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觀象回到客棧後,立刻照著使用說明幫故人之子飲下湯藥。
只是蔡觀象還未能完全信任江城的緣故,也許是他仍有所顧慮,所以蔡觀象在份量上用的極少。
不過由於這是江城的藥丸,所以對效用上完全沒有影響。
所以很快地,床上的人本還痛苦著皺著眉頭,現在卻慢慢舒展開來,呼吸也趨於平穩規律。
雖然沒有立刻醒來,不過蔡觀象早已訝異於此藥丸的奇效,驚訝的同時這才放下心來。
蔡觀象不知道的是,就是因為他用上的藥劑太少,這才導致故人之子還得在床上多躺一段時間。
蔡觀象見著故人之子的鬢角被汗水打濕,此刻正有幾綹髮絲附著在臉龐上,令他不由得思憶起了那對與自己認識多年的夫婦。
一想起故人的音容笑貌,蔡觀象在後怕著此子病情的同時,也感嘆起沿路所見的殘破頹敗以及諸多難民的流離失所。
思及此處的蔡觀象不由得喃喃唸道:
「南去湘水,北來楚山,盪過湘楚方至粵峰間,所為何事?
抬眼望盡瘡痍,舉目遍極傷心啊!
楚水呀楚水,也不知道你有無於這趟旅程中體會到了甚麼呢?
反倒是你這回先差點嚇死貧道了啊......
如今我也實現了答應你遊覽湘楚山水的承諾了。
等你醒來之後,我們就立刻回程吧......」
睡夢中的楚水像是聽到了蔡觀象的自語,模糊地喁喁道:
「師父......再去......湘江......雲霧......」
蔡觀象聞言,儘管知道對方在說著夢話,卻還是禁不住惱怒道:
「這小傢伙,我都跟他說過幾次了!我不是你師父!」
蔡觀象罵完後又兀自輕笑了聲,搖了搖頭道:
「哀......罷了!反正到時候我也要去趟湘州城拜謝一番。
就當順路讓你再多看幾回吧!
畢竟往後......楚水也不會有機會再出現了......就當是...滿足你最後一回的任性吧!
哀——!
老友啊!你們走得有點太早了呀!」
蔡觀象又想起了些許前塵往事,再給自己與楚水卜了幾卦後,蔡觀象看著自己占卜出的都是四平八穩的卦象,他也因此放鬆了不少。
當這位武當一劍清於重獲新生的韶州城中,陪故人之子在一處客棧內滯留並獨自沉湎往昔的時候,在湘州城的江城,其住所則從一大早就熱鬧得很。
原本江城於昨日就已經處理完的按摩客戶群,卻在這天辰時剛過沒多久,便又有一大夥人前來拜訪江城。
甚至李采萍也一改往日不主動搭理江城的作態,反常地在今早起來之後也隨之喚醒了江城。
要知道至今為止李采萍都沉迷練武,每日早早起來就是為了打拳,對於江城的賴床早已司空見慣,結果卻在今日特別將他叫醒。
當江城在得知已有三十多位舵主在外等候時,他對此是一點頭緒也沒有的。
於是納悶的江城在被更衣時便問洛貞道:
「今個是甚麼日子啊?」
一邊的鴛兒聞言立刻搶答道:
「主人!今日是觀音娘娘的成道之日呀!」
洛貞在替江城綁上腰帶的同時也點頭說道:
「主人,今日的節慶很熱鬧的!和我等...和我一起去...主人...要是方便的話......可以麼...?」
江城其實在昨天就收到洛貞的請願,說是想要江城允許她們在今日出門,江城這才知道為甚麼幾女想在這天出門了。
江城覺得自己在家中也沒事,更別說這種慶典若還獨自待在家裡的話,反倒會凸顯自己的格格不入。
江城再一想到外邊還有三十多個準備湊熱鬧的女子,李采萍今天早上更是反常地來打擾自己,江城很怕今天就算自己不願出門,他也可能會被幾位宗師扛著帶出去。
想到這裡,江城也就爽利地答應下來。
得到江城首肯的兩女面露喜色,她們服侍著的雙手也加快了幾分。
至於其他婢女們的去向,現在鴦兒與雪雁正在廚房忙碌著,林黛玉則基本忙於自己的事情了。
這主要是因為現在的人手增加了許多,已經沒有緊缺到需要林黛玉幫忙的程度了,江城自然不會惡趣味地去欺負這位林家獨苗,說讓她繼續幹著婢女的活計。
江城可不願林黛玉給其他婢女們添麻煩。
當然江城從頭到尾幾乎沒使喚過林黛玉就是了。
畢竟林黛玉本來就不是這塊料,身分跟肉體上都全然不是。
所以在搬來新居之後,也即是江城多了一堆家僕與三位美婢的同時,他就讓林黛玉恢復小姐的身分了。
也就是說江城讓雪雁回歸林黛玉身旁服侍,她們平常愛幹嘛幹嘛,當然江城也特別叮嚀她們得練武,除此之外就是給她們人身自由。
雖然因為處境的關係兩女沒辦法真正自由,畢竟她們一來流落他鄉,二來年紀幼小,三來身上還沒半毛錢,怎麼看都是被禁錮在此地的籠中鳥。
但這也只是江城的角度來看罷了。
因為對林黛玉與雪雁而言,江城這裡甚至比自家還要輕鬆快活,不但沒有家法等諸多束縛,兩女還在這裡找到了能分享興趣的同性好友。
至於江城所見到的那些枷鎖,說得好像她們回到家裡就會脫去似的,更別說當她們回家後這種鎖鏈只多不少,不過這就不是江城會去在意的事情了。
江城在意的地方在於,他分明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也讓雪雁回去服侍林黛玉了,很明顯地讓林黛玉無須再做婢女的工作了。
然而每當江城的洗浴時間一到,林黛玉就會同雪雁一起出現,在江城特地準備好的洗浴間內等候著,以這種方式堅持要幫江城洗刷身體。
當江城見到兩女仍依循舊例時,他自然沒有拒絕兩女的好意。
不過當江城想著要不要精簡一下流程,也就是讓婢女們順便與自己同洗的時候,江城這才意識到兩女是個大麻煩。
雪雁畢竟是真正的奴婢這還好說,卡就卡在林黛玉這關了。
就如江城之前避諱的那樣,他與她這般相擁合眠可以說是治療手段,再怎樣彼此間也還隔著衣裳,之間更是清清白白純潔無瑕。
但若是雙方坦誠相見的話,林黛玉肯定會拚死拒絕並且激烈抵抗。
預見這一情況的江城,自然在說出這項提議前便打消了念頭。
卻也因為這樣,讓江城有了趕緊送走林黛玉的心思。
江城在洗澡時都會想著簡化婢女們的作業流程,也就導致他每天都會想個幾遍,自己要不要讓合歡宗幫忙送兩女回去呢?
