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紫禁城新朝憶舊事 樂善堂福晉成妃嬪(三)

本章節 4057 字
更新於: 2023-11-22
第三章 紫禁城新朝憶舊事 樂善堂福晉成妃嬪(三)

「請愉妃姊姊安。」婉嬪正要行禮,愉妃海氏拄著拐杖,看似緩慢地走上前,以老人步伐是極快,近年來愉妃的膝蓋愈發使不上力,總要拄著木杖。

「都年紀一大把了,還拘泥這些禮數。不怕把腰折了。來來,大把得好時光。來些小酒喝。」

婉嬪陳氏看了一眼日光,那日頭還沒過半,瞋了愉妃一眼。

「阿蘭,你都膝骨都不利索,還喝酒,等等就喝死你。」

愉妃不以為然,並且自豪地說:「那裕娘娘也是愛喝酒,不是活到過九,我比他年輕,能喝就盡量喝,我剛得一瓶上好的酒。來嘗嘗。」

「你呀,從年輕喝到老。都喝不膩。」婉嬪扶著愉妃到永和宮的偏殿,愉妃就叫婢女把酒拿出來,並嚴肅的說:「這次不許摻水。」

「是。」婢女無奈的說,太醫都囑咐讓愉主兒少喝點酒,可愉妃那舌頭還年輕似,都知道兌多少水進去。

「這是誰送的?」婉嬪見愉妃正還歡喜等待,想到一件事,悄悄的在她耳旁說著,愉妃不明所以的看著婉嬪。

婉嬪才說起現在朝堂正鬧得沸沸揚揚的幾件事,當然婉嬪是挑幾件自己愛聽的,跟後宮有關事件,有些就是聽了就是髒耳朵。

「就是滁州有人說佛爺把南苑宮妃賜給鹽商,且每年供銀十二萬給京中紅人。」

「我這酒可是我做活計賺來的,可不是有人貢給我的。可是……」愉妃沉吟一下,疑惑回應,「南苑,南苑……南苑有什麼人,是佛爺寵幸過或未寵幸妃嬪嗎?」

「這是關心這問題的重點嗎?」婉嬪白眼的看著愉妃,這聖上年紀漸大,在十年前選了兩位新人進來,今年指了幾個婚配,就沒添幾個新人。

「呀!」愉妃大叫一聲,婉嬪看著年紀大了還一驚一乍,幾十年來都是這樣個性的人,虧永琪不隨娘,不然怎麼會封「榮」親王,可惜是不長命。

「我知道是誰了!」

「誰?」婉嬪真的好奇她想到誰了,愉妃用菊花般的老臉低下了頭,指著自己。

「誰?」兩人心意不能相通,婉嬪又問了一次。

「我!」愉妃害羞地大喊。

「哈?」

「雖然過了十幾年,我住在這地方幾十年了。都忘了自己是哪裡人了。」

「所以?」

「我是南苑海子人,所以南苑宮妃說的是我。」愉妃挺挺自己的胸脯,摸著自己的下巴,思想逐漸漂遠。

「不知皇上把我賜給那鹽商,那鹽商長啥樣子,有沒有比皇上年輕時,哪個更俊些,不過聽聞那鹽商也不過五十,總覺得老牛吃嫩草。唉呀。想想真害羞。」

「天黑再睡,別做夢了。」

「想想也不行,今年都過完七十二壽。再活也沒幾年了。這幾十年都膩了。」

「再聊我先走,畫幾幅圖總比與你嘮嗑強。」婉嬪作勢要離開這裡。

「別,我找不到別人。再不說話,我會把自己憋死的。」

愉妃時常與人聊天,可這人時常總把天聊死,久而久之就沒什麼必要,就不會來愉妃宮裡坐坐,只是愉妃自會去找人嘮嗑嘮嗑,每次到別人宮裡作客時,那大嗓門就知道去禍害哪裡宮門,其他宮妃就會朝天一拜,比皇帝召幸還令人緊張。

