６６＃想被誰給在乎

　　時予拿到白熊以後，就與陳樺道別，趁著下課的空檔溜回了教室。

　　直接騎車回宿舍後的停車場，把白熊放上書桌，再騎一趟回學院附近的車棚，剛好早上是騎出來的，偶爾大家會懶得走路，正好幫了他。

　　反正天氣冷，如果是夏天，才會覺得麻煩，當他回到原位，頂多是坐旁邊的同學發現人出現了，以及幫他顧書包的大武看見人回來了，就問他搶到了沒。

　　時予點頭，以動作表示計畫順利，現在是十一點十分，翹了一加半堂課，在大學裡，消失這段期間根本沒人在意，他其實也用不著告訴大武他要怎樣……

　　會問搶到了沒，代表大武是知情人，這次因為要翹課，時予提前跟他交代過任務，請他幫忙cover現場狀況和課堂重點，起初還想瞞，只說要去買個東西。

　　「是哪個東西會需要你翹課去買？」大武聞言一追問，隨即就自行回味過來，露出姨父笑。

　　嘖嘖嘖。他豎起食指揮啊揮，這傢伙就有點甜不辣手了，時予尷尬地被他意味深長地盯著，若非怕離場的途中有變故發生……

　　深思熟慮一番，時予終究認為有人後援會比較好，不然一出事，就得賭與大武之間有無默契了，哪怕機率再小，也想萬無一失——

　　這下好了，大武念書時腦子轉不快，一有瓜就轉超快，不愧是瓜瓜樂幫主，時予只能乾脆把預想和盤托出，和大武說假如有帶回白熊，屆時請協助演個戲。

　　課後，他倆與澄賢等人會合，澄賢不知道時予跟陳樺私下早已聯手，目光鬼鬼祟祟的，試圖在他身上搜尋著什麼，時予有所察覺。

　　待會就送你驚喜。等吃完午飯，一行人準備回去休息，路途裡，他再度用有題目要問的藉口，請澄賢去他房間裡討論。

　　一聽這話，澄賢瞬間心跳加快，面上故作無事地說好，實則人都快僵硬住了，手腳像灌入沉重的鉛，走一步都費力。

　　大武一上樓放好背包，就跑去找伊傑他們聊天，如時予所願提供空間，和澄賢順勢換位置，男孩來到時予那間房裡。

　　澄賢心裡有期待，有自卑，期待在揣測時予是「有備而來」，自卑在害怕那個「有備而來」會是一場虛幻，一切全是他癡心的綺念。

　　腳步在兩種情緒拉鋸下，相當虛浮，他假裝淡定地走進門，視線很乖地不亂看，雖說他看了也找不到目標物，時予在人來以前，轉而將白熊藏進了衣櫃裡。

　　隨便找了題來問澄賢，有事先閱卷一遍，總歸是走走流程，他便挑了明明會寫的某題應付場面，澄賢三兩下就能解決吧。

　　半響，本人就完美地攻克掉題目，也正在預計的時長之內，他趁勢交流完知識，道了謝，隨後從不起眼的角落——他椅子的椅腳處拿出「前菜」給澄賢。

　　「這杯奶茶送你。」

　　只得這時候給，中午不僅沒法給，硬給也容易招致連鎖效應，後患無窮，想不造成誤會，就必須買自己的份去混淆視聽，但他又不想喝……

　　因此，熱飲只好委屈點變溫飲啦，時予有拿衣服蓋住，勉強有把溫度保下來，而當聯名飲料店的紙杯映入眼簾時，澄賢內心便一陣波動。

　　「幹、幹嘛突然送我……」不小心罵髒話，他口吃著詢問時予。

　　「你忘記了？」陪他演戲，時予挑著眉反問，把奶茶先放澄賢那一側的桌子上，並起身去從衣櫃裡讓白熊登場，「你不是說想要這個？」

　　話落，他自顧自把塑膠袋放在澄賢腿上，瞧著袋子裡那心心念念的白熊，澄賢腦袋裡百轉千迴，說了句很爛的回應。

　　「那你上午是課上一半翹掉哦……」

　　目前思緒很亂，陳樺想的沒錯，能被記住說過的話，殺傷力實在有夠強，尤其對於缺愛的孩子而言，威力簡直是不同凡響。

　　「嗯。」出聲承認之際，時予的臉和耳朵也開始紅起來，「否則沒辦法去搶給你。」

　　面紅耳赤著。廢話，他也會緊張啊，就怕表現或效果不理想，一子錯，滿盤皆輸，這畫面害得澄賢一直視他，心就跟著亂。

　　撲通撲通，即使奶茶連一口都還沒喝，心底就似乎已經感覺到甜意，湖水大幅晃蕩，心門上像被好多隻手瘋狂叩叩叩，胡亂敲打。

　　「……呃，謝謝你……」給我講話，澄賢朝著小我呼喊著，即便害羞得要死，也絕不能愣在那裡，沒禮貌啊。

　　微低下頭來，不看時予就不怎麼行了，眼下該換他開口，就該出點聲音，奈何語氣卻蠢到無可救藥，鼻音超重，他超想趕快逃離這裡。

