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想幹嘛

　　「哈嚏！」

　　淡淡蘋果香的少女房間有些暗，冬日的陽光勉強從窗簾隙縫中透進室內，儘管如此，房間的溫度卻沒有冷得讓人難受，反而暖得讓人昏昏欲睡。

　　房間主人的書桌旁，原本用來丟紙屑的字紙簍被挪到床邊，裡面堆著近半桶的衛生紙團。

　　時間是周間日上午十一點多，應該是上學的時間，床上卻鼓著一大包，像一個巨型粉色蠶寶寶──此時，那隻粉紅蠶寶寶猛地抽動了一下。

　　「哈嚏！」

　　悽慘無比的噴嚏和著鼻水的聲音從被窩裡傳出來。

　　叩叩叩，房門被敲響，霍根端著托盤進來。

　　床上的蠶寶寶聞聲又扭動了下，一張小臉從被團裡探出頭來，正是病得奄奄一息的曼楠。

　　霍根將托盤放在床頭櫃上，輕手將曼楠的棉被往下拉，完整露出少女酡紅的臉蛋，還有額頭上的退燒貼布。

　　「有感覺好些嗎？」他問。

　　她搖搖頭，因這一點小動作弄得頭暈，忍不住閉上眼睛。

　　霍根揭掉已經失效的退熱貼布，她汗濕的頭髮黏在臉上，明明出汗得厲害，體溫卻沒有下降。

　　他只好撥開棉被，將穿著小可愛和短褲的纖瘦身子抱進懷裡，用乾淨的毛巾替她擦去黏膩的汗。渾身無力的曼楠乖乖地任他擺佈，想掙扎也沒力氣，害臊羞恥也沒用，只好像條死魚一樣讓他把身子翻來翻去照料。

　　霍根微涼的手熟練地貼在她發燙痠痛的肩頸處，比退燒貼布還有效地舒緩病痛不適，曼楠舒服的喟嘆出聲，雙眼朦朧的讓霍根一匙一匙喂水。

　　出事那天晚上，霍根趁著濃重的夜色，抱著曼楠降落在自家陽台，兩人都是滿身狼狽，憂心忡忡等在家裡的爸媽嚇了好一大跳，趕緊開門把他們接到屋子裡。

　　霍根和曼楠你一言我一語的將來龍去脈解釋給爸媽聽，他們則從頭到尾都沒有插話，只是面色凝重的聽他們說。

　　說完，夫妻倆沒有斥責或叨唸，只是曼楠媽媽堅持陪女兒進浴室洗澡，要親眼確認女兒真的沒事才放心。看到女兒身上的瘀青，媽媽忍不住紅了眼眶，噙著淚對天發誓，最好不要讓她遇到那個叫什麼雞米德的壞傢伙，她無論用什麼手段都一定讓他後悔莫及──最後還是曼楠安撫媽媽，說真的沒事，媽媽才不再激動。

　　母女倆洗澡的時候，爸爸把霍根叫到書房裡詳談，時間不長不短，她們出浴室時正好兩個男人也從書房出來──至於談了什麼，曼楠事後怎麼問都問不出來，平時幾乎什麼都聽她的霍根反常的一個字都不肯透漏，只是就這樣繼續住在家裡，彷彿那天晚上的事，完全沒有影響到爸媽對他的評價似的。

　　而那晚，洗得乾乾淨淨、擦傷瘀青都抹好藥後，在家人的守護下，躺進香香暖暖的被窩裡睡著的曼楠，凌晨就發高燒了。

　　門診醫師說是流感，當季最兇猛的那種。

　　「嗯……你們女兒貧血滿嚴重的。」醫師皺眉看著護理師送進來的報告，語重心長地嘆氣道，「就當我多管閒事吧……小孩子就是該多吃多睡多動，不要整天關在屋子裡讀書考試，再怎麼期待孩子的課業成績，還是要優先顧孩子的身體健康啊……」

