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我不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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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10-10
被瞪了一眼,甘盤忍不住失笑,趕緊轉移話題,
「根據負責監視夕沚的人說,夕沚去找巫官之前,偷偷跟著子伯夫婦,直到他們進入竹林去往石竹宮,這才返身去巫神殿。」
竟是如此!
武丁:「也就是說,她是去找巫官探聽子伯夫婦為何來到大商?」
甘盤點頭,「肯定是,並且很有可能她已經知道,王上要娶子方貴女為王后了,
臣到的時候,夕沚正好離開,臣在巫神殿裡聞到酒味,
瞧巫官那眉開眼笑,被哄得服服貼貼的樣子,想來,夕沚肯定已經問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武丁冷笑,嘲諷的說:
「這麼說來,大商的巫官,倒真是……服務周全。」
甘盤揖手,嚴肅的說:
「王上,貞人歷來是占卜、解卦的首要巫者,身為巫官又統領著所有的貞人,
為了一名女子,竟不顧王令且洩露王意,如此行事,實在有負天神旨意,更有負商王的仰託。」
武丁銳利的黑眸隱隱透出殺氣,
「就憑此事,本王殺了他獻祭也不為過,但這個巫官的位置,眼前仍需他來坐,本王且先留著他的項上人頭。」
甘盤:「王上可是想利用那名宮女?」
武丁揚眉一笑,
「卿士可真是一點就透。留著巫官在那個位置上,那名宮女必會繼續打探消息,
本王正想藉由他們這層關係,不小心把消息洩漏出去,給那些百般想打聽、妄想掌控我大商的人,看看在這一局裡,誰才是主宰?」
甘盤捋著鬍子笑了,
「王上此計甚佳。」
侍衛來報:「啟稟王上,子伯與巫咸求見。」
終於來了。
武丁:「讓他們進來。」
甘盤微微側頭,瞄了一眼武丁,明顯感覺到武丁面上鬆了口氣,手掌卻下意識的握了緊。
呵,沒想到,王上也有這麼一天。
如此重視一位女子,可說是始無前例,
原先他曾擔在心頭憂在心底,怕的是王上將來會不會沉迷於女色?
為此他私下找巫覡探過口風,也占卜過,沒想到,
這位子方貴女對大商而言,竟得了上上之卦,這下子,千百個操心都放下了。
甘盤樂呵呵的看著武丁努力掩飾的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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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濶雲淺,微風的氣息在翻飛的塵沙中,揚起了泥土的乾燥味道。
馬場,那匹馬已經來來回回縱跑多次,馬也不見累,馬上的人亦不見累,
馬跑得歡暢,騎馬的人卻面無表情,彷彿在發洩什麼情緒似的,只一味縱跑。
就這麼十來圈,才終於慢下速度。
還未等馬止蹄,他直接離鞍一躍,下地時卻沒能站穩,猛跌了一下,直接跪在地上。
他撐地跪坐著,頭低低垂下,這麼個姿勢停頓許久,
或者說,看他那模樣,大約是想直接趴在地上的,只是不知為何不乾脆趴下去,
以致於這身影竟是看來無限蕭索。
「我說太傅大人,你沒事吧!」
遠遠的,倉侯虎邊喊邊走過來。
撐地而跪的人正是傅說,他收起臉上的澀然,站起身時,已是平日裡謙謙君子的親和笑容。
傅說:「沒事。」
倉侯虎叨叨念:
「那就好,下回務必等馬止了蹄才能下,你摔了也就罷了,別把我的馬兄弟給傷著了。」
知道他平日裡最寶貝的就是馬,傅說無奈一笑。
「放心,傷不了,酒拿來了嗎?」
倉侯虎舉了舉手中的酒,
「你小子,騎我的馬,喝我的酒,怎麼,今日竟得空跑來哥這裡打秋風?」
傅說奪過他手中的酒,悶悶的回了句:
「怎麼,馬都能做你的兄弟,我傅說做不得?」
倉侯虎又驚又笑,「做得做得,哥哥我榮幸之至。」
傅說提著酒,逕自往大樹下走去,一屁股坐在地上,仰頭就灌酒。
這一幕,讓倉侯虎稀奇的不得了,自打傅說被王上請入政堂,任予重用,還不曾見過他這麼……這是怎麼了?是遇到多大的難題?
倉侯虎收回目光,輕拍馬兒,柔聲喚道:
「小五,今日辛苦你陪這小子跑了這許久,回去休息吧!」
他所有的馬都寶貝的不得了,從一排到不知凡幾了,
此事還被眾人笑樂許久,但他不以為意,總嚷嚷著:牠們都是我兄弟。
這匹叫做小五的馬,親暱的蹭了蹭他的手臂後,悠哉悠哉往馬廄的方向踱步而去。
倉侯虎走到大樹下,在傅說身旁坐了下來。
「悶頭喝酒,這可不像你啊,是遇著什麼事,竟然能難倒你這個太傅大人?」
傅說:「沒什麼,就想鬆一鬆頭腦。」
倉侯虎:「也是,你和甘盤大人鎮日裡都在為王上出謀劃策,
腦袋確實應該休息一下,不然早晚頭得禿掉。」
正仰頭喝酒的傅說,猛地被嗆了一下,拍著胸口咳了幾聲。
率直的毒舌,毒的很率直。
甘盤都近七十歲了,也沒見禿頭好嗎?
倉侯虎搖頭嘆氣,
「你說你吧,騎個馬也能摔跌,喝個酒還能嗆到,你還是不是眾人心目中最景仰的太傅了?」
傅說又好氣又好笑,懶得回答,逕自灌酒。
長腿一伸,倉侯虎雙手向後撐,
「說說吧,到底遇著何事了,哥的頭腦雖不及你的精明,但也不是個蠢蛋,說不定也能給你指點迷津。」
傅說挑眉看了他一眼。
倉侯虎聳聳肩,
「怎麼,真以為我看不出你今日的異常,真以為我只是個沒有腦子的武夫?」
想勉強扯出一抺笑,卻扯了個皮動肉不動的尷尬,再也不想假裝什麼的傅說,乾脆不笑了,不裝了。
他淡淡的說:
「子伯已經到了大商,王上……很快就會冊立王后了。」
冊立王后一事,只有對外封鎖消息,但他們這幾位近臣都是知道的。
倉侯虎唔了一聲,
「這事是急了點,三年不立王后,才說要立后就立刻提上時程了,
想必王上甚是中意那位子方貴女吧!也不知子方貴女有何能耐,讓王上捨了大方國的貴女而選擇了小小的子方。」
是啊,中意,又何止是中意而已,若非王上如此深情寄付,他怎麼也要……
盡逝東流水,一場空,爭也沒有用。
他的心裡,如今也是空盪盪,那苦澀的滋味繞在喉頭,
嚥不下,吐不出,都是苦,而苦的盡頭,只剩下空。
情不曾說,來不及說,沒人知曉,只能……從此深埋心中。
看他又不說話,倉侯虎忍不住奇怪了,直起身來逼近他的臉,
慢吞吞的問道:「傅說你怎麼回事?你在難過?總不會是因為王上要立后了吧,這不是大喜事嗎?」
傅說木木的回答:「是大喜事。」
倉侯虎:「那你難過什麼?」
傅說:「我不難過,我很替王上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