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從開始就被釘在了最最底層的位置

　　之後沒發生什麼好事。

　　又過了一周，到了約定時間。說好自己做決定的我、肥仔與北七刻意在校門口一分為三，各走各自的路，沒想到卻在上周聚會的餐廳那三人聚首。

　　「真香。」

　　「真香啊。」

　　「你們倆給我閉嘴。」

　　你們根本沒資格說我吧。

　　在氣緩下來後，我看向旁邊，才發現對方三女俠居然也全員到齊。

　　……經過上次的鬧劇，妳們還敢繼續喔？

　　觀察她們神情。腐女和之前一樣看不出變化；班長像緊張完後放鬆的樣子；公主則刻意背對我，不讓我看她的臉。

　　「好吧……既然大家都來了，那我們就派代表握手，代表合作正式開始吧。」

　　我說道。同時伸出右手。

　　「等等。你啥時變成我們代表了？」「要握的話也是我來握才對吧？」

　　我用盡蛇之力擠開兩名社員，維持伸手的動作。對方班長雖然猶豫，但手姑且是伸了過來──

　　然而，旁邊有隻手以更快的速度探出，搶在前箍住我的手掌。

　　「那就雙方合作愉快囉？」

　　原本站在那不敢看我的公主，這時卻面帶微笑，手使暗勁企圖碾碎我的掌骨。

　　「肯、肯定合作愉快的啊──！」

　　連自己都不知道是語助詞還是哀嚎的「啊」聲發出，公主才像是沒事人般抽回手。

　　接著大家走進餐廳就座。點餐完後我將三顆高熱量果糖加進咖啡攪拌。像業界常做的那樣，輕啜一口後開啟話──

　　「既然開始合作了，那是不是該訂個目標和大致規劃呢？」

　　肥仔搶先說出兩周之前計畫好的說法。詠唱被斷招的我陷入硬直。

　　「呃……雖然說要合作，但我們這種社團能做些什麼呢？」

　　「「「「「……」」」」」

　　真不愧是公主，一開口就讓人驚艷。

　　不過說起來，妳什麼都沒想就堅持要繼續喔？

　　「……上次光顧著吵架，完全沒討論到這點呢。」班長試圖幫公主緩頰。「那就從這開始。男生們既然主動上網找尋合作，是不是已經有ㄧ些目標或想法了？」

　　女方把球拋來這裡。很好，符合原先計畫。

　　「是沒錯，這次找合作對象不為別的，就只是為了和女校咳咳──！只是為了完成一件事。」

　　差點就多說不該說的。

　　「什麼事？」

　　「就是這麼一回事！」

　　北七突然跳出來，直接把當初我們和熱舞社對峙的過程全演了一遍。

　　雖然引來不少側目，但至少幫我省下了說明的麻煩。

　　「──總之就是這樣。」北七表演完後，肥仔總結道。

　　「哦……大概懂了。雖然是你們先向對方宣戰的，但也算是情有可原。」班長點點頭。

　　「所以想要我們支援校慶表演就是了？」公主問道。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當然，你們往後有什麼活動就換我方全力支援。這樣子可以嗎？」

　　「這樣的話可以──」「等一下。」

　　差點就勸誘完成的直銷被腐女打斷。

　　「雖然有目標很好，但真的做得到嗎？這問題你們難道沒考慮過？」

　　一直以來不怎麼說話的她，每次開口都讓人難以招架。

　　「我能明白你們不想被比下去的念頭，但連班長也是，你們腦袋興奮過頭了。光人數和友校的差距就難以追上了，更不用說努力程度──你們除了找人之外有做過什麼正經事嗎？」

　　「……放陷阱整熱舞社的事算嗎？」北七問道。

　　「不算。」

　　「好吧。」他立馬縮回去。

　　但就如她所說，扣掉整人的事不算，我們就連該做什麼都還搞不清楚。

　　雖然在我的想像中，熱舞社他們肯定是每天待在公園或某紀念館的廣場，和友校大玩聯誼而怠惰著。但實際上還是有努力練習的吧。

　　至少不像我們在社辦耍廢。

　　「而且──我就直說了，在場的人之所以會加入現在這個可有可無的社團，不就是因為沒辦法和一般高中生一樣，體驗他們正在體驗的事？

　　「既然早在高中開始就失敗了。能像現在這樣，藉交流充點門面，偶爾做些不費心力的活動不就好了？別人對我們的印象一旦定下來，就算我們做了再多，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

