」
銀鴉愣了愣,「妳怎麼知道?」「要事我有這麼重要的事也會讓紅玉去辦,不過我挺佩服銀鴉閣下的。」「就因辦學這事?」「是啊。」「紫鷴閣下沒想過?」紫鷴搖搖頭,「確實沒想過。」
紫鷴將銀鴉送到了門口,隨後便去看小凌了
再打陰陽寺之前,必須先取下期他門派,所謂一物降一物,黛雉之前就變有聽說,為了避免各大門派中出現毀滅武林的大魔頭,各門派徒弟們修行的武功都成雙成對,一招制一招
掌門一系的九個弟子與招式如下
大徒弟濱修行的【雕花歌】
二徒弟凇修行的【醉月刀】
三徒弟泯修行的【蒼海陣】
四徒弟凜修行的【迅寂弓】
五徒弟凁修行的【盜星訣】(死亡)
六徒弟決修行的【風蝕槍】
七徒弟瀟修行的【三步仙】(被捕)
八徒弟澗修行的【啟明譜】
關門弟子凌修行的【萬崚針】(軟禁)
黛雉看著手中的情報試圖裡出些頭緒
「啊,怪不得叫陰陽寺……」
男性弟子的名字都帶三點水自偏旁,修習的多為依靠內力的軟功;女性弟子的名字都帶兩點冰自偏旁,修習的都是需要武器的硬功
有趣……
臨行前,黛雉以讓白鴞再見一次小凌為籌碼換來了一個提示,那就是幾人學習的招式都是對應的
陰陽……八卦
山木地火風澤水雷
天—盜星訣
地—雕花歌
山—萬崚針
火—啟明譜
風—風蝕刀
澤—蒼海陣
水—醉月槍
雷—寂雷弓
這都是一些內部人才知道的典故,而這些也都是紫鷴從小凌口中套出來的,有些真的令人難以理解,而白鴞的三步仙之所以不再當中是因為他的招式本就是自修而成的
好……
陰陽寺是整個江湖的主心骨,天對地、山對澤、火對水、雷對風,而江湖上正好有九大門派,陰陽、璇璣(天)、清高(地)、盡雪(山)、湄湖(澤)、焰堰(火)、流洺(水)、鎮蛇(雷)、落花(風)
黛雉都要吐血了,「這輩子是跟易經繞不開了我……」
「少帥,您早點歇息吧。」「喔,知道了。」
他想了又想了又想,決定先從老五下手,所以要先打鎮蛇塔
「喂,傳令下去,第一個攻打鎮雷塔,過洛杉鎮朝北。」「您都知道在哪啊?」黛雉聳肩,「這沒什麼……」「可是這樣會不會打草驚蛇?」
這倒也是個問題,決定明日先召集眾人討論再說
「好了,我要休息了。」「是。」
他吹熄燭火後躺下,睡夢中,他來到一處飄著雲霧的大澤,枯樹上掛著蜿蜒的藤蔓,青灰色的水澤,處處透著一股怪異的綺麗
他在大澤裡頭晃盪,正想著會不會看見什麼小姑娘的時候,還真有一個不過四五歲的女孩喊住了他
「先生?」
他來到女孩面前蹲下,這女孩很可愛,臉圓圓的,膚如凝脂,白裡透紅,一雙大眼睛迷茫無助,就像……
他很快意識到應該是中了什麼人的迷魂陣
她沒認出我嗎?
