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於是......於是 5

　　「那是什麼意思？」

　　「反正我還沒有啦，雖然再過幾年，就要出社會了，不過別說要做什麼了，就連一點打工經驗也沒有，我爸還直接問我是不是要當拾荒老人……」

　　「你這傢伙到底有多沒用？」

　　冬子感到不妙，聲音變得很小心：

　　「喂……你對我們那麼好，果然是為了當小白臉？而且，不只是現在，你剛剛還問我家境怎樣，果然是套話！織香是紅極一時的歌手，真名是天才漫畫家，而我則是不缺錢，隨便一個就夠讓你玩一輩子，但你這傢伙全都要！到底有多貪心！」

　　「我沒有那麼說過！而且什麼果然，我會那麼問，就只是好奇！單純的好奇！」

　　「我相信你。」

　　「就說啦，真的是好奇——咦？水野，妳說了什麼？」

　　「就說了吧，我只說一次，聽不清楚與我無關，我要接著說下去了，安全帶沒繫好，就趕快摔出去吧！」

　　「水野……」

　　「如果是以前，我可以很確實並光明正大地和你說，沒有想過，也不會去想，正因為未來是由現在的自己去創造的，那麼比起這種事情，更應該把握並珍惜現在，要是沒有現在，也不會有未來啊。」

　　「強詞奪理。」

　　「就是強詞奪理。」

　　「那麼，現在呢？果然是美食節目的主持人嗎？」

　　「為什麼你會那麼想？對我來說，吃就只是日常的消遣而已，雖然我很喜歡吃，卻從未想過要靠吃來養活自己。」

　　「……」

　　「我要成為老師。」

　　「水野，妳一定會成功的。原來我們剛來的時候，姐的說話對象不是老闆娘，而是妳嗎？」

　　「反正到時失敗了，你也會幫我吧。你家不是挺有錢的嗎？沒想到住外面還是住獨棟的，你家根本比我家有錢吧。」

　　「……妳說誰是小白臉，妳才別給我太過分。」

　　「在我認識你姐之後，更加堅定了這個目標，雖然我不是你姐的學生，不過我在她身上看見了許多值得學習的地方，翎奈老師是一個好老師。」

　　「雖然那傢伙處處給別人惹麻煩，還一副理所當然，不過就今天的事情來說，確實讓人看到了可靠的一面。」

　　「王女只是一個起點而已……雖然我當初會選擇只有女生的王女，就只是覺得這所學校的制度與傳統很特別，想來讀讀看，不過還是造成了那件事，那時我會不管三七二十一掐你的脖子，說著那種毫無道理的鬼話，就是因為漸漸遠離人群、因為我已經很久沒有遇到男生。」

　　「而且妳還是王女的住宿生，接觸異性的機會又更少了。」

　　「所以……很抱歉，我還要再和你道一次歉。」

　　「嗯，我都聽到了。」

　　沒錯，都聽到了。

　　而且，他還聽到了這麼一句：

　　「學長，真名要進去囉。」

　　「啊，好——」

　　是不是哪裡有毛病？

　　由於時機來得太過自然，導致均太一度失去該有的防備心，就這樣他被敵人侵入了。

　　帶著畫畫工具，泰若自然的真名拉開浴門，走了進來。

　　「真名！」

　　「學長，真名來找學長了。」

　　「幹嘛過來啊！」

　　「真名來取材的啊！」

　　「為什麼妳還穿著衣服，不知道這裡是溫泉嗎！」

　　「真名是來畫畫的，沒有要泡溫泉啊！好不容易等到這個時候，就是要畫個夠！」

　　「我早就想說了，明明都出來玩，穿什麼學校制服！妳筆下的角色那麼會打扮，妳這個作者卻是這樣，學著點啊！」

　　「真名的事情不重要！真名是為了漫畫而活，不是為了真名自己而活！」

　　「而且還跑來男性浴池，女生在隔壁吧！」
　　
　　「學長，真名也是認得懂字的，不要考驗真名。都說是來取材了啊。」

　　真名輕輕嘆了聲氣。

　　「好啦！我的意思是時間點不對吧！」

　　眼見真名越來越近，均太也快要沒有辦法了，爭取時間的戰術全被消耗殆盡。說到底，他就是找不到自己的毛巾，才會胡言亂語，用這種方式轉移真名的注意。

　　「時間點是正確的啊！只要是在這裡都是正確的！」

　　「說得也是，妳就是為了漫畫才答應這次出遊的！不過也是這一刻，我終於懂了！我又被我姐那傢伙賣了，叫我泡溫泉是這麼一回事啊！就是知道妳會趁亂過來，才要我在這個時間過來的！可惡，老姐，妳這傢伙，直到最後都在製造麻煩！」

