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 淤泥的天才

　　自『機械巫女事件』的兩星期後，由棕髮化為銀白頭髮的我以諾娣身份活躍在『方舟』之中。但在身為諾娣的同時，也沒有落下自治區代表的『機械巫女』身份。
　　
　　現時『機械巫女』是『方舟』的焦點人物，盡管『遺械』們不建議我現身人前，而我有著以諾娣之姿登上『方舟』之巔的需要，但卻有需要穩定自治區居民對『機械巫女』的信任，這使我們苦惱了一番。
　　
　　「各位自治區居民好，現在是巫女播報台。」我清理了下嗓子「，我是自治區的主人『機械巫女』。」
　　
　　在綜合考慮到各種物理與精神因素下，其結論就是成為自治區主播。
　　
　　「今天也來讀各位寄來的請願信吧。」
　　
　　本以為亂來的主播方案卻意外有效，這種能以即時回饋回應的方式，似乎能很有效地舒緩大家對『遺械』的不安。
　　
　　相比起慘不忍睹的初次實況，這次第四次的實況基本上已熟悉節奏。
　　
在『遺械』們犯規般的實時修正底下，哪怕我只按著稿子說話，它們都能夠在旁配上每秒更新的滾動式信息欄，能一對一秒回的聊天室，合時宜的背景音樂，哪怕我沒有說話，它們都能夠馬上插播一段由AI生成的動畫以填補空白。怕不是我每次開個實況，都得使上在場所有『遺械』們的算力來應對情況。
　　
　　「我希望所有人能夠接受『遺械』，所以自治區會著重於『遺械』的安全性，除此以外，自治區不會採用『羅拉娜』的評分系統，我會致力重現出當年『方舟』的繁華，務求所有人都得到他們應有的待遇。」
　　
　　它們的輔助很完美，甚至完美到讓我切身體會到是自己拖累了他們超人般的處理能力。
　　
　　如是者，這次實況也在『遺械』的輔助下又一次被完成了實況。
　　
　　「唯有『遺械』，才是改變未來的良藥。關於具體的措施與落實安排，都會經由總部發佈至終端，若有新想法的話也歡迎通過終端傳到總部郵箱，我將會在下次實況中進行解惑，我是『機械巫女』，謝謝各位的觀看。」
　　
　　關掉實況以及口罩的變聲器後，全身躺在椅子上長嘆口氣。
　　
　　「辛苦了，諾娣主人。」羅猶算準時機遞來了水。
　　
　　「累死了！喉嚨痛死了！其他實況主是怎樣日覆一日地說話好幾小時的！」
　　
　　「我會安排舒緩痛症藥的藥給諾娣主人的。」
　　
　　「謝謝，話說這由你來寫的稿子真的都能實現嗎？」
　　
　　名義上我是自治區管理者，但礙於我缺乏管理城市的知識，所以實際上大部份的內容都由羅猶為首的『遺械』們而定。像自治區內的『遺械』分佈，是由巨蛇『遺械』碧克來決定的。
　　
　　「我等會盡力接照諾娣主人的要求來制定方案，您的想法與利益永遠都是我等必先考慮之列，主人希望『遺械』自由行動的自治區，那作為由緋綺麗博士創造的我等，也絕對有能力將以前的『方舟』重現世人眼前。」
　　
　　「嗯，那就麻煩你們了。」
　　
　　希望這個重現『方舟』的過程中，能讓『遺械』們得償所願地重回到服務『方舟』人民的願望上。如此一來它們就能在不違反既有命令下繼續遵循著自己的使命了。
　　
　　所以無論從哪方面看來，這都是『最優解』無疑。
　　
　　「諾娣，接下來的預定是……」
　　
　　「我知道，」解下馬尾，將口罩模樣的轉接器拉到下巴「，約好了去中央電梯對吧。」
　　
　　將巫女服換成更為符合現代風格的衣服，穿著黑夾克帶上ID卡隨即踏出了自治區。
　　
　　⫽認證已通過，歡迎回來，諾娣小姐。
　　
　　只用數十分鐘，我就由自治區的『機械巫女』變為『方舟』的諾娣。憑藉像羅猶等『遺械』的ID卡，使我得以在『遺械』與『方舟』之間自由遊走。
　　
　　「對方似乎已經到了。」羅猶說，接著便扮演著一位輔助機器人閉上了嘴。
　　
　　當我剛踏上中央電梯前的台階，一位全身穿著白色西裝的男子隨之前來。
　　
　　「諾娣小姐你好，」他遞來了名片「，我名為突優，是這次負責諾娣小姐個案的制度會人員，請多關照。」
　　
　　「我是諾娣，接下來麻煩你了，接下來需要的程序我一概不懂。」
　　
　　「沒問題的，為你介紹也是我們的職責，先進來中央電梯吧，諾娣小姐的認證卡應該可以通過的。」
　　
　　聽從著突優先生的指示，我將認證卡刷過中央電梯前的關口後。
　　
　　⫽認證已通過，正為你準備中央電梯，諾娣小姐。
　　
　　稍等一會後，將『方舟』七成人口拒諸門外的中央電梯大門隨之打開。
　　
　　隨著電梯上升，注視著玻璃外在為了分數而辛勤工作的下層居民們。下層的工作不單沒有價值，更不乏像是將垃圾倒進火爐內具有高度危險性的工作，稍有不慎就連自己也會成為材料。
　　
　　失去AI後的『方舟』，人們不得不以性命為注，做著本由鋼鐵之身的機械們所做之事。
