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葉【The Fallen Angel】

本章節 7787 字
更新於: 2018-10-31
  這是江南望江北點的喻葉文,指定梗為天使&墮天使。

  坦白說,這還真是超出我意料的點文,幸好,我還是寫出來了。




  漆黑的。

  佔據整個視野的。

  空氣飄浮著腐臭味。

  令人作噁的天使墓地。

  男人瞇眼看著平日藏在雲海深處,天使們寧願繞道,也不願正面經過,連提及都極其忌諱的不祥之所,「如果可以,一步都不想靠近這地方呢!」說話同時,他自旁側隨行人員手中接過手帕捂住口鼻,高傲不失優雅的踏入其中。

  天使們視為禁忌的建築,內部相當乾淨。

  乾淨的沒有人氣,越是如此,越是讓人發自內心感到不悅。

  行走好段時間,連個人影也沒見著,男人眼眸微瞇,索性停在原地,「何等傲慢的權天使,你的翅膀開始發出惡臭,羽毛落盡的腐朽了嗎?」

  「比起我的羽翼,也許你更該擔心一下自己。」

  不知從何傳來的嗓音,溫和沉穩,就像是潺流的溪水,清脆悅耳,只,它所訴說的內容,如此令人膽寒,「你承受得住這裡的瘴氣嗎?會不會還沒走出大門,你的羽翼就被侵蝕的只剩骨架?」

  幾個眼尖的天使們發現,角落的陰影開始扭曲蠕動,不一會兒,黑暗化作一道修長身影。

  「喻文州!」

  喚作喻文州的男性天使,和世人印象中,一身白袍的天使不同,他披著一件烏黑斗篷,在天使們不知是驚異、厭惡,還是恐懼的目光中,從容自陰影走出,隨著他的步伐,黑暗猶如沾附在他身上濃稠液體,一路滴落。

  與其說他是位天使,不如說他更像是個巫妖。

  天使們腦子剛浮現這樣的念頭,不知是巧合,還是他們終於走到核心地帶的緣故,溫度似乎下降了不少,幾名衣物較為單薄的天使,不由得伸手搓了下臂膀。

  這樣的行為,並沒有逃過喻文州和領首者的目光。

  為首的天使還來不及說些什麼,不知是巧合,還是刻意為之,打他們進門,什麼也見不到、聽不著的建築,開始自深處傳來淒厲的哀鳴與尖叫,當中甚至不時混著哭喊與詛咒。

  這不是天堂,是地獄般的污穢。

  為首的天使臉色怎樣難看,心裡如何氣憤,喻文州一概不管,也不在意,他只是輕輕一笑,「那麼,讓我聽聽,幾位不辭辛勞,特地前來的原因吧!」

  「如果,足夠合理的話。」

   最後那句補充,代表怎樣的意思,在場的人都懂,幾乎是在喻文州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較為氣憤的幾人當下就朝喻文州走去,然而,他們的腳步才剛挪動,一把劍 身絢爛如光的光劍已抵在他們咽喉上頭,「做什麼做什麼?一點規矩也沒有,我們所長問話呢?不好好回答是想做什麼?嫌腦袋和脖子太親密,是不?要我幫你們分 開一下嗎?」

  不用轉頭,也能猜到,阻了他們去路的人是誰。

  本該看守伊甸園,曾在天地大戰中綻放異彩的智天使,黃少天。

  異端裁判所裡,棲身著一位智天使,是天界公開的秘密,黃少天是什麼時候離開伊甸園,又是為什麼留在異端裁判所,沒有人知道,就連黃少天為什麼放棄他該守護的生命之樹,心甘情願待在這種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至今仍是個無法解開的謎團。

  黃少天手中的冰雨,曾經斬落多少天使的翅膀,或是為異端裁判所砍掉多少墮天使的腦袋,已經不是他們關心的事,比起這些,他們更加擔憂,抵在他們咽喉上頭的冰雨,下秒會不會削下他們的腦袋?

