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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心意
本章節 7507 字
更新於: 2023-09-19
林俊誠的視角
「生日快樂！」
今天是宇兵高三最後一次的生日，在兩個月他就要高中畢業了。
……
「我的第一個願望是～希望，能順利通過推甄進到理想大學！」
「而第二個願望，希望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能過理想的生活。」
「最後是第三個願望——」
宇兵欲言又止，隨後不管會不會失效，說道：「我決定說出來。」
「我希望，日後的每一天，即使難過～事情不如自己所想的，也依然能帶著笑容面對。」
—＊—
時間飛速啊……有時候不經會這樣想，是因為老了的關係嗎？
體力越來越不如以前，反應似乎也變慢了一點，但會思考的事情卻變多了。
看著從頭上掉落下來的白頭髮，總不經意想著，兩個月後宇兵的告白，我要接受嗎？這樣的自己，跟他的２４歲差距，考慮到現實這樣真的好嗎？
我，真的能毫無顧忌地說著，自己在他身上已經看不到兵偉的影子，即使差了２４歲也想跟你交往、結婚，這樣的話嗎？
……
「上班分心喔？誠叔。」狼狼拿著抹布在我面前揮。
我呆呆地看著才剛長出頭髮，剛當完一年兵的狼狼，想著啊～真的時光飛速啊，說道：「我還真沒想到有一天會被你這樣說。」
「在不說就沒辦法說囉～」狼狼邊跟我一起去收桌，邊說著：「我才剛轉正職，誠叔你就說這個暑假要辭職。」
「這個已經決定好了，應該說想了很久。」雖說如此，但我很難拿出自信，因為我還沒有找到下一個工作。
面試了很多公司，因為履歷難看，沒學校、沒相關經驗的，能力也真的不是說很好，像是剛出社會的新鮮人，應該說新鮮大叔？可能比這個還不如。
這讓我不經想起了，以前也是這樣，剛出社會什麼工作都沒要收我，幾次過後就一點自信都不剩了，很沒用，跟宇兵他們比起來特別的沒用，最後在便利商店打工，直到瑀廷找我才來這熱產店，還是打工，但錢多了不少也是事實。
「這樣就少了個得力助手了！」
「你說誰是助手？你這個以前每天偷懶偷懶的，都是我在擦屁股，你才助手好嗎！臭小鬼。」
「誠叔不愧是誠叔，身為助手就把一切事情都打理好了。」
「……」我真的快把盤子丟到他身上了，快了，我有那麼點憤怒的說道：「那太棒了！我應該連你的工資也一起領了。」
「這可不行。」
「那就閉嘴好好做。」
等到工作告一段落後，我跟狼狼繼續聊了起來，打發剩餘的時間。
「誠叔找到新的工作了嗎？」
「……還沒，只能說現在工作真不好找啊。」
「看來被刷下來很多次囉？」
「是、是，沒辦法履歷太難看了，而且我也４１歲了。」
「這裡不好嗎？」
……這是個很致命的問題，轉了正職起薪也有四萬出頭，月休四天以上，我面試的許多公司也不一定會有這種條件，缺點只有要跟狼狼繼續做同事這點而已。
要說累嗎？算累吧，但我想我真的去了那些公司，當了小職員也不會比這輕鬆。
可是，自己之前做了那麼多的努力。
感覺就這樣放棄那些更有未來性的工作，像是對不起以前的自己，也對不起宇兵一樣。
我思考了片刻，說道：「這裡沒有不好，只是我想試著改變自己，脫離現在的環境。」
「是這樣喔～我覺得這裡很好，我很喜歡這裡熱鬧的環境，很喜歡那些滿嘴胡話可以當我爺爺的人喝醉酒，在那邊鬧場嗨起來的感覺哈哈。」
「我很討厭那種人啊……」
「所以你才想換工作吧？」
「……或許，真的有那麼一點原因在吧。」
「那誠叔想換怎樣的工作？」
「想換點不辜負自己之前累積的，那種工作。」
聽聞狼狼笑了出來，毫不在意我的感受說道：「這算什麼啊，誠叔真搞笑欸哈哈——世上沒有任何不被浪費掉的時間，白費力氣～也是常有的事，這可是我在當兵的時候領悟到的事。」
……
或許，真是這樣的吧。
看著狼狼那樣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被約束思考的模樣。
那樣，我也不能一直被自己給約束，當然我的時間不多了，已經４１歲了，但看著宇兵他們都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我也不能依賴自己以前的經驗，而拋棄了自己更喜歡更想做的事。
明明，只要能生活得下去，那樣就好了。
即使是現在的工作轉正職也足矣。
「當兵確實很浪費時間，又超累超煩！」
「真的吧！尤其有些班長不知道是在跩什麼的，只因為自己是班長，就一直無止境的立正敬禮立正敬禮，好像除了玩我們新兵以外沒其他事一樣。」
看他說得激動的樣子，我笑了幾聲，控制了一下表情後說道：「啊～不過我還是會換工作，但是我想換個可以安靜工作的地方，這裡不適合我。」
「等你找到了一定要跟我說喔，我要特別去那邊幫你炒熱氣氛！」
「我一定趕你出去。」
「你不行～你只是個小菜員工。」
