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本章節 3669 字
更新於: 2023-09-19
如果這份觸感是真實的寒冰，她的後背恐怕已經被凍到發紫了吧。
莉亞忍著已經有些失去知覺的冰冷刺痛，讓少女依靠著，直到她願意主動放開為止。
「走吧。」
「去哪裡？」
這是明知故問吧。
「回家，不過在那之前，我們先......啊？等、等一下！」
少女一語不發的朝建築物的黑暗中跑去，一時難以適應光線變化的莉亞只能循著聲響，慢慢跟在後方。
前方的身影在似乎是傢具展示場的空間停了下來，與剛才經過的地方相同，體積過大的物品被棄置在原處，稀疏遺留的大型櫥櫃以及床的板架，使這裡雖然已經破敗，卻仍殘留了幾分生活氣息。
少女拉開其中一個幾乎與天花板齊高的大壁櫥，就這樣鑽了進去。
「妳......該不會睡在這裡面吧？」
「嗯，除了裡面的味道有點奇怪之外，其實和以前一些地方比起來算是很舒服了......找到了。」
「可是這裡......不會有其他人在嗎？」
莉亞略感不安的看著地上明顯是最近才被丟棄的食物包裝，以及不遠處被燻黑的地面旁散落著黑炭狀物體，看樣子是有人生過火的痕跡。糟了，鐵棍被她遺忘在剛才的露臺沒有帶來。
「本來有是有，可是看到我都嚇跑了。」
從壁櫥裡鑽出來的少女拿著她從不離身的筆記本，一頭長髮又散落回臉前，讓她口中說的嚇跑其他人是什麼樣子不言而喻。
「不過呢，姊姊。」
「怎麼了？」
才剛探出身的少女突然推了莉亞一把，出乎意料的舉動讓她失去平衡，半個身體跌進壁櫥中。不妙，仰面朝上的她本能的用手護住後腦準備好承受衝擊，傳來的觸感卻不如她預想的那樣堅硬，內部鋪著一些十分粗糙的布料減緩了部分衝擊，也不知道是本來就存在，還是少女收集而來的。
莉亞倒下時碰撞壁櫥隔板的腰部隱隱作痛，雙腳雖仍踩在地面，上半身卻平躺在壁櫥內的奇異姿勢，讓她一時半刻無法順利起身。少女朝她跨了一步，制住她的雙手與身體重心不讓她順利站起，將臉貼近莉亞。一片黑暗之中，莉亞只能將五感專注在聽覺上，然而除了聽見彼此至近距離的呼吸聲外，她遲遲沒有聽見少女開口。
「姊姊剛才不是說怕我掉下去嗎。」
「......嗯。」莉亞除了無言的點了點頭，什麼都做不到。
「我和一般人一樣，掉下去的話就會受重傷。」
「......」
「姊姊剛才也知道怕我掉下去，但是那天......」
「......」
「明明我和一般人一樣......」
櫥櫃內部一片黑暗，唯一的光源是外頭透進建築物內的微弱街燈，這讓少女背著微光的表情幾乎不可見。莉亞卻不難從她的聲音想像她微微嘟起嘴，明顯不滿的樣子。
「明明做過分事情的是別人，姊姊不去直接對她們說，卻對我生氣。」
少女其中一隻手指遊走於她上身，最後停下，直指她的心臟位置，透過衣服布料傳來的寒氣讓莉亞冷汗直流。
她雖然相信至今為止的少女沒有惡意，但事到如今莉亞才重新回想起，少女她可是「那種」存在，被壓制住的現在，如果少女真的想對她不利，她會完全無從反抗。何況這裡還是廢墟，她會不會就這樣數個月後、數年後，或是永遠不被人發現自己殘餘的部分沉眠在這裡？
鼻子傳來了一陣悶痛，伴隨著仿若寒冬之中，將鼻子直接貼在戶外的金屬上的冰冷觸感，一瞬後，她才反應過來少女正用力的捏住她的鼻尖。
她依舊看不見少女的表情，不過少女似乎沒有進一步的動作，此時充斥她心中最多的情感，並不是因為少女無意加害於她。
「......對不起。我還以為，妳就這樣離開這裡了......」莉亞只能帶著嚴重的鼻音，口齒不清的道歉。
