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聽，魔鏡開始預言了01

這幾天我和詠進行了數次實驗。

首先是時間旅行的侷限性。

哪怕回到過去也有一個範圍，我們最遠只能回到六月二十九號我們打開鏡之湖大門那時。

根據詠的解釋:

『假使人類在未來發明了時光機，那為何現在沒有來自未來的人呢?』

『那不妨我們換個思考角度，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假設時光機並非能自由地穿梭時間而是在時間上的門、讓人們可以在時間上通過門到另一個門，所以時間旅行只能前往有門存在的過去，以至於我們最多只能回到月君發現鏡之湖的那天，這便是我的猜想。』

的確，不然未來的我早就回到墨荷死去的那天、試圖阻止了吧。

而後是時間旅行的複製性。

舉個例子，比如說我在六月三十號領到了打工的薪水、然後只要在七月一號帶著打工的薪水回到昨天，那我放在桌上的薪水並沒有消失。

這就是很重要的發現了，只要不斷複製下去很快就能成為超級有錢人—

—可惜這只是理想狀況。

先不說沒那麼多珍視之物可以獻祭了，首先我自身能帶的重量是有限的，所以複製硬幣就放棄了。

而鈔票則是有編號，太多相同編號的鈔票出現遲早會被發現，更別說婆婆的欠款是一千萬。

珠寶倒是好選擇，但是一次販賣太多這些東西也會引起懷疑，更何況我也沒有相關專業的知識。

那有什麼安全、合理又能一次獲取大筆金錢的手段嗎—

——對，那就是彩票。

剛打完工的我拿出包裡的便當和剛剛在圖書館裡借的鄉土誌。

沒錯。

最近的彩票是七月中開獎，只要到時知道中獎號碼再回到過去，不但能解決房東婆婆的欠款，剩下的錢買一棟在山坡上的豪宅外加一隻有血統證明的色違拉布拉多還綽綽有餘。

心滿意足如此思考的我打開了便當蓋。

詠給我做的午餐。

原因的話就大概是以下對話:

『月君不帶午餐嗎?』「呃，我通常為了省錢一天只吃兩餐啦。」『這樣子的話...月君，等我一下可以嗎?』「欸?」『這是我原本要帶去學校的午餐，但時間還夠我重新做一份，如果月君不嫌棄的話，可以請月君享用嗎?』

原來隔壁真的可能住著天使!

雖然我努力拒絕了，但是還是扭不過詠的好意、收下她的便當。

「好吃...!」

雖然冷掉了，但卻依舊十分的美味。

邊享受便當的我邊打開了鄉土誌——在這個城市還是小鎮時就流傳的人魚傳說:

王子因意外墜入深海所幸被人魚姬拯救，然而王子卻因為這場意外失去了他曾經擁有的幸福、只能痛苦地在沙灘上尋找著四散成碎片的幸福，試圖找回那些碎片回到過去他曾經幸福的時光。人魚姬看著痛苦的王子自責了起來，「我並沒有真正的拯救他呢」這麼想著，於是人魚姬在鏡之湖用歌喉交換了能行走在陸地的腳，陪在王子身邊幫助王子收集著他四散的幸福。

「...儘管已經成為碎片的幸福是不可能恢復原狀的，但王子卻在人魚姬的陪伴下得到了新的幸福，漸漸地王子身邊有了除了人魚姬外關心他的人們、漸漸地王子不再需要人魚姬的陪伴也能露出笑容，然而幸福的王子卻忘記了何謂珍視之物、何謂絕不能捨去的東西，他為了取回過去的幸福而拋棄了現在的幸福，最後兩者俱失，於是王子最終失去了一切，連他原本擁有的一切都一併失去了。此時在王子身邊的只剩下一直陪伴他的人魚姬，看著痛苦的王子的人魚姬做了一個決定—」

我嘆了口氣翻向我早已知曉的結局，人魚姬為了拯救王子走進鏡湖化成泡沫永遠消失的結局。

不像七夕的分離，牛郎和織女還能相遇。

不像梁祝的悲劇，仍能化蝶雙飛。

「這樣真的能得到幸福嗎?王子。」在這個消失了唯一珍視他之人的世界。

幸好我早已學會無視與自身無關的事情，看向了當時編撰者的心得——『然而這個故事可能還有後續。』

...欸?

