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五：鯉魚的新娘之十九

「恭喜出院！」

蘇家父子一進家門，就看到滿桌豐盛的飯菜，還有熱烈歡迎他們的甘太太。

甘太太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不過臉上仍然戴著口罩。

「老闆，在醫院悶那麼久，一定很難受吧？來來，吃點東西去去楣氣。」

蘇先生向她道了謝，在桌前坐下。

「難受是還好啦，只是一直躺著腰痠背痛。不過呢，如果躺個幾天可以換到一個聽話的兒子，那也算值得了。」

蘇天行乾笑兩聲。他退社之後，老爸總算滿意了。但他心裡的空虛卻不知道該怎麼填上。

「對了老爸，我在醫院裡碰到一個胖醫生，他說是你介紹他進去醫院的。那是誰啊？」

「胖醫生？我不認……」蘇先生忽然臉色一僵，隨即擠出笑容。「哦，老石啊。他不是醫生啦，你爸哪來那本事幫醫生喬工作？老石本來住在醫院那一帶擺攤作生意，後來生意太差倒了，我就介紹他進醫院當夜班清潔工。但是他有個壞習慣，喜歡偷穿白袍在醫院裡亂跑，好幾次差點被抓到。他大概老毛病又犯了，你才會以為他是醫生。」

「哦……那你知道那位石先生住哪裡嗎？他幫了我不少忙，我想去道謝。」

蘇先生搖頭。「我跟他已經很久沒聯絡了。而且他那人有點孤僻，你找上門他反而嫌煩。算了吧。」

蘇天行越想越困惑。

「先是革鎮波，又是老石。老爸，你的奇怪朋友還真多啊。而且還通通沒聯絡？你該不會是間諜吧？神神秘秘的。」

「講什麼鬼話？你自己交的又是什麼朋友？一個不良少年，一個人妖，還有一個不曉得有沒有長腦袋的女生。」

對於父親對易商禹和劉德禎的評價，蘇天行沒什麼意見，但他無法容忍父親損詩堯。

「她當然有長腦袋，人家可是學霸耶！而且你昏迷的時候她比誰都擔心，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人家？她甚至還……」

本想說詩堯為了查銅像的事四處奔走，但這話一出只會得到反效果，他只好改口。

「她擔心到晚上還夢到你哩！」

「幹嘛夢到我？她有戀父情結嗎？」

「不是啦！」蘇天行瞎掰，「她去求土地公保祐你，結果晚上夢到土地公，長得跟你一模一樣。你這麼鐵齒的人怎麼可能長得跟神明一樣？她一定是太擔心你，擔心到糊塗了。」

沒想到，父親聽到這番鬼扯，臉色都白了。

「爸，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

「我兒子整天跟一群怪咖混在一起，我臉色怎麼可能好看？總之，不准你再跟她來往！」

這種話蘇天行早就聽膩了，根本懶得理。就算退社，他也不打算跟詩堯斷絕來往。

不過他覺得有點異樣，父親的口氣很兇狠，眼神卻有些驚慌。

吃完飯，蘇天行去幫甘太太洗碗。

甘太太神秘兮兮地問：「天行啊，你是在什麼時候遇到那位老石的？白天還是晚上？」

「晚上，半夜的時候。」

「哎呀……」甘太太的眼睛睜大了。

「怎麼了？」

「呃……」她壓低了聲音，「你可別跟你爸爸說。我以前在醫院的廚房幫忙，那時醫院裡有個傳說：每到半夜，就會有個沒人見過的胖醫生在醫院裡到處巡房，凡是看到他的人……」她難以啟齒，「沒多久就死掉了。」

「什麼？」蘇天行大驚，莫非那胖醫生是死神？

甘太太看著他的表情，忽然笑了出來。口罩後的嘴顯然笑到合不攏了。

「騙你的。」

「什麼啦！」

蘇天行喃喃抱怨著，回到自己房間。

他看到桌上有一張卡片，是玟玟寄的。

「天行：你好嗎？我現在一直在陪家崎復健，他現在已經有進步了，再次謝謝你救了我們。祝你順利。  玟」

蘇天行苦笑。如果是幾個星期前，收到玟玟的訊息會讓他心煩一兩個鐘頭，但他現在只是胸口有點悶而已。

父親住院讓他轉移了對玟玟的注意，此外，還多虧詩堯的安慰，他才恢復心情，不然他不知還要糾結多久。

這時他發現自己整個早上忙來忙去，忘了給手機充電，連忙插上。然後甘太太來敲門。

「天行，不好意思，你爸爸的朋友來了，兩人在樓下聊天。我忙著切水果，你先幫我把茶端下樓好嗎？」

蘇天行答應了，心裡卻很納悶：既然是爸爸的朋友來訪，為什麼不上樓，而是待在樓下餐廳呢？

端著茶下了樓，來到暫停營業的餐廳廚房，還沒走到用餐區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跟你說，那個丫頭絕對認出我了！」是革鎮波。

父親無力地反駁。「不可能啦，一個普通的丫頭怎麼可能認出你？全巿沒有人認得你！」

「我也不敢相信，但是她看我的眼神很明顯。這陣子她一直在到處胡亂調查，搞不好真給她查到了什麼。」

父親猶豫了一會。「老實說，那個女孩不太尋常。我猜，她可能有某種能力，會做預知夢之類的，我很怕她發現我的秘密。」

蘇天行心頭一緊。預知夢？所以他們在討論詩堯？

「太危險了，非立刻處理不可。」

革鎮波起身要離開，蘇先生連忙拉住他。

「你可別亂來啊，那只是個小丫頭！」

革鎮波瞪他，「會給我帶來麻煩的小丫頭。我幹嘛留著她自找麻煩？」

「可是……」

「你還想再當爛好人嗎？什麼都不做，任由別人把你逼到死角，沒有容身之處？以前就算了，你現在還有個兒子哦。」

這句話確實打動了蘇先生。他一咬牙放開了革鎮波，目送他衝出餐廳。

蘇天行越想越不安。

他們在談的真的是詩堯嗎？革鎮波到底想幹什麼？還有，他老爸到底在幹什麼？

他回到房間，拿起充了一半電的手機想警告詩堯，卻發現有好幾通來自她的未接來電。最後是一封訊息。

「天行，革鎮波就是鮯鮯。要小心。」

蘇天行倒抽一口氣，立刻回撥給詩堯，卻一直沒人接。他等不下去了，無視甘太太訝異的眼神，衝出了家門。

-----

教主云：蘇天行曰：我家老爸是很乖的，都是被壞朋友帶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