「算了，反正姊姊最後還是有來找我。」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寂靜被一道半夜仍奔馳在路上的引擎聲劃破後，少女才慢悠悠的起身。「沒有了我這個長的可愛又有禮貌的妹妹在身邊，姊姊就什麼都做不到了，我又怎麼能離開呢？」
「等一下，妳都看到了？妳其實有跑回來家裡附近？」
「姊姊說呢？」
少女這才放開了對莉亞的壓制，向著還半個身體仰面跌在壁櫥內的她伸手，把她從裡面拉出來。
雙手手腕留下被長時間用力按住發紅的痕跡以及指甲壓痕，雖然有被冰點下物體直接貼住肌膚的感觸，沒有如她想像中的被凍到發紫，少女失去顏色部分的觸感果然不是一般現象能解釋的存在。
這次換莉亞主動靠上前，輕輕的將少女擁入懷中。
「姊姊這幾天好像都沒出門，沒問題嗎？」
原來不只是那一天看到她和鄰居的對話，少女連這幾天的事都知道嗎，莉亞微微露出苦笑。
「問題大了，這個月的薪水應該會很難看。」
「那我努力一點，這個月不要吃飯了。」
「沒事，我們還不至於這樣就連吃東西都有困難。」
「真的嗎？不會是姊姊打算自己一個人偷偷餓肚子吧。」
「妳總是愛在奇怪的地方擔心。好了，我們走吧。」
她牽起少女的手心，少女也小心翼翼，不讓自己指尖碰觸到莉亞的回握著。
「......好的。」
蜷縮在這麼小的空間絕對沒辦法說的上舒服，加上內部還有不少灰塵，以及物體幾經風霜後逐漸腐朽的氣味，她被推進衣櫥內的時間雖然不長，卻也足夠讓她深刻的親身體會這數日間少女過的生活。恐怕在與她相遇之前，還有著無數與此處相比更為糟糕的環境。
「在那之前......」
手牽著手的兩人一同往外走去。
天色依然昏暗未明，僅有東方天空稍微透出一些晨曦漸層。與兩人一直以來看著的晚霞餘韻十分相似，卻是她們第一次一起在這時間醒著，一同觀覽著這樣的景色。
「不是要回家嗎，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莉亞帶著少女往天空逐漸明亮的方向走去，顯然與返家方向相反。
「跟著我走就對了，離這裡不遠，等一下妳就會知道。」
「......好的。」
兩人彷彿追尋著光芒的腳步般，越是往前走，周遭就越是明亮，夜色的範圍不停逐漸後退，很快就只在身後的天球一小角做最後的堅持。
「這裡是......」
來到目的地前，正好朝陽乍現，伴隨著雲彩向萬物灑下金黃光芒。明明看起來是與夕陽相同的光彩，不知道為什麼，夕陽總是帶有一絲讓人傷感的氛圍，與其相比，此刻的朝陽看起來是如此的充滿活力與精神，使她們腳步不自覺的輕快起來。
幸好來的及，莉亞放下心中一顆大石，要是稍微延遲一些，恐怕就趕不上了。
兩人來到天川橋的所在處，星彩綠地內。時刻尚早，鮮少有其他人影，除了偶爾走過她們身邊正在進行晨間運動的人們外，清晨的林道幾乎只由她們兩人獨享。
莉亞引領著少女前行，鄰近橋邊後示意少女一起往側邊走，這次並不是要登橋，而是沿著湖畔繞行。
「妳看。」
葉片未落盡的樹梢在兩人上方垂下，遮蔽住了遠景，視野被侷限在面前。湖的對岸是與此岸相同，盡顯秋意的樹木，兩側落葉在化為枯草色之前，仍拼上最後一絲氣息彰顯自己仍存的鮮豔色彩，使地面與路樹染上相同色調。地平線一端的朝陽，用還柔和的旭光斜著撒下，照出湖面的波光粼粼，水面又映著湖畔紅葉，搖盪著，將倒映出的景色與天上柔光交織在一起。湖上的天川橋斜著橫過樹葉與湖面構築而成的地水天同色世界，為失去邊界的風景畫上一筆額外點綴。
湖面儼然成為了水鏡構築而成的萬花筒，輕風吹拂著水面，使其一刻不得停歇，天上天下一致的景色，已經讓人難以分辨何處是空，哪裡是地，又無時無刻不在變化，呈現著不同色彩。
鋪在地面的片片黃褐，空色的金黃晨曦，湖畔隨風搖曳紅葉，水鏡映著相同倒影。
這就是她所回憶起來，少女之前曾經說過的，「要是有比街上那樣的景色規模還要更大的地方就好了」的場所。莉亞原先甚至已經往鄰近區域去尋找有沒有這樣的地方，完全遺忘了近在眼前的事。