  冷汗延著他們的臉龐,緩緩流下,最終,滴在異端裁判所的地板上頭。

  儘管心裡暗罵下屬的不爭氣,為首的天使仍是神色一凝,對著喻文州開口,「異端裁判所所長,就是這樣管教底頭的人?」

  面對他的質問,喻文州卻是一聲輕笑,「這話說的沒道理,恕我不能接受。」

  為首者顯然沒想過喻文州會這樣回答,他先是一愣,內心愈發怒不可遏,「沒道理?難道你想說黃少天不是你的人?」

  全天界都知道,喻文州和黃少天是異端裁判所的劍與詛咒,喻文州竟敢想賴!

  「少天當然不是我的人。」見對方怒氣愈盛,彷彿下秒便會破口大罵,喻文州淡然輕呵,「我只是一名權天使,還沒傲慢到認為自己擁有資格使喚擁有智天使位階的黃少天。」頓了頓,他將問題丟還給對方,「還是說,你們眼裡已經沒有所謂的位階之分?」

  除了神,沒有人可以指使高等位階的天使做些什麼。

  畢竟,神所賦予的位階和實力,不可逆轉,喻文州說的話,讓他們認同也不是,反對也不是,畢竟,權天使和智天使間的位階,確實差了一大截,正常情況,喻文州指使不了黃少天,但,那是正常情況!

  這些年來,黃少天為異端裁判所做了多少事,誰不知道?

  偏偏,他們不能答,也不敢答,只要黃少天咬死,喻文州不曾指使過他,純粹是他閒著沒事,想在異端裁判所打發時間,有問題的反倒成了他們。

  意圖混淆位階,污衊高階天使,光是這兩項,足夠讓他們背上異端的罪名。

  異端裁判所,正是為了這樣的天使存在。

  如果,今天在場的只有喻文州,或者,他們所在的場合不是異端裁判所,他們有的是方法將這名傲慢的權天使長拿下,可,他身邊多了個黃少天,整個局勢就足以產生逆轉。

  那是足以揚名天堂和地獄的劍與詛咒,不是他們這丁點程度就可以挑戰推翻的對象。

  對自個和隨員擁有幾斤幾兩重,相當具有自覺的天使,深深吸了口氣,待他徐徐吐完那口氣,臉上的盛怒早已轉成誰也挑不出毛病的親切笑容,「是我失言了。」

  見識對方變臉能力的黃少天,半點能力也不留的嘖了聲,用著像是說給自己聽,但在場所有人全都聽得一清二楚的音量,自言自語。

   「哎,我說,這傢伙雖然長得鼠頭賊腦,可人要衣裝,這衣服一穿,看起來倒也人模人樣,怎麼裡子卻是個不正常的?一下怒,一下笑,萬一等等哭給我們看,我 是安慰他呢?還是無視他呢?我只以為只有人類會發瘋,沒想到天使也會跟著不正常,這下不好,回頭我得找王傑希討論討論,看看腦子若殘了,還有沒得救?」

  這種明擺著削人家顏面的話,黃少天說的一點也不含糊,好像他真不知道,自己多的有多大聲。

  見所有天使都用帶著幾分憤意的目光看著他,黃少天眉頭一挑,「看什麼?看什麼?想單挑是不是?不是我說,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就是天使也要知道自己有幾兩重,想跟我單挑?你們一起上都不是對手。」

  黃少天越說越起勁,手中冰雨愈發靠近幾個被抵住的天使頸子,最後終於輕輕碰到他們咽喉,被抵住的天使倒抽一口涼氣,所幸,黃少天的劍又前移了幾分。

  他們正鬆口氣,冰雨又抵回來了。

  如使反覆數次,幾個性命受制於人的傢伙都快哭了。

  要殺,還是要放,快點作個選擇行不行?

