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如篝火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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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9-22
  1

  潮藩南方的這座大都市統稱為竹守,曾是潮藩第二興盛的都會與工業中心,然而正因如此,這一帶是承受常規戰爭毀壞最嚴重的地區,戰後成為了滿布荒郊的焦土。

  原本住在這裡的人們要不就是犧牲在戰火中,要不就是遷居毀壞較輕,生活機能較佳的島北,願意回到這裡的人少之又少,如今在這片焦土上長居的,實際上多是其他國家逃難而來的難民。

  「把可愛的學妹在這種風雪日子裡趕出去把我們從難得的休假叫回來,結果自己卻去找別的女人,國家怎麼沒把你的臉皮送去研究防彈衣?」

  「胡說甚麼呢?放尊重點,這可是去接王府的密令」隨手將那份薄薄的密令文件拍在為我開門的青年胸膛上,我撐著門扉走進這間有些寒濕且雜亂的房間。

  學生旅部獨立佔用一間可以容納一個營編制五百人使用的獨棟建築,這是一棟具有五十年歲月記憶的老舊建物,多數的辦公處和寢室都聚集在較低樓層樓,四樓則空置不用或者充作倉庫,也因此加裝的暖氣不會送到四樓來。

  「八點十二分,遲到了十二分鐘,已經欠了我們三百五十四分鐘」一頭深褐色短髮的少女倒坐在看起來快解體的椅子上,那雙眼睛死死地瞪著我不滿地開口抱怨。

  「伊莎,就算湊到一千我也只會有集點加贈特別任務的獎勵而已」苦笑著邊走向房間內那用教室課桌拼疊而成的會議桌,邊把身上還留有雪花的大衣給脫下。

  「翻譯一下,他的意思是校園女神和混血少女玩膩了,想換個類型玩玩」方才幫我開門的黝黑青年跟在我的身後走到桌旁,並把方才遞給他的密令文件放到了桌上。

  即便待在室內,而且我們都是不遵守校規也無甚所謂的高等部,但佳羽卻還是把不留摺痕的黑色軍服穿在身上,筆直地正坐著像是正要聽令上級的士兵。

  然而其他人要不就是花俏的毛衣,要不就是披著兩三層羽絨外套,甚至還有人裹著棉被一臉病懨懨地坐在角落鏽跡斑斑的雙層床上。

  這房間裡還乖乖穿著軍服的也就佳羽和我了,我是因為沒來得及回房換衣服,而佳羽則是除了洗澡睡覺才換睡衣以外,其他時間都遵守校規穿著制服。

  「我可是很專情的,再說了,阿列,別把自己的搭檔拿來開這種下流玩笑」稍微點了下人頭確定該到場的都到場了。

  「專情的對象不是自己的搭檔,還敢提搭檔?令堂是不是生了副犀牛臉給你?」坐在床上病懨懨的黑髮女孩毫不留情地吐槽。

  「我家可愛的小學妹人就在這裡,咱能不能別談這個?」

  「問搭檔是你先開始的,真覺得愧天炸人的話就去和她道歉,人不就在你旁邊嗎?」

  「是愧天怍人,說了讓你別亂學成語」

  在這所為了社會重建而存在的學校裡,有個非常獨特而且難以想像的制度。

  搭檔。

  升上高等部的孩子,必須選擇一位異性成為搭檔,不只是課業、任務必須搭檔行動這麼簡單,搭檔間的財產、薪俸甚至連寢室都是同一間。
另外,因為校園教職員非常的少,學生自己的事務都是由高等部的學生組成實習旅部自行打理,整整六千人的日常業務,晚上學生睡覺在做些甚麼也壓根管不著。

  成為搭檔的意義不言而喻。

  順帶一提,這所學校裡還由部分受過專業訓練的高等部學生組成托兒所,醫務所裡甚至設有「以防萬一」的專職婦產科。

  當然,在我們這裡情況還是有點特殊的,大夥只是開開玩笑,不會有人真把這些話往心裡去,但我還是心虛地瞄了一眼就坐在身旁的金髮少女,畢竟他們涮我的理由無論從何種角度推敲,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謬誤之處。

  「都瞄一眼了,你就道歉一聲會死嗎?」突然一隻手掐到了脖子上把我的視線強行移開。

  「哎呀,你們有完沒完?密令!朝廷和潮王府的雙授權,有點緊張感唄!」心虛害得我一時感到困窘,帶點怒氣地推開身後那有著黝黑皮膚的青年搭上肩的手。

  沒甚麼好遐想的,搭檔一詞在這所學校裡,其實就和夫妻的意思相差不遠,軍務學院是為了重建國家而組建的,不只是人才、人力方面,包括人口也是學院建立的目的之一。嚴峻的氣候變遷導致戰後嬰兒潮未能如期而至,為了補充戰後人口失衡,大人們理所當然地把腦筋動到我們這群掛名國家資產的孤兒身上。

