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離開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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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10-18
樂綏恍恍惚惚的喪氣的頹坐在弄月的床邊,她持續的昏迷不醒,導致面容消瘦,原本豐腴的雙脥不僅蒼白更是凹陷了下去幾分。

望著她日益消瘦的臉龐,樂綏一天比一天更加絕望,大夫說了這幾天再不醒了,恐怕就永遠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他幾近懇求祈盼的在她耳畔輕聲溫柔的喃喃自語,祈求昏迷中的醒來。

「弄月姐姐,我想去青州,去看看梨花院,探望夫子,從此江湖快意,不再回京,妳願意跟我一起走嗎?」

他滿眼悲傷繼續的叨叨念念,語無倫次道:「妳什麼時侯睡飽,趕快醒過來吧!……姐姐,能與我能說話,只剩下妳了。」

弄月似發現他極度悲傷的情緒般,若有所感的手指悄然而緩慢的動了一下。

樂綏並未沒有發現弄月的異樣,接二連三的打擊,都早已將他的心傷的千瘡百孔無力招架。

他哽咽的道:「妳願不願意跟我走?童將軍每日都來見你,對妳很是痴心。

但妳是我的親人,我實在不放心把妳留在京城,等妳醒了,會不會恨我?把妳從童將軍身邊搶走。」

樂綏趴在床邊,臉靠著弄月的手,肩膀微微抖動無聲的哭泣,「唯有姐姐是真心待我好的人,求妳,快醒醒……快醒醒……,求妳了!」

須臾間,樂綏以為自己幻聽了,竟然聽到弄月的聲音。

「樂綏……」

無力而乾啞的聲音自他耳中傳來,他驚喜但深怕只是自己的幻覺,小心翼翼的抬起頭。

虛弱睜開雙眼的弄月,與他四目相對,他喜悅漲滿了整個胸膛,終於相信他的姐姐這一刻真的清醒過來了。

他激動的叫喊:「快快…快叫太醫過來,弄月醒了,弄月醒了!」

相較於樂綏的興奮喜悅之色,弄月明顯淡定許多。

這些日子以來,雖然處於昏迷口不能語,眼不能睜的狀態,但樂綏在她耳邊所說話,她都能聽見的。

弄月看著樂綏憔悴的臉龐,軟弱無力僅剩下骨架的手指堅持抬起,安撫似的輕拂著他的臉脥。

滿眼心疼的望著自己一直都是放在手掌心,精心呵護帶大更勝親弟弟的親人。

「樂綏,……咳咳…這段時間,你辛苦了。」

樂綏激動的雙眼通紅,搖頭道:「只要妳能醒過來,一切都值得了,妳…終於醒過來了……醒過來了……」

幾天之後,弄月的房裏。

弄月半躺在床邊,童陣將軍嘴角彎彎翹起上勾的弧度,眸色柔情正努力的削著蘋果。

他慎重的望了一眼她,她掩面而笑,調侃笑道:「你都看第幾次了,我臉上是很花了是嘛!等你蘋果削好,天都要黑了。」

他被調侃的也不惱火,被看透的心思只有臉色漸變淡紅,果斷的放下蘋果。

他整個人僵硬的轉向弄月,她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搞的一頭霧水。

他長疏了一口氣道:「弄月,妳那天暈倒在我懷裏時,把我嚇出一身冷汗,妳傷的又重,我以為這輩子就要失去妳了!」

弄月面有愧色,「童陣,對不起,這陣子,確實讓你擔心了。」

他緊緊拉住弄月瘦若無骨的小手,望著她的晶亮的眼眸認真道:「弄月,妳這輩子,再也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們成親,妳離開樂王府。」

弄月眼神閃躲,有些羞赧道:「童陣,再給我一段時間。」

童陣對於她的答案,不甚滿意,再次說道:「我不想妳出事,妳在樂王府,我無法及時保護妳。

但妳若是在我身邊,我一定不會讓你發生任何危險的,我會不顧一切保護好妳。」

弄月當下被童陣的情真意切的求婚,所深深感動,心頭炙熱如臉上消退不去的紅潮。

她紅了眼框想馬上答應,但現實理智上,她知道的自己身上還有未完成的使命。

她的使命就是保護樂綏,只有樂綏絕對安全了,她才能擁有屬於自己的自由,這是就是她的人生。

憑藉著兩個戀人間的默契相通,他明顯感到弄月此刻的閃躲遲疑,心情還是受到一些影響,情緒有些低落。

仍強顏歡笑道:「好!再過一段時間,是我太急燥了,等妳身體養好了,我們就成親。

我已書信家中雙親,下個月底他們就能來到京城,到時侯,我們再來商討親事。」

弄月有些愣住,呆呆道:「這麼快。」

童陣自顧自的說:「要不是妳這段時間病著,我早就請父親母親登門求親了。」

弄月神色有些不自然道:「能先緩一緩嗎?我……」

童陣臉色瞬間冷了下來,似乎想到什麼不好的事情。

沙啞道 :「妳該不會還要幫樂王做什麼危險的事吧?

