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說謊的彼得潘為睡美人編造了夢境09

來到森林深處的兩人終於找到了鏡之湖。

大灰狼踏入湖中、渴求，渴求能實現一切願望的湖能收下牠的眼睛。

然後眼眶一陣劇痛—

大灰狼失去了眼睛，牠靜靜地選擇在黑暗中等死。

只是大灰狼驚奇地發現自己的傷口痊癒了。

皮膚也變得光滑無比，更奇怪的是牠的尖爪和利齒也消失不見了。

簡直像人類一樣。

為什麼—

但大灰狼還沒疑惑完就知道原因了，一個毛茸茸死去的嬌小身體倒進了牠懷中。

原來女孩也許下了願望，她早就知道拯救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不是彼得潘而是大灰狼，正如同她早知道母親拋棄了她一樣；但即使如此，拯救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大灰狼早就是自己的彼得潘了。

所以—

如果自己的犧牲能換來這唯一家人的幸福，那就將自己的一切交出去吧，不論是生命還是人類的身分。

變成人的大灰狼抱著變成狼的女孩的屍體在冰冷的湖水中痛哭。

「嗚啊啊!嗚啊啊!」

久違的，他又感到飢餓了，曾經被女孩陪伴填滿的飢餓是如此痛苦嗎?

不，正因為知曉陽光才無法忍受黑暗。

「鏡之湖啊，人魚公主的鏡之湖請實現我最後一個願望吧。」哭泣的大灰狼哀求，「讓她復活，請把她給我的一切還給她。」

然而已經實現的願望無法改變。

如果要想改變已經改變的未來那就只能付出更大的代價。

這就是疊加性的束縛。

痛苦的大灰狼只能許下另一個願望「那至少讓我跟她道別，哪怕代價是我的生命。」

終於女孩張開了眼「啊啊，原來這就是彼得潘的模樣啊。」

全身是傷的兩人身體越來越冷，最後一同闔上了眼、沉入湖中。

***

光頭來到了醫院，只是他不是走進來的而是救護車送進來的。

他的身上全是槍傷。

「他是在哪裡被發現的?」「商店街附近的住宅區，有居民看見有人倒地，所以報了警。」「那附近中午不是聽說有黑道開槍嗎?說什麼有人偷了高利貸公司的錢，該不會—」「就是他，警察跟我們說了。他是高利貸公司的打手，好像一時鬼迷心竅偷了公司的贓款。」「哼，這些敗類就是這樣，見錢眼開，死了說不定都沒有人會悼念。」「啊，心跳已經停止了，別救了吧。」

我麻木地聽著醫生們的閒談，坐在緋葉的病床前看著那小小的女孩全身被插滿管子卻無能為力。

只是就算逃避地低下頭，映入眼簾的卻是手中繪本尾頁的一行小字。

—『我最心愛的公主就交給你了，墨吶。』

冰織所長是想告訴我什麼呢，是純粹惡意地玩弄我還是希望我改變這本故事的結局呢。

「...我做不到啊。」

詠落寞地注視著我，發覺我的視線後想說什麼但隨即寂寞地闔上了嘴。

最終房間只剩下心電圖規律的答答聲。

小小的聲響打破了沉默。

「彼得潘...在嗎?」

「緋葉!?等等!我馬上叫醫生過來。」

但小小的女孩只是吃力地搖了搖頭「神明大人是嗎，彼得潘在哪裡?」

「他...他馬上就過來了。」

我握著她冰冷的小手，知道時候到了，所以—

「再等一下可以嗎?妳的彼得潘馬上就要來了。」

確認著自己哽咽的聲音沒有發出。

「嘿嘿，對了。」緋葉有氣無力地問著，「神明大人找到最後的故事了嗎?結局是什麼呢。」

我沉默了，不知如何訴說。

如果現實是如此悲傷，為何童話也要描述的如此殘染。

所以我只能露出笑容，代替大灰狼給她最後一個謊言:

「...到了湖邊，那能實現一切願望的鏡之湖實現了他們的願望，蹦的，大灰狼脫下了狼皮，裡頭原來真的是彼得潘，只是他被詛咒了才會變成狼的模樣，唯有、唯有遇見即使是狼的模樣也願意當他家人的人時詛咒才會解除。森林中孤單的大灰狼消失了、寂寞的睡美人也不見了，從此以後兩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謝謝了，神明大人。」小小的女孩笑著闔上了嘴，這次真正的陷入了永眠。

空氣中只剩下心電圖停止心跳的尖叫、醫生衝進病房的腳步、急救的著急、和宣布死亡的噩耗。

「抱歉，你是緋葉妹妹的家人對吧。真的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眼前的醫生愧疚地向我彎下腰。

「不，沒事。」

我也知道我該做什麼了。

「...走吧，詠，我們再去鏡之湖一次。」

『可是月君，要是不犧牲足夠的珍視之物—』詠著急地連原本秀麗的字體都凌亂了。

我明白她是想阻止我把自己都搭上去。

「詠，放心。我只會獻祭一樣事物，回到的時間點是昨晚，緋葉開始昏迷的時候。這樣至少可以救下一個人。」

沒錯，我打算實現緋葉最後的願望。

「我要犧牲的就是彼得潘對她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