「……」我克制住了自己的拳頭，心平氣和地說道：「我會請更老的員工把你趕出去。」
—＊—
之後又過了幾天，距離畢業典禮只剩下不到一個月，而今天我如往常一樣，來到宇兵學校的校門口接他。
過不久果然就看到宇兵跟他們的朋友蹦蹦跳跳地跑了出來，那總是很有活力的模樣果然還是一點都沒變啊。
不過這次有一點點不同，他這次帶了他那台有攝影功能的相機跑出來。
「大叔——！」宇兵朝我這揮了揮手，爾後往我這衝了過來，跑到我面前興奮地說道：「畢業影片快完成了喔！」
說到畢業影片，宇兵是這次負責拍攝剪輯與劇本，簡單來說幾乎包辦的負責人。
聽宇兵說他想拍班上生活的畫面之類的，加上一些採訪畫面，詢問班上每個同學畢業前想要做的事，跟畢業後想要做的事，有點像是給每個人拍ＶＬＯＧ的那種感覺？
「趕得及在畢業典禮前完成嗎？」
「絕對可以的！」宇兵自信地比出個讚的姿勢。
「哇、哇！絕對可以還不幫我拍喔！」英仁氣喘吁吁地在後面說道。
而另一個女同學，音萍也跟在後面，感覺快斷氣的忍著不喘的說道：「真是沒用，才跑一下就喘，還考什麼休健系。」
「妳、妳那樣會死的，快呼吸啦！」英仁努力喘著粗氣，邊說道。
宇兵則不知道什麼時候拿著相機走到英仁旁邊，紀錄英仁狼狽不堪喘氣的過程，說道：「英仁英仁，你看我都沒喘喔。」
「別趁機偷拍我沒用的樣子啦！」英仁邊喊道，邊拿手遮住相機，結果一個重心不穩傾倒在宇兵身上……
宇兵第一時間護住相機，高舉著鏡頭還繼續在往下拍。
「沒、沒事吧！？」我擔心的問道。
「俊誠叔叔，放心他們沒事，他們在學校常常這樣。」音萍看了我表情不對，補充道：「遍體麟傷的部分。」
「這樣也不好啊……」
宇兵拍了拍英仁，說道：「英仁你要壓在我身上多久！你害大叔都吃醋了！」
「我沒有！」我回應道。
「等、等等……有點痛啦！」英仁說完後慢慢挪動身體，離開英仁，躺在地上，身上的白色制服都染上灰色了。
估計宇兵的也是，啊希望丟洗衣機能一次洗乾淨。
宇兵用手支撐著地板，慢慢地站了起身，拿著相機對準英仁，說道：「現在來說說畢業前跟畢業後想做的事吧，啊還有剛剛狼狽跌倒的畫面太好笑了，我一定會放進去的喔！」
「……晚點再跟你算帳。」英仁喘著氣，思考片刻後說道：「畢業前想再跑一次體育老師先前要我們跑的兩百公尺操場三十圈！跑到體力透支倒在操場，享受身體因汗水黏黏的，被風吹過的那種涼爽。」
英仁接著說道：「畢業後想在大學的時候，體育競賽得名一次！想要在佔大學網站上的版面一次！」
「希望占版面的不是你幹什麼蠢事的新聞。」音萍在一旁說道。
「什麼啦！我又不是俊誠叔對吧。」英仁突然把矛頭瞄準我……等等是關我什麼事！
「說得也是，再怎麼樣都不會跟俊誠叔叔一樣，在校門口教官面前做那種，有點羞羞的事。」音蘋跟著附和道。
宇兵收起相機，跟著說道：「大叔是與眾不同的！」
明明是當事者之一。
我想了個話題轉移注意，說道：「先不說這個，畢業影片的結尾你想好了嗎？」
「大叔很關心我們的畢業影片喔！」
「只是好奇～每天關在房間剪影片的你，那精心製作的畢業影片會是怎樣的。」我接著說道：「而且每天喋喋不休說畢業影片的事，是你先拉高我的期待度，我才那麼關心的！」
「欸嘿～那就只好說了。」宇兵戳了戳我的臉頰，說道：「最後是我的自白，壓軸喔！壓軸！先前拍了在學校各個角落包括剛剛的校門口，同學們的採訪影片跟生活，最後是在我們教室，我一個人坐在教室正中間，說完後黑幕！寫段感謝文字，黑幕完大家一起出現坐好，大合照！結束！」
我想像了一下畫面，感覺很不錯～笑著回應道：「我會期待你完成的那一天。」
而後，到了宇兵畢業前一個星期的假日。
今天也是宇兵大學推甄第一階段公布的日子，只要通過第一階段，就能去第二階段的面試，面試結束就是等待放榜結果。
宇兵主要報考多媒體設計系，報考了兩所學校，如果沒上就打算等登記分發。
對宇兵來說登記分發反而比較難上想上的，雖然他報考的學校，他們的多媒體設計系是看商管成績，但成績需求比推甄高一些，且沒辦法用相關履歷來加點分。
……
一直到晚上宇兵都還沒說推甄的事，搞得我現在都有點緊張。
該問嗎……？從宇兵臉上也感覺不出已經公布。
「宇兵，今天晚餐吃外面，有想吃什麼嗎？」我在宇兵的房門外喊道。
「想等我一下下。」宇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邊說道，「在等我幾秒就好……」
「在幹嘛啊？」
「在……」
……
突然間宇兵不說話，腳步聲也停了下來。
正當我要敲門再度詢問的時候，宇兵突然打開了門，往我的身上撲了上來，聲嘶力竭地喊道：「我第一階段過了——！！我第一階段過了喔！大叔！」
我震驚過後，揚起微笑摸了摸他的頭髮，輕聲說道：「那恭喜了。」
我接著說道：「今天晚餐想吃什麼好料的嗎？」
「外送牛排！」
「不直接過去吃嗎？」
「要跟媽媽一起吃！而且牛排館好遠～」
「這樣啊，你媽媽大概在半小時就回來了吧，那等十分鐘再來訂吧。」
「摁！大叔我很厲害吧！第一階段過了。」