　　一番叨唸下來，弄得曼爸曼媽滿肚子委屈，明明最常慫恿女兒『考試不是一切應該要及時行樂享受生命』的就是他們啊！

　　不過，曼楠病倒也給霍根一個將攻抵過的機會。

　　曼爸曼媽一聲令下，要霍根好好照顧女兒到康復。霍根百分之百樂意奉陪，曼楠再怎麼抗議都沒用──事實上，她根本沒力氣抗議，整天頭暈目眩、四肢無力、關節痠痛得要命，連想自己走去廁所都雙腳發抖，被霍根抱到馬桶上坐下時，她都覺得臉燙到可以煮水了，可惡啊！發燒的人沒人權啊！！

　　還沒從流感中康復，准考證已經寄到家裡，曼楠才驚覺大考已經迫在眉睫。

　　她死也堅持要抱病溫習，堅決不想錯過大學考試，霍根拿她沒辦法，只好把椅子搬到床邊，捧著參考書親自唸考題給她聽。的確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但最後都不了了之，因為曼楠總會在第四題或第五題之間，被霍根好聽的嗓音催眠到睡著。

　　唸十題睡五題，考前複習的進度以比蝸牛爬還慢的速度進行著，日子卻過得飛快，月曆又撕了一張。

　　「三十六點八。」霍根看著手中的溫度計。

　　「可以了啦，今天一整天都沒發燒了耶。」曼楠喝著熱呼呼的檸檬蜂蜜水，「也很多天沒痠痛了，沒事了啦。」

　　「才一天而已，要是明天出門吹風──」

　　「是『已經』一天了。」曼楠挑眉糾正，並再三強調：「而且這是醫生說的，體溫穩定下來反而更要出門走動啊！」

　　「唔……」是這樣沒錯……

　　「好啦！拜託，明天是學測耶！」曼楠央求著，「我會戴口罩啦，真的，拜託……」

　　經不住女孩左磨又磨，霍根只好硬著頭皮點頭，看她興沖沖的將第二天要使用的文具和證件放進小包包裡，他腦子已經開始盤算明早要準備的營養早餐，務必讓她精神飽滿的出門考試。



　　※ ※ ※ ※



　　萬里無雲的晴空下，冬陽灑落校園，曬得不少準備進考場的考生脫下外套圍巾。大部分學生都捧著參考書最後衝刺，身邊伴著親友家人，一臉緊張關切，叮嚀囑咐的聲音不絕於耳。

　　「……帶錯了。」曼楠愣愣地吐語。

　　「什麼──？！」媽媽捧著臉尖叫，「什麼東西帶錯？！小楠不要嚇媽媽！！」

　　曼楠一臉慘白的看著手中的紙卡，「我、我的准考證，帶錯……」

　　聞言，兩秒前還被嚇得花容失色的美麗媽咪瞬間放鬆下來。

　　「唉唷，別擔心啦！我們做車回去拿嘛，又不是沒時間對不對？」她開心自己有派上用場的機會，平時冷靜自主的女兒還是會六神無主的嘛！這時候身為母親就要挺身而出！她一定要讓女兒深深體會到媽咪的可靠！「乖喔，寶貝別擔心，來，我們走。」說完，就挽著女兒出校園搭計程車去。

　　因為原本就提早到考場的關係，考區周邊的交通還沒有完全塞住，她們花了點時間搭車回家拿準考證，再出門時，已經一輛計程車都叫不到了。

　　「天……天要亡我……」曼楠失神的看著車水馬龍的交通，他們已經走過兩個街口，依然沒有看到半抹黃色的蹤跡……

　　她的考區比高中學校還遠，走路絕對走不到，再這樣下去，真的會遲到的！

　　跟在一旁的媽媽這才開始焦急，她戳戳手機螢幕，連一台Uber都叫不到！天啊！考試就真的這麼要命？她沒讀大學還不是一樣結婚存錢買房生小孩！到底啊……她抓抓有些凌亂的波浪長髮，不敢再開口安撫女兒。

　　不行，這是女兒的夢想！她一定要支持寶貝女兒！曼媽靈機一動，點開電話簿急call回家。

　　「霍根啊！現在快來！你知道我們在哪嗎？嗯嗯……對對！對就是那裡，你快來！小楠走不動了我們又招不到車子，她把鼻今天出門工作幫不上忙，你快點來……」

　　曼楠轉頭瞪大眼。

　　「媽妳想幹嘛？！」




《待續》

+++碎碎唸時間+++

下禮拜天就完結了耶。
加油加油，我可以的。
努力的活著。

LilyQuali
20181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