「先生……我爹爹不見了……」說著她眼眶泛淚,黛雉心疼的不行,一把把她抱起扛在肩上,勾勾她的眼眶,「不怕,有我呢,不哭,我們家閑是好孩子,對吧?」
女孩愣了愣,「先生知道我的名字?」黛雉點點頭,「妳的閑是沒有女字旁的,對不對?」女孩猛的點頭,「你跟爹爹做過生意嗎?」黛雉搖頭,將女孩往自己肩上掂了掂,「妳好輕啊……」
怪不得長大後吃飯吃那個樣子……
女孩摸著黛雉身上的鎧甲,漸漸放鬆了警惕,「先生是軍士嗎?」「是。」「那你打完仗要做什麼?」「成親。」女孩抬起頭看著黛雉,「先生的娘子肯定是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長的也一定很好看。」
黛雉笑了,「不是喔,是個像妳一樣,可愛又堅強的姑娘。」女孩別過頭,「不一樣的……連我娘都不想要我。」「妳娘是妳娘,我是我。」他拍拍女孩的背
「我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看見那個女孩笑就一切都好了,更看不得那個女孩哭,看她做點危險的事都心驚肉跳的……當初也覺得我確實配不上她,沒有野心,還一天天往危險的地方跑,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她也會擔心我,就怕哪一日再也見不到我,但我也希望她能不再過顛沛流離的日子,安安穩穩的生活在後方,老實說,求親這是我心裡也沒底,她現在已經過得很好了,我有的時候甚至都懷疑沒我她是不是能過得更好……」
他自顧自地說著,「家閑,妳覺得呢?」見肩上的女孩沒反應,他看過去,她已經淚流滿面,黛雉愣了愣,「家閑?妳哭什麼?」女孩搖搖頭,他側過臉,溫柔的吻了女孩,「我愛妳。」
這時他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像兩人逼近,方才和小姑娘聊得太開心了,一個不小心就忘了自己身陷險境
「妳叫什麼名字?」「裴家閑。」「要記得自己的名字,妳在這裡不會有事,我要去找把妳爹帶走的壞人算帳,妳啊,有機會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那先生呢?你也不要我了嗎?」黛雉搖頭,「不事的,我絕對不會丟下你的,這裡是夢,我們外頭再見。」
說著他推了女孩一把,小身影消失在重重迷霧當中
看著女孩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當中,他轉過身面對重重迷霧,一瞬間,周遭的沼澤成了白茫一片的雪原,空氣中也多了一絲驚懼
黛雉放聲大笑,「這是我的夢境,該由我來支配!」
一瞬間,重重飛雪化作萬枚冰刀,腥紅色的血滴就這麼憑空落在白色的雪原之上,一路向前延伸,試圖逃跑
黛雉輕而一舉的追上那看不見的實體,雖然在夢裡殺不死軀體,但可以殺死靈魂,這本是泯的意圖,將黛雉與紫鷴一起拉入黛雉的夢境,殺死紫鷴不只會讓他極度痛苦,同時也能擊潰黛雉的心神,之後便可殺死他的元神
不過黛雉早就料定泯會對他動手,黛雉悟性極高,只要知道對方怎麼進來的,他也能反手一招制敵
一瞬間,黛雉就進入到了泯的夢境當中,來到了陰陽寺,他一邊閒逛著記下陰陽寺的位置,找到藏經的塔樓後大搖大擺地翻了起來,只要知道一招一式的原理他便有辦法輕而易舉地化解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雖然這是個除掉泯的好機會,但跟這些秘笈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他就這麼悠然自得的翻了起來