  把一群正值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大方地出雙入對湊在一起,還讓他們同居一間,還設立托兒所、婦產科來「以防萬一」,就算不明說也知道布政司在想甚麼。

  「閉嘴,處男」

  「渣男別插嘴」

  「聽到沒,處男人渣?」被我稱為阿列克謝的黝黑青年又一次把手搭上我的肩膀,一臉壞笑地像是作弄我是他們難得的娛樂似的。
苦澀中帶有怨懟地乾笑著,畢竟我倒也是真的沒甚麼俏皮話能反駁,只好一臉無奈地又一次推開青年的手,拍了拍桌上的密令文件,略顯無力地做一點小抵抗。

  做個分隊長咋就這麼沒有威嚴,天天被這些人欺負,想想都覺得自己過得可真憋屈。

  「時間不多了,請各位收斂一點」開口制止其他人繼續消遣我的,正是一直坐在我身旁不苟言笑的佳羽。

  「啊啊……果然還是我的小學妹最乖」

  感動地望向身旁雖然嘴巴很毒,但總會替我解圍的可愛小學妹。

  「渣滓,也請你正經點主持會議」

  然而被以厭惡的神情補了一刀。

  與主掌行政、立法、司法、軍事的布政司、采風司、提按司、都司所不同,潮王府同為這個宗藩的主要機構,卻鮮少出現在一般公眾面前。

  戰前的王府主要管轄潮王私人事務,不過為了避免本就為人詬病的宗王身份在艱難地戰後社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皇明各地的宗王或因朝廷建議或因自願,多以搬出王府與庶民同居。在那之後各大王府的職務就逐漸轉向監察、情報、公安方向,主要任務在監控檯面下可能的亂因,在事發之前處以監視或者「預防性清除」。

  「所以是甚麼?暗殺誰來著?還是要混進哪個黑社會?」依舊躺在床上滿臉病態的黑髮女孩開口問道。

  嗯……說到王府,大家的第一印象都差不多,在過去五年內,也確實發生過很多次王府出手「清除」暴亂分子的事件,要不然就是有大量關於王府暗殺腐敗分子的都市傳說。

  如此神秘的潮王府,對我們來說也是第一次接觸,畢竟是被視作白手套,一般來說只負責低烈度衝突的學生兵,我們也很清楚自己的能力遠不及接受完整訓練的正規軍。

  「護衛任務,護送要員前往本土」聳聳肩後我略略沉重地說道。

  在場除我之外五人的反應一如我所料想,要不就是失望地皺起眉頭,要不就是露出困惑的表情,像是以為我口誤。

  「啊?雙授權的密令,結果是護衛?這事用不上密令吧?」說話中帶了點外國腔調的伊莎輕吐了一口氣,像是聽到任務詳情就鬆懈了大半一樣。

  記得她從以前就一直是這個樣子,雖然不會也不敢拒絕我或者彤茹下達的命令,但個性太過認真謹慎以至於膽子太小,在廢墟上的日子裡總會躲在阿列克謝寬大的背後朝我丟石頭抗議。

  看著眼前這群雙肩明顯鬆了許多的年輕家人們,我不禁苦笑了一番,對我們來說,執行這類護衛任務確實不是第一次,甚至曾經送一位布政司的四品官出訪扶桑。

  一旁方才不怎麼說話的壯碩青年,與那副身形毫不搭調的娃娃臉也跟著緩了下來,好似直到剛才為止都用橡皮筋把臉皮撐著,這才剛從緊繃的狀態鬆懈下來,臉色就變得差一點就要哭出來似的。

  「阿福,你露出這種表情會讓我等一下自責感很重的」

  以給人的氛圍來說,也很難稱之為青年,準確的描述應該是大男孩,阿福一聽到我這麼說壯碩的身軀突然又繃了起來,才剛松下來的眉頭這下又皺成一塊,就象沒來得及綻放就枯萎的花苞似的。

  「護送對象是,潮王王女,現化名為吳佩玲的莎瓏.凱達格蘭」提起手中的密令檔,我繼續將公文讀下去「前往本土的目的是為維護與朝廷的親親之情,近日將與總民國相之孫聯姻,在朝廷公佈喜訊之前,王女的行蹤必須不留痕跡」

  說來有趣,平常吵吵鬧鬧動不動就開口揶揄我的分隊夥伴們,現在要不就是兩眼圓睜不知所措,要不就是按住下巴沉思不語,再不然還有個蓋上棉被躺在床上當作沒聽到的傢伙。

  也許有點難理解,但王室的身份會讓我們有這樣的反應實際上並不奇怪。

  倖存下來的百姓難免對權貴階級抱有怨懟,各地的籓王不但摘掉了冠冕退出王府,大多還銷聲匿跡混在街坊當中與民同居,只在名義上保有這個已經過時多年的稱號。

  這個幾乎毫無存在意義的王室,今天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還要我們帶王女前往本土去搞政治聯姻?