「是～是很厲害，還有更重要的第二階段面試，要去大學面試喔！遠一點的大學你還得早起衝過去，或是先在附近住宿。」我努力想拉開宇兵，但他似乎不想放開我的樣子，我只好用這種狀態拿起手機先找找附近的外送牛排。
「是喔，不過沒問題的！」
「那就好。」我舉起手機將剛找到的牛排館頁面，舉給宇兵看說道：「這家好不好？」
「好啊！沒吃過這家。」
「口味……」
「口味等一等再來看～」
「不現在先看嗎？」
「現在想要先感受著大叔～這是我第一階段通過的獎勵。」
「……這我可沒聽說啊。」
「剛剛決定的！」宇兵一臉理所當然的臉看著我說道，隨後又把臉埋進我的胸裡，左右來回嚕動，拚命撒嬌的樣子跟個小孩沒兩樣。
「真像個愛撒嬌的孩子啊？」
「沒辦法～再過不久就要成年了！要趁現在多撒嬌一點。」
「之後想撒嬌也沒關係喔，如果你想的話～」
「等到大叔是我的，我會的喔。」宇兵放開了我的身體，往後退了一步，看著我的眼睛說道：「約定，大叔還記得吧。」
……
看著眼前真誠的宇兵，我也努力的回應著：「我……等到畢業典禮那天，我會告訴你答案。」
宇兵似乎意識到什麼，拉起笑容說道：「我會等你的喔，大叔。」
隨後宇兵走向前，雙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繞過脖頸輕輕抱著，說道：「在這之前我會盡情的撒嬌～所以大叔要教我怎麼面試喔！就像大叔教哥哥那樣。」
「好～我會的。」
「還有大叔要教我怎麼打領帶，還有想要大叔陪我喝酒，想喝喝看！還有還有很多想要大叔教我的，成年後才能做的事。」
見他慌張說著很多話的模樣，我不經也輕輕回抱了他，一隻手抱著，一隻手則輕輕放在的後腦勺後，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我會一直陪著你的，無論我們是什麼關係。」
即使我跟瑀廷的約定只到他們都成年後，也依然如此。
……
宇兵回過神來，緊緊抱著我，激動的說道：「摁！說好了喔……！」
「說好了，我哪裡都不走。」
「摁——！」
—＊—
距離宇兵的畢業典禮只剩下三天，今天早上送完宇兵之後，瑀廷第一次約我出來吃個痾早上茶？她約我在我跟宇兵常光顧的咖啡廳，等到我到的時候，她已經坐在那裡悠閒地用著筆電，喝著咖啡，頗有一絲愜意。
「所以今天是吃錯什麼藥，約我出來，還說是約會。」我坐在瑀廷的對面坐了下來。
瑀廷隔著筆電探出半個身子，有條不紊地說道：「想知道跟我兒子每天約會的男人，是怎樣的人，這理由可以嗎？」
也沒有每天啦。
「……說笑呢，妳會不知道我是怎樣的人。」
「我很認真的。」
啊不行，瑀廷的語氣一直都是這麼平穩，表情也永遠沒變，完全不知道她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雖然本人都這樣說……
「林俊誠，今年４１歲，在ＸＸ熱產店工作……」
「我只是想知道，兒子跟你約會是怎樣的感覺，可以讓他著迷於你。」
「痾……不，妳剛剛那句話的意思絕對不是這樣。」我嘆了口氣，嚮往我們這裡走來的服務生點了杯奶茶。
等到奶茶送來後，我翻動上面的小湯匙，思考著這人也說句話啊！之類的，總有點尷尬。
隨後她終於開口說道：「你以前不愛甜的。」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我想到之前吃薯條的回憶，歪嘴邪笑說著：「不過因為你兒子的關係～我喜歡甜的了，或許是因為他很甜的關係吧。」
「是嗎。」
不為所動啊……
她接著說道：「過幾天就是我兒子宇兵的畢業典禮了。」
「是啊，那一天我……」
「要跟他告白對吧，你還是一樣，不怎麼有自信，連告白都能說的支支吾吾的，還以為自己是個高中生。」
……總有種被連戳痛處的感覺，
她繼續說道：「國中時他的畢業典禮，我的丈夫兵偉沒參與到，他沒辦法到，而我總以工作為理由沒到，當時他是孤伶伶的一個人走回家。」
「妳還敢說喔。」
「我兩個兒子的事，我一直都沒試著去陪伴他們，無論是剛說的畢業典禮，還是平常的上下學，一直都是我丈夫包辦。」
……
瑀廷閉上雙眼，似乎是為了平復心情，接著說道：「他很可靠，我光是工作就已經焦頭爛額，他能一邊工作不跟社會脫節，一邊保持著活力陪伴著兒子他們。」
「他很有活力這點，我一直都知道，的確是這樣～總是騰出時間陪我們這些朋友玩耍。」想到他常常揮著手跟我們道安的模樣，想想，就感覺到很懷念啊～那種的感覺。
「我丈夫去世那一天，我因為工作沒接到警察，還有我兒子廷瑋的電話。」
她的語氣似乎重了些，繼續說著：「到醫院的時候，我丈夫已經離開了，我沒見到最後一面，廷瑋他一直記著這件事，他恨我也很正常，直到最近我才知道他沒有恨我這個做媽的，說自己只是把不幸的情緒推給我而已。」
「……很成熟了啊。」我看著瑀廷，認真地說道：「從現在開始多多關心他們如何？瑀廷。」
「我知道，畢業典禮那一天我已經請好假了，這是我第一次參加兒子他們的畢業典禮，能多告訴我該做些什麼嗎？」瑀廷認真的問道。