後來江城覺得還是等林黛玉練好登堂舞再看看吧!
畢竟來都來了,碰都碰到了,身體也治好了,那麼就看這位能不能爭氣一點,爭取這些時日把登堂舞記熟,這樣保不定林黛玉過幾年就能修練出內力。
江城一想到林黛玉捏碎通靈寶玉的可能樣子,他就覺得就在多留兩女幾天吧!
只是當江城想到這塊寶玉時,他就會覺得自己好似漏掉甚麼關鍵環節。
不過因為寶玉離江城太遠的關係,畢竟還隔了林黛玉一層,所以江城也就懶得繼續深思下去。
而一想到林黛玉,偶爾江城也會想說,搞不好並不需要自己送黛雪兩女回去,她老爸就會派人找上門也說不定。
畢竟若劇情沒變動太誇張的話,黛雪遭遇此劫是必然的前提下,她們終究會隨著劇情平安回到家裡,接著她爸才又更安全的方式將她們送入京中。
畢竟小說只不過是世界的一段投影罷了。
江城這樣一推論下來,就覺得不可能沒人來找黛雪兩女吧?
江城自認沒有改動多少劇情,畢竟以之前的情況來看,若自己並未到來的話,黛雪兩女要麼繼續留在懷遠堂內,要麼也一定會留在湘州城內才對。
那麼自己僅是改換了她們的住所,沒道理乃父林海的尋女人馬找不到她們。
江城覺得這些人或許還在路上吧?。
說不定到頭來會是林海孤身探女,江城覺得以當前的武俠世界觀來說,這點貌似也不無可能。
連恩林遜之即刻救援?
江城接著又想到說,若林家真有武功傳承的話,沒道理身為貼身婢女的雪雁不會武功,江城覺得就連鴛鴦兒都習過拳腳了,林家若是有個習武之人的話,應該會有些未雨綢繆的預防準備吧?
這般推論著的江城覺得自己應該是想多了,林家可能就真的是普通的書香門第。
一想到雪雁,江城又想到雪雁最初對自己的哭訴,貌似對方說過甚麼賈先生死了?然後甚麼嬤嬤的也死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在劇情已經發生改變的前提下,對於尋找林黛玉的人能不能如約而至,江城有些沒那麼自信了。
梳理妥當的江城先去到被塞滿的待客室內見了幾女,果不其然,她們是特地來邀請江城前去參加觀音成道慶典。
江城在隨口問了一句後,他就迎來了眾女們七嘴八舌的回復,也是在這些亂糟糟的訊息當中,江城這才知道為何合歡宗的女子們如此熱衷此事。
原來這個觀音成道慶典就是由合歡宗所主辦,或者說是主辦人之一,不過合歡宗身為最大的出資者又兼負責人,說是她們的專場也不為過。
就更不用說她們本身就是信奉觀音娘娘的信徒。
在用完簡單的早點後,江城便隨著女孩們走路出了門。
江城也沒有執意要求自己要搭乘轎子,就是為了能與眾女融入節慶的氛圍。
江城在賞著沿途花木瓦簷的過程中,也透過十分興奮的雪雁與其他幾女的對話中,又知曉了更多關於這場慶典的訊息。
首先,這次節慶的中心是在離合歡宗駐地不遠的觀音廟。
再來,觀音廟是由合歡宗大額出資所籌建而成。
所以事實並不僅是幾女信仰觀世音菩薩這麼簡單而已,可以說合歡宗本身就是觀世音菩薩的信仰中心。
或許是礙於合歡宗的主業與風評,也或許是為了能收穫更多香火,身為出資者的合歡宗並沒有讓觀音廟建在自己駐地的旁邊。
不過也因為如此,所以節慶所舉辦的地點被特別延長,商販與表演得以錯落在連接兩處地點的街道上,使得這日的節慶比起大多數的節日還要熱鬧許多。
畢竟再怎麼說也是合歡宗舉宗參與的慶典,出資者總能有辦法讓自己享有更多好處。
這個好處便是合歡宗當日基本會停業一天,女孩們更是能一出門就開始享受慶典,去參拜的來迴路上更是絕無冷場。
當然這麼熱鬧的活動也會吸引許多城外的民眾慕名而來,更不要說周遭信仰觀世音菩薩的善男信女們了。
所以到時候現場可謂是龍蛇混雜,不過合歡宗身為武林門派的好處此刻便凸顯了出來,除了她們自己就有人手可供調派之外,更有許多湊熱鬧的江湖人士會賣她們幾分薄面。
這也提供參與了活動的眾人在遊玩過程中的安全與保障,進而使得觀音成道慶典的規模愈來愈大,來的人也越來越多。
畢竟雖說合歡宗在正派與官府的眼中,就像是沙裡的石頭般如此礙眼,但她平常的慈善作為加上觀世音菩薩的信仰支持,反而讓合歡宗在老百姓眼中有了舉足輕重的地位。
自己不喜歡的傢伙在自己手下的人當中有著極高的威望,或許這便是官府蔑視合歡宗的理由吧?