這麼一翻,整個江湖的秘辛都被攥在他手裡,這是個複雜,卻又能讓人一眼看透的世界
他站起身,在一處榕樹下找到泯,兩人纏鬥起來,泯根本毫無還手之力,黛雉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條白綾,纏住他的頸子
「你知道嗎……廟口的榕、水邊的柳,這都是極陰之處,你也許忽略了一點,兵器拳腳確實殺不死人,但喘不上氣是真真實實會死人的……」
說著他使勁一拉,將泯吊上枝頭,隨後狠掐自己大腿讓自己痛醒過來
「少帥!」在身邊人的呼喚下,他醒了過來
黛雉驚醒後得知自己已經昏睡了三天有餘,他馬上想到了紫鷴,趕緊寫了封信讓人送回京城
「您腦子是燒壞了嗎?」「什麼?」「您昏睡期間高燒不退您知道嗎?」
這下黛雉更緊張了,把自己經歷的事跟親信說了一遍
「唉您別擔心,紫鷴閣下不會有事的。」「那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你說我能不擔心嗎?」
不過眼下還是得把手頭的工作做好,「先打鎮雷塔,我決定了,一刻鐘後起行,傳令下去。」「是。」
黛雉稍稍收拾了下心情,隨後便和眾人一起出發,一路上的山光水色著實令黛雉驚艷,其實這次出兵黛雉心裡也有擔心,山林是青鷹的戰場,黛雉更擅長的是在街巷之間的短兵相接,嚴格說來,兩人的任務該是互換的,不過青鷹捨不得再將孩子拋下,而黛雉在紫鷴在身邊總是無法保持冷靜
朝廷派兵的早已鬧的人盡皆知,不過這也是青鷹的目的,面對如此危機,只要是人就會對彼此起疑心,進而內鬥,而內鬥也難免會誤傷自己人,只要讓對方繼續狗咬搞下去,遲早會讓他們喪失絕大多數戰力
「只能說青鷹是個絕無僅有的奇才啊……」
「少帥這話怎說?」「你看著她像在第一層,猜到她在第五層,結果她實質上是在第十層。」
下屬顯然沒聽懂這是什麼意思,黛雉笑了笑,「就當我在自言自語。」
微涼的風拂過田野,看著一隻斷了線的紙鳶越飛越遠,渺小的樹蔭下遠遠的傳來了孩子們的笑聲,白鷺聽風而起,與白雲消失在無邊的天際
黛雉就希望自己能生活在這樣的地方,不冷不熱,安寧自得
就在黛雉這一方還在感嘆歲月靜好的時候,九大門派集會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沒有人想的到那九闈竟然有如此大的本事能單憑一己之力就破了武林最強的迷魂陣法,還不知請了什麼神怪竟然讓泯上吊自盡,幾個人都拉不住
也如青鷹預料的那般,眾人開始紛紛懷疑是不是白鴞走漏了風聲,又或者是小凌做的
「不可能!凌兒不可能做出這種是。」「老掌門,您可要確定吶,京城都有消息傳出來了,說是凌已經懷上了瀟的孩子。」「這兩者之間並無關聯,我信這兩個孩子!」
他大喝道
「生死存亡關頭,你們還想著自己人內鬨?這是要是驚動鬼差出手,你們可知道會造成什麼結果?!當初的事有我們武林一份,那女人不會放過我們的,現在最重要的,是團結。」
「您說的倒好聽,可這從頭到尾……不都是你們陰陽寺的事兒?」
盡雪樓少當家梅芳輕撩了下瀏海,「說到底,老掌門,這一切不都是您自個造成的嗎?若不是您推瀟成為九闈哪還有今日這些事?」
「放肆!」濱拍案而起,「就妳個二十來歲的小丫頭也敢對師父如此無禮!」
「我告訴你,別因為你是陰陽寺的首席弟子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你還不及你那對連體的兄長呢。」
濱臉色一遍,梅芳站了起來
「諸位,我就來告訴你們好了……汛與淇是這傢伙的親兄長,而為了確保自己的掌門之位,這個無恥的男人把自己的兩位親兄長騙去京城,現在落到鬼差手中。」
「妳血口噴人!」