「穿一身好看的～記得出現在他們的視野內，在離開的時候陪他們離開就好了，記得說一句畢業快樂。」
「這樣啊。」
「就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對他們來說卻很重要。」
瑀廷突然嘴角往上揚，似乎笑了？說道：「跟你約會就是這種感覺，是嗎。」
「就算突然愛上我也不會變心的喔。」
「不過當對戀愛對象這件事，在其他的平行世界也都不可能的吧。」
「妳竟然會提平行世界這種東西……」
瑀廷將筆電移到旁邊，整個人都沒有東西遮擋著了，看著我的眼睛說道：「等到宇兵成年後，我們的協議也到此為止了。」
「是啊，畢竟是說好的了。」
「之後找個時間撕掉那些我寫的婚前協議還有書約什麼的吧，沒什麼法律效力，只是為了讓我兒子相信，為了讓自己相信，欺騙用的廢紙。」
「是啊，找個時間撕掉吧。」雖然瑀廷嘴巴說再婚，但實際上還是過不去那個坎吧，無法真正意義上的離開兵偉，才印了那些私下協議文件，沒有任何法律效力的。
而我也是，無法真正意義上的放棄。
放棄與兵偉相像的他，想想當時算是想對了吧。
「等到那時候——」
「就要我搬走對吧？」
瑀廷搖了搖頭，說道：「對他們來說，你早就已經是家人了，沒必要搬走。」
……
她接著說道：「而且你也要跟我兒子結婚的，還是得搬進來，就直接不搬了吧。」
「妳、妳又不知道我是不是要接受，我……愛著他是真的，但總是從他身上看到兵偉的影子這點也是真的，這點，讓我很沒辦法有自信地說出，自己是真的愛著他的，在面對他那真誠的態度更是如此。」
「真在意這點，他是不會喜歡你的。」
……
「我們總是把身邊的事物投影在別人身上，我曾把你當作我丈夫的替代者，維持著家庭，宇兵或多或少也依賴著名義上你這個父親的身分，廷瑋很牴觸但在關鍵時刻，也是把你當作父親依賴著。」
「妳又不是他們，怎麼知道？」
「他們都曾跟我說過，曾經在公車上的時候，曾經高中畢業典禮的時候，曾經還有很多對他們來說很重要的時候，心理的某一處把你當作父親依賴著，讓自己好過一些。」
「是……這樣嗎。」我低下了頭，我從沒想過自己有被當作父親過，尤其是廷瑋。
「與其，因為這點而拒絕他，不如接受自己與他的心意，向前一步。」
……
我想到宇兵曾說過的話，的確，是這樣的啊……
如果因為這點而拒絕他的話，他肯定很難接受的吧。
「不過，還有很多原因讓我很難向前一步～像是年齡，或是工作能力之類的，想到之後老了要被他照顧這點也讓我難受。」
「我信任我兒子的判斷，他一定早就想過了。」
「是啊，我也知道他想過了這些，不然怎會喜歡我這種大叔。」
我微微一笑，笑著接受這一切，接受自己心裡真正想要的，無論路會有多難走，無論這件事有多麼的自私，我都想擁抱著這些，向前奔跑。
「看來你想好了。」
「摁，到時候畢業典禮那天得請妳幫個忙了。」
「什麼忙都可以說。」
「那～就回去找廷瑋一起說。」
今天廷瑋請了一星期的假在家，說是宇兵人生的重要時刻，一刻都不想錯過。
「摁。」
「話說妳休息還工作喔？」我一直想問了，她到底在用筆電幹嘛。
「沒有。」說完瑀廷把筆電轉一百八十度，將螢幕給我看。
只見螢幕是廷瑋最近在社群發的電繪圖。
「妳一直放這個畫面喔。」
「我每隔五分鐘畫一次桌布，不過也都是廷瑋的圖。」
「妳還真喜歡他的圖。」
「摁，所以要盡可能讓人看到。」
我笑了笑，說道：「那對廷瑋可真是好事。」
—＊—
到了畢業典禮那天的早上，我一如既往地從床上爬起，走到浴室將身上的衣物脫掉，簡單的沖了個澡，先隨意穿上了白Ｔ短褲，在鏡子前把鬍子剃短只留下一些，用洗面乳就臉洗乾淨，稍稍用水跟定型液整理好了髮型，努力檢查完確認ＯＫ之後，回到了房間。
從衣櫃裡把先前準備好的衣服，白色襯衫配上黑色的西裝外套，黑色的西裝長褲宇白色長襪，打上了深紅色底白條紋的領帶，在鏡子前說著：「就是，今天了呢。」
不經回想起了以前認識宇兵的時候～那個燦爛的笑容，始終是我前進的動力。
總覺得搞得像是要結婚了一樣，我不經笑了出來。
吃完瑀廷做的特製早餐後，宇兵也準備好要出門了。
他站在家門口前，拿著領帶看著我。
而我也走向了他，接過他給我的領帶，說著：「像是成年禮的感覺呢？」
「我，很期待喔！」
「是嗎。」
我在他的面前，將領帶繞過他的脖頸，並把領帶比較長的那一端舉給他看，說著：「看好囉。」
「比較長的那一端蓋到比較短的拿一端上面，然後……」
在一番操作與講解之下，領帶很快就綁好了，看著他穿著制服綁著領帶，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我不經笑著說道：「這樣知道了嗎～？」
「大叔講解得太快了，再一次！而且要在鏡子前比較好了解！」宇兵雀躍的踮著腳尖說著。
「要先去畢業典禮不是嗎？」
「但是……」
「我會再教你一次的，我的小大人。」
「……大叔是不是在偷偷嘲笑我這個樣子啊。」
「才沒有！我很喜歡的。」
「真的嗎！？」
「摁，真的。」我將手搭在宇兵的肩膀上，輕推了一下，說道：「快去吧～」
「摁！這次我會自己走過去的。」宇兵轉過身，揮了揮手說道：「那我走囉。」