我不想妳再去冒險,妳知不知道,如果妳不醒過來,我可能會把樂王給宰了,之後再陪妳一起走了……」

弄月急忙唔住童陣的嘴,瞬間眸色鍍上了層水霧,輕聲溫柔安慰:「童陣……」

他理了理思緒,大力的熊抱住弄月,頭倚在她的脖頸間,輕微的顫抖,天知道,他有多麼害怕那天他以為她就要死去的事。

他語音低落沈聲繼續道:「妳不知道這些日子,我是怎麼活過來的,我無法再承受一次失去妳的痛苦。

求妳,不要辜負我的感情,我是真心喜歡妳,一心只想娶妳為妻,與妳好好過一輩子。」

「我……」願意的,弄月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

誰也不知道的是,這句沒說完的話,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口了……

他不容她拒絕,有些強勢霸道的說:「不要再拒絕我了,就先這樣訂了吧!下個月底,妳與我父母親見上一面,隨後,三書六禮八抬大轎我迎妳入門。」

從她幼時被訓練成暗衛起,從來就沒感受過真正的幸福,雖然樂綏對她很好,那是親情的羈絆,更有一份責任存在。

而與童陣在一起,第一次感受到有人保護的幸福,是自由的是平等的,這一瞬間,她覺得沒有人比她更幸福了,有個深愛他的男人想與自己共度一生。

此刻弄月小臉紅通通,任由他大力的擁抱著自己,溫暖的懷抱熟悉的氣息,她與他都想停留在一刻,永遠永遠。

晚間,弄月想起了下午童陣求婚的事,臉上還是一陣燥熱,心裡更是一片慌亂。

弄月心裡暗自想著:「先把樂綏送出京吧!再快馬趕回京城,應該來得及與童陣父母見上一面。

樂綏最近煩心已經夠多了,這件事就不要讓他知道,免得他操心。"。

她原本就打算先陪樂綏離京,等他安定之後,再回京城與童陣成親,只是要加快原計劃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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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雲暮離開樂王府之後,就直接回了宰府,至此就從未踏出宰府半步,失魂落魄將自己關在書房三日三夜,滴水未進。

聽到消息的秋宰相,焦急的一下朝就直衝兒子的書房。

對於這個從小到大都是聰明冷靜運籌唯握的兒子,秋宰相從來就沒擔心過,如今這般反常,讓秋宰相膽心的如熱鍋上的麻蟻。

「梆梆——」

急促的敲門的聲音從書房外傳來,秋宰相已顧不得叫下人敲門,自己就急促的敲起門來。

門內虛弱好似沒有靈魂的聲音幽幽傳出,「不用管我……」

秋宰相恨鐵不成鋼帶些怒氣大喊道:「我是你老子,你給老子快點開門!」

門內的人聽到來的人,顯然是愣了好一會,才略為打起精神道:「爹……你也別管我,讓我緩一緩,過些日子我就好了。」

秋宰相簡直是氣笑了,「你不吃不喝,再過些日子,老子就要去你墳前看你了,再不開門,老子就叫人碴門了!」

秋宰相正要派兩名家丁去撞開門,雲暮書房的門就緩緩的從內打開了。

雲暮兩眼凹陷無神,下巴鬍渣亂長如草堆野草,那裏還見凜凜歲雲暮那恣意自信的俊朗公子模樣。

秋宰相直勾勾看到兒子的憔悴樣,一時也被嚇了一跳。

這還是我兒子嗎?!緊張到聲音顫抖道:「兒子,你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雲暮看到老爹的愁大苦深的表情,艱難的擠出一抺苦笑道:「你兒子失戀了……」