梅芳聳聳肩
「所有卑鄙小人遭揭穿時都會說這句話,若不是你的慫恿,他們兄弟倆大半輩子未經許可沒離開師門半步,若不是因為你這個弟弟開口要求,他們倆能離開嗎?」
濱被堵的說不上話,見這個情況,老掌門輕輕嗓,「我再強調一次,現在我們該做的應該是合作禦敵,我明白,這事確實是我們的過失,再這件事解決之後,我甘願將首席之為交出去。」
梅芳笑了笑,他老人家願意,他那個大徒弟可不會願意,看樣子這老掌門活不了太久了
散會後,梅芳獨自會面了陰陽寺老掌門的小師弟,「藥我也還再找,不過……」見對方有些失望,她也有些於心不忍,「我說……您不如回去陪他度過剩下這最後一段時間。」
「我這不是為了我自己……」「行吧,不必告訴我了,別礙著我享受溫泉。」
這晚,黛雉進入了白鴞夢裡
「我好像從來沒有和你單獨聊過?」白鴞自顧自的倒茶,「然後呢?」「給我個提示吧,鎮蛇塔怎麼攻。」
白鴞坐下啜了一口茶,「憑什麼?你都能用三天破解和抓住蒼海陣的竅門,攻下鎮蛇塔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不過地形是個問題。」
「這青鷹告訴我了。」「那就不是問題了。」
黛雉突然覺得有點可怕,這傢伙出賣同僚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
「當然了,那些傷天害理的事一件都不是我幹的,我承認我和小凌的關係有違倫理,但她怎麼了嗎?」
「雙生子呢……你不怕她……」
白鴞陷入沉默,「我當時也沒想這麼多……」黛雉突然有些同情白鴞,但很快,他又將那份同情收了起來
「我該走了。」白鴞點頭
隨後黛雉便在營帳中醒來,披上鎧甲後,在森林獵了隻兔子,就著自己的血和一點米酒做了簡單的祭祀,這是他的習慣,還在林子裡採了點藥草,不知不覺間自己就和她越來越像了
回到軍營,下屬們紛紛用怪異的眼神看向他
黛雉聳肩,「這有什麼奇怪的?咱不是缺個軍醫嗎?用我湊合湊合也沒什麼不好吧?」
眾人紛紛搖頭,主要還是怕自己人誤傷,黛雉翻了個白眼,沒關係,以他的體質絕對自己用的上
鎮蛇塔坐落在一處河谷邊,一行人潛伏在周邊的山林裡
「那東西有帶著吧?」「有。」
此次最大的武器是由赤鴆配的一種黃灰色油膏狀的物質,這東西會漂在水上,可以持久燃燒,還可以裹在箭頭上點火
黛雉決定用火攻,稍稍計算下方河流的流速後命一夥人帶著這些東西到上游,另一夥人到下游築起水壩
「以狼煙為指示,下游水壩築好後升起狼煙,明日清晨把油倒下去,聽著,是倒完後『再』點火,千萬別蠢到在倒的同時就點火了。」「是。」
之所以要選在清晨是因為接近地平的地方會有光線,而高處的天仍是烏陰著,能完美掩蓋燃燒的痕跡
今日晚上,黛雉嘗試著進入赤鴆的夢境,進來後,看見的卻是大量無法解構的畫面,無數星宿枝葉與墨跡交疊盤旋,赤鴆就這麼靜靜的看著這些東西,不一會就將這些雜亂的訊息分門別類
黛雉知道自己在這裡也許會被視作異相便默默退出,此時正好一束晨光自雲霞透出,他便命人喚醒所有人並施放狼煙,隨後帶著弓兵隊來到藏經閣的位置,命令眾人將箭矢點火
「別瞄準木頭,瞄準紙窗……放箭。」
「不過少帥,要是燒了些重要的東西……」「不會,你不會把常穿冬衣一直放在你的衣櫃裡頭,對吧?」
藏經閣霎時陷入一片火海,黛雉用遠望鏡看著下方的人漸漸向藏經閣聚集,簡見時機成熟,他下令擊鼓進攻
披著黑色鎧甲的士兵從林中湧出,對穿著青袍的修士與學徒是見一個殺一個,黛雉更帶著自己的親信找到掌門的院子,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所謂的秘笈,雖然這在黛雉看來不過就是天人合一的道理而已,但還是得先帶著之後細讀