  彷彿是聽到天使們的心聲,冰雨再度朝他們脖子的方向逼近幾分,這回,喻文州出聲了,「少天。」

  僅僅一句少天,便止住黃少天的動作。

  他轉頭看了眼喻文州,接著收回冰雨,在天使們驚疑不定的目光裡,悄然隱身在黑暗之中。

  天地大戰時,黃少天憑著潛伏隱忍,伺機而動的能耐,他們都曾有耳聞,因此,哪怕察覺不到黃少天的氣息,他們也不敢大意,深怕一個分神,冰雨就從暗處刺出,奪走他們性命。

  他們越是謹慎,喻文州面上的笑容越是溫和,「說吧!我的同胞,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們放棄環繞神座歌頌恩德的行為,特地到我這來?」說話同時,不知何時持拿在手的法杖尖端,閃爍著幽幽光芒。

  如果答案不能使喻文州感到滿意,他們將成為擅自窺探異端裁判所的變異份子。

  知曉喻文州現下行為是暗示,也是警告的天使,並沒有繼續和他針鋒相對的打算,他只是揚起一抹看似謙卑,但卻隱帶嘲諷的笑容,「葉修叛離的事,喻所長不知道嗎?」

  說話期間,他特別注意喻文州的神情,意圖找出一絲蛛絲馬跡,只是,不管他怎麼看,喻文州的表情始終不曾出現變化,就連一絲驚愕也沒有,他仍舊揚著溫和笑容,朝著他反問一句,「所以?」

  「異端裁判所至今不曾對葉修進行討伐,莫非是懷抱異心?」

  他以為,這樣的指責,足以讓喻文州神情驟變,沒想到,喻文州仍是不慍不火的看著他,「如果我沒記錯,葉修是熾天使,對吧?」

  他猶豫了下,點頭。

  「那樣的話,這件事輪不到異端裁判所管。」沒等對方開口,喻文州已接著說下去,「對付高階天使的叛變,向來是座天使的職責,你該找的是韓文清。」

  彷彿一直在等待喻文州這句話,他拿出一直藏在袖子裡的卷軸,「按照常理,這事確實不該勞動喻所長,只是,上頭有交代,喻所長必須親自跑一趟。」將卷軸交給喻文州時,他頓了頓,「喻所長也不用擔心,葉修雖然曾經是熾天使,但他叛逃前,羽翼已被拔除,現下正是虛弱。」

  「只要喻所長和黃少天能找到人,必定可以完成使命。」語末,他也不管喻文州還有沒有話要說,或是有沒有事想問,轉身帶著隨從便走。

  走沒幾步,喻文州的嗓音悠悠傳來,「這是神的旨意,還是議會的決定?」

  停下腳步的天使,並沒有直接回覆喻文州的詢問,他只是似笑非笑的盯著他看,半晌,才緩緩開口,「當然是神的旨意。」

    ***    ***    ***

  所有人以為,墮天的葉修為保住性命,早已逃入地獄。

  事實上,早已被烙下墮天烙印的葉修,現下就在人間。

  他抱著一名小女孩,在市集中走走停停,先是在水果攤買了顆蘋果給小女孩,接著走進麵包店買一整袋麵包,最後,他還買了燻火腿和起司。

  採購原本在此告一段落,始終讓他抱著的小女孩卻不認同的嘟嘴,「哥哥說過,要吃點菜才健康。」

  和蘇沐橙大眼瞪小眼,對看好段時間的葉修,最終認命的返身走向菜攤,買了顆半結球萵苣。

  葉修和蘇沐橙的住所,不在城內,說是城郊也不為過,雖說葉修是個男人,讓他一手抱著蘇沐橙,一手提著一堆東西,他還真有點吃不消。

  好不容易回到冒著裊裊炊煙的小屋,葉修根本累壞了。

  以前當天使時,不管到哪都用飛的,哪裡需要那麼辛苦,他覺得腿都快被他走斷了,想到未來,三不五時都得進城採買,葉修嘆了口氣,轉頭看向站在壁爐前,拿著盤子盛湯的蘇沐秋,「我去弄個家庭小精靈回來?」