「畢典現場再見吧，路上小心。」
我已經做好準備，等著你了。
「生日快樂！」
今天是宇兵高三最後一次的生日，在兩個月他就要高中畢業了。
……
「我的第一個願望是～希望，能順利通過推甄進到理想大學！」
「而第二個願望，希望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能過理想的生活。」
「最後是第三個願望——」
宇兵欲言又止，隨後不管會不會失效，說道：「我決定說出來。」
「我希望，日後的每一天，即使難過～事情不如自己所想的，也依然能帶著笑容面對。」
—＊—
時間飛速啊……有時候不經會這樣想，是因為老了的關係嗎？
體力越來越不如以前，反應似乎也變慢了一點，但會思考的事情卻變多了。
看著從頭上掉落下來的白頭髮，總不經意想著，兩個月後宇兵的告白，我要接受嗎？這樣的自己，跟他的２４歲差距，考慮到現實這樣真的好嗎？
我，真的能毫無顧忌地說著，自己在他身上已經看不到兵偉的影子，即使差了２４歲也想跟你交往、結婚，這樣的話嗎？
……
「上班分心喔？誠叔。」狼狼拿著抹布在我面前揮。
我呆呆地看著才剛長出頭髮，剛當完一年兵的狼狼，想著啊～真的時光飛速啊，說道：「我還真沒想到有一天會被你這樣說。」
「在不說就沒辦法說囉～」狼狼邊跟我一起去收桌，邊說著：「我才剛轉正職，誠叔你就說這個暑假要辭職。」
「這個已經決定好了，應該說想了很久。」雖說如此，但我很難拿出自信，因為我還沒有找到下一個工作。
面試了很多公司，因為履歷難看，沒學校、沒相關經驗的，能力也真的不是說很好，像是剛出社會的新鮮人，應該說新鮮大叔？可能比這個還不如。
這讓我不經想起了，以前也是這樣，剛出社會什麼工作都沒要收我，幾次過後就一點自信都不剩了，很沒用，跟宇兵他們比起來特別的沒用，最後在便利商店打工，直到瑀廷找我才來這熱產店，還是打工，但錢多了不少也是事實。
「這樣就少了個得力助手了！」
「你說誰是助手？你這個以前每天偷懶偷懶的，都是我在擦屁股，你才助手好嗎！臭小鬼。」
「誠叔不愧是誠叔，身為助手就把一切事情都打理好了。」
「……」我真的快把盤子丟到他身上了，快了，我有那麼點憤怒的說道：「那太棒了！我應該連你的工資也一起領了。」
「這可不行。」
「那就閉嘴好好做。」
等到工作告一段落後，我跟狼狼繼續聊了起來，打發剩餘的時間。
「誠叔找到新的工作了嗎？」
「……還沒，只能說現在工作真不好找啊。」
「看來被刷下來很多次囉？」
「是、是，沒辦法履歷太難看了，而且我也４１歲了。」
「這裡不好嗎？」
……這是個很致命的問題，轉了正職起薪也有四萬出頭，月休四天以上，我面試的許多公司也不一定會有這種條件，缺點只有要跟狼狼繼續做同事這點而已。
要說累嗎？算累吧，但我想我真的去了那些公司，當了小職員也不會比這輕鬆。
可是，自己之前做了那麼多的努力。
感覺就這樣放棄那些更有未來性的工作，像是對不起以前的自己，也對不起宇兵一樣。
我思考了片刻，說道：「這裡沒有不好，只是我想試著改變自己，脫離現在的環境。」
「是這樣喔～我覺得這裡很好，我很喜歡這裡熱鬧的環境，很喜歡那些滿嘴胡話可以當我爺爺的人喝醉酒，在那邊鬧場嗨起來的感覺哈哈。」
「我很討厭那種人啊……」
「所以你才想換工作吧？」
「……或許，真的有那麼一點原因在吧。」
「那誠叔想換怎樣的工作？」
「想換點不辜負自己之前累積的，那種工作。」
聽聞狼狼笑了出來，毫不在意我的感受說道：「這算什麼啊，誠叔真搞笑欸哈哈——世上沒有任何不被浪費掉的時間，白費力氣～也是常有的事，這可是我在當兵的時候領悟到的事。」
……
或許，真是這樣的吧。
看著狼狼那樣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被約束思考的模樣。
那樣，我也不能一直被自己給約束，當然我的時間不多了，已經４１歲了，但看著宇兵他們都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我也不能依賴自己以前的經驗，而拋棄了自己更喜歡更想做的事。
明明，只要能生活得下去，那樣就好了。
即使是現在的工作轉正職也足矣。
「當兵確實很浪費時間，又超累超煩！」
「真的吧！尤其有些班長不知道是在跩什麼的，只因為自己是班長，就一直無止境的立正敬禮立正敬禮，好像除了玩我們新兵以外沒其他事一樣。」
看他說得激動的樣子，我笑了幾聲，控制了一下表情後說道：「啊～不過我還是會換工作，但是我想換個可以安靜工作的地方，這裡不適合我。」
「等你找到了一定要跟我說喔，我要特別去那邊幫你炒熱氣氛！」
「我一定趕你出去。」
「你不行～你只是個小菜員工。」
「……」我克制住了自己的拳頭，心平氣和地說道：「我會請更老的員工把你趕出去。」
—＊—
之後又過了幾天，距離畢業典禮只剩下不到一個月，而今天我如往常一樣，來到宇兵學校的校門口接他。