「大膽狂徒!竟敢火燒我……」
黛雉抽刀就往來者身上砍,那人空手接下黛雉的刀,黛雉伸手抓住他的手肘,從一處凹陷處用力的摁下去
那人的手瞬間脫力,鬆開了黛雉的刀,他抽回刀後並沒有對這人下死手,而是更為殘忍的挑段他全身的筋脈
上次弔死泯實屬情非得已,這次他不會再對任何人手下留情,隨後他也從一個女弟子口中逼問出現在所有高手都在一個名為天祿台的地方集會
「知道了。」他一刀結果了眼前的女孩,鮮血濺上他的臉龐,他隨意的抹了一下臉上的血跡,伴隨著他冷峻的目光顯得由為駭人
現在知道黛雉不帶紫鷴出行的原因了,哪個女人看見這樣的男人還敢嫁
時至傍晚,整個鎮蛇塔幾乎不剩一人的被屠滅殆盡,黛雉下令今晚在這修整後明日直接向天祿台出發
「要是有人逃了,跑到別處求援呢?」
黛雉無語
「人都說了,大佬都再天祿台呢,打一場仗得花多少錢你知不知道?你不要嘉獎賞賜啊?老天賜給我們這偷家的良機,誰不偷是傻子……」
這一晚,他沒進到任何人夢裡,明明躲在樹上卻仍舊感知到身旁有人的氣息,一股帶著甜香的溫暖再頸邊縈繞
醒來後,下屬報告又抓獲一個俘虜
「你報仇來了?幫誰報的仇?」「你問我幫誰報仇?幫我同門兩百多兄弟姊妹報的仇!」
黛雉笑了笑,「就你這樣子還想報仇?」他拍了拍那人的臉頰,「你們這些人,剛學些花拳繡腿的就要給外人顯擺,我們這些官兵能逮著你們就是你們自己的問題,怪不了別人……」
「呸!」那人往黛雉臉上啐了一口,「我告訴你……」
黛雉擦了擦臉,把他的唾沫抹回那人臉上,「一條喪家之犬安敢在我面前嚶嚶狂吠。」說著他踹了他一腳,「唉……」
「你等著!人三天之後就會到京城了,你有個妻子吧,到時我們把他怎麼了,你哭都來不及!」
「我妻子?青鷹嗎?她可比我強太多了……」
「呵!璇璣閣有秘術針對女人,能封住她的氣脈,到時就算她再強也只能任我們擺布。」
黛雉點頭表示理解,就在下屬要解決掉他的時,黛雉出手攔下
「再留一個晚上,我有用途。」「是。」
晚上,黛雉睡前先提醒自己可能會多睡個兩三天,要屬下別擔心後闔眼入睡,他先是進到那人的夢裡了解了下有關那個秘術,那就是個被誇大了的招式,想想也是,這東西聽著就很不靠譜,隨後他到青鷹的夢裡頭報告了這件事
「你怎麼來的?」
「喔……我偷了他們的招,這沒什麼,對了,紫鷴最近還好嗎?」「挺好的,昨日一覺醒來跟我說感覺你陪她睡了一晚,還很擔心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那你能告訴她了,我好好的,身上就幾個小傷口,快痊癒了,叫她別擔心,我這兒一切都好。」「明白。」「妳那兒小心點,不如把赤鴆和珮兒、妳婆母,帶去安全點的地方。」「行。」
再醒來果然已經是後天的事了,好在自己有那麼幾個腦子靈光點的手下,知道要往天祿台去
「噢,太棒了,誰下的指令?」
「其實吧……是我給的提示。」一名身卓白衣,有著一頭墨綠色長髮的男子從人群敞開的道路中走出
黛雉見著來者臉都白了,「遠大人,在下管教屬下不利,有所失禮,還望大人海涵。」
「我向你介紹一下……」人群中走出一個用斗篷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的年輕女人,「這位是梅芳,盡雪樓少當家。」「您好。」
「喔。」她冷漠的回應道,黛雉覺得這氣息太令人熟悉了,歪頭一看,看見了那張彷彿全世界都欠了她銀兩的熟稔冷臉
「遠大人……這是要回京?」「不是,來助你一臂之力打下天祿台。」「謝過遠大人,不過……請容我回絕您的一番心意。」
這次遠失算了,他沒想到黛雉拒絕的這麼有底氣,不過黛雉自己也意識到自己出手的早了,現在說這話不就代表自己有能力解決這些事,更有能力和藍鵲一拚?