  「不行。」

  知道對於蘇沐橙的一切,蘇沐秋這個當哥哥的向來堅持親力親為,這項提議遭到否決,葉修一點也不訝異,於是,他換了個方式再問,「以後進城,我用飛的行不行?」

  「不可以。」

  「進城前,我會隱身,等到城內,找個沒人的地方再現身?」

  「沒得商量。」

  猶不死心的葉修,變了個法子,再次詢問,「城外有座林子,我飛到那,再現身,用走的進城?」

  將三人份的湯盛好,一一端上桌的蘇沐秋,白了曾經讓他一度崇敬,事後只覺得天使要都是這麼個混帳,難怪惡魔會成天和他們開戰的前.天使,現任食客一眼,「我們家的規矩是,不勞動的人,沒東西吃。」

  「用飛的,你就不怕被你過去的同胞發現?」

  「認識我的就那麼幾個,根本……」發覺蘇沐秋似笑非笑的盯著他直瞧,曾經立於天使最高處,信徒見了巴不得膜拜親吻的葉修,毫無志氣的修改說詞,「嗯,運動好,我這一把老骨頭,是需要好好保養了。」

  蘇沐秋滿意的點頭。

  坐在一旁等著吃飯的蘇沐橙,一臉甜笑的跑到葉修身邊,拉著他的手朝餐桌走,「修哥,吃飯。」

  待葉修和蘇沐橙坐定,蘇沐秋又切了幾片麵包遞給他們,至於用餐前的感恩,很久前,蘇家就已經忘了。

  他們所食所得,全靠自己。

  哪怕多了名天使,或是墮天使待在他們家裡,這點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用過晚餐,蘇沐橙和蘇沐秋早早就被葉修哄回房間睡覺。

  蘇家的經濟並不富裕,這間屋子,是他們父母唯一留下的東西,就連外頭那片小田園,也是蘇沐秋一鋤一鋤,經年累月鬆土挖掘弄出來的。

  為了保持室內的溫暖,壁爐裡的火還在燃燒,葉修偶爾朝裡頭加塊木柴,吊在上頭的鐵鍋,裡頭裝著湯,以爐火慢慢煨著。

  湯的香味,飄散至房子的每一個角落。

  湯裡頭,其實並沒有放太多料,不過是蘇沐秋自個種植的蔬菜,饒是如此,蘇沐橙仍是喝得開心,光是晚飯,她就喝了三盤,要不是蘇沐秋擔心她剛喝多了,半夜鬧漲肚子,她也許還會再喝上幾盤。

  坐在壁爐前的葉修,覺得很溫暖。

  不是爐火所帶來的溫暖,暖著他的,是蘇沐秋和蘇沐橙,以及那一碗他不知道,以人類的標準來說,到底算不算好喝的湯。

  人類的性命很短暫,葉修只想好好珍惜和他們相處的時光。

  就在他思索時,一隻手悄然自後方撫上葉修脖頸,「他們兄妹就是你墮落的原因?」隨著話語,那手輕輕撫過他的脖子,如蛇般靈巧的滑至鎖骨,最終探入衣內。

  葉修沒有阻止對方的行為,反而順勢往後躺入對方懷抱,「我還以為,來的會是老韓。」

  座天使素有神的戰車之名,其勇猛可想而之,身為座天使長的韓文清,更是兇猛非常,單看他可以和身為熾天使的葉修鬥個十天十夜,不分勝負,就足以知曉,他是個多麼難纏的角色。

  按理來說,韓文清應該是狩獵葉修的最佳人選,最後來的卻是喻文州,感覺真有些耐人尋味。

  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原本探入葉修衣內的手,再次伸了回來,上頭繪有金色咒文的黑色指甲,襯得葉修一身肌膚愈發白晢。

  喻文州將手伸至葉修下巴,逼他仰首看向自己。「就這麼想見韓文清?」

  「不了,現在我可不想體會老韓的兇殘。」葉修聞言,抽了抽嘴角,他和韓文清間的恩怨太多,多到葉修根本記不得,自己到底還有哪些爛帳沒有還完,他甚至覺得,要在這個節骨眼見到對方,他僅存的一對羽翼,大概也要不保了。