失去最知名觀光名氣的綠地，不再有人慕名而來，只剩下附近居民偶爾光顧，而身為附近居民的她，又因為此處的存在太過理所當然而遺忘。
待她想起來，已經是近幾天的事了，只不過工作上各種事項接連而來，緊接著又是和少女之間出了點問題。這幾天一連串的事來的太突然，她還來不及帶少女前來，事情便發生了。
太過理所當然，嗎。少女的存在絕對無法算是理所當然，她怎麼會忘了這件事呢。
遠處視線盡被樹梢遮擋，兩人就這麼站在原處，沒有繼續前行，靜靜望著眼前宛如從世界中分隔出來的風景畫。
「這樣的話，總算找到妳要的漂亮地方了吧。」
「嗯。這裡就可以了。」
少女拿出的筆記本從有字跡的地方又往前翻了好幾頁，才翻到了莉亞也看過的那一面。莉亞知道的內容就只到此為止，儘管她很是在意後續內容，不過這次，她沒有再試圖去探看在此之後少女都寫了些什麼。
在被擱置許久的那一頁上，少女輕輕地畫上了勾。
『找到漂亮的地方✓』
『到街上散步✓』
少女的燦爛笑容，她多久沒有看到了呢。
既然這樣──
她內心滿懷確信，輕輕的包覆起少女的手。
寒冷的觸感不再傳來，是與笑容相同的溫度。
感受到相同溫度的少女輕輕依偎在她身旁。
「有恢復很多嗎？」
「應該不算少。」
「那就好，我可以看看到哪邊了嗎？」
「不要，雖然現在沒人，但在這種地方......」
「開玩笑的。」
「......回去的話......再說。」
微風吹過，捲起片片落葉，被吹動的樹梢讓出了些微空間，使朝日的林間隙光散落在兩人身邊，兩人不約而同地瞇起眼睛。
不知不覺間，太陽已經爬升了些許高度，以萬丈光芒普照著大地。水面依然倒映著湖畔景色，但少了相同色調的茜紅太陽光芒映襯，比起剛才似乎還是遜色了幾分。
期間限定的美景，正因為短暫，才更突顯僅屬於兩人的一小段片刻時光有多珍貴。
「走吧，我們回家。」
少女回握住了她的手。
「嗯。」
莉亞忍著已經有些失去知覺的冰冷刺痛，讓少女依靠著，直到她願意主動放開為止。
「走吧。」
「去哪裡？」
這是明知故問吧。
「回家，不過在那之前，我們先......啊？等、等一下！」
少女一語不發的朝建築物的黑暗中跑去，一時難以適應光線變化的莉亞只能循著聲響，慢慢跟在後方。
前方的身影在似乎是傢具展示場的空間停了下來，與剛才經過的地方相同，體積過大的物品被棄置在原處，稀疏遺留的大型櫥櫃以及床的板架，使這裡雖然已經破敗，卻仍殘留了幾分生活氣息。
少女拉開其中一個幾乎與天花板齊高的大壁櫥，就這樣鑽了進去。
「妳......該不會睡在這裡面吧？」
「嗯，除了裡面的味道有點奇怪之外，其實和以前一些地方比起來算是很舒服了......找到了。」
「可是這裡......不會有其他人在嗎？」
莉亞略感不安的看著地上明顯是最近才被丟棄的食物包裝，以及不遠處被燻黑的地面旁散落著黑炭狀物體，看樣子是有人生過火的痕跡。糟了，鐵棍被她遺忘在剛才的露臺沒有帶來。
「本來有是有，可是看到我都嚇跑了。」
從壁櫥裡鑽出來的少女拿著她從不離身的筆記本，一頭長髮又散落回臉前，讓她口中說的嚇跑其他人是什麼樣子不言而喻。
「不過呢，姊姊。」
「怎麼了？」
才剛探出身的少女突然推了莉亞一把，出乎意料的舉動讓她失去平衡，半個身體跌進壁櫥中。不妙，仰面朝上的她本能的用手護住後腦準備好承受衝擊，傳來的觸感卻不如她預想的那樣堅硬，內部鋪著一些十分粗糙的布料減緩了部分衝擊，也不知道是本來就存在，還是少女收集而來的。
莉亞倒下時碰撞壁櫥隔板的腰部隱隱作痛，雙腳雖仍踩在地面，上半身卻平躺在壁櫥內的奇異姿勢，讓她一時半刻無法順利起身。少女朝她跨了一步，制住她的雙手與身體重心不讓她順利站起，將臉貼近莉亞。一片黑暗之中，莉亞只能將五感專注在聽覺上，然而除了聽見彼此至近距離的呼吸聲外，她遲遲沒有聽見少女開口。