「不過,我確實需要梅芳大人這般了解內部的人出手相助。」
遠關切的看了梅芳一眼,梅芳輕哼了一生,「怕是現在的我只能當個拖油瓶。」黛雉笑了笑,「通常這般自謙的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而我這種總是過於自滿的人呢,往往都是吹牛吹出來的,還請大人賜教。」
「既然閣下不介意,那……」她似乎還有些拿不定主意
「去吧。」遠拍拍梅芳的肩,「藥我來找,我的人脈更廣。」「是。」
隨後按著梅芳的指路,一行人來到了天祿台外圍
「妳不用溫雲嗎?」黛雉領著梅芳盡了營地外的林子,隨手採了幾個漿果往嘴裡塞,「樹莓,妳要嚐嚐嗎?」
「你怎麼認出我的?」「氣息。」她點點頭,「這是我的另一副軀殼,平時就讓她待在盡雪樓修練,有事才用一用。」
「真有意思,怎麼做到的?」梅芳不屑的瞟了黛雉一眼,「你管我?」
「行,不管妳……紫鷴這幾天怎麼樣?」「開始被京城的小姐們針對了。」
黛雉愣了愣,「她?為什麼?」「好似是因為跟銀鴉走的太進,你離開的這幾日銀鴉天天都往紫鷴那兒跑。」
黛雉雖然有些擔心,但總體來說不是什麼大問題
「你也知道銀鴉與賽祁的關係。」「他們倆這將近二十年來都同吃同睡,甚至一起洗澡妳知道嗎?妳和青鷹一起洗過一次澡嗎?」
「有是有。」
「有啊?什麼後時候的事?」
「就是……她生完後一個半月,赤鴆見她情緒一直不好,就怕她把自己或孩子弄傷,讓我開導她一下,很多時候,人與人坦誠相見反而能解決更多問題,畢竟兩人都沒有防備。」
黛雉還真沒想到,雖然兩人曾一同讀過書
「不是,那兩人是天天哪。」
「行,不過你怎麼這麼了解?」「嘿……妳可不知道我多久之前就懷疑這兩貨是殺害緋鴻的真兇……」
藍鵲愣了愣,「等等……你不懷疑我?一次也沒有過?」
黛雉冷哼了一聲
「根據那個小侍女的口供,對方說:『妳們這家,九闈中佔一人足矣……』,這與二人作案的目擊證言是唯二的線索。」
他清清嗓,「首先,我怎麼想,這都不像妳、七爺八爺甚至是遠大人能說的話;其次,妳沒有殺死緋鴻的必要性。」
「此話怎講?」
「殺死緋鴻最直觀的好處就是能一箭雙雕同時剷掉姊妹倆,妳別忘了,當初緋鴻是掌管民生的,說白了,這個國家上下一元銅錢的價值是由她來定,而她的妹妹手握兵權,妳不覺得……哪不對嗎?」
「你說的我都知道。」
所謂一山不容二虎,銀鴉掌管財政,與緋鴻相抗衡;金烏掌管禁軍,與青鷹相抗衡,剩下的橙鶯拉攏富豪權貴,紫鷴拉攏青年才俊,藍鵲本就是內定的繼任者,而黛雉早早放棄了對王位的追求
但賀家終究對家族所掌的權勢不滿足,賀家是如今僅存的儒族,這也是藍鵲後來才知道的,儒族本就是個文化思想及其昌盛的族裔,家族中代代出大官似乎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不過就是因為將一切設想的太過理想才丟掉了江山
如果說金烏就算了,金烏這人就是軟弱了點,對不該固執的東西固執的要死,但銀鴉不一樣,銀鴉對女人總帶著令人厭煩的傲視,說白了,要不是因為賽祁這個天真善良且忠誠的傢伙,藍鵲早把銀鴉除掉了
「賽祁確實是個討人喜歡的靈狐。」聽著黛雉的話,藍鵲輕輕一笑,「大多數靈狐都生的天生俊美,你所見、所察,不過都是那些為數不多的莽漢。」「妳是指七皇子殿下?」「他頂多算是上品,你沒見過極品的。」
黛雉有些意外,難得藍鵲對異性如此有興趣
「我都不能喜歡些漂亮東西?」「也是……七爺八爺那種容貌妳都看不上了。」「說的好像我只在意外貌似的。」「難道妳還需要在意其他東西嗎?」
藍鵲伸腿絆了黛雉一下
「你到底知不知分寸?」
黛雉挑釁的笑了一下,「真想看妳卸鎧的時候啊……」話音剛落,他便消失在了叢林當中
可惡……
方才挑逗一樣的言論讓藍鵲對黛雉起了戒心,這傢伙與紫鷴成親後不知道還會鬧出什麼風波,一個能一眼看透人心,另一個看一眼就能讓人卸下防備