知道他個性就會強勢打斷話題,就可以引愉妃去聊別的事物,或者備一大瓶酒,來打發嗜酒如命的愉妃,所以進宮久了,就會宮中存些好酒,即使自個兒不喝。

這時宮女捧著小壺酒過來,愉妃嫌惡的看那瓶酒,悻悻說:「就這?」

「太醫說愉主要喝酒,稟上處理。」

愉妃拿杯斟酒,小口小口品著,語氣嫌惡:「不給喝就不要給我。摳搜。」

愉妃看了婉嬪,把酒瓶拿遠,一口酒也不給婉嬪嘗。

「你知曉皇帝給老十五指個側福晉?」愉妃饜足又嫌呃,然後神秘的說。

「知曉。汪氏,老姓完顏。是禮部侍郎鄂哈玄孫。」

只要一選秀就會鬧得闔宮都知,十五阿哥又是皇子中最受矚目的繼位人選之一,皇帝為他挑選妻妾會格外關注。

「是阿,這比嫡福晉高多了。皇帝這是要讓完顏氏當繼室。」婉嬪惋惜的說。


喜塔蠟氏在前一年小產,身體愈發虛弱,個性愈來乖張,對妾室打罵不說,甚至打了老十五,這在皇家是犯了大忌,幾個月前,還因關佳氏病重,還阻攔下人去請太醫看診,幸虧關佳氏與惇妃的父輩有共過事,惇妃親去皇子府,關佳氏逃過死劫,瓜爾佳氏乃關格格的大族上奏,皇帝也發過氣。

老十五也是中意過喜塔蠟氏,求皇上收回懲處,皇帝看十五如此鍾情,像似回憶什麼,也放過了喜塔蠟氏,但也指了一門給老十五。

想到至此,婉嬪嘆了一口氣,喜塔蠟氏完全沒聽進他的勸告。

「前幾日是納采禮,我派了人去觀禮,見過那位側福晉。」愉妃說了宮人回報。

那側福晉溫柔大方,寬仁待下,完全是做人正頭妻子,皇帝送去納采可是趨近嫡福晉的份例,比當年十五阿哥娶嫡福晉更加「規矩」,只因那時令皇貴妃出現不適,減了幾項規矩。

那宮人也是在宮內過幾十年,說側福晉長的極美,彷彿當年慧賢皇貴妃,氣質宛若當年孝賢皇后。

孝賢、慧賢!

婉嬪與愉妃對視一眼,心中瞭然,這皇上明顯是當年的皇后貴妃的標準為十五皇子選妻子,若不是父親難伸手管兒子房內的事,就是廢了那福晉,重立一個即可。

喜塔蠟氏簡直敗光皇帝對他的信任。

「說道側福晉,那關氏、沈氏、侯氏、劉氏這幾位格格,上次請安時,隔那嫡福晉老遠,幾個人都有說有笑,就沒人去跟嫡福晉搭話。」

愉妃此時是後宮最高的妃嬪,僅次穎妃、惇妃,皇子妻妾若進宮,必然要與幾位高位妃請安,愉妃最愛這些年輕人,總能嘮嗑很久。

婉嬪有幾次過來串門子,總是見到愉妃不像老人沉悶,與格格談天說地,而嫡福晉規矩坐在一旁,眼中有欽羨與妒怨。

有時婉嬪多問幾句,也就被喜塔臘氏冷冷回應,這也是活這麼久,頭次見到如此難溝通的人,當年繼后也是像喜塔臘氏外冷,說話難聽,可是認識久後,也只是重規矩,說話一針見血的忠言,相熟後格外寬宏大量,總是會提點幾句。

「那孩子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皇帝最近總愛找我麻煩。陪他大部分都是話家常,總講以前如何如何。」

「我也是差不多。年紀大了就覺得過去時光都十分懷念。你還記得那些事嗎?」

「記得是記得。不過那些人的面孔都漸漸記不清了,就連永琪長得如何也忘了差不多,記得長啥樣,細想後就不認得了。」

「我宮裡有不少永琪的畫像,你若想不起來,借來看看。」

「不了,看再多,人也回不來了。」

「自從郎畫師去世後,這宮裡再見不到尖鼻子,藍眼睛,講話怪腔怪調。」

「是啊,連畫都變得不少,人比畫都好看幾分。」

「在潛邸時候,我們都會比美。」愉妃調笑說,婉嬪想到那場景,也不禁莞爾。

雍正六年春二月晉封果郡王允禮為親王。三月鸝妃小產,五月弘曆喜得庶長子,上喜。七月粘竿查出乃裕嬪所為,裕嬪關入延禧。皇后憐憫認五子為嫡。冬十月弘曆喜得嫡長女。十二月熹妃解禁,裕嬪、弘曆至景仁。

雍正七年春三月皇帝有意讓弘時歸籍,夏四月選八位秀女入宮,三位秀女指給四皇子,五月初,府裡迎來選秀來四位格格,黃氏、金氏、海氏、蘇氏。

黃氏、金氏內務府滿洲正黃旗人,海氏蒙古鑲藍旗人,最後來自江南蘇氏是四皇子去江南訪視,所帶回來的女子。

黃氏自小與叔父同住,嬸母又是蘇州人,又是織造府李煦之女,講話自帶江南的吳儂軟語,與自己生活相差不大,相處自然融洽,還有一手蘇繡更是讓人讚不絕口,只可惜李煦雖心慈,也不知是跟錯黨派,還為奸黨訪江南美人,才讓他餓死苦寒之地。