「這個故事還有後半段?」

不會吧，我從小到大可沒聽過之後的故事。

然而根據這篇文章的編撰者所說，她曾聽說這個故事的另一個結尾，但因為太過詭異所以就沒有寫上來。

妳倒是寫啊!說話說一半的吼!

「真是的...」

我嘆了口氣、看向作者的名子—

望月巡。

欸...?

跟詠同一個姓氏呢，難不成是親戚嗎，之後再問她好了。

不過這名的作者也給出與詠當時一樣的結論，因為人魚姬的傳說帶有太多安徒生童話的色彩所以極有可能傳說本身也是後人編造的。

如果我沒有真的到了鏡之湖並回到過去的話，我也會這麼想吧。

「而且...人魚公主真的存在呢。」

「你在嘟囔什麼啊?」突然一個在前方的聲音嚇了我一跳，連放在腿上的詠的便當都打翻了。

混帳!以這個便當的熱量判斷至少值四十元、不，算上人工至少九十元了。

「可惡!不、十秒原則!」

食物掉在地上十秒內都一定是乾淨的!

於是我不顧一切地撿起在地上沾了點土的玉子燒...該死，有一隻螞蟻在上面。

沒關係!

有一個偉大的男人曾說過「昆蟲的熱量是同等牛肉的四倍。蛋白質夭壽讚!」

「貝爺!我的超人!」我迅雷不及掩耳地把玉子燒往嘴裡塞—

啪!

「別吃啊!髒死了。」我手上的玉子燒卻被剛剛那傢伙打了下來，「撿掉地上的東西吃，我都替你感到噁心了。」

然後一腳把在我面前的玉子燒踢掉。

「等等!我價值九十元的便當啊啊啊!」

「真是的，別檢，髒死了!」那個人蹲到我面前，「不過原來是你買的啊，我還以為是別人幫你做的呢。」

我此時才看清楚那個人的模樣「欸...白雪?」

黑長髮美少女壓著她的遮陽帽、白色連衣裙擺跟著髮絲隨風舞動，讓人不禁感慨夏天真的到了。

但她的語氣卻冷若冰霜「先說，我可不是擔心你，只是覺得你這不成體統的模樣會降低我們學校的校譽才做的。」

「欸!?妳還記得我!」

「不是昨天才見過面嗎?怎麼會忘記。」她看我的目光絕望到就像看著腦殘一般。

對了，因為跟詠進行了好幾次時間旅行所以雖然我們過了好幾天，但對其他人而言跳樓事件才剛剛發生在昨天而已。

我懾於白雪的可怕只敢用餘光看她開始將地上的便當殘骸丟入垃圾桶。

嗚。

整理完食物的白雪注意到我放在椅子上的鄉土誌、興致索然地翻閱起來「你在調查人魚姬的傳說啊。說起來你剛剛說人魚公主真的存在對吧。」

「該怎麼說呢...我小時候溺水過，但人魚公主救了我。」

「欸!?」

「很難相信對吧，但我確信當時看見了人魚。」

「那、那個，你有印象人魚公主的樣子嗎?」

嗯?

「不記得了。」

「你怎麼會忘記這麼重要事情啊!真是的!」

為什麼朝我發脾氣啊!?