江城在搞清楚慶典的來龍去脈後這麼聯想著。
這時林黛玉問起了廟中供奉的是哪一尊化身時,洛貞回答了對方是白衣觀音娘娘。
江城這才知道為何他舉目所望盡是一片素白,這便是為何大多數女子都穿著白衫的原因了。
江城覺得在這種情況下,民眾把合歡宗女子錯認移情成觀世音菩薩的人間化身,其實也不能去怪他們會這般迷信無知。
更別說合歡宗的組織運作上,還具有相當程度的慈善成分在裏頭。
江城這些天倒是從洛貞那了解了不少,關於合歡宗的所作所為。
除了以買賣女孩為基礎發展出的勾欄妓女,用聲色換取錢財的生意之外,也有透過駐地建築,這種開展了酒樓飯店的額外收入。
最重要的是奠基在這些買賣上,合歡宗所發展出的一系列扶貧濟弱的人道援助。
光說最直接也是每日都會有的殘羹剩飯,這些客人留下的剩餘酒食會被合歡宗分發給城中的乞丐們,江城覺得這也算是幫合歡宗買了條外圍警戒,也可以作為一方蒐羅情報的來源。
至於買女孩兒這件事,從同為被害者的洛貞口中,她認為這本來就是一種救助家庭的手段,雖然看似殘酷,實際上卻能幫助很多家庭因此度過困境,多少人想賣還找不到好門路呢!
當然了,若不是家長想賣,合歡宗也不會強迫他們賣女,否則也不會有洛貞之前所說的那般,到了合歡宗內的諸多姊妹們,最終卻沒有幾個想回到原生家庭的情況了。
總之不管如何,合歡宗依然是系統判定的惡勢力,儘管江城覺得她在百姓眼中的評價應該不會太差。
再加上以宋大夫這一例子做為正派標準的話,江城覺得對於好惡兩者的分類,可能並沒有一個公正無私的第三方來做評斷。
江城得出這個結論後便不再執著於此,因為就他看來,人類本來就沒有純粹的好惡正邪。
一行人先是去到較近的懷遠堂讓江城打卡。
江城入門後發現今日的人數明顯少了許多,同時廚房所預備的食材數量也是如此。見到廚房如此情況,江城便喚來了唯一知道名字的黃谷粟對他問道:
「怎麼今日的份量少了?」
江城覺得現在人還少可能是幫眾們偷懶,在他看來這很正常,但是最重要飯食短缺的話,那問題可就有些嚴重了。
黃谷粟雖然沒見過江城幾次面,卻還是清楚記得這位堂主的容貌,不過比起沒見過幾次面的江城,他反而更加熟悉那幾位婢女們,也就是鴛鴦兒與黛雪等人。
而因為從幾女的言談中,黃谷粟多少從側面了解了些江城,這才讓原本對於江城感到畏懼的黃谷粟,此刻能夠與江城正常的交流。
儘管這種熟悉不過是片海市蜃樓,卻足夠讓黃谷粟不再有最初的惶恐。
黃谷粟依舊恭敬地回道:
「稟告堂主大人,這是因為今日大家為了參加觀音成道慶典,他們分成了上下午兩組批次練武,這才少了一半的份額。」
江城聞言倒也不奇怪,畢竟普通人都去湊熱鬧了,遑論這些在江城來此之前,平日基本無所事事的一群混混。
江城發現在堂內練武的人裡,就連領舞的小老師都少了一半,總會提早在場的王阿牛此刻也沒來,這倒是讓江城對廟會慶典於當代人民的魅力有了一定的概念。
江城看了看後便入內去領了銀票,當他正打算離開時,卻被黃谷粟給叫住了。
只聽黃谷粟支支吾吾地問道:
「那個...堂主大人......請問您這個...登堂舞......
我們廚房......能讓我們廚房也學習嗎...?」
江城倒是挺意外黃谷粟會這麼問,不如說以他對黃谷粟的印象,對方居然敢向他開口提要求。
不過江城想來也是,普通人會畏懼武者,通常只是彼此的差距太過絕望導致,這並不代表他們就沒有習武之心。
畢竟人通常並不害怕槍枝,他們恐懼的是持槍之人。
江城覺得這群普通人也算是與登堂舞有緣,再加上他們早就看了有一段時間了,不說學會半套,但肯定能夠打個幾招,那麼江城自然歡迎他們自主學習。
反正別來尋江城要他親自教導就行了,剩下誰愛學誰去找小老師去。
雖然在江城創出登堂舞當下,他或許曾有過讓舉世習舞的宏圖壯志,類似就先從鬥勝幫開始之類的。
不過一來合歡宗等女討論的對,江城覺得多少需要篩選一番,省得釀成壞人持槍的惡事發生。
二來江城很快就端正心態,他覺得放假就要有放假的樣子,就如同玩遊戲是想玩便玩,不想玩不玩一樣,所以對於登堂舞的未來發展,江城直接就擺爛了。
江城可沒搞錯自己需要完成的任務,他是要當顧問,而非甚麼武林盟主,所以自然就不再去管傳播武學的事情。
就是這樣不看重的態度,所以江城沒道理拒絕黃谷粟的請求,於是隨意地點頭允諾了對方的請求。
在黃谷粟邊口稱道謝,身體卻正欲跪下之時,江城便早早的轉身離開,黃谷粟也只來的及多言謝幾聲,江城就已經消失在他的面前了。
當江城一行人晃悠悠地到達慶典街道上時,現場早已人流如織,舵主們更是見獵心喜,她們迅速向江城告辭後,便各個面露興奮地混入人群當中遊玩起來。
江城也隨著洛貞的牽引,在其身後則跟著興奮的鴛鴦兒與黛雪四女,一路看著沿街的雜技表演,或有人吞劍弄刀,或有人舞盆弄甕。
耍猴的,賣鳥的,唱歌的,跳舞的,活動各式各樣、多采多姿不一而足。
雖然名為宗教慶典,實際上卻是充斥著歡聲笑語的遊樂園。
沿街除了賣藝的以外,當然也有賣各式物品。