「姊姊剛才不是說怕我掉下去嗎。」
「......嗯。」莉亞除了無言的點了點頭，什麼都做不到。
「我和一般人一樣，掉下去的話就會受重傷。」
「......」
「姊姊剛才也知道怕我掉下去，但是那天......」
「......」
「明明我和一般人一樣......」
櫥櫃內部一片黑暗，唯一的光源是外頭透進建築物內的微弱街燈，這讓少女背著微光的表情幾乎不可見。莉亞卻不難從她的聲音想像她微微嘟起嘴，明顯不滿的樣子。
「明明做過分事情的是別人，姊姊不去直接對她們說，卻對我生氣。」
少女其中一隻手指遊走於她上身，最後停下，直指她的心臟位置，透過衣服布料傳來的寒氣讓莉亞冷汗直流。
她雖然相信至今為止的少女沒有惡意，但事到如今莉亞才重新回想起，少女她可是「那種」存在，被壓制住的現在，如果少女真的想對她不利，她會完全無從反抗。何況這裡還是廢墟，她會不會就這樣數個月後、數年後，或是永遠不被人發現自己殘餘的部分沉眠在這裡？
鼻子傳來了一陣悶痛，伴隨著仿若寒冬之中，將鼻子直接貼在戶外的金屬上的冰冷觸感，一瞬後，她才反應過來少女正用力的捏住她的鼻尖。
她依舊看不見少女的表情，不過少女似乎沒有進一步的動作，此時充斥她心中最多的情感，並不是因為少女無意加害於她。
「......對不起。我還以為，妳就這樣離開這裡了......」莉亞只能帶著嚴重的鼻音，口齒不清的道歉。
「算了，反正姊姊最後還是有來找我。」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寂靜被一道半夜仍奔馳在路上的引擎聲劃破後，少女才慢悠悠的起身。「沒有了我這個長的可愛又有禮貌的妹妹在身邊，姊姊就什麼都做不到了，我又怎麼能離開呢？」
「等一下，妳都看到了？妳其實有跑回來家裡附近？」
「姊姊說呢？」
少女這才放開了對莉亞的壓制，向著還半個身體仰面跌在壁櫥內的她伸手，把她從裡面拉出來。
雙手手腕留下被長時間用力按住發紅的痕跡以及指甲壓痕，雖然有被冰點下物體直接貼住肌膚的感觸，沒有如她想像中的被凍到發紫，少女失去顏色部分的觸感果然不是一般現象能解釋的存在。
這次換莉亞主動靠上前，輕輕的將少女擁入懷中。
「姊姊這幾天好像都沒出門，沒問題嗎？」
原來不只是那一天看到她和鄰居的對話，少女連這幾天的事都知道嗎，莉亞微微露出苦笑。
「問題大了，這個月的薪水應該會很難看。」
「那我努力一點，這個月不要吃飯了。」
「沒事，我們還不至於這樣就連吃東西都有困難。」
「真的嗎？不會是姊姊打算自己一個人偷偷餓肚子吧。」
「妳總是愛在奇怪的地方擔心。好了，我們走吧。」
她牽起少女的手心，少女也小心翼翼，不讓自己指尖碰觸到莉亞的回握著。
「......好的。」
蜷縮在這麼小的空間絕對沒辦法說的上舒服，加上內部還有不少灰塵，以及物體幾經風霜後逐漸腐朽的氣味，她被推進衣櫥內的時間雖然不長，卻也足夠讓她深刻的親身體會這數日間少女過的生活。恐怕在與她相遇之前，還有著無數與此處相比更為糟糕的環境。
「在那之前......」
手牽著手的兩人一同往外走去。
天色依然昏暗未明，僅有東方天空稍微透出一些晨曦漸層。與兩人一直以來看著的晚霞餘韻十分相似，卻是她們第一次一起在這時間醒著，一同觀覽著這樣的景色。
「不是要回家嗎，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莉亞帶著少女往天空逐漸明亮的方向走去，顯然與返家方向相反。
「跟著我走就對了，離這裡不遠，等一下妳就會知道。」
「......好的。」
