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枷鎖 (1)

德斯克曆857年 4 月 27 日 傍晚

　　六天過去了，我們從德斯克平原走了很久，才抵達附近的最大城市──波倫城。

　　在我們的前方，城牆聳立在平原之上，肉眼可見的壯觀，而城門還沒有關起來，從入口處就能窺視城內的樣貌。

　　「一個月不見了呢……」瑞恩像是吐出了積蓄已久的疲憊，愜意地說著。

　　現在的瑞恩仍然坐在駕駛位，拉著韁繩使馬兒繼續向前行，再過不久之後，就能進入波倫城，好好的在裡面的旅館內休息一番。

　　當然，我和諾瑪的目的地是遙遠的天國，明天就得繼續向前行，瑞恩也沒有義務繼續帶著我們，所以我們需要找其他的交通工具，才能繼續地走。

　　不過，我得先了解一下，旅館在城市的哪個地方才行。

　　「瑞恩，雖然我們說好抵達波倫城之後，我們就解散了，但是波倫城那麼大，得找個地方好好休息吧……」

　　「你不用慌！那裡到處都是旅館，走個幾步就有一間，到時候你隨便找就行了啦！」

　　看來是我擔心多了呢……

　　「喔！了解，不過你能不能推薦一下哪間旅館比較好呢？。」我繼續提問。

　　「呵……這就比較難說了呢……我自己的首推是在城市東南方的小旅館，名字叫『格薇爾之家』，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呃……沒事，你不太需要知道……」

　　聽瑞恩的語氣，感覺有點奇怪……

　　在我們聊天的這段時間，我們的馬車也已經抵達波倫城的大門，裡面的守衛也只有示意讓我們查看違禁品，之後便讓我們進去。

　　當然，進到波倫城的大門之後，裡面的景觀讓我和諾瑪都嚇到了。

　　波倫城的面貌比起之前所遇見的村莊，顯得還要壯觀許多，除了城內的房屋變得更多、更密集，商店也變得更多樣化，有賣工具的商店，也有賣農產品的商店，各式各樣的商品都能夠買的到。