過不久果然就看到宇兵跟他們的朋友蹦蹦跳跳地跑了出來，那總是很有活力的模樣果然還是一點都沒變啊。
不過這次有一點點不同，他這次帶了他那台有攝影功能的相機跑出來。
「大叔——！」宇兵朝我這揮了揮手，爾後往我這衝了過來，跑到我面前興奮地說道：「畢業影片快完成了喔！」
說到畢業影片，宇兵是這次負責拍攝剪輯與劇本，簡單來說幾乎包辦的負責人。
聽宇兵說他想拍班上生活的畫面之類的，加上一些採訪畫面，詢問班上每個同學畢業前想要做的事，跟畢業後想要做的事，有點像是給每個人拍ＶＬＯＧ的那種感覺？
「趕得及在畢業典禮前完成嗎？」
「絕對可以的！」宇兵自信地比出個讚的姿勢。
「哇、哇！絕對可以還不幫我拍喔！」英仁氣喘吁吁地在後面說道。
而另一個女同學，音萍也跟在後面，感覺快斷氣的忍著不喘的說道：「真是沒用，才跑一下就喘，還考什麼休健系。」
「妳、妳那樣會死的，快呼吸啦！」英仁努力喘著粗氣，邊說道。
宇兵則不知道什麼時候拿著相機走到英仁旁邊，紀錄英仁狼狽不堪喘氣的過程，說道：「英仁英仁，你看我都沒喘喔。」
「別趁機偷拍我沒用的樣子啦！」英仁邊喊道，邊拿手遮住相機，結果一個重心不穩傾倒在宇兵身上……
宇兵第一時間護住相機，高舉著鏡頭還繼續在往下拍。
「沒、沒事吧！？」我擔心的問道。
「俊誠叔叔，放心他們沒事，他們在學校常常這樣。」音萍看了我表情不對，補充道：「遍體麟傷的部分。」
「這樣也不好啊……」
宇兵拍了拍英仁，說道：「英仁你要壓在我身上多久！你害大叔都吃醋了！」
「我沒有！」我回應道。
「等、等等……有點痛啦！」英仁說完後慢慢挪動身體，離開英仁，躺在地上，身上的白色制服都染上灰色了。
估計宇兵的也是，啊希望丟洗衣機能一次洗乾淨。
宇兵用手支撐著地板，慢慢地站了起身，拿著相機對準英仁，說道：「現在來說說畢業前跟畢業後想做的事吧，啊還有剛剛狼狽跌倒的畫面太好笑了，我一定會放進去的喔！」
「……晚點再跟你算帳。」英仁喘著氣，思考片刻後說道：「畢業前想再跑一次體育老師先前要我們跑的兩百公尺操場三十圈！跑到體力透支倒在操場，享受身體因汗水黏黏的，被風吹過的那種涼爽。」
英仁接著說道：「畢業後想在大學的時候，體育競賽得名一次！想要在佔大學網站上的版面一次！」
「希望占版面的不是你幹什麼蠢事的新聞。」音萍在一旁說道。
「什麼啦！我又不是俊誠叔對吧。」英仁突然把矛頭瞄準我……等等是關我什麼事！
「說得也是，再怎麼樣都不會跟俊誠叔叔一樣，在校門口教官面前做那種，有點羞羞的事。」音蘋跟著附和道。
宇兵收起相機，跟著說道：「大叔是與眾不同的！」
明明是當事者之一。
我想了個話題轉移注意，說道：「先不說這個，畢業影片的結尾你想好了嗎？」
「大叔很關心我們的畢業影片喔！」
「只是好奇～每天關在房間剪影片的你，那精心製作的畢業影片會是怎樣的。」我接著說道：「而且每天喋喋不休說畢業影片的事，是你先拉高我的期待度，我才那麼關心的！」
「欸嘿～那就只好說了。」宇兵戳了戳我的臉頰，說道：「最後是我的自白，壓軸喔！壓軸！先前拍了在學校各個角落包括剛剛的校門口，同學們的採訪影片跟生活，最後是在我們教室，我一個人坐在教室正中間，說完後黑幕！寫段感謝文字，黑幕完大家一起出現坐好，大合照！結束！」
我想像了一下畫面，感覺很不錯～笑著回應道：「我會期待你完成的那一天。」
而後，到了宇兵畢業前一個星期的假日。
今天也是宇兵大學推甄第一階段公布的日子，只要通過第一階段，就能去第二階段的面試，面試結束就是等待放榜結果。
宇兵主要報考多媒體設計系，報考了兩所學校，如果沒上就打算等登記分發。
對宇兵來說登記分發反而比較難上想上的，雖然他報考的學校，他們的多媒體設計系是看商管成績，但成績需求比推甄高一些，且沒辦法用相關履歷來加點分。
……
一直到晚上宇兵都還沒說推甄的事，搞得我現在都有點緊張。
該問嗎……？從宇兵臉上也感覺不出已經公布。
「宇兵，今天晚餐吃外面，有想吃什麼嗎？」我在宇兵的房門外喊道。
「想等我一下下。」宇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邊說道，「在等我幾秒就好……」
「在幹嘛啊？」
「在……」
……
突然間宇兵不說話，腳步聲也停了下來。
正當我要敲門再度詢問的時候，宇兵突然打開了門，往我的身上撲了上來，聲嘶力竭地喊道：「我第一階段過了——！！我第一階段過了喔！大叔！」
我震驚過後，揚起微笑摸了摸他的頭髮，輕聲說道：「那恭喜了。」
我接著說道：「今天晚餐想吃什麼好料的嗎？」
「外送牛排！」
「不直接過去吃嗎？」
「要跟媽媽一起吃！而且牛排館好遠～」
「這樣啊，你媽媽大概在半小時就回來了吧，那等十分鐘再來訂吧。」
「摁！大叔我很厲害吧！第一階段過了。」
「是～是很厲害，還有更重要的第二階段面試，要去大學面試喔！遠一點的大學你還得早起衝過去，或是先在附近住宿。」我努力想拉開宇兵，但他似乎不想放開我的樣子，我只好用這種狀態拿起手機先找找附近的外送牛排。
「是喔，不過沒問題的！」