雲暮的母親離開的早,留下雲暮與秋宰相兩人相依為命,雖然在外人眼中父子二人感情並不融恰,但實際卻是感情極好的。

秋宰相大驚,「什麼!你確定你是說失戀!」

秋宰相從不懷疑自家兒子的魅力,自豪的可以說依自家兒子的相貎、才情及家世,想嫁他的女子繞整個鄴京城不止一圈。

怎麼可能會失戀,但從自家兒子口中說出失戀,眼睛睜的渾圓,怎麼都不敢相信。

雲暮自暴自棄失落道:「是啊~~那個人不要我,應該永遠都不想再見到我了。」

秋宰相聽到雲暮的話後,才確認自家兒子確實是失戀了,皺眉頭不可思議的挑眉問道:「那個神奇的女子是誰?」

雲暮被自家老爹氣笑道:「什麼神奇女子?是男子!」

秋宰相聽完更是驚掉下巴,眼珠再次睜圓。

來不及生氣先是嚇到結巴道:「……男子!…你…是想…氣死…我嗎?…秋家…一脈單傳…,你…是要…我們秋家無後啊!」

雲暮伸手拍了拍秋宰相後背,幫著順氣,語氣有些無奈及愧疚道:「這不還有旁系嗎?找個旁系不錯的苗子過繼過來,不就解決了。」

秋宰相聽得出來兒子口中的認真,頓時眸色微紅激動的捉住雲暮的肩膀。

「兒子,告訴爹,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你真的……是喜歡男人嗎?」

雲暮眼眸晦暗低沈道:「過去不曾想過喜歡男人,但僅僅是因為喜歡那人,而他…他是個男人。」

秋宰相無力垂下手,喃喃道:「只因為他,是個男人,是嗎?」

「是的……」

瞬息後,秋宰相握緊了拳頭,臉色數變,似乎在慎重思考什麼,心中搖擺不定,最後才下定決心。

「那個男人是誰?我可以接受,讓他當你的男寵,我再給你找一門正經親事,這是我最後的讓步。」

雲暮扶額欲哭無淚,哭喪著臉對著自家老爹道:「老爹啊!您沒聽到我說我失戀了,他不要我,不想再見到我了。」

秋宰相滿臉陰沈狠戾道:「別忘了,你爹我可是宰府,把那人綁來了便是。」

雲暮聽到自家老爹的話,能讓一向愛民如子奉公守法的宰府大人說出綁人的話,說不感動是騙人的,但那個人豈是想綁就綁得來的。

雲暮撇開頭失神的望向地面,帶著濃郁的哀傷低聲緩緩道:「那個人是綁不來的……。」

秋宰相自通道:「天底下除了皇族,還有誰綁不……」

還沒說完,秋宰相突然意識到什麼,驚嚇道:「該不會是經常跟你撕混在一起的七皇子東方樂綏?」

雲暮扭頭尷尬,「嗯。」

秋宰相再次受到打擊,瞬間蒼老了許多,猛然搖頭,「雲暮,你胡塗啊!為什麼偏偏就喜歡一個皇子。」

雲暮長睫低垂神色頹然,低啞失落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是初見那一剎那,還是某個笑語言歡的陪伴之間……

秋宰相不發一語心疼的拍了兒子的肩膀,父子間很多事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理解情到深處無怨尤,對已故妻子的感情亦是數十年如一日,每日都好似她剛離世的那一日,晚晚痛澈心扉,他不希望兒子跟自己一樣走不出情傷。

他相信自己聰明俊美的兒子,定會比自己更優秀,必能快速的走出情傷,恢復成原來滄國雄才大略自信滿滿的凜凜歲雲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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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樂王府的馬車停在了王府門前。

樂綏與弄月上了馬車,幾名府兵跟在馬車兩側。

樂綏有些疲累看了一眼住了沒幾年的樂王府,心中有些不捨。

年少時總是期待著封王開府,最後也得嘗所願開開心心的開府了,才沒幾年,就到了不得不離開的時候。

他淡淡道:「弄月,我們出發吧!」

弄月對著馬車外喊道:「出發!」

鄴京的城門,各城門口都有重兵把守。

現在正是滄國與嚴國恰談和親的時侯,雖滄皇尚未給出最後答覆,但總歸是遲早的事,所以此時,樂王爺出京,隔外引人注意。

樂王府的馬車到了城門口,果然馬上被守城將攔了下來,來人是守城將北天。

北將軍不徐不緩對著馬車內道:「馬車內可是樂王殿下?臣奉旨請樂王殿下回府。」

轎中女子聲音朗聲道:「皇上何時下旨禁止樂王殿下出城?」

北將軍道:「是太子殿下所下的令旨,請樂王殿下即刻回府。」

馬車內傳來桀驁不馴傲睨的男性低沈嗓音,「誰敢攔本王,本王有皇上親賜的御用令牌,還不快快讓開。」

轎簾中伸出一隻握金色令牌的手,金色令牌如朕親臨,那是樂綏出生時祥瑞出,前皇帝也就是樂綏的皇爺爺送他的大禮。

守將北天及兩排的守城兵看到令牌立即恭敬單膝下跪。

北將軍拱手道:「放行。」

所有的守兵包含守將北將軍均退讓於兩側,供樂王府馬車威風凜凜的通過城門朝京外而行。

城門邊許多百姓正在看熱鬧,嘴碎的八卦討論樂綏出京跟未來的和親的傳聞。

隱身在百姓之中,有幾人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下,隱密的朝不同方向離開,其中也有一小部份人朝著樂王府馬車離開方向而去。