　　而且，這裡的房屋都比之前所遇到的平民房還高出了兩、三層，顯得波倫城的村民比起其他村莊，要富裕的很多。

　　當然，真正讓我感到讚嘆的，是夜晚時刻中，每間店仍然生意興榮，到處都有燈光的景色

　　「真意外……燈都還亮著，還是用魔法燈，原來這個地方也有類似夜市的景色嗎……」

　　在來到這個是世界以來，我還沒有在晚上見過如此輝煌的市景，只能說我的見識還是太淺了。

　　於此同時，諾瑪則是對我的自言自語表示疑問。

　　「吶！什麼是夜市啊？」

　　「你是說夜市嗎……就是在晚上的時候，會有商人出來做買賣的地方啊！有些會賣食物、有些會賣工具，還有專門擺遊戲攤位讓別人玩的呢！」

　　諾瑪對於我這句話，眼睛變得閃閃發亮，看來她也開始興奮起來了呢！

　　不過，在讓她逛夜市之前，我們得先到瑞恩所說的旅館放好東西。

　　「瑞恩，那麼我們就解散囉！」

　　「好的，有緣在相見！」

　　於是，我們和瑞恩就在入口處道別。



　　大約走了十幾分鐘之後，我們來到了那間被稱作『格薇爾之家』的旅館。

　　這間旅館坐落於街道的隱密巷口裡面，似乎是不打算讓人有所察覺，才建在這種地方的，不過燈光還是開的，門口旁邊的立牌也歡迎客人進來。

　　諾瑪見到這間陰森森的旅館，緊握著我的手指，害怕有什麼可怕的東西跑出來。

　　「師傅……」

　　「雖然有點毛骨悚然，但是還是走吧！」

　　「嗯……」

　　我敲了幾下門口，接著裡面的人緩慢地開了門。

　　「歡迎光臨！」

　　開門的是一位白色頭髮的女子，身穿著平民的衣服，兩手拉著裙邊對著我們表示敬意。

　　「呀……不用這麼拘謹……」

　　我不是什麼貴族，見到這種敬禮真的有點不知道要怎麼辦。

　　不過，在女子後面來了一個人，她對著女生說了點話之後，才緩解了我的尷尬。

　　「不用那樣鞠躬啦！對待客人只要微笑就行了！」

　　裡頭的人是一位老人，看起來像是女子的祖父。

　　「你好，呃……我們是來這邊住宿的。」

　　「歐！你們兩個啊！一大一小，總共七十五元。」

　　和之前的村莊旅館價錢一樣啊……這樣就不用煩惱了。

　　將零錢遞給老人之後，我們兩人被女子帶上二樓的201房間，稍微清理一下之後對著我們自我介紹。

　　「我是希薇亞，是『格薇爾之家』的奴隸兼員工，請多指教。」

　　「請多……等一下，你是奴隸？？」

　　「嗯，十年前被拍賣到奴隸商會，格薇爾將我收買下來，他是旅館的館長，也讓我留在這裡工作，他當時說只要工作十年，他就會讓我走。」

　　瞬間聽到奴隸這個詞，而且還是用很平和的語氣說出來，說實在我差點沒反應到這個敏感的詞。

　　另一方面，諾瑪也注意到希薇亞是個奴隸，她或許對那個人有一些話想說吧……

　　「姊姊……」

　　「怎麼了？」

　　「我想問一個問題。」

　　「嗯！請說。」

　　諾瑪從未有過奴隸生活的體驗，或許詢問希薇亞會有不一樣的答案吧……



　　「奴隸生活會很痛苦嗎？」諾瑪提問。

　　「你是說我嗎？我覺得不會喔！主人對待我很好，除了會照顧我、生病的時候會自己採藥給我，還會教我很多事情。他會帶我去學校，讓我學習這個社會的知識，我還考到了魔法大學，學習到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可是，奴隸不是會被主人命令嗎？」

　　「主人不會命令我，只是……」

　　希薇亞突然變得沉默，或許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吧……

　　諾瑪並沒有感到很有興趣，哥布林身上的傷痕讓她不可能會奢望奴隸會有多好的生活，只不過聽到希薇亞這麼特殊的經歷，這讓諾瑪感到很猶豫。

　　不久之後，希薇亞再次說話。

　　「我，曾經是一個貴族的女兒。」

　　「咦？」諾瑪有點吃驚，因為她沒聽過其他奴隸在變成奴隸之前，到底經歷過了什麼。

　　至於我呢？我其實也想聽聽看，她變成奴隸的經過。



　　「我的父母是這個國家的輔佐官，專門處理國家的事物。我從小和父母的交集很少，通常生活大小事都是侍女在協助我，無論是參加宴會，還是去貴族學校。」

　　「後來呢？」諾瑪說道。

　　「有一天，我終於能和父母見面了，但是他們的眼神看起來像是在嫌棄我，我並不知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可是我當時並沒有想太多，我一直想辦法逗他們開心，想盡辦法向他們撒嬌。

　　結果，我的母親生氣了，她大喊了一聲：『走開，我有大事要忙。』

　　我完全不解，可是小孩子怎麼能管大人的事呢？

　　當時的我只能繼續當個小孩子，去跟其他的貴族玩耍。」

　　接著，希薇亞走到房間內的櫃子前方，拿起了一幅畫，似乎是她自己畫的全家福圖畫，上面有她自己，還有原本的父母親。

　　「說實在，我其實很想跟父母親一起玩，一起過生活，但是在某一天，整個世界都變了。」

　　「變了？」諾瑪回話。

　　「嗯，當父母第二次回來的那一刻，氣氛還是很僵，父母開始爭吵，我不記得全部的內容，但是我聽到他們說到強盜突然襲擊某些貴族，將錢財全部偷走，還聽到說要從農民徵收更多資源什麼的，總之我只記得這些。而就在那一天，強盜真的來了。」

　　當希薇亞開始講述這一段故事的時候，我已經放下行李，走到房間外面，並且將門關上，不過我仍然持續的聽著他們兩人的對話。

　　「那些強盜自稱『格沃爾商會』，說要從貪婪的貴族手中搶回平民的財產，於是我的父母被他們所殺，財產也被他們全部奪走，我也被他們的首領追殺著，我當時也是很狼狽，全身的衣服都髒掉了。」

　　「這……」

　　「我很恨他們，恨到想要殺掉他們，當時我被他們的首領逮到之後，我也早就準備好死去了。

　　可是，那個人並沒有殺掉我，他只對我說了句話：『走吧，我只想讓你知道，你的父母只是帝國的畜生罷了，重新找個新歸宿，重新做個好人吧！』」

　　此時的希薇亞並沒有很激動，只是淡淡地講述這段過程。

　　我殺的人無數，大部分都是我認為邪惡的人，不過他們的兒女會這麼認為嗎？

　　我沒有死過我的家人，所以這樣的感受我完全沒有想法，我只是遵循我的正義，去做我該做的事罷了。

　　不久之後，希薇亞繼續說話。

　　「接下來的故事就沒什麼好講的了，被誤認為是奴隸而抓到奴隸商會，然後被主人收留。」

　　「那，你覺得『格沃爾商會』的人是壞人嗎？」諾瑪再一次發出疑問。

　　「如果是當時的我，我肯定會覺得他們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可是現在的我，不太知道要用什麼感情去面對它……

　　我在被收留之後，主人對我的好真的沒有人能夠比，或許我的父母根本就不關心我，或許侍女對我的服侍沒有讓我印象生刻，但是我很肯定的是，在我家破人亡的那一刻之後，我反而感受到了幸福。」

　　「是嗎……」

　　諾瑪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這跟她所認知的奴隸差太多了。

　　希爾薇的故事已經結束了，我也沒有待在這裡的目的了，所以我慢慢的走到了樓下，打算去其他地方靜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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