  喻文州笑了笑,低頭覆上葉修嘴唇。

  葉修沒有反抗,讓喻文州原本有些不快的心情好轉了些,舌頭順著葉修張開的嘴,伸進對方口中,像蛇纏繞獵物般,僅僅勾纏著對方的舌頭,半點不容退縮與躲避。

  他們有太久太久沒觸碰對方了。

  單是一個吻,就足以燃起他們體內的火燄,不知何時往下挪移的手,悄然解開葉修衣物上頭的繩結,再無阻礙的滑入衣內,觸碰光滑柔嫩的肌膚。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渴望與渴求,誕生時就烙印在他們骨髓裡的悖德。

  葉修沒有拒絕,喻文州也沒有忘記,葉修翅膀遭到拔除的事,他戀戀不捨的離開葉修的唇,延著臉龐緩緩吻至後頸,然後,脫下葉修上衣。

  順著身體滑落的衣服,底頭掩著駭人傷口。

  知曉喻文州用意的葉修,幾乎是在衣物掉落的瞬間,張開僅存的羽翼,染黑的翅膀,映著白皙身軀,以及四道猶然滲血的巨大傷痕,喻文州的心不住顫抖。

  他沒法想像讓人拔了兩對羽翼的葉修,究竟忍受了多大的疼痛。

  單是拔除一對羽翼,就足以讓異端裁判所裡的天使和墮天使疼痛發狂,葉修硬是讓人拔了四隻羽翼,就連僅存的翅膀底部,也有著明顯撕裂的傷痕,一片血肉模糊。

  他們是鐵了心要扯光葉修的翅膀。

  沒有經過適當處理和治療的傷口,已經開始潰爛,發覺這點的喻文州,讓葉修轉身面對自己,將他抱入懷抱的同時,他已著和內心情緒截然不同的溫柔嗓音低語,「忍耐一下。」

  葉修自發性的將下巴抵靠在他肩上時,喻文州的指甲已劃開結痂的部份,黑中帶紅的血液瞬間自傷口冒出,單是這樣,並不足夠,喻文州將汙血全部擠出後,一點猶豫也沒有的用手指挖開那層血肉。

  即使,不是全部的羽翼都遭到拔除,葉修在最後關頭的抵抗,為他留下最後一對翅膀,這件事,依舊帶給葉修莫大的傷害。

  喻文州挖開傷口的行為,其疼痛不亞於拔翅。

  葉修的身體一下緊繃了起來,冷汗不斷自額頭冒出,他咬著牙,試圖放鬆自己身體,方便喻文州將殘留在體內的殘翅骨頭取出,哪怕他什麼也沒說,喻文州仍是可以自他充滿壓抑的悶哼知道,他正在承受外人不足以道知的痛苦。

  他沒有急著動作,而是等葉修的身體適應疼痛,自動放鬆後,才緩緩將手指伸到傷口最深處摸索。

  殘存的翅骨,還連著其他骨頭,不能直接取出。

  發覺到這情形的喻文州,愣了一下,如果在這種情況下取出翅骨,意味著葉修得再面對一次拔翅的痛礎,但,骨頭若不取出,依舊存活的翅骨,會繼續折磨葉修,不斷提醒他,這裡曾經有對羽翼。

  喻文州眼神轉暗,嗓音卻是那樣的溫柔,「葉修,撐得住嗎?」

  葉修沒有回答他的詢問,只是緊緊抱著喻文州,單是這樣,就足以讓喻文州明白,葉修作好準備了。

  喻文州吸了口氣,待睜眼,他的眼神冰冷無波,此刻的他,是異端裁判所的所長,對無數天使和墮天使施行拔翅的權天使,他沒有任何猶豫的加大葉修的傷口,這回,他將整隻手埋進葉修血肉,確認翅骨情況後,快速而不失沉穩的進行切割與分離。