「因為我溺水失憶了，忘了關於人魚姬的全部事情。」

但其他的部分卻沒問題，就像這段記憶被誰故意刪除了一樣。只是說太多話，我又可能踩到白雪的雷點，所以我故意反問:

「話說回來白雪妳怎麼這麼關心人魚姬的模樣?」

「這、這個!」慌張的白雪很快地恢復了帶刺的語氣，「我對什麼感興趣沒有義務告訴你吧。」

呃，說的也是。

我也沒興趣知道就是了。

—不，等等。

「妳在調查最近的鏡之湖傳言嗎?」我打探地問，刻意裝作不經意的樣子。

「鏡之湖的傳言?」

「就是只要把珍視之物投入人魚姬的鏡之湖—」

白雪蠻橫地打斷了我「我知道，就能回到過去對吧，不過這有漏洞吧?」

「漏洞?」

「是啊，能讓人無限次回到過去的bug，比如說在鏡之湖中丟掉了珍視之物A，那麼只要回到A還存在的過去，不就等於沒有付出任何代價嗎?」

「不，這做不到—」我說到一半才驚覺我說漏嘴了，只好開始避開重點解釋，把詠曾說過的世界資訊等量的理論重說了一遍:

「所以假設在這個世界的資訊總量不變的前提下，要創造新的資訊、舊的資訊必然會完全消失。因為回到過去的行為產生了新的資訊，構成珍視之物的資訊將會被徹底取代掉，哪怕回到珍視之物還存在的過去也無法找回，這就是唯一性。」

剩下的只有人們對珍視之物的記憶而已。

消失的東西就是消失了，只要將珍視之物獻祭，哪怕事先用時間旅行的複製性複製了一份複製品、這個複製品也會一併消失。

我和詠實驗後明白了這個規則。

或許對世界而言，不管複製了多少複製體，但它們的資訊還是僅有一份。

不過所幸白雪並沒有思考到這麼深的層面，她只是有點感嘆地看著我:

「原來如此...啊!不，哼，我是說憑你的腦袋能想到這些也挺厲害的嘛。」

妳究竟想誇我還是想損我啊...

反正白雪似乎對鏡之湖的都市傳說感興趣，以後去那邊要小心一點了。

畢竟在無數小說中，發明了時光旅行的主角總是迫不及待地跟其他人分享，但是團隊裡一定會出現智障不然就是叛徒，最後導致人盡皆知讓主角被追殺。

秘密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過就算被她真的發現化沫山上的門的話也不必擔心。

畢竟我試過用開鎖器直接打開門的情況了，出現在門後是岩壁，沒有那條通往鏡之湖的山洞。

只有用鑰匙開啟才能前往鏡之湖，而且單純用我這一把沒用，必須和詠的兩把一起用才行。

「喂、喂，你有在聽我說話嗎?哼!」

「痛!」

我的腳突然被狠踩了一下。

我敢怒不敢言地用汪汪的淚眼看著施暴者，邊揉著腳趾邊說「白、白雪，怎麼了嗎?」

「是你自己不好，剛剛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有回應。」白雪哼地撇開了頭，「我說明天你就不用買便當了，我會做一個給你。」

「欸!?給、給偶—」痛!咬到舌頭了。

「不要會錯意了!只是我今天打翻你的便當的補償而已，聽好，明天上午十一點來這裡知道嗎?」

「不用了!我明天有急事，後天也有、大後天也有，總之這個暑假都有，不用麻煩了!」

「急事?」白雪挑了一下眉。

「抱歉!現在沒有了!明天我會乖乖來的!」

我想到我曾經看過的一張蛇注視青蛙的照片，以前的我覺得這隻青蛙真可憐啊，現在我才發現我就是那隻青蛙。

「搞不清楚你在說什麼，總之明天一定要來啊。」白雪刻意發出輕快的聲音。

我似乎看見夕陽下、白雪嘴角一抹高興的淺笑。

...這傢伙該不會有什麼陰謀吧!

要不把今天重置吧，鬼要跟她有任何牽連啊。

我越想越覺得必須這樣做，不，只有這樣做了。

「好，去拜託詠吧...」

「你在碎碎念什麼啊?」

「不!我、我真期待明天呢!」只要那個明天永遠不會到來。

「真是的，有必要高興成這樣嗎?對了，喏，還給你。」白雪把她手上的鄉土誌隨意的翻到最後一頁後交給我。

然而—

一張書籤在白雪的翻動下掉了下來。

那張泛黃的常春藤邊書籤上只有一行油印的墨體。

『我知曉你的秘密，在六月二十九日開啟門的墨吶 804室的冰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