像是賣甜點小吃,或是賣畫的賣香的賣配飾的等等,也有賣珍奇古玩這等貴重之物的攤販。
洛貞等女很享受這番難得的娛樂。
一行人走著逛著,江城也隨著人流一路來到了合歡宗駐地前,接著江城就被在此等候許久的兩女孩抱了個正著。
小乙得意的聲音從江城的懷中傳出道:
「嘿嘿!我就說在這等著準沒錯吧!」
「那分明是我的主意好不好!?」
小丙聞言立即反駁,卻也沒有想從江城懷中探出腦袋的意思。
江城的隊伍更加壯大了。
眾人繼續朝著終點邊玩邊走著。
等一行人到達觀音廟的時候,日頭已然高掛天上,幾人正好入廟上香順便休憩一番。
由於是合歡宗出資所建廟宇的緣故,雖然今日已經擠了許多信徒們在廟內禱祝,身為合歡宗人的她們卻還是有特權能夠優先禮拜,甚至廟內還有幾處靜室能供給她們等人休息。
江城是在廟門口見到了林秋月。
江城並不奇怪林秋月此刻會在此地,一來觀音廟本身就是合歡宗的產業,二來廟宇身為慶典的核心地區,林秋月親自前來掌控全場也說得過去。
江城見到林秋月的同時,對方自然也發現了在人群中分外顯眼的江城他們。
幾女相互客套打過招呼後,江城看著不過幾日不見的林秋月,他驚訝於對方此刻一副身心交瘁的模樣,同時江城也意識到自己貌似小看了舉辦慶典的勞累程度。
這時候江城忽地想起一件事,那就是這些天以來李采萍的反常舉動,這位保鑣除了盡責的陪自己去懷遠堂打卡之外,其他時候都很安分地賴在家裡不出門。
要知道李采萍在那幾天之前,她可是幾乎每天都來向江城告假,然後便一個人不知道跳到哪去晃蕩一段時間後,這才會姍姍回來與江城報備。
而前些日子中,李采萍可都是安分守己的在家打著登堂舞。
江城覺得林秋月眼眸下的那片黑,自己也或多或少參與了圖繪。
畢竟不小心成了李采萍光明正大偷懶的理由,江城覺得自己好歹身為顧問,又是埋葬了林秋月的雪崩中的一片雪花。
所以對於林秋月的疲憊,江城覺得自己有必要在職責範圍內補償她一番。
所以江城就在順路時特意問了問林秋月想不想要放鬆一下。
後者聞言愣了一下,像是有些抓不到江城的意思,不過林秋月還是順從慾望地點了點頭。
當下江城就擺脫開了小乙小丙的牽扯,直接在光天化日下摸上林秋月的身子,在對方肩膀脖頸間來了回簡短卻強烈的按摩。
效果肉眼可見般顯著,林秋月在放鬆的當下差點站立不住,不過她還是勉強控制回自己的身子,並沒有因此釀出任何騷動。
林秋月第一時間向江城道謝,江城在回了對方一句不客氣後,就與眾女一齊進入廟殿中參拜去了。
在禮拜白衣觀音娘娘之時,江城端詳了番面前的觀世音菩薩塑像,典型的身披白巾,立於蓮台上並手持著楊枝淨瓶。
觀音菩薩的面容更是五官娟秀,整體散發的氣質尤為超塵脫俗。
江城覺得這尊塑像完全是當代工藝的最高結晶了。
江城等人不只給觀音娘娘上香而已,還到了一旁的同祀神明的神龕前,給同樣是為女性塑像的神明禮拜上香。
拜完後江城才得知,原來此廟主祀神確實為白衣大士,但同時也祭祀了九天玄女娘娘以及九天素女娘娘。
禮拜上香完後,在離開供俸神明殿堂的路上,雪雁好奇地向旁邊的林黛玉問道:
「黛玉,方才觀音娘娘手上拿的是甚麼呀?」
林黛玉對此倒也熟悉,於是很快便解釋道:
「那是楊柳還有裝了淨水的寶瓶,代表的是能除去種種病苦,也象徵著求一切的良善與和樂。
所以白衣娘娘時常會替人們消災解厄,是被大家公認為非常慈悲的菩薩呢!」
雪雁聽完後林黛玉的介紹後,卻立刻回頭轉身想回廟內,結果不小心就撞上身旁的一對父女。
林黛玉也顧不得詢問對方怪異的舉動,連忙替雪雁道歉的同時,也關切兩方的情況,她們的騷動引起了江城等人的注意,在前頭的眾人這時紛紛圍了過來。
雪雁此刻正向那名年歲與之相彷的女孩道著歉。
慶幸的是,像是父親的男子並沒有追究雪雁的魯莽,那位女孩也一直低垂著腦袋,父女倆明顯不願於此事上多做耽擱,隨著排隊的人流再度向前,他們倆也朝著廟內前進了幾步,離開了江城一行。
古怪的地方在於父女倆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
見對方明顯不願搭理她們,雪雁也未給對方造成任何傷害,所以一行人也就沒太當一回事。
江城一夥移到一旁樹下查看雪雁的情況,幾人的位置並沒有離那對父女太遠,因為此刻前進人流又停住了,那對父女還在不遠處排隊等候著。
雖說對方的異常讓林黛玉感到有些詭異,不過她還是將注意力放到雪雁的身上,關切她有無受傷的同時問道:
「妳這麼著急回頭想做甚麼呀?這般莽撞鬧的!」
雪雁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我剛才聽著妳說觀音娘娘居然這般厲害,就想著回頭把手上的點心供奉與她,好再向她許幾個願......
這才沒注意到身旁有人...所以這才...對不起......」
小乙聽到雪雁這番話後插嘴安慰道:
「放心吧!娘娘她可是非常慈悲為懷的,妳就算甚麼都不供俸,娘娘也會實現妳的願望的!」
小丙也跟著說道:
「是呀是呀!觀音娘娘她可是貨真價實的菩薩心腸呢!