  整個過程安靜專注,就連葉修扛不住疼痛,一口咬上他的肩膀,喻文州的神情也沒出現半點變化,動作更是不曾出現一絲停頓。

  四段翅骨,和殘碎的骨片全數取出後,葉修早已癱軟,連個悶哼都發不出來。

  治療雖然還沒完全結束,接下來的部份卻好處理,喻文州將傷口處壞死的腐肉一點一點割下,將殘存的羽根以指甲挑起,再為葉修上藥包紮,治療到此告一段落。

  讓葉修趴在床上休息的喻文州,隔著紗布,俯身親吻葉修的傷口。

  那是他留在葉修身上的烙印。

  他永遠不會忘記,自己曾對葉修進行第二次拔翅。

    ***    ***    ***

  第二天清晨,自睡夢清楚的蘇家兄妹,發覺屋裡多了位陌生人,先是一愣,就在他們回過神時,那名坐在葉修床旁的男人,也發覺他們的存在,並搶在他們出聲前,轉頭對他們作了個噓的動作。

  葉修現在相當疲倦,需要好好休息。

  興許是葉修安然熟睡的緣故,也可能是男人看待葉修的眼神,洩露了什麼,蘇沐秋很快就放下對他的警戒,領著一臉好奇的蘇沐橙去梳理。

  兩人吃早餐前,蘇沐秋用托盤送來了男人的早點。

  看著擺放的一旁的早點,喻文州似乎有些明白,為什麼葉修願意為了他們兄妹付出這樣的代價。

  葉修不說,喻文州也能看出,少年曾經死過一次。

  天使施予凡人奇蹟,是種恩典,是神的賞賜,但是,當裡頭夾雜私人情緒,那就是種禁忌,不可言說的大罪,更何況,為了少年,不,也許是為了年幼無依的幼女,葉修做出天使最不該做的行為。

  他干涉了少年的命運,竄改必定的結局。

  能這麼做的,只有神。

  沒有神的允許,葉修的行為便是墮落,拯救蘇沐秋的同時,葉修的羽翼亦染成一遍漆黑,這點,與神的意志無關,純純粹粹,就是不再忠於神意志的天使,反應在自身上頭的變化。

  神,沒有懲罰他們的悖德,但卻不允許他們對凡人懷抱憐憫。

  能夠憐愛人類的,只有神。

  葉修犯了大忌。

  饒是如此,他仍是喻文州眼裡的葉修,不是什麼墮天使,也不是異端,他望著葉修的睡顏,在他額頭輕輕落下一吻。

  葉修這覺睡得很久,久到喻文州擁有足夠的時間,向蘇沐秋打聽他想知道的一切,久到蘇沐秋可以從陌生到熟悉喻文州這人。

  他曾經以為,喻文州也是個墮天使,面對他的詢問,喻文州只是笑了笑,在少年驚嘆的目光裡,張開寬大雪白的羽翼,再以羽翼為葉修製造出隔離整個世界與紛亂的空間,空間裡,只有他和喻文州。

  他在葉修不知情的情況下,一次次吻過他的睡顏,手指。

  七天過後,葉修醒了,喻文州卻離開了。

  回到天界的喻文州,上繳一對屬於葉修的翅骨,藉以證明墮天使葉修已死,至於身為權天使的喻文州,到底是用什麼辦法打敗位階不知高他多少階的葉修,這點,沒有人探究,畢竟,異端裁判所的權天使長,總有著不為人知的手段。

  這點,是公開的秘密。

  許久許久以後,天界只剩下一部份人記得曾經有位熾天使叫作葉修這事時,異端裁判所迎來一名貴客。

  一名擁有烏黑翅膀的墮落天使。

  自窗口闖入的葉修,對室內的喻文州和黃少天揚手,「嘿,文州,少天,好久不見。」

  不久前才把他們所長拐到人間遊玩的傢伙,好意思跟他說好久不見?深感葉修墮天後,臉皮愈厚,就是冰雨也刺不穿的黃少天,正準備說些什麼,原本站在他身側的喻文州,已邁步向前,將葉修擁入懷抱。

  看著旁若無人,吻得忘我的葉修和喻文州,黃少天覺得,自己眼睛快瞎了。

  他悄悄的溜出房間,將空間留給身為天界最大異端的兩人。

  至於原本安排好要會面一談的韓文清?

  等裡頭兩位捨得從床上下來時,自己面對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