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Re:從零開始的新朋友生活

「……故事大致上就是這樣，所以剛才再次遇見時，我才會被他們揍。」
「……」
「啊，對了，妳剛才打了混混二人組，他們可能會記恨，要小心點。」
「……嗯。」
我提醒著柳若伊，但她好像根本就不在意。
也是，剛才混混二人組就是被她打跑的，有那麼強的力量，她當然不必擔心。
「……過來。」
「什麼？欸？等等！」
當我在思考以柳若伊的武力能打贏幾個混混時，她忽然伸出手將我從地上拉起，並往校園內走去。
「妳要帶我去哪？」 啊，這句台詞還真像輕小說女角會說的話，好害羞。
「……」

柳若伊沒有回答，只是一路拉著我的手朝校園內走去。
當我沉浸在女孩子的手原來那麼柔軟的幻想時，柳若伊忽然停了下來，還害我差點止不住腳步撞上去。
我觀察一下四周，發現自己被帶到了籃球場。
接著，柳若伊鬆開我的手，跑到不遠處，從地上撿了一顆籃球。
「……接著。」 柳若伊將球傳了過來。
「乓」 我接住，球打在手掌上，傳來清脆的撞擊聲。
她要幹嘛，該不會是要跟我打單挑吧？
「……你說之前有稍微努力學習過運動，籃球會嗎？」
「會倒是會……妳該不會──？」
等一下，這也太突然了吧？
「嗯，來單挑吧。」
果然啊……

(上次碰籃球是什麼時候了呢？大概是國二上學期吧？……但跟別人對抗還要更久以前，因為在那件事發生之後就沒人願意陪我玩了。)
一邊想著這些事情，我一邊運球到罰球線上。
「先說好，我可不會放水。」
「……隨便你。」
我擺出進攻的預備姿勢，防守方的柳若伊也壓低重心，眼神專注地盯著我手中的球。
(剛才說自己不會放水，我應該打得贏柳若伊吧。)
(雖然她打架很厲害，但運動和暴力還是不太一樣的。)
(而且她那麼矮，要是輸就丟臉了。)
柳若伊的身高確實不高，充其量也只到我的胸口。
有身高上的優勢，只要穩扎穩打，不得意忘形，大概沒問題！
「！」
我以眼神騙了個假動作，接著運球往反方向衝出去……

「呼……呼……快、快死了……」
比賽進行十分鐘後，我躺平在地上喘著氣。
最終比數20:0，賽況不能說激烈，也不能說平分秋色，因為我完全是被單方面輾壓。
這根本不能說是一場比賽，這是一場霸凌啊！實力的霸凌！
「……你好爛。」
獲得勝利的柳若伊移動到我身旁蹲下，用鄙視的眼神看著我。
「這也沒辦法啊，我太久沒運動了。」
(雖然就算是全盛時期我也贏不了就是了。)
柳若伊的身高雖然矮，但是她的速度很快，常常在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然後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動作。
我完全守不住她，於是比數才會是20:0。
而且我輸了就算了，還把自己搞得滿身大汗……為甚麼那麼熱啊，明明天氣都已經入秋了，怎麼還是很熱？
我穿得明明還是短袖……啊。
我坐起身低頭一看，我才想起，自己身上還穿著柳若伊的外套。
將其脫下後，背部的部分似乎有些弄髒了。
「抱歉，我會洗好再還妳的。」
「……嗯。」 物品的主人柳若伊看來並沒有很在意。
柳若伊在我身邊坐下，身旁傳來淡淡的清香。
(她好像都沒有流汗，她不累嗎？)
我不自覺觀察起柳若伊，發現她不只沒流汗，甚至連呼吸也依舊平穩，根本不像剛運動完的人。
說起來，她居然穿著皮鞋還能跑那麼快啊……
腦袋中浮現出我運球突破後，卻直接被柳若伊從身後追上的景象。
「……視姦？」 柳若伊忽地轉向我。
「？」 她說什麼？
我沒聽清她的話。
「……算了。」
柳若伊又轉回頭去。