而且阿!她剛剛就實現了我一個願望喔!」
小丙說這句話的同時偷瞧了江城一眼。
雪雁聽她們倆這麼說後倒是放鬆了下來,當下她便對著神龕方向閉上眼睛,像在心中朝觀世音菩薩默許著甚麼期望。
大家自然清楚雪雁在做甚麼,自然不會在此刻去打擾她,很快雪雁便發完了願,眾人便前往位於祭祀殿後方的靜室。
一群人在廟內靜室中吃著剛才買的小點,喝著廟裡提供的茶水,女孩們七嘴八舌聊著天,儼然把此處當成了正規的休息場所。
不過雖說女孩們的聲音不小,卻依舊沒有外頭嘈雜的人聲響亮,更別說隔壁幾間靜室內也不斷有嘻笑聲傳出,江城他們也就算不上是特立獨行了。
吃飽喝足休息過後,幾女又重新起了興致,一行人離開廟口時再度與林秋月打過招呼後,這便重新擠入人流,走著同樣的路程逛了回去。
回程的路上,小乙小丙的步伐明顯慢了下來,她們花了比來時還要更多的時間在各個攤販前面遊覽,江城同時也能感受到她們抓著的手愈加握緊了些。
查覺到這點的江城,照著遇見她們地點的邏輯去推論,猜想兩女大概是不會與自己等人回家了,而是會在合歡宗駐地前與自己等人分開。
這麼一想江城也就任由她們拖延著時間,反正家中幾女也同樣不捨得的這麼快就結束遊玩,江城同樣沒有趕時間的理由,自然隨著她們耽溺於玩樂之中。
此時的眾女正在一處胭脂香水鋪前停駐,就連李采萍也都聚集在攤位上挑揀著,江城自認在這方面他沒有甚麼話語權,也就在旁看著幾女認真挑選的面龐。
畢竟江城自認他吃不出來哪款胭脂的好壞。
江城是吃過胭脂的,不過他就是有鑒於賈寶玉的推薦,又知道了胭脂的製作成分後,從洛貞那抹一點過來吃看看罷了。
結果一來二去之下,洛貞反而因此開始,每天都會主動抹在手背上給江城品嘗。
由於僅是些微,所以江城幾天這麼品嘗下來,卻沒分出到底是甚麼口味的,反正他覺得都甜甜膩膩的,江城不是很確定這到底是洛貞先試過口味的關係,抑或是胭脂本身的滋味。
在江城於回憶裡試圖釐清口味差異時,有股騷動從觀音廟口開始,正漸漸地朝江城等人而來。
從高空俯瞰的話,很明顯可以發現有幾人正粗暴地穿越人流,而在這些人的前頭不遠處,正有一名矮小的身影穿梭於人群縫隙間。
在江城的另一方向,也正有一群人朝這邊靠攏過來,那群人都是清一色的青壯勇武,左手臂上還都綁有繩索做為他們的共同標誌。
而這些鬥勝幫眾的所到之處,雖然沒有如廟口那處的聲響騷動,卻是無聲地給周遭帶來劇烈的變化,因為舉凡這些幫眾的所過之處,他們周遭的普通人們都會主動退避開來,與他們之間有段明顯的真空地帶。
就在江城發覺自己左右兩邊都有狀況時,江城感受到一股衝擊從右側傳來,並幾乎同時產生了聲嬌嫩的驚呼。
「呀啊!」
因為江城此刻左手正被洛貞牽著,右手則被小乙小丙拉著,幾女偏又擠在攤位前品鑑著,也因此為了騰出空位,江城就只能保持兩手向前伸給牽著,身體卻站在幾女身後的狀態。
而在這種情況下,江城自然有極大的機率與其他遊客的身體接觸。
只是江城沒想到會直接被人撞上就是了。
雖然被對方狠狠地撞上,江城卻沒有絲毫動靜,甚至連一絲震動也未影響到前面的幾女,這是江城的天性使然。
畢竟身正不怕影子斜,江城可是十足地堂堂正正,自然不會容易被掰彎。
只不過撞上江城的人就遭了殃,反作用力的衝擊下,對方又是用腦袋先撞到江城,雖說因為質量差異的關係,對方實際承受的傷害大半都被消耗掉了,卻也足夠把這人弄得頭昏腦脹。
那麼對方因為撞上江城導致最後跌坐在地上,也不過是一回正常物理反應的展現。

江城轉頭望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突襲者,對方仍低著頭用手摀著腦袋,正試圖用呻吟聲從這陣衝擊中回復過來。
而源自廟口處的騷動則在聽見這人的高聲呼痛後,便直直得朝江城這邊過來。
不過在那頭循著聲音前來的人們到來前,這邊的江城倒是先迎來了同樣聞聲而來,由王阿牛領頭的懷遠堂幫眾們。
王阿牛他們也是大陣仗前來,如同排斥反應般,身旁的遊客都自動地遠離他們。
江城注意到裏頭有一些陌生面孔,他們穿著同樣的鬥勝幫服飾,手臂上也都有綁繩作為標記。
江城之前沒在懷遠堂見過他們,而懷遠堂不過是湘州城一處堂口罷了,江城覺得自己沒見過也屬正常。
至於王阿牛與這些人混在一起就更不奇怪了,畢竟大家都是城裡頭混同個幫派的,平日沒點交流才奇怪吧?