　　「不客氣。」然而聽在時予耳裡，啊，好可愛，和眼前這副羞赧的模樣搭在一塊，萌萌的，想摸頭。

　　「話說，我只在你們面前講過一次吧？你居然還記得。」

　　等心情稍微冷靜一些，澄賢便開了第二次口，意圖要確認看看是否就提過那回，源自是月初的事情了，沒留意這陣子內有沒有再提起過。

　　記憶裡是沒再講到過啦，蠻確信的，聽言，時予並未正面回答，而是投了能讓人忽視次數問題的一顆巨無霸直球，重擊他的心靈。

　　「這是我應該要做到的。」

　　此話一出，時予馬上不像是曖昧對象了，像男朋友，澄賢呆愣著，胸腔裡清晰的鼓動響徹耳膜，心中那些本來還很朦朧的想法漸漸成形。

　　說實話，他快高興死了，情感量表會達到一個難以言喻的程度，可能就連時予都猜不出能加這麼多好感度，終歸長久的憧憬總算圓滿。

　　我真的好希望被誰給在乎著。就算是討厭我的人——實際上，這道願望原本只有「想被誰給在乎」的內容，普通人普遍會產生的單純慾望而已。

　　畢竟那時澄賢才國中，尚未覺察到被半拋棄的真相，看著漫畫和動漫，對愛情剛萌生念想，未曾想這股對愛情的渴望會蔓延至其他範圍。

　　後來，歷經父母的冷淡、女孩的血腥風暴颳起，渴望逐漸擴大，他從期盼被男友愛，變成了期盼被某人給愛著，由於這世界裡疑似沒誰會關心他。

　　團寵幾近於虛名，別瞧他貌似被人群給擁護，都多半是表面功夫，基於是同性戀，除了陳樺，他沒能和誰交心，能交心那幾個還……

　　說到底，會淪落到今天，四個混蛋、賢爸賢媽各佔五五，倘若爸媽不要遺忘他每年的生日，平時對他毫不關注，說不定建和幾人還傷不太到他。

　　被忘掉生日，對小孩們真心很傷，他曾經不斷提醒過，最後卻還是失望收尾，連句最起碼的「生日快樂」都沒說，好幾年裡皆為這般。

　　然後，素日見到面，就光好奇成績，十句問句裡面，沒一句是問候他用的，永遠是「國文考幾分、數學呢」，毫無「在學校過得如何」，「還好嗎？」

　　都不問問我本身的情況嗎？他問過賢爸賢媽，兩人皆會面露「有必要嗎？」的表情，賢媽會混雜不解，賢爸則是鄙視，澄賢自那刻起就了解了——

　　原來，那倆只把我當作考試工具，不用上心，可是，我也……澄賢之所以強調生日，是很難有雙親會忘了自家兒女的重要日子，偏偏他就被……

　　終是認清了事實，而且連生日都會被拋諸腦後，就遑論於別的五四三，昔日那當下，心不痛是假的，基本需求從未被滿足，高中還不停被那兩對情侶閃瞎眼。

　　他好羨慕。這群人老是嚷著一大堆無聊小事，要求彼此的伴侶要謹記在心，將來要找時間去做，對此，他無比可悲地慶幸著幸好沒每件事都被履行——

　　都怪他玻璃心，只要目睹承諾被實現，無關大小，一律止不住的眼紅，為何我就沒白馬王子陪伴呢？況且這四位王八蛋還忘恩負義。

　　當初稱他是恩人，要善待他，轉眼就拿他當炫耀的ＡＴＭ狂刷猛刷，把無數約定忘得一乾二淨，留他在原地像個白癡空轉，心著實是被傷透……

　　然則，如今在信念就要消耗殆盡的前一刻，時予帶著白熊像英雄一樣降臨了，灰暗的過往凝聚的黑霧被破開，陽光從中照入。

　　「我會好好珍惜這隻熊的。」

　　緊抱住這份禮物，澄賢揚起感動的笑容，遺憾的是這幕落於時予眼裡，那是心結終於釋然的笑，開心歸開心，終竟令人感到鼻酸。

　　不曾知曉裡頭有二重原因，只以為是那四人為澄賢帶來太多傷害，時予此時極為五味雜陳，計謀成功的成就感、喜悅全被蓋光光。

　　說白了，要記下白熊這事，不難，可誰料澄賢的反應竟是如此，一副像好久沒被妥善對待的樣子，命運在瞧見這人被拉一把之後，還要出腳踩他。

　　今晚，澄賢就會收到超越相對應善意的打擊，也是給時予走入他心扉的機會。



６６．ＥＮＤ



【作者後記】

白熊打開了心結嗎（？）
必須說我覺得要去追誰
能記得對方所說的話
永遠是致勝關鍵（但如果對方不喜歡你，會被誤認騷擾哦請注意）

結尾甜酸甜酸的
結果下一回似乎又有刀了（？

下一次見面是禮拜三
天氣變冷冷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