　　班長神色黯然。一時間我也難以反駁。

　　又是一句正確的話。

　　既然進了代表魯蛇的社團。那我們在高中生階層的排序中，從開始就被釘在了最最底層的位置。

　　就算之後成功贏過他們好了，這種事從旁人的視角來看，根本不會有什麼改變發生。好的社團一樣是好的社團，邊緣的社團還是一樣邊緣。

　　既然如此，改變不了什麼的話，又何必浪費力氣？

　　果然還是乾脆點，直接認輸嗎？

　　反正當初約賽時也沒下什麼賭注。

　　反正也因此達成了男女校間相互取暖，這種會被他們稍微看重的事。

　　也只能這樣就好了吧？沒必要再自找麻煩。

　　……但是。

　　但是──但是就這樣，就這樣放棄做出真正意義的反擊。

　　這樣真的就好了嗎？

　　「……也不是沒人看得到的吧？」

　　公主突然間輕聲說著。於是，全部人的頭轉向她。

　　「……嗯？啊！抱歉！我、我剛什麼都沒說。」

　　大家沒想讓她逃跑，十顆眼珠子仍繼續盯著。

　　「……那個，我的意思是說，雖然沒辦法讓所有人明白，但自己還是得透過這種方式證明自己吧？我知道這句話很奇怪啦……但我是想說，至少要在自己重視的人面前有所嘗試，不能讓自己因為將就或退縮，而更加看輕自己吧？」

　　雖然說的一長串讓人聽不懂，但我姑且明白她的心思。

　　但是，如果妳在國中時就有這種想法，那那些事又該做何解釋？

　　我沒法明白。

　　其他人聽到這段話的感想，大概各有不同。但都只把想法積在心裡，直到北七轉過頭，在我背後偷偷跟肥仔交換意見以後──

　　「我和肥仔贊成公主說的。」

　　不知是轉述還是自己的意思，總之他出口打破沉默。

　　「而我要補充一點。」肥仔說道。「公主說做這種事是為了自我證明，並非為了改變旁人的觀感。但這種事如果缺乏客觀證據，又怎麼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到了，還是只是自我感覺良好而已？」

　　雖然他說他支持公主，但話聽起來只像在各打雙方一鞭。

　　「總之就是，活動還是要進行，我們得實際做些事讓第三者看到。因為如果沒人發現的話，那我們就算做了什麼，也還是跟沒做一樣。」

　　講著這種像從量子力學隨便套來的觀點，呼嚨在場女性。

　　腐女緊盯著他，但原先有女性恐懼症的肥仔卻毫不退縮的瞪回去。所以我說你們是以前有仇嗎？

　　搞得你的恐懼症如今看起來就像假設定一樣。

　　「啊……腐女好了啦，我們就先幫忙看看如何？」

　　班長開口嘗試說服腐女。看來我們的演說還蠻有效的。

　　「至少不是在做不好的事不是？就互相幫忙一下嘛。」

　　眼見在場其他人都表達贊同，腐女也只能輕輕嘆氣。

　　「好吧，那照你們的意思去做就行了，我會配合。」

　　「很好，既然都贊成為了打倒熱舞社而努力，那細節就等等說明吧。」肥仔說道。

　　「總之我們先為了首次合作──乾杯！」

　　北七舉起桌上的杯子，公主、班長跟肥仔立刻跟上，而剩下兩人雖猶豫了會，最後還是跟著拿起裝著開水的杯子。

　　作為共同努力的開始，所有人舉杯互碰。

　　「「「「「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