  2

  掐走我手頭的文件,伊莎瞪大雙眼來回看著公文和坐在椅子的我,而坐在旁邊的另外兩人也靠在伊莎的肩膀上,同樣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呆呆地盯著那份單薄卻又沉重的文件。

  「謝雲潞,別躲了,過來面對現實」越過像是一時失去言語能力的三名夥伴,我望向躺在後頭床上用棉被把自己蓋住的病弱少女。

  「不,我不要,我沒聽到,好麻煩,我要睡了!」咿咿呀呀的模糊聲音從那坨棉被下傳來,孩子氣地表達出大夥轉瞬間達成的共識。

  「為了保密,王府給的時間抓很緊,後天就必須啟程了,就別在這個節骨眼上鬧彆扭」疲憊地歎了一口氣,我回過頭來看著依舊目瞪口呆的三名夥伴。

  「護衛王室,只……只有我們?」稍稍較為清醒的伊莎搖搖頭像是想讓自己清醒點。

  另一旁面色嚴峻的阿列克謝看起來並沒有其他人這麼震驚,反倒是蹙著眉頭咬住下唇,露出不知道在深思些甚麼的神情,和方才帶頭霸淩我時的豪爽態度完全不同。

  「不是,還有一個連的陸戰隊應變部隊在離開潮藩前都會隨時待命,不過他們是不會被通知王女身分的」雖然有點在意阿列克謝的態度,但我也只是伸手拉回密令公文翻到下一頁再遞回去。

  到本土去……我還是第一次……明明靠得這麼近卻一次也沒去過,明明作為緊密關聯的皇土和宗藩,但在那場席捲人類對文明認知的戰爭後,雙方之間的關係卻也微妙得很。

  「已經麻煩彤茹幫我們安排好大部分的後勤工作了,雖然護衛物件的身份有點誇張,但本質上還是跟普通的護衛任務差不了多少」

  說到彤茹的名字時,或許是方才被那麼責備過,我又一次心虛地望向了身邊沒有太大反應的金髮女孩。

  「到本土去……搭飛機?還是搭船?」伊莎焦慮地把公文塞到阿列克謝手上,雙手按住桌面挺直背脊激動地問道。

  「上頭不都寫得很清楚嗎?會由外籍艦隊的艦艇帶我們過去,快的話至多六個小時就會抵達」我這才想起伊莎有空中恐懼症,過去幾次搭飛機的海外任務,這傢伙可是抱著佳羽在飛機上哭全程來著。

  為了從那樣瘋狂的時代中活下來,我們或多或少都染上了些奇形怪狀的不治病症,伊莎也是如此,這倒是強迫不來。

  「那就還好……不對不對!一點也不好!為什麼是王室?這都甚麼年代了還搞甚麼政治聯姻?」才剛安撫好自己空中恐懼症的焦慮,下一秒卻又讓慌張的情緒充斥在臉蛋上,伊莎兩手在面前揮來揮去像是想推開甚麼東西一樣。

  「說得也是……這都甚麼了年代了還玩政治聯姻」面對伊莎這脫口而出的話語,我也只是下意識地輕哼一聲予以回應。

  就坐在我正對面的伊莎聽到這意有所指的回應,也便立刻意會到了她的失言,胡亂揮舞的雙手頓在原地,雙眼透出的情緒從方才的焦慮熄滅成歉疚,好像覺得她提了甚麼不該提起的事情。

  「不是的……我沒有那個意思……」

  從我進到屋內以來,佳羽第一次主動轉頭正眼看著我,向來擺一張不苟言笑的臉說著傷人話語的她,這次卻少見地露出擔憂的神情。

  明明才剛袖手旁觀被群體霸淩的我,現在卻又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上透出點憐憫之心,這種前後落差感反倒更傷人了。

  「沒事的」沖著並非有意識對我露出擔憂的少女偏頭微笑,我這就繼續開口回歸正題「這是密令,公文上的內容必須在今天以前銷毀,你們還有五分鐘全部背下來」

  像是被我注意到她的擔憂而感到羞澀一般,佳羽迅速移開了目光,冰冷的臉蛋上難得地露出一絲紅暈。

  政治聯姻呀……雖然傳統而且老掉牙,可不管在哪個年代裡,上推古代皇帝與塞外民族的和親,下至現代財閥間的聯姻,與利益相關的群體,為了多一條互通有無的管道,聯姻這種法定親緣的手段依舊簡單有效。