最初王阿牛是聽到聲響後趕來看看熱鬧,他沒想到會在此見到江城,意識到這是個好機會的他,立刻便帶領著一群人圍攏過來,其他懷遠堂的幫眾在見狀後,他們也都迅速對江城噓寒問暖著。
其中以王阿牛的態度最為恭敬,也怪不得王阿牛如斯作態,畢竟他早就從登堂舞中修練出了內力,意味著他用自身去證明了江城武功的真實性。
雖然他還沒對任何人說,也因為與許長壽的賭約而未能公開宣揚,不過並不阻礙他在修練成功後,對江城產生了由衷地敬仰之情。
在幫眾們將整個胭脂攤位圍出一片空地後,坐在地上的女孩這才回過神來,她先是抬頭環視周圍,她迅速認清了此時的情況,小女還發現自己貌似跑不掉了。
所以她並沒有繼續她被自己撞倒前的動作,也就是繼續蒙頭衝刺,反倒是被嚇得立在原地瑟瑟發抖起來。
此時幾女早發現了周圍的異常,不過她們都沒有絲毫動作,李采萍則是站在那位女孩的身旁,確保她的一舉一動能在自己的掌控之內。
李采萍覺得這是自己的失職,畢竟再怎麼說江城確實是被襲擊了,雖然刺客很快就被證實為一名無害的小女孩,但李采萍仍然懊惱自己保護上的疏忽。
畢竟在江湖上,刺客也有可能會是小女孩。
而且其實在最開始時,李采萍就有注意到了來自觀音廟口的騷動,只是她自信於合歡宗的掌控,以及合歡宗於江湖上各派間的面子,覺得不會有人在此時此地鬧事,這才放鬆了大部分的警戒之心。
結果就是立刻被襲擊者打了臉,自己的保護對象更是受到了攻擊,而那邊的騷動依然持續靠近己方這裡。
事情看起來逐漸失控。
不過李采萍慶幸的是至少江城絲毫無事,那邊的騷動也還未接近,自己當下仍掌控著全局,於是李采萍決定先從這位小女孩開始,重拾起自己身為宗師的宰制力。
李采萍正打算單手將小女孩拎起,展示肌肉的同時將她帶到一旁詢問,沒想到她卻趁著李采萍自信回歸的那瞬心理空檔,猛地抱上了在自己面前的江城褲腿。
此時小女孩整張臉都埋在江城的褲腿內,她的聲音從中幽幽傳出:
「......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
李采萍瞬間傻了,洛貞等一眾女孩也沒反應過來,王阿牛等人也不願插手自家堂主的家事,所以在女孩纏上江城的當口,整片空間的氣氛剎那凝結。
江城低頭看著這位,已經抬起頭來仰望自己的女孩兒,其眉心有著一點鮮明的紅痣,她此刻正倔強地用四肢抱緊自己的小腿,淚眼汪汪地向江城傳達著她不想離開的決心。
江城看了看一旁呆愣的林黛玉與雪雁主僕,再看了看這位外表比她們更加年幼,眉間擁有一粒顯眼的胭脂記,五官面容靈秀姣好的女孩子。
江城覺得應該沒那麼巧。
沒這麼巧吧?
不過還未等江城安撫或者開口詢問,騷動的引發者就到達了王阿牛一行人前。
只見四位面帶焦急的男人,正一邊試圖與王阿牛等幫眾們交涉,一邊不停對著江城的方向呼喚著:
「小紅!小紅!快回家吧!」
聽到這陣呼喊聲的女孩先是一抖,對方分明是一副家裡人找來的模樣,女孩的舉動反而是加緊抱住江城的小腿,並再度把頭埋入褲腿中,一副不願見到幾人的態度。
江城發現這四人裡面,有一位正是方才有過一面之緣的人,他就是剛剛被雪雁撞到的那對父女倆中的父親。
這人身旁的夥伴依舊試圖與阻攔的王阿牛說著甚麼,那位父親則是不停的對著女孩呼喊著,字句間都是求女孩回家的溫情話語。
此情此景,就像父親尋到了跑丟的女兒,卻被一夥惡徒攔住,不讓他們倆團圓齊聚的人倫慘劇。
不過這種溫情是打不動王阿牛等人的,雖然幾位江城不認識的生面孔都退到一旁,不過懷遠堂的幫眾人數在仍足夠撐出一塊空地,同時還能擋住四人的推擠。
在聽見這位被稱做小紅的女孩之前所說的話語後,李采萍便沒有繼續原本打算的行動,而是立在一旁等著江城發號施令。
洛貞與小乙小丙也沒有說話,鴛鴦兒自然不會多語,雪雁想說些甚麼時卻被林黛玉給攔住了。
一時間除了四周看熱鬧人群的議論聲,那位父親的呼喚聲以及王阿牛等人的呼喝聲外,只剩下攤位小販因為拚命想遠離此地,因此發出的衣物與牆壁的摩擦聲。
不過在江城一行人耳中聽得最清晰的,是那位小紅哽咽斷續說著的:「不要離開我」
江城雖然覺得應該不會如此巧合,不過最終他決定先把人留下來再說,畢竟對方都撞開門來求助了,江城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將對方推開。
所以江城讓李采萍去處理這件事情。
江城李采萍說道:
「采萍,合歡宗購買女孩的花費通常是多少?
這方面妳應該比我了解,不若妳幫我去與他們談談?
之後我會全額補上給妳的。」
李采萍聞言先是意外地看了眼江城,之後她再瞧了瞧小紅,挑了挑眉毛後便點頭領命離開。
只見李采萍直接就走到依然鬧騰著的四人身前,呼地一巴掌讓那位父親直接就閉了嘴。
李采萍出手是打著震懾幾人的主意,這樣才好實行接下去的強買強賣。
李采萍不知道為何小紅一眼就看上了江城,也不清楚江城為何想收下此女,雖然李采萍大概能猜出發生在女孩身上的事情,不過李采萍對此並不在意,她幫忙江城的原因並非為了女孩,而是很簡單的她想幫忙江城罷了。
一來江城的恩情合歡宗還未還完,二來她是想彌補一番自己方才的失職。
所以李采萍這才先來個下馬威,好讓自己能在後續的買賣中佔上風。
至於硬生生讓父女倆就此骨肉分離這樣好嗎?