當這一事已過,四皇子就趁此次選秀,讓江南一位讓他中意的江南美人入府,這讓大小富察都憔悴不少,連帶馨月好幾天都比廣寒宮還冷。

金氏則有異域美人的風格,可說話腔調可是正宗滿語,漢語也認識不少,大部分都是以滿文為主,做事風格有一種關外的作風,崇尚太祖時期的風格,加上三不五時,就要清掃房間,做事完美,自己對這位金氏有種說不上話,因為那位金氏管起人來,比馨月還煩人。

海氏起初對這金氏,看哪都不順眼,直到跟那金氏硬要聊,只到聊到的點,所拋出來梗,金氏都會接住,甚至更深入,滿足了海氏的求知慾。

此後每次見金氏一得空,就去找他聊聊,金氏都會暗諷幾句,爾後兩人就會有來有往的說著話。

見金氏如此才識淵博,所有人也去跟他聊,才發現假如金氏自己不會點,他就會查明清楚,再稟告對方自己的方案,若還在苦惱的人一定可茅塞頓開。

蘇氏大概這府裡最不受歡迎的人,因為這女人是跟四皇子有淵源。

對謐茵來說,自己是屬於大小富察的那一派,相處也最多,也知道容嬅才得知自己長女可能活不久,正鬱鬱守在嬰兒床前,諸顏最喜歡的人是弘曆,這時弘曆帶一個民間女子回來,任誰也會不舒服,就算對方與自己的身分背景都差不多,自己也無法容納她。

蘇氏的長相氏沒有攻擊性的,一個孩童般的臉,那一雙秋波盪著純淨的光,說話比黃氏更加軟,一蹙眉就如西施般引人憐愛,以唐代舒元輿《牡丹賦》所言:「西子南威,洛神湘娥,或倚或扶,朱顏已酡。」

可放在此景則是唐代李咸用《巫山高》:「西眉南臉人中美,或者皆聞無所利。」,我們這些女子則沒有任何用處。

可新進府的美人尚不解府中情勢,固然有幾位與蘇氏交好,如黃氏。

心裡縱然有千百個不願意,還是要維持府中的和平。

諸顏與容嬅還是接納了蘇氏,但馨月對蘇氏有禮,面上的冰冷依舊,語氣冷冰冰。

冬十月熹妃揭發常在江氏與三皇子私交過甚,上處死江氏,幽禁弘時,是年,弘時死亡。十二月皇后指婚十二歲那拉氏為五阿哥側福晉,同時五皇子犯事,上止。

在新人入府半年後,所有的磨合期都過得差不多,美人個性相合的自然聚在一起,就連蘇氏也融入差不多了,蘇氏個性上是個不爭寵的,看所有事都是淡淡的。

在冬雪飄飄的天氣,皇子府喜氣洋洋,冰雪寒風再冷,也比不上嫡福晉在遇喜的暖,得知此事,皇帝與皇后熹妃都來皇子府內恭賀。

陳謐茵覺得天家在此,就夥同海氏去啟祥宮那邊,找傳教士討論畫技,海氏則是無聊,去啟祥宮的理由是偶得西洋酒,想找傳教士討釀酒方子,改天自己搗鼓,能釀出自己滿意的酒。

陳謐茵覺得搗鼓沒幾下,就會放棄,兩人正要去啟祥宮時,卻被蘇培盛叫住。

「陳格格,皇后請你過去。」

「蘇公公,妾妝扮一下,稍後過去。」陳謐茵行禮回道。

「那奴才就回稟皇上。」蘇培盛就回到大廳,海氏愛莫能助表情,直接去啟祥宮,陳謐茵簡單整理就去大廳。

「格格陳氏,見過皇帝、皇后、熹妃、與各位主安。」

正廳上不僅這主要三人,連五皇子與他母親裕嬪耿氏,甚至最近盛寵的劉貴人都來了,四皇子與妻富察氏都在場,只是面色不佳,連皇帝熹妃都也相同的難看的面孔。

看來這之前發生過令人難看的話題。

陳謐茵心想著,只見太醫跪在旁邊。

接下來皇后之話,讓所有人頓時更加難看。

「看陳格格面色紅潤,身子應該健康,怎未見好消息出來。要不給太醫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