兩人彷彿追尋著光芒的腳步般，越是往前走，周遭就越是明亮，夜色的範圍不停逐漸後退，很快就只在身後的天球一小角做最後的堅持。
「這裡是......」
來到目的地前，正好朝陽乍現，伴隨著雲彩向萬物灑下金黃光芒。明明看起來是與夕陽相同的光彩，不知道為什麼，夕陽總是帶有一絲讓人傷感的氛圍，與其相比，此刻的朝陽看起來是如此的充滿活力與精神，使她們腳步不自覺的輕快起來。
幸好來的及，莉亞放下心中一顆大石，要是稍微延遲一些，恐怕就趕不上了。
兩人來到天川橋的所在處，星彩綠地內。時刻尚早，鮮少有其他人影，除了偶爾走過她們身邊正在進行晨間運動的人們外，清晨的林道幾乎只由她們兩人獨享。
莉亞引領著少女前行，鄰近橋邊後示意少女一起往側邊走，這次並不是要登橋，而是沿著湖畔繞行。
「妳看。」
葉片未落盡的樹梢在兩人上方垂下，遮蔽住了遠景，視野被侷限在面前。湖的對岸是與此岸相同，盡顯秋意的樹木，兩側落葉在化為枯草色之前，仍拼上最後一絲氣息彰顯自己仍存的鮮豔色彩，使地面與路樹染上相同色調。地平線一端的朝陽，用還柔和的旭光斜著撒下，照出湖面的波光粼粼，水面又映著湖畔紅葉，搖盪著，將倒映出的景色與天上柔光交織在一起。湖上的天川橋斜著橫過樹葉與湖面構築而成的地水天同色世界，為失去邊界的風景畫上一筆額外點綴。
湖面儼然成為了水鏡構築而成的萬花筒，輕風吹拂著水面，使其一刻不得停歇，天上天下一致的景色，已經讓人難以分辨何處是空，哪裡是地，又無時無刻不在變化，呈現著不同色彩。
鋪在地面的片片黃褐，空色的金黃晨曦，湖畔隨風搖曳紅葉，水鏡映著相同倒影。
這就是她所回憶起來，少女之前曾經說過的，「要是有比街上那樣的景色規模還要更大的地方就好了」的場所。莉亞原先甚至已經往鄰近區域去尋找有沒有這樣的地方，完全遺忘了近在眼前的事。
失去最知名觀光名氣的綠地，不再有人慕名而來，只剩下附近居民偶爾光顧，而身為附近居民的她，又因為此處的存在太過理所當然而遺忘。
待她想起來，已經是近幾天的事了，只不過工作上各種事項接連而來，緊接著又是和少女之間出了點問題。這幾天一連串的事來的太突然，她還來不及帶少女前來，事情便發生了。
太過理所當然，嗎。少女的存在絕對無法算是理所當然，她怎麼會忘了這件事呢。
遠處視線盡被樹梢遮擋，兩人就這麼站在原處，沒有繼續前行，靜靜望著眼前宛如從世界中分隔出來的風景畫。
「這樣的話，總算找到妳要的漂亮地方了吧。」
「嗯。這裡就可以了。」
少女拿出的筆記本從有字跡的地方又往前翻了好幾頁，才翻到了莉亞也看過的那一面。莉亞知道的內容就只到此為止，儘管她很是在意後續內容，不過這次，她沒有再試圖去探看在此之後少女都寫了些什麼。
在被擱置許久的那一頁上，少女輕輕地畫上了勾。
『找到漂亮的地方✓』
『到街上散步✓』
少女的燦爛笑容，她多久沒有看到了呢。
既然這樣──
她內心滿懷確信，輕輕的包覆起少女的手。
寒冷的觸感不再傳來，是與笑容相同的溫度。
感受到相同溫度的少女輕輕依偎在她身旁。
「有恢復很多嗎？」
「應該不算少。」
「那就好，我可以看看到哪邊了嗎？」
「不要，雖然現在沒人，但在這種地方......」
「開玩笑的。」
「......回去的話......再說。」
微風吹過，捲起片片落葉，被吹動的樹梢讓出了些微空間，使朝日的林間隙光散落在兩人身邊，兩人不約而同地瞇起眼睛。
不知不覺間，太陽已經爬升了些許高度，以萬丈光芒普照著大地。水面依然倒映著湖畔景色，但少了相同色調的茜紅太陽光芒映襯，比起剛才似乎還是遜色了幾分。
期間限定的美景，正因為短暫，才更突顯僅屬於兩人的一小段片刻時光有多珍貴。
「走吧，我們回家。」
少女回握住了她的手。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