李采萍並不覺得這算甚麼事情。
畢竟她雖然不清楚父女間發生了甚麼矛盾,或者正如她猜測般另有隱情,不過李采萍卻能明顯感受到小紅對於江城的眷戀。
沒錯,是對江城產生眷戀,而非剛剛被她打倒在地,滿口要小紅回家的疑似父親的男人。
那種依賴與不捨,李采萍在父母售賣子女時,從那些孩子們臉上見過許多回,所以李采萍很熟悉這種情感。
李采萍不知道為何小紅對江城抱有這般情感,不過她卻能很直觀地得出,面前這位父親今日欠扁的判斷。
那位看似小紅父親的男子被李采萍一巴掌搧倒在地後,其他與其一同前來的三人見狀一愣,他們正打算破口大罵外加準備動手時,結果還不待他們幾人張開口辱罵,王阿牛等懷遠堂幫眾便已然撲身上來,給這邊推攘他們已久且逐漸得寸進尺的三人,來一頓豐盛地拳打腳踢。
這番情形反倒讓李采萍有些意外,不過她也樂得清閒,就放著王阿牛等人自行施為。
王阿牛等懷遠堂一眾的想法比起李采萍來更加簡單。
他們看到自己幫主的婢女,也就是李采萍出面打倒了其中一個人,他們第一時間就將李采萍的舉動歸結於江城,意味著「打人」是自家堂主的授意。
那麼既然是堂主的意思,以他們對江城的尊敬,還有做為江湖幫派的義氣使然,王阿牛等人的反應自然是不由分說,馬上圍上去先扁對方一頓再說。
直到李采萍強勢介入這單方面的痛毆時,除了小紅的父親是被李采萍所傷以外,其他被王阿牛等人關照的三人各個都是鼻青臉腫、滿身是傷。
李采萍這時蹲在自從剛才被打倒在地後,就一直躺著裝死的小紅父親身前,開口提出了購買小紅的命令。
李采萍說話的同時,她也掏出了張一百兩銀票甩到小紅父親的臉上。
結果讓大家都沒想到的是,被這般糟蹋後的父親居然沒有生氣,甚至也沒有哀求乞憐,試圖求江城等人還他女兒。
反倒是在銀票貼臉的同時,他一改剛才裝死時的頹喪,很有精神地快速精準地抓住銀票,等他再三確認一番真偽後,這才鄭重地將其收入懷裡。
而一旁原本如敗家之犬,只敢窩在一起瑟瑟發抖的三人,在聽到李采萍說要出一百兩銀票購買後,也都很有精神的抬起頭來,紛紛兩眼發光地望著那張銀票。
在小紅父親向他們點頭確認後,幾人便立刻掙扎著站起身,二話不說地擠入人群中離去,甚至沒有留下一句「給我等著」之類的話語。
見三人離開後,小紅父親也同樣矯健俐落地起身,不過他沒有立刻離開,反而是很勢利地向李采萍道謝幾句後,這才遙遙對小紅喊道:
「小紅啊!記得以後好好侍奉主人啊!」
男子說完後也迅速地竄入人叢中消失不見。
想來是與其他三人會合去了。
黛雪二女見到這人居然就這麼輕易就把女兒給賣了,頓時感覺心中發苦,瞥向小紅的眼神中也帶了幾分憐憫。
合歡宗的二女孩倒是很替小紅高興。
江城見小乙與小丙不知道在交頭接耳議論著甚麼。
但沒多久,她們的竊竊私語就因為李采萍各自給她們腦袋來一拳頭所打斷。
遭遇這齣後的幾女也無心繼續遊玩。
主要是江城小腿上的掛件特別難以處理。
最後還是洛貞做出了犧牲,讓小紅從抱小腿變成抱手臂,這才勉強讓江城得以正常移動。
幾人離開前也沒有忘記原本在做的事,她們愧疚似地將胭脂鋪上的脂粉香露全包個遍,眾女這才施施離去。
臨走前,江城也感謝了番王阿牛等人的幫助,不過當江城發現幫眾們都是一臉受之有愧、愧不敢當的模樣,就也沒有再多說些甚麼,互相告辭後便各自離開。
王阿牛等人哪敢受下江城的道謝啊!
他們甚至覺得早知道江城會想扁對方的話,自己等人就直接動手了,居然還要等到江城的婢女出手後才幹活,這完全就是自己身為弟子的失職!
這便讓幫眾們產生了,一股自己等人本該識相地替江城出手,最終仍讓江城自己親自動手的愧疚感。
這讓他們在聽到江城的感謝後,都有種愧不敢當的惶恐。
不過王阿牛等一眾幫眾還是感到慶幸的,畢竟他們出來一趟便恰巧幫上了江城的忙,多少讓他們減輕了一些,對於從江城那無償學習武功的虧欠。
江城一行人的情況則因為多了一位小紅,大家同情於她身世坎坷的同時,也驚訝於她容貌上的殊異。
這直接導致了見到小紅真容的眾女子,在各自的心中生出了不少想法,所以一夥人反常地直到合歡宗門口都沉默無語。
在兩女依依惜別的不捨中,江城的右手又被洛貞給握上了。
回家後,江城一邊讓洛貞與鴛兒幫他洗著腳,一邊詢問著這位小紅的情況。
嘴中有了著落的小紅明顯放鬆了許多,她此刻正坐在椅上,一邊剝吃著荔枝,一邊紅著眼睛回答江城的問題。
鴦兒則在一旁替江城剝著荔枝。
江城問的也不多,就是名字、來歷還有最重要的為何抱我?
畢竟當代可不興這種女抱男的套路,江城相信就算是小女孩也會被教育說不能如此隨意。
其他的問題就都是由一旁的李采萍與林黛玉在發問,偶爾雪雁也會參與其中。
原來小紅就叫做小紅,這是小女孩目前的名字,而她也已經忘記自己真正的名字了。
因為小紅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被人牙子帶著四處轉賣。
由於眉間那點紅痣的關係,因為在成長中越發顯眼之故,這才一直被稱做小紅。
聽到小紅說到這裡,幾女也就清楚了,為何那人收到銀票之後是道謝著離開的。
原來幾人根本就是一夥人牙子!