莫非……
她突然覺得相當有意思,前一刻還想著要怎麼處理掉這對夫婦,下一刻馬上轉變了心意,到時只要架空青鷹,剩下的九闈就再也漸不起水花,但青鷹又是個問題,自古以來王朝更迭不過三個起因
一、農民起義
二、外敵入侵
三、權臣謀反
青鷹有辦法湊齊一三兩個條件,這是她最忌憚的,可是她同時也清楚,不將青鷹逼至絕境,她依舊會對皇權忠誠
別想了,當務之急還是先處理好眼下的事……
隔日清晨,梅芳給了黛雉通行的令牌,天祿台有結界,梅芳在離開前把結界的「特性」給改了,把武林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都給困住
「人都在裏頭,我就幫你到這兒了。」「我心裡沒底,我答應過她,我會好好的回去。」
「所以呢?」她冷漠的回答道,「那是你和她的事,與我何干?」說著便自顧自地離去,消失在林子裡頭
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結果,黛雉命令眾人做好進攻準備
「少帥,計劃呢?」「保護自己。」「啊?」
其實黛雉心裡再清楚不過,這些敵人每一個都是能要了幾十上百人的命,他自己也擔心,與其讓他們去送死不如犧牲自己一個
想想也是,終於知道為什麼紫鷴這麼著急成親了,大多數的男人在有了家室以後都會避免以身犯險
「不……這是我的私事,不必帶著你們一起送死……鱗,你帶著大部隊撤回山下伏守,要是有人逃脫就放箭擊落,總之一個活口都不許留,就留蒹葭他們幾個會武功的跟我一起衝。」
「……是……」
在確認所有人都後撤後,他身上湧出了一股能量覆蓋在周遭親信身邊
「還記得怎麼用吧?」「是!」
緊接著第二波能量從黛雉身上湧出,這次覆蓋了整座山林,腦中縈繞著士兵們的祈語
「這什麼啊……我為什麼要學這個?」
「念想是可以很強大的。」
「小英呢?怎不讓她學?」
「英英啊……總是要嫁人的,未來難料。」
「我不要……這看起來就很難……我吃不了苦。」
「傻孩子,走崎嶇的路才看的到好風景。」
「我不想,學這一點用都沒有,而且閣下您這東西是怎麼來的啊?」
「我爹傳下來的。」
「所以明明是傳男不傳女……噢!」
「嘖,養你何用?行,你不學,我再找別的孩子,到時就別怪我把你扔了!」
「別……我學……我學……不要丟著我……嗚……」
「不許哭,軍人哭什麼哭?真是……知道了……肯學就不扔你,別哭了。」
「嗯……」
「唉……」
腦海裡閃過的回憶讓黛雉渾身發麻,說實話,他想找回生父的根本其實是因為他太想虹隼了,他的眼前是一片迷茫,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做什麼,不然也不至於年近而立卻一事無成,娶妻生子、功成名就,這些他一件也沒有做到,反而遊手好閒,自暴自棄
即使現在已經與紫鷴談婚論嫁,他仍人不知道該怎麼去處理北方的事務與將與紫鷴共組的家庭,紫鷴終究不是赤鴆,不會為了愛人無節制的付出
「少帥?您害怕了?」
「沒什麼,就是有點迷茫。」「為什麼?」「不知道,總之,先把眼下這件事處裡完吧。」
他來到門前,舉起令牌,看著大門緩緩敞開,進入裡面後便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殺戮
只能說這些真不愧是掩護青鷹活下來的那一隊虹隼軍,各個都是頂尖的高人,手中普通的刀槍劍戟都能擋下一些奇形怪狀的武器
黛雉一路上遭遇也遭遇了許多手持兵器的弟子,不過他們僅僅在他身上留下幾道不深不淺的口子,不妨礙他直搗黃龍,來到八大門派掌門人面前,而這八人也早已做好了應戰的準備
「你這是官逼民反,我們不得不反!」陰陽寺掌門濱喝斥道,不過顯然沒有他那「服毒自盡」的師父那般有威嚴
「我官逼民反?六年前,你三師弟只因為有趣,讓無數忠君愛國的勇士葬身葬花領!這是官逼民反?我們是鳳凰!是同族,你們卻串通著靈狐去謀害一群為了中原安定拋頭顱灑熱血的戰士!」