「……好多了嗎？」
又在星空下並肩坐了一會兒後，柳若伊說道。
「什麼意思？」 我不太理解她的話。
「……剛剛在提到過去時，你看起來很難過。」
「……」
看起來很難過……嗎？
我還以為經過一年，自己已經放下了……
不過也是，只是看見混混二人組的臉就會感到害怕，怎麼可能是已經放下後會有的反應？
或許我從沒真正走出過吧？
「……」
我有些沮喪，不禁低下頭。
「……唉。」
(好像是柳若伊嘆了一口氣，為甚麼她要嘆氣呢？)
當我思考著這些時，突地感到肩膀上一重。
「！！！」
轉頭望去，是柳若伊將頭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誒？誒？誒？這是什麼狀況？？？？？
我有些驚慌失措，卻又不敢亂動。
這可是第一次有女孩子靠在我身上啊！第一次！
「……有用嗎？」 柳若伊說。
「什麼有用？」
「……沒事。」
「……」
「…………」
氣氛陷入沉默。
(什麼意思？我該怎麼做？)
當我不知如何是好時，柳若伊再次開口了。
「……我和你一樣，從小都沒有朋友。」 仍是面無表情，柳若伊露出回憶的眼神。
「嗯？等等，我不是從小就沒有朋友喔，至少國小和幼兒園時都有。」 我趕緊訂正她話中錯誤的地方，要是被誤會就不好了。
「……因為性格的關係，我在小時候還被雙親帶去看過心理醫生。」 柳若伊沒有理我，我決定乖乖閉上嘴巴。
「……看過心理醫生後，沒有檢查出任何病症，我的性格是天生的。」
天生的？不是因為受到冷淡詛咒嗎？
柳若伊繼續說下去:
「……由於沒有朋友，我不論做什麼都是孤身一人。」
……
「……由於沒有朋友，就算被討厭、被欺負，也不會有人幫助。」
…………
「……然而，再我對生活幾近絕望之時，我初次嘗試了「寫作」。」
寫作……嗎？
「……寫著寫著，我立刻喜歡上了做這件事。」
「……因為，在寫作的世界裡，我可以以文字盡情表達自己想傳述的故事，用文字，拼湊出自己喜歡的句子。」
「......在寫作的世界當中，讓我感受到自己和其他人一樣，都擁有正常的情感。」
「……只要當我開始寫作，老師會稱讚我，也不會被同學以厭惡的眼神注視。」
「……所以，我最喜歡寫作了。」

「…這就是妳的故事？」
「……嗯。」
(這樣啊……)
我往後倒去，躺在地上。
頭傳來堅硬地板的觸感，枕起來不太舒服，可我沒怎麼在意。
(這就是……柳若伊的故事啊。)
(她感覺真的和我很相像，不同的是，她還有寫作這樣強項。)
(而我什麼也不會，自以為做出的努力也僅僅是原地踏步。)
(啊，對了。)
「柳若伊，妳剛才說自己最喜歡寫作了，那為何我當初邀請妳加入寫作研究社時妳沒有答應？」
如果最喜歡寫作，聽到相關的社團不會想馬上加入嗎？
「……因為我那時以為你是變態，一個喜歡騷擾女孩子的變態。」
呃……沒想到是這種原因。
回想一下，當時我的確做過很類似騷擾的行為，難怪會被這樣想。
不過她說的是「那時以為」，現在應該是對我改觀了吧。
雖然好奇，但我不要問好了，總覺得會得到令人難過的答案。
「那為甚麼要突然和我說這些？妳的過去。」
「……我想讓你打起精神，讓你明白不是只有你一人是這樣。」
「這樣啊……」
確實，在聽完柳若伊的話後，感覺不是那麼難過了。
還有覺得也許寫作搞不好比我想像中更有趣。
這都是多虧了柳若伊。
那我現在該說的是……
「柳若伊，妳願意當我的朋友嗎？」
「……？！」
柳若伊「咻」地轉過臉來，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盯著我。
「妳想想，我們都沒有朋友不是嗎？
「既然如此，乾脆來成為彼此的朋友吧。」
雖說，柳若伊不愛說話、對人冷淡、還曾經揍過我、常常以看白癡的眼神注視我……
如果是國小國中時期的我，肯定並不會選擇與這種人成為好友吧。
但在經歷過那種事後，任何一個願意成為我朋友的人，我都不想放過。
不只是「同學」這種，在人生中只有一瞬間交會的關係。
而是，可以向平行線一樣，永遠並肩走再一起，真正的「朋友」
「柳若伊，妳願意當我的朋友嗎？」
懷抱各式各樣的心情，我再次將自身真摯的請求道出。

「……好吧，我當你的朋友。」
「為甚麼感覺妳很不情願啊！」
雖然柳若伊是答應了沒錯，但為甚麼在回答時臉卻皺了起來啊？！
「……沒辦法，的確蠻不情願的。」
「嗚呃……」 我感覺受到嚴重暴擊。
被才剛交到的新好友嫌棄，她真的有想和我當朋友嗎？
「……雖然不情願，但……謝謝你。」
柳若伊也將身體向後倒，躺在我身邊。
「……這就是有「朋友」的感覺……感覺還不賴。」
「我也是久違的──！！」
話說到一半時，我看著柳若伊不禁愣住了。
因為…
因為……柳若伊她，笑了。
雖然笑得很淺，但那絕對是笑容沒錯！
柳若伊笑了……
冷淡詛咒成功解除了？不，可她說自己的性格是天生的。
...算了，先不管這些了。
……好可愛。

「……嘖。」
被發現我在看著她後，柳若伊馬上回復了一貫的面無表情。
真是可惜。
「妳笑起來很好看欸。」
「……」
「不然當作慶祝彼此的友誼，妳再笑一個？」
「……才不要，死變態。」
啊，被罵了。

我的名字叫做白上辰，其中的寓意，是父母希望我能成為引領他人的星辰。
但在今天，我發現也許不一定要成為引領他人前行的「星辰」。
能夠作為和身旁的友人一同前行的「夥伴」也十分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