「那就好。」我舉起手機將剛找到的牛排館頁面，舉給宇兵看說道：「這家好不好？」
「好啊！沒吃過這家。」
「口味……」
「口味等一等再來看～」
「不現在先看嗎？」
「現在想要先感受著大叔～這是我第一階段通過的獎勵。」
「……這我可沒聽說啊。」
「剛剛決定的！」宇兵一臉理所當然的臉看著我說道，隨後又把臉埋進我的胸裡，左右來回嚕動，拚命撒嬌的樣子跟個小孩沒兩樣。
「真像個愛撒嬌的孩子啊？」
「沒辦法～再過不久就要成年了！要趁現在多撒嬌一點。」
「之後想撒嬌也沒關係喔，如果你想的話～」
「等到大叔是我的，我會的喔。」宇兵放開了我的身體，往後退了一步，看著我的眼睛說道：「約定，大叔還記得吧。」
……
看著眼前真誠的宇兵，我也努力的回應著：「我……等到畢業典禮那天，我會告訴你答案。」
宇兵似乎意識到什麼，拉起笑容說道：「我會等你的喔，大叔。」
隨後宇兵走向前，雙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繞過脖頸輕輕抱著，說道：「在這之前我會盡情的撒嬌～所以大叔要教我怎麼面試喔！就像大叔教哥哥那樣。」
「好～我會的。」
「還有大叔要教我怎麼打領帶，還有想要大叔陪我喝酒，想喝喝看！還有還有很多想要大叔教我的，成年後才能做的事。」
見他慌張說著很多話的模樣，我不經也輕輕回抱了他，一隻手抱著，一隻手則輕輕放在的後腦勺後，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我會一直陪著你的，無論我們是什麼關係。」
即使我跟瑀廷的約定只到他們都成年後，也依然如此。
……
宇兵回過神來，緊緊抱著我，激動的說道：「摁！說好了喔……！」
「說好了，我哪裡都不走。」
「摁——！」
—＊—
距離宇兵的畢業典禮只剩下三天，今天早上送完宇兵之後，瑀廷第一次約我出來吃個痾早上茶？她約我在我跟宇兵常光顧的咖啡廳，等到我到的時候，她已經坐在那裡悠閒地用著筆電，喝著咖啡，頗有一絲愜意。
「所以今天是吃錯什麼藥，約我出來，還說是約會。」我坐在瑀廷的對面坐了下來。
瑀廷隔著筆電探出半個身子，有條不紊地說道：「想知道跟我兒子每天約會的男人，是怎樣的人，這理由可以嗎？」
也沒有每天啦。
「……說笑呢，妳會不知道我是怎樣的人。」
「我很認真的。」
啊不行，瑀廷的語氣一直都是這麼平穩，表情也永遠沒變，完全不知道她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雖然本人都這樣說……
「林俊誠，今年４１歲，在ＸＸ熱產店工作……」
「我只是想知道，兒子跟你約會是怎樣的感覺，可以讓他著迷於你。」
「痾……不，妳剛剛那句話的意思絕對不是這樣。」我嘆了口氣，嚮往我們這裡走來的服務生點了杯奶茶。
等到奶茶送來後，我翻動上面的小湯匙，思考著這人也說句話啊！之類的，總有點尷尬。
隨後她終於開口說道：「你以前不愛甜的。」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我想到之前吃薯條的回憶，歪嘴邪笑說著：「不過因為你兒子的關係～我喜歡甜的了，或許是因為他很甜的關係吧。」
「是嗎。」
不為所動啊……
她接著說道：「過幾天就是我兒子宇兵的畢業典禮了。」
「是啊，那一天我……」
「要跟他告白對吧，你還是一樣，不怎麼有自信，連告白都能說的支支吾吾的，還以為自己是個高中生。」
……總有種被連戳痛處的感覺，
她繼續說道：「國中時他的畢業典禮，我的丈夫兵偉沒參與到，他沒辦法到，而我總以工作為理由沒到，當時他是孤伶伶的一個人走回家。」
「妳還敢說喔。」
「我兩個兒子的事，我一直都沒試著去陪伴他們，無論是剛說的畢業典禮，還是平常的上下學，一直都是我丈夫包辦。」
……
瑀廷閉上雙眼，似乎是為了平復心情，接著說道：「他很可靠，我光是工作就已經焦頭爛額，他能一邊工作不跟社會脫節，一邊保持著活力陪伴著兒子他們。」
「他很有活力這點，我一直都知道，的確是這樣～總是騰出時間陪我們這些朋友玩耍。」想到他常常揮著手跟我們道安的模樣，想想，就感覺到很懷念啊～那種的感覺。
「我丈夫去世那一天，我因為工作沒接到警察，還有我兒子廷瑋的電話。」
她的語氣似乎重了些，繼續說著：「到醫院的時候，我丈夫已經離開了，我沒見到最後一面，廷瑋他一直記著這件事，他恨我也很正常，直到最近我才知道他沒有恨我這個做媽的，說自己只是把不幸的情緒推給我而已。」
「……很成熟了啊。」我看著瑀廷，認真地說道：「從現在開始多多關心他們如何？瑀廷。」
「我知道，畢業典禮那一天我已經請好假了，這是我第一次參加兒子他們的畢業典禮，能多告訴我該做些什麼嗎？」瑀廷認真的問道。
「穿一身好看的～記得出現在他們的視野內，在離開的時候陪他們離開就好了，記得說一句畢業快樂。」
「這樣啊。」
「就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對他們來說卻很重要。」