怪不得會那般開心,也怪不得會走的如此匆忙。
至於當江城問到對方,為何會在撞到自己後就緊抱著不放,小紅也給出了讓眾女費解的解釋。
只聽小紅非常自信地喊道:
「因為那是菩薩給我的指引!」
江城原本問到這裡就沒打算繼續深問下去,主要是他覺得既然小紅都說是菩薩要她抱自己的了,那就這樣吧。
反正江城是懶得再去找菩薩問話了。
就這樣,房間內陷入了一段時間的沉默。
一旁等了好一會,一直沒聽到江城下文的李采萍與林黛玉,還有雪雁都在某一刻異口同聲地說道:
「然後呢!?」
與此同時,江城感受到了洛貞與鴛兒洗腳力度的不均衡,再一瞧身旁的情況,江城便發現鴦兒早已停下了剝荔枝的動作。
很明顯的在場除了江城之外,眾女都想繼續一探究竟。
雖然三女同時對小紅發出了詰問,但小紅並沒有立刻搭理她們。
小紅依舊兩眼直視著江城,擺出了一副她只回答江城問題的態度。
不過江城卻清楚地看出對方心中的不安,因為小紅眼神在幾女發問後出現了明顯的游移不定,其身子也開始坐立不安的晃動。
很顯然小紅並非完全不理會她們,而是以江城為主罷了。
江城知道就算自己不發問,過一會撐不住小紅也會主動回答幾女的問題。
江城見此也就不讓幾方為難,於是開口問道:
「為何會說是菩薩指引呢?」
終於等到江城問話的小紅在鬆了口氣的同時,立刻便將早已準備好的原委緩緩道來。
眾人這才知道,起因居然落在雪雁的身上,就是因為雪雁那時的魯莽一撞,這才導致小紅有了勇氣去改變自己的命運。
原來小紅在被雪雁撞上後,她就因此留意上了江城這群人。
畢竟同為相仿歲數的女孩,彼此間卻有著不同的境遇,小紅當然會嚮往幾女那般恣意快活的歡樂。
也因為彼此距離終究離的不遠,小紅才能夠依稀聽見雪雁幾女的談論聲,她這才能夠聽到小乙的那句:
「就算不供養菩薩,菩薩仍會回應世人的願望。」
小紅自然知道觀世音菩薩的大能,不過在此之前,小紅見的盡是人們持香獻禮後才拜佛求神,她自然而然就產生出一個粗淺的結論:
若自己沒有東西獻給神明的話,那神明又怎會給予我回應呢?
所以原本這趟觀音參拜,小紅也會如以往那般兩袖清風而來,滿帶薰香而去,不求神明保佑,只來瞻仰一輪罷了。
直到今天小紅在進了觀音廟後撞上了雪雁,又聽到了小乙小丙所說的話,她這才起了一絲嶄新的念想。
「或許...?我該許願試試...?」
小紅這般期待地想道。
緊接著發生變化的是在小紅參拜之時,小紅看著眼前白衣娘娘的塑像,她只覺得娘娘眉心那點與自己竟是如此相似。
小紅從未有過這種感覺,她在這之前明明就有見過觀世音菩薩,卻都沒有這次來的這般熟悉、這般親近。
小紅的雙手用力合十,她是第一回這麼投入地許著願。
小紅許下了希望觀音娘娘能保佑自己一切順利的願望。
小紅不敢許太大的願望,也不敢許的太詳細,因為她怕自己要是得寸進尺的話,觀音娘娘就不會保佑於她了!
而小紅要的也很簡單,她要的只是一個逃脫現狀的機會!
小紅想逃出每日辛苦的勞作,逃離三不五時的毒打,逃開此刻困縛她身心的荊棘牢籠!
向菩薩許完願的小紅在隨著人牙子逐步出廟時,她發現自己正漸漸找回身體的感受。
因為毒打與勞動導致麻木無感的身體,此刻就好像被菩薩加持過一般,每落下一步,小紅都覺得自己多了一分力氣,每踏出一腳,她都能感受到體內準備噴薄而出的精力。
最後推了小紅一把的是廟口的一位白衣姐姐。
小紅甚至有了這是觀音娘娘下凡幫她的想法。
因為牽著她的人牙子就是為了要與廟口的白衣姊姊交談,小紅這才得以有機會甩脫對方的手展開逃亡。
雖然小知道在今天有許多女子戴著白紗穿著白衣,所以她並不意外扯著自己的壞蛋會跟白衣女子說話。
她之所以會將廟口這名白衣姐姐與觀世音菩薩聯繫起來,就是因為一直以來抓死自己的手在此刻居然放鬆了!
這個壞人竟然鬆開了一直緊握著自己的手!?
放在以前這可是小紅連敢都不敢想像的事。
正是因為此前從未發生過,所以出現時才更令人感到驚心動魄。
也不怪小紅會這時候產生了,這是娘娘特意下凡顯靈,為其所創造出的機會。
於是小紅當機立斷,掙脫控制後便蒙頭就往人群裡衝,就這樣一路直到撞上了江城才停止。
最初小紅整個人是呆滯的,除了被自己撞得暈頭轉向以外,最讓她感到意外的是,分明一路都順利逃脫的自己,在未能逃出生天前就出現了不順利!
小紅馬上就在心裡反省自己道:
「是我哪裡做錯了嗎?所以觀音娘娘這才不保佑我了嗎?」
因為慚愧不安而恍神了一會的小紅接著又想道:
「不對!這應該是娘娘給自己的安排才對!娘娘要我跟著這位哥哥!」
就因為這樣一念的轉變,所以小紅認定了江城就是觀音娘娘安排給她的幫手,是幫助她一切順利的使者!
就跟廟口的那位白衣姐姐一樣,是娘娘下凡顯靈的象徵!
也因此,小紅自然不願離開江城。
畢竟這可是娘娘給她的指引!
這才導致了小紅一路抓緊江城不放的情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