六年前,他因為發懶裝病恰巧躲過了那場劫難,不過也因為此,虹隼帶著青鷹上陣,為了保護女兒,他親手斷送了自己活命的機會,今日就是他贖罪的機會
「他,柳鋒隼,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還要具有俠義之人的風骨,庇護幼小,為國族大義現身,而不是你們這種恣意妄為的攪屎棍,這樣的江湖……這樣的武林,留不得!」
雷對風,他首先衝向落花穀穀主,那是個三十齣頭的熟齡女人,腳上踏著一套硬靴且腿法了得,黛雉挨了幾腳後利用在鎮蛇塔典籍裡看到增幅速度的方式勉強抓到一絲破綻,先卸對方腿上的暗器,隨後一掌擊暈,踏斷頸骨
風與水雷同,兩者皆以柔克剛,風利水鈍,前者輕盈,後者沉重
他透過方才與落花穀穀主的交鋒中所覺察,藉著調整運氣來閃避流洺堂堂主的襲擊,並脫離其餘人的連續不斷的拳腳至上空抽出腰間匕首,對方見狀也跟了上來,卻被黛雉繞至身後封喉
緊接著是焰堰宮宮主,對方每一技攻擊都含著大量熱氣,一來一回之下,黛雉的手臂已經好幾個燙傷的紅印子,他忍著疼痛再觀察了一陣,發現自己是真打不過後算準了璇璣樓樓主的下一次攻擊落在哪,刻意把焰堰宮宮主推來擋刀,再趁璇璣樓樓主驚愕發愣時上前一刺穿心
清高坊坊主見狀與湄湖山莊掌門兩人前後發起夾擊,卻被黛雉靈活的閃身走位反將,還趁機抽了刀,壓低身子斬斷了兩人的腿
再轉頭一看,就剩濱一個了,看著身上青一塊紫一塊,還滿身刀痕正在淌血的黛雉,剛才受了那麼多的攻擊,現在應該倒下了才對
「我吃了藥……」他輕鬆的笑著說道,「這藥讓人感覺不到疼。」
濱覺得這傢伙就是個瘋子,他運著輕功逃到四周的竹子尖上,仰頭張嘴,喉中發出陣陣怪異的吟誦
不過濱過了一會很快就發現一向能隨意控制對方肢體並將其扭成花型的雕花歌對黛雉不管用,不過最後黛雉還是倒下了
見黛雉許久未動,他打算下去給他最後一擊
來到下方後,他將黛雉翻過身,發現他七竅流血,眼神漸漸變得如死灰一般
濱有些害怕,這人就這麼死了?想想似乎不太可能,他隱約覺得這是幻術,四處張望時沒注意到黛雉正用嘴頂開一個小皮囊
等他在轉過身後用舌頭將皮囊頂破,帶著魚腥的血水噴上他的口鼻,接著忍著一身的劇痛用力踹開他
接著滾向一邊,從腰間摸出一個錫罐擰開,將裏頭的東西一飲而盡
「這什麼?」
「毒藥,吃下一點頂多幾個時辰動不了,但若是聞到這東西散發的氣味會馬上暴斃,為了防止你誤傷到自己……這裡是解藥,顧好。」
「你這……接……啊……」
濱歪著嘴倒了下去,接著口吐白沫,抽搐著扭曲身體後癱軟,看樣子是死絕了
此時黛雉也算是身受重傷,疼的連呼吸都感到相當吃力,不知道他一人孤零零地在地上躺了多久,終於有人來找他了
「少帥!」「唉可算來人了,祺月……我胸前有個皮囊,幫我拿出來開個洞,小心別讓裏頭的東西灑了。」
那人照做,黛雉張嘴把皮囊咬過來,一口嘬完裏頭的水後閉著眼睛躺了一會,覺得身體不那麼疼了以後再他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但還是有些頭昏腦脹
「您先休息一會兒吧?」「晚點再說,你們那怎麼樣了?」「大夥多多少少受了點傷,不過都沒您那麼慘。」「喂……」
他把黛雉扶到一個安靜的角落,替他把身上的鎧甲卸下,先是外層的玄色鐵甲而後裏頭還有一件金絲鎖甲,就這層層防護黛雉身上還是留下許多重擊導致的瘀傷
「您真的不休息一會兒嗎?」
「那些二把手三把手都再去往京城的路上,怎麼說都會去劫獄的,他們也一定會去搶小凌,不及時趕回去紫鷴會有危險。」
「您只是單純想紫鷴閣下了吧?」「我也有點擔心青鷹和赤鴆行不?下山,快!這兩日一定得趕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