  當然,對於法定國家財產的我們也並非例外。

  興許是注意到我們這裡的小插曲,原本躺在床上的雲潞終於不太情願地翻起身來,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拖著被棉被裹得完全看不清的柔弱身子走來,迷茫的雙眼簡單地掃了眼公文。

  「你有甚麼規劃?」阿列克謝語調毫無起伏地開口問道,隨後也把公文轉遞給阿福,讓他攤開給雲潞看清。

  「沒有規劃,護衛任務要甚麼規劃?只要沒曝光,王女其實和平民百姓毫無二致,她會自己搭火車南下,在離開車站以後由大概兩到三個人送她進到南隆港區就好」

  從現任潮王開始,現在的潮藩人民只知道有這麼一個王室存在,除了王府少部分官員以外,根本沒人清楚王室究竟有哪些成員,只要從不曝光,也不會有人想到每天在市場擺攤賣菜的大媽或許就是這個藩國的王妃。

  我們也只被通知了王室中一位從未曝光的王女而已,這次的任務除了排場大了點,用密令包裝以外,但說白了就只是給陌生的鄰家女孩帶路搭船而已。

  然而,問題的關鍵並不是這個。

  心裡那份早有預料的焦躁感適時地膈應了一下,有些事情即便努力不去思考,必然該發生的也註定會化作現實,這是這段冰冷歲月所帶來的經驗之談。

  「意思是……這次得便衣出動?」雲潞歪著頭,兩眼無神地放空好似在腦子裡思索甚麼一樣「從車站到港區途中至少會經過一個商業街區中心與七個無法掌控確切人流的交通樞紐」

  嚥下自己喉頭的遲疑,我自認沒有露出一丁點馬腳。

  「人流甚麼的倒無所謂,反而可以成為我們的掩護,關鍵在於低調,在這位王女登艦以前都必須行動得與公眾一致,所以不可能讓你們大大方方帶真鐵上陣」

  看著眼前的夥伴,不消多想也知道只有誰能夠擔負本次任務的核心,其實一直以來小隊也是這幾個人走在前線衝鋒陷陣。

  「阿列、伊莎、阿福,你們三個著便裝在車站接王女,徒步護送她前往南隆」

  「果然是這樣……」才剛有意識地克制自己別再胡亂揮舞雙手,伊莎這時又開始啃起了指甲。

  不太知道如何表達的阿福則是眨了眨眼,雖然那張娃娃臉上帶有不安,但還是很果決地點頭表示明白,就如一直以來的那樣,總是對我們的安排報以絕對的信任。

  「已經委託港區調了架直升機備用,隨時可以把佳羽送到定位提供支援」點點頭後我又回頭望向了臉頰上紅暈還未褪去的金髮少女「雲潞,明天中午以前列出至少五十個安全的高點給我」

  「我現在就能給你列七十個,不對……七十五個」病弱少女摁著雙眼搖搖頭伸出手來彎曲著手指好像在計算甚麼。

  沒有實際戰鬥能力的我和雲潞沒有登場的必要,而佳羽則是個在遠端的崗位上才能發揮完整作用的狙擊手,把她派到王女身邊就只能充當花瓶而已。

  考慮到還有陸戰隊的應變部隊隨時待命,像這樣的護衛規劃雖稱不上完善,但在王府的秘密保護下,任何王室成員曝光以前都只是庶民,從這個角度來思考,王女就幾乎沒有安全疑慮。

  最多就擔心流氓、土匪一類的,雖然只是學生兵,但讓眼前這三位經驗豐富的夥伴去作保鏢,說得上太過奢侈。

  會特地用密令其實只是為了保證王女庶民的包裝不被戳破而已,發佈密令的同時就已經做好了安保,我們負責的安全方案都只是備案而已。

  當然,我是不喜歡把話說得太死的。

  要是密令的經手人中有我們的敵人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懷疑自己同伴這種事我是不會做的,至少要懷疑現在眼前的五位家人,這我是斷然做不到,從家鄉毀於戰火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經和他們生活在一起,這麼多年來的相處就沒必要談甚麼信任。

  但說的只是懷疑這個行為而已。
假定最糟情況的備案還是要準備好。
「大概就這樣吧,快到就寢時間了,大家早點休息,明天就要做好準備,後天正式上場」拍了拍手讓大家再次把目光聚集到我身上,我直接伸手從阿福手上抽回公文。
沒等其他人有所反應,我就當著所有人的面將公文撕成碎片,丟進一旁燒著廢木材充作暖爐的鐵桶,讓紙片被橘紅色的火焰吞噬殆盡,僅留下留存高溫的灰燼。
這份密令已經算是本次任務最值得信賴的防衛機制,要確保任務完成,讓密令一直保持密令狀態才是最重要的。
假如沒有紕漏的話。
「好啦,沒有其他問題的話就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