一刻鐘後,接獲樂王離京消息的輕甲雲靴堅韌不拔青年,騎著戰馬奔向城門。

青年將軍童陣緊握繮繩,遠眺城門外,低聲喃喃自語道:「弄月,希望妳能遵守諾言,不要辜負我的一片真心。」

秋宰相。

府中侍衛對雲暮道:「公子,樂王今早已離開鄴京。」

雲暮幾日來,雖然沒了之前要死不活的頹喪,但精神仍是有些萎靡,眼眸底下藏不住烏黑。

雲暮淡漠問道:「轎中之人可有露面?」

侍衛:「未曾,樂王爺只有透過簾子拿出御用令牌。」

雲暮神色瞭然於心道:「知道了。」

皇宮太子宮殿。

一隻信鴿穩穩落在書房窗櫺,太子捉起信鴿拿起鳥腳邊的信。

看完後,嘴角露出一抺喻意深長的微笑,隨手便將信紙放入火盆中燒燬。

夜王府牡丹閣。

雪裳坐在夜王的大腿上,雙手環抱在夜王的脖頸,美女坐懷好不曖昧。

前方跪著一名黑衣男子,「主人,樂王已經離開鄴京。」

夜王邪惡冷笑,「我那個傻弟弟,這麼早就急著去投胎,本來想等他去和親的路上再要了他的命,如今趕早了。」

雪裳矛盾而不自知的,眼色中閃過一抺擔憂,取而代之更多是狠毒的愉悅。

夜王暗衛星城:「如今樂王已離京,那滄國與嚴國和親之事?」

夜王道:「當然是繼續,而且此事必需成功,明日我會請求父王,派人捉回樂綏,另外,你找些殺手直接將樂綏狙殺,樂王府的人一律不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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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親之事,終是在滄國朝堂上達成了共識,而與嚴國簽訂了和親的契約,令樂王於明年底前往嚴國完婚。

正式的聖旨一日直達樂王府,但樂王府早已人去樓空,代宣聖旨的大宦官似乎早已知曉樂王早已出逃般,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直接回了皇宮。

御書房中,一對父子正促膝長談。

滄皇面色無波道:「樂綏逃婚了。」

太子先是假裝驚訝接著面色轉淡道:「逃了就逃了,反正嚴國和親本來就是個幌子,嚴國早就整裝待發想侵略吾國。」

滄皇:「逃了也好,總是朕的兒子,朕也不想樂綏去送死。」

太子:「父皇,私下雖然樂綏逃了是好事,但明面上該做的還是要做,就此剔除樂綏的爵位吧!」

滄皇聞言,臉色頓時暗沈不悅:「你就這麼不待見你的弟弟,朕都同意你們先用答應和親的事,做為拖延嚴國佈署兵力的策略,現在竟然還要他削了他的爵位。」

太子無奈道:「如果不這麼做,父皇您要怎麼杜悠悠眾口,嚴國只會找到藉口,加速侵略吾國,所以父皇,您必需派人去找他,同時削了他的爵位。」

滄皇瞪眼不可致信:「找他回來削他爵位,那豈不是讓他去送死嗎?」

太子解釋道:「找當然是找不回來,沒了王位,他會更自在一些。」

滄皇也聽出了弦外之音,這件事明面上還是要有些處置的,才不會太快引發兩國的戰爭。

滄皇神色凝重的直視著太子東方順頌的眼眸,這個時候沒有君臣,只有父子,道:「兒子,告訴爹,你會保護你弟弟的,不會兄弟相殘的,對嗎?」

太子輕嘆了一口氣,轉而慎重其事的看向滄皇認真道:「嗯,我會保護他的,您放心吧!」

滄皇頓時鬆了一口氣,「有你保護他,我就放心了!」

不管外面的人怎麼說太子與樂綏之間的關係,滄皇還是更願意相信自己的兒子,有了太子的保證,他總算是放下心來。

滄皇接著道:「嚴國之後一定會藉和親的事發難,這次我們則是將計就計,拖延戰事發生的時間,但後續的邊關的部署,事關重要。

後續就交給你親自去處理,此關乎滄國生死存亡,務必小心行事。」

太子嚴肅回道:「兒臣明白,定不負父皇所託!」

此時,滄皇連日來的內憂外患,心力交瘁的緊緊握住太子的手,這是他最信任引以為傲的兒子,「滄國和樂綏未來就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