瑀廷突然嘴角往上揚，似乎笑了？說道：「跟你約會就是這種感覺，是嗎。」
「就算突然愛上我也不會變心的喔。」
「不過當對戀愛對象這件事，在其他的平行世界也都不可能的吧。」
「妳竟然會提平行世界這種東西……」
瑀廷將筆電移到旁邊，整個人都沒有東西遮擋著了，看著我的眼睛說道：「等到宇兵成年後，我們的協議也到此為止了。」
「是啊，畢竟是說好的了。」
「之後找個時間撕掉那些我寫的婚前協議還有書約什麼的吧，沒什麼法律效力，只是為了讓我兒子相信，為了讓自己相信，欺騙用的廢紙。」
「是啊，找個時間撕掉吧。」雖然瑀廷嘴巴說再婚，但實際上還是過不去那個坎吧，無法真正意義上的離開兵偉，才印了那些私下協議文件，沒有任何法律效力的。
而我也是，無法真正意義上的放棄。
放棄與兵偉相像的他，想想當時算是想對了吧。
「等到那時候——」
「就要我搬走對吧？」
瑀廷搖了搖頭，說道：「對他們來說，你早就已經是家人了，沒必要搬走。」
……
她接著說道：「而且你也要跟我兒子結婚的，還是得搬進來，就直接不搬了吧。」
「妳、妳又不知道我是不是要接受，我……愛著他是真的，但總是從他身上看到兵偉的影子這點也是真的，這點，讓我很沒辦法有自信地說出，自己是真的愛著他的，在面對他那真誠的態度更是如此。」
「真在意這點，他是不會喜歡你的。」
……
「我們總是把身邊的事物投影在別人身上，我曾把你當作我丈夫的替代者，維持著家庭，宇兵或多或少也依賴著名義上你這個父親的身分，廷瑋很牴觸但在關鍵時刻，也是把你當作父親依賴著。」
「妳又不是他們，怎麼知道？」
「他們都曾跟我說過，曾經在公車上的時候，曾經高中畢業典禮的時候，曾經還有很多對他們來說很重要的時候，心理的某一處把你當作父親依賴著，讓自己好過一些。」
「是……這樣嗎。」我低下了頭，我從沒想過自己有被當作父親過，尤其是廷瑋。
「與其，因為這點而拒絕他，不如接受自己與他的心意，向前一步。」
……
我想到宇兵曾說過的話，的確，是這樣的啊……
如果因為這點而拒絕他的話，他肯定很難接受的吧。
「不過，還有很多原因讓我很難向前一步～像是年齡，或是工作能力之類的，想到之後老了要被他照顧這點也讓我難受。」
「我信任我兒子的判斷，他一定早就想過了。」
「是啊，我也知道他想過了這些，不然怎會喜歡我這種大叔。」
我微微一笑，笑著接受這一切，接受自己心裡真正想要的，無論路會有多難走，無論這件事有多麼的自私，我都想擁抱著這些，向前奔跑。
「看來你想好了。」
「摁，到時候畢業典禮那天得請妳幫個忙了。」
「什麼忙都可以說。」
「那～就回去找廷瑋一起說。」
今天廷瑋請了一星期的假在家，說是宇兵人生的重要時刻，一刻都不想錯過。
「摁。」
「話說妳休息還工作喔？」我一直想問了，她到底在用筆電幹嘛。
「沒有。」說完瑀廷把筆電轉一百八十度，將螢幕給我看。
只見螢幕是廷瑋最近在社群發的電繪圖。
「妳一直放這個畫面喔。」
「我每隔五分鐘畫一次桌布，不過也都是廷瑋的圖。」
「妳還真喜歡他的圖。」
「摁，所以要盡可能讓人看到。」
我笑了笑，說道：「那對廷瑋可真是好事。」
—＊—
到了畢業典禮那天的早上，我一如既往地從床上爬起，走到浴室將身上的衣物脫掉，簡單的沖了個澡，先隨意穿上了白Ｔ短褲，在鏡子前把鬍子剃短只留下一些，用洗面乳就臉洗乾淨，稍稍用水跟定型液整理好了髮型，努力檢查完確認ＯＫ之後，回到了房間。
從衣櫃裡把先前準備好的衣服，白色襯衫配上黑色的西裝外套，黑色的西裝長褲宇白色長襪，打上了深紅色底白條紋的領帶，在鏡子前說著：「就是，今天了呢。」
不經回想起了以前認識宇兵的時候～那個燦爛的笑容，始終是我前進的動力。
總覺得搞得像是要結婚了一樣，我不經笑了出來。
吃完瑀廷做的特製早餐後，宇兵也準備好要出門了。
他站在家門口前，拿著領帶看著我。
而我也走向了他，接過他給我的領帶，說著：「像是成年禮的感覺呢？」
「我，很期待喔！」
「是嗎。」
我在他的面前，將領帶繞過他的脖頸，並把領帶比較長的那一端舉給他看，說著：「看好囉。」
「比較長的那一端蓋到比較短的拿一端上面，然後……」
在一番操作與講解之下，領帶很快就綁好了，看著他穿著制服綁著領帶，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我不經笑著說道：「這樣知道了嗎～？」
「大叔講解得太快了，再一次！而且要在鏡子前比較好了解！」宇兵雀躍的踮著腳尖說著。
「要先去畢業典禮不是嗎？」
「但是……」
「我會再教你一次的，我的小大人。」
「……大叔是不是在偷偷嘲笑我這個樣子啊。」
「才沒有！我很喜歡的。」
「真的嗎！？」
「摁，真的。」我將手搭在宇兵的肩膀上，輕推了一下，說道：「快去吧～」
「摁！這次我會自己走過去的。」宇兵轉過身，揮了揮手說道：「那我走囉。」
「畢典現場再見吧，路上小心。」
我已經做好準備，等著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