　　「學長準備好了嗎？」

　　「真名，也看一下場合！妳知道這裡是哪裡嗎？」

　　「溫泉啊。」

　　真名的右腳已經跨了進來，水位大約是到她大腿附近，長褲整個都過水，如泡進味噌湯的海帶濕透了。說是那麼說，就算水位到她頭頂，也撼動不了其畫漫畫的決心吧。

　　「知道了就給我出去！」

　　「真名不要！真名就是要趁學長沒穿衣服的現在，盡情畫個夠！上次只看了一眼，真名最多畫出十話，這樣下去真名會沒靈感！」

　　「說什麼十話，現在不是才三話嗎！還久得很，急什麼啊！」

　　「學長要守信用！學長已經答應真名了！」

　　「答應……答應什麼啊？妳這個小機靈鬼！如意算盤打得這麼準！結果妳才是大魔王！到頭來，妳會去找水野與翁貝托，是為了引出我說那句話！妳這個隱藏大魔王！」

　　「學長，過來！」

　　「妳才是別過來了！我警告妳，妳再過來！」

　　其實，均太已經在退了。沒有毛巾支援的他，也只能一邊遮著男人最重要的部位，一邊往後退。

　　不過都已經與身後的竹林來一場最親密的貼合約會，他還能退到哪裡去？到死都是垂死掙扎。

　　「學長，讓真名看看！」

　　「真名，住手！給我住手！」

　　雙方互不退讓，均太就只能死命地以屁股擠著竹林，求得一線生機。

　　「學長！」

　　「真名！」

　　吶喊著對方名字的均太與真名——其戰況之激烈，都在這些話之後，迎來了新天地。

　　禁不起太多碰撞的竹林，在那之後骨牌式地傾向另一邊倒塌了。均太也從翻倒的竹林滑了過去，順理成章逃過一劫。

　　「到、到底……真名？妳沒事吧？妳在哪裡？」

　　均太摔得暈頭轉向，但他還記得學妹的名字，在那之後顧不得其它，先確認真名的下落與安全。

　　卻也是這時，他的臉在抬起視線後發綠了。時間隨之暫停。

　　過期半年的吐司，發霉情形或許都沒他來得專業，總之兩根帶著人類皮膚的標準柱子，取代了竹林的位置，為他撐起了新的後盾。

　　要是對方就只是仿造人類仿造得維妙維肖的東西，那就太好了。可惜並不是，在他面前的是活生生的人類，對方已經在催促他，要他看看她現在的表情。

　　一邊咒罵著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句話在哪裡，均太一邊滿足對方的要求了。

　　光著屁股的均太與全身赤裸的冬子。

　　雙方的見面必不可少。

　　「你……」

　　冬子的臉脹紅了，憤怒到語無倫次，隨時都會大開殺戒。均太也想開個玩笑：水溫還可以嗎？會不會泡久了，總覺得妳的臉異常紅耶……

　　他辦不到。
　　
　　鬼神一般，冬子兩眼發直地鎖定了他，生殺大權都落在這個看來嬌小的少女手上。

　　「還有什麼遺言要交代？這次我沒有誤會你了吧？」

　　未免太過分了……這是什麼過河拆橋理論，不過均太現在說再多都沒用吧。世界上最難商量的人，無非生氣的人了。

　　「說啊。」

　　均太也不想危言聳聽，那麼想知道他就說了。

　　「水野……妳說的是真的啊，脫了真的很驚人！」

　　這一天——是他們一起出來玩的日子，也是持邊均太的第二次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