　　
　　「無能的下等人終究只能吃著中層剩飯長大。但我很高興又有以升上層為目標的人才，加入中層的一份子。」
　　
　　然而突優先生卻毫不留情地對賣命工作的底層人們作出了評價。
　　
　　他有著金色的短髮，右側的頭上綁起了小辮，給予別人一種相當清秀的形象。
　　
　　但就是性格似乎，不，就是極其惡劣。
　　
　　『羅拉娜』評分會考慮綜合因素，而不再是『恐怖份子』的我只需在一如既往在物理成績上表現優秀，僅用兩星期就取得了中層的居住權。
　　
　　這正因『羅拉娜』對於成績優秀者極為厚待，也是反映著『方舟』長久以來都積極渴求著人才的現實。
　　
　　從往至今他們都渴求著能媲美『機械教祖』，緋綺麗博士的絕世天才。
　　
　　同時這也代表著『方舟』對『恐怖份子』的恐懼不亞於對人才的渴求，這還是「才能至上」的『羅拉娜』評分嗎？真是諷刺。
　　
　　「……」
　　
　　稍微瞄了他的一眼，只見他回望著我。
　　
　　「但諾娣小姐你不同！那完美的物理考試成績，你絕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天才！」
　　
　　盡管他在稱讚我，但他直接把下層比喻為「淤泥」這說法對長久在下層生活的我內心不太滋味。
　　
　　下層孤兒院的孩子們比誰都好，所以我很討厭將下層以劣等人看待的比喻方式。
　　
　　「你調查過我了嗎？」
　　
　　「這是當然的，順帶一提你已被上層列為重點人物，」他接著說「，現今方舟需要真正的人才，就像你一樣，所以你確實不該待在下等人的地方浪費才能。」
　　
　　「眾下層人等皆無價值，這是你的意思嗎？」我不由得加重了語氣。
　　
　　⫽諾娣主人，語氣用詞太重了，別忘記對方是中層高官，請避免刺激對方。
　　
　　羅猶傳來僅我可見的訊息板提醒道，使我稍微注意著說法。
　　
　　「從事實可見，下層9成人都是無可救藥的垃圾渣滓而已。」
　　
　　「他們只是生於資源貧乏的下層才無法一展所長而已。」
　　
　　我從來都不覺得孤兒院的人們比中層人差，有問題的是設下門檻的『羅拉娜』評分，而不是下層人。
　　
　　「不，諾娣小姐你就是有能者不被環境所限的例證，所以你才能通過不可能般的申請成為中層人。」
　　
　　「……我的情況略為不同。」
　　
　　諾娣是位生於下層的孤兒院，因為謀生一直工作沒法認真考試，直到十四歲的正式考試才被發掘才能的設定。
　　
　　儘管聽著缺了點邏輯性，但實際上『方舟』最下層的人普遍都不對中層考試存有期待。畢竟比起去考那合格率不到1%的中層考試，去為了家庭而謀生還更實際，更何況若是落榜更有可能因此而記在「綜合因素」扣分。
　　
　　「閒話到此為止，畢竟你從現在起，」隨著電梯抵達，金髮男子突優朝我伸手「，諾娣小姐也是中層人了，歡迎你，未來的人才。」
　　
　　他的說話由始之終我都無法認同，一旦想到對方是代表著中層的職員時，使我更對『方舟』的未來感到擔憂。
　　
　　「謝謝。」
　　
　　「中層人都有『方舟』借出的宿舍，需要帶你介紹一下嗎？」
　　
　　「不用，我已經閱讀完手冊了。」
　　
　　「真是冷淡呢~」突優無奈地攤開雙手「，我可是相當期待你的，有什麼事就撥打號碼找我，我會盡可能提供幫助的。」
　　
　　他傳來了信息，內容也毫不意外地是他的電話號碼。
　　
　　我無視著它走到電梯外，轉身指向突優。
　　
　　「有事要問嗎？」他充滿笑容，友善和藹可親，彷彿剛才的階級歧視發言沒發生似的。
　　
　　轉移層數的審核都全由他們來評核，照理我不應坦言對他的不滿。
　　
　　「很感謝你帶我來到中層，但是，」但我依然無視他的『好意』，眉頭緊鎖，臉露不滿看著他「，我最討厭像你這種人了。」
　　
　　⫽諾娣。
　　
　　我知道！但我還是想說啊！不然我會很不爽！
　　
　　「看得出來，」但突優毫不在意，而是拿起白銀卡片輕拍電梯的非接觸板「，但我們還會再見的，天才小姐。」
　　
　　說罷，啟動後的電梯關門往上層升去。
　　
　　「嘎！那種人一定是每天都只能自己吃飯的討厭鬼！」生氣到發出了連自己都不知道的聲音。
　　
　　⫽他所提出確實是最合理使用資源的方式。
　　
　　「那是生物！不是資源！」
　　
　　⫽人力資源也是的資源統稱之一。
　　
　　「煩死了！你難道也想說孤兒院的人該死嗎！就只是因為他們是下層人嗎！？」
　　
　　⫽從客觀而言，可特大人的死並非全是壞事。
　　
　　拍！
　　
　　我朝羅猶打了一巴掌。
　　
　　「你也是，那群討厭鬼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