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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踏出
本章節 14655 字
更新於: 2023-09-19
嚴宇兵的視角
寒假過後的一個月，高二下學期的運動會也悄然開幕。
而現在正是最後一場，也是學校運動會最高潮的賽事，班際接力。
此時，此刻，最後一圈倒數第二棒，始終保持著第三名的英仁正向我衝過來。
不是第一名～也不是最後一名，中間的名次交給我讓我輕鬆了不少，只是……不知道怎麼的，看到大叔在場外望著自己的期待眼神，又看到班上同學的加油聲，最後看到了，英仁臉上猙獰拚盡全力交給自己的接力棒。
在那瞬間壓力備感而來，抱著忐忑的心情從英仁手中接過了接力棒。
一步，兩步，三步，眼前的人衝得比自己還快，自己的腳步比誰都還慢——為什麼，要讓我當最後一棒。
壓力逐漸吞沒了情緒，腳步也越來越沉重。
……
直到喉嚨裡湧上來的不適，呼吸中的不順，與耳中迴盪的喘息聲。
這些信息中帶來的名為「不想輸。」的信念，一步一步帶動了身體，加快了腳步，立體了那對獲勝的想像。
恍過神來，我已經衝過了終點線，衝過了第二名，壓力也在那一瞬轉換成了獎賞，我想都沒想得衝進了大叔的懷裡，享受那屬於我的獎勵。
運動會結束後，我跟大叔正在返家的路上，我開口問道：「我今天的表現怎麼樣～？」
「如果能衝過第一名就好了～」大叔咳了一聲說道。
「第一名衝太快了！沒辦法嘛。」
突然大叔牽起我的手，說道：「那一起跑的話～是不是就能衝過了。」
這樣～肯定會更慢的吧，但是，「一定能的！」
輸了大叔也會摸摸我的頭安慰我，贏了，大叔會開心的擁抱我～跑得慢，跑得快，大叔都會在我的左右，待在身邊。
即使最後的結局，可能不會那麼的美滿，大叔也會一直陪伴我的吧。
因為他就是那樣能讓我依賴著的人。
或許，我就是想到這些，才能扛著壓力憑藉著衝勁！衝到第二名的。
想到這我不經笑了出來，輕哼著：「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這樣說怪噁心的。」大叔回道。
「哪有！動畫不是常常演這種橋段的嗎？」
「但聽到有人這樣說出來就……」
「就怎樣～說出來喔。」我和善地看著大叔，牽著的手也越握越緊。
「中二病？」大叔不假思索的說道。
「那俊誠就是喜歡中二病，有戀童取向的大叔呢。」
「你個子都快跟我差不多高了！而且而且，我又還沒承認……」
「啊……我突然好不想理大叔了。」明明說過雖然喜歡著爸爸，但也是有那麼點喜歡著我這個人的！
大叔慌張地轉了個話題，說道：「話說，你哥下週六他們的大學校慶要舉辦園遊會，你要去嗎？」
「你怎麼知道哥哥的大學校慶要舉辦園遊會，難道你整天盯著哥哥學校網站的公告嗎？」
「我還沒那麼閒，當然是你哥告訴我的！」……
……為什麼？我怎麼瞬間感受到什麼叫做背叛？
哥哥都沒告訴過我欸！！明明哥哥，哥哥不是很討厭大叔嗎……而且哥哥自從，自從……摁，大叔奪走我初吻之後，就沒什麼理過我，只會說我很好我很棒那樣的話，都不像以前陪我聊天，說說有趣的事，或抱怨身邊的事什麼的。
哥哥都不陪我……
「所以你要去嗎？」大叔看著發呆的我問道。
「當然的！我要用錢讓哥哥說話！」付出這段時間打工的錢！
「可是，那邊離家有點遠，一定要搭火車或高鐵去喔。」
……「沒問題的，因為，大叔會陪我去吧。」
「我會，那就一起去吧。」大叔接著說道：「不過用錢讓哥哥說話這種話，等你長大了再說吧。」
「大叔是嫌我錢不夠多喔！？」
「喔，出入那種場所當然要成年才能啊！」
「……我哥不能啦，長相不行，易怒又不會討人歡心，而且也沒談過戀愛，母單直男喔！」
「好狠。」
「事實。」
—＊—
等到了大學校慶當天，我穿著一身好看的鐵灰色襯衫與深藍色西式短褲，搭配著純白慢跑鞋與黑白相間的側背包，還有那頂大叔送的！這很重要！有白色單邊翅膀裝飾的貝雷帽，在家門口等待著大叔。
我望向爸爸曾經的房間，也就是大叔使用的那間房間。
想到了爸爸，還有當天……所發生的事，想到～晚點搭公車到火車站，搭高鐵到哥哥在的那間大學，想到這，就有一點不安。
搖搖欲墜的感覺，與回憶一同出現。
好像，下一秒聲音就會消失，無法說話，眼睛也會慢慢閉上，等到再次睜開眼時，周遭的一切又改變了。
不安，所以我閉上了眼睛。
……
等我聽到了腳步聲後，我才睜開了雙眼。
映入眼前的是，跟之前約會穿著一樣，卡其色襯衫～白Ｔ～九分褲，只是，戴著我送給他的紳士帽，說不上搭，但也說不上難看。
我很喜歡著那樣，自信認為自己穿得很好看的，有些許鬍渣、總瞇著眼睛、偶爾喜歡挑起眉毛，故意對著我笑著，那樣的俊誠大叔。
「等很久了嗎？」
「等好久了！」
「啊抱歉，我剛去洗個澡，刮著鬍子整理一下儀容。」
我摸了摸大叔粗糙的下巴，說道：「沒刮乾淨～」
「沒刮乾淨嗎？」
「大叔刮完都不摸一下的嗎。」隨後我看到大叔去摸了他鬍子，還有他默認的表情，說道：「真的喔……」
「看起來乾淨就好。」
「可是我就是看得到鬍渣喔～不過我比較喜歡這樣。」有增加點成熟的魅力！
「但別人都說我滿臉鬍子很難看就是了，而且會看起來很沒精神。」
「所以說啊～現在剛剛好。」我回應道。
見大叔還在摸，我只好強行把他拉到家門外，隨後等到他鎖好門後，出發前往哥哥的大學！
到了公車站後，心情總有些焦躁，不自覺地往周邊人群張望，這種感覺讓我想起了剛升到高一時，第一次搭公車的場景。
那時在站牌前等待著，站牌上的電子螢幕顯示著下一班公車的到達時間，十分鐘、九分鐘、八分鐘，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
周遭的人大多都是跟我一樣的學生制服，有些人興奮的跟朋友打招呼，有些人則打著哈欠，有些人則靜靜得戴著耳機聽著音樂，有人是上班族穿著一身西裝，有的是老人家提著大大的提袋，有的是，還有的是……
閉上了眼睛，細想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重要，那些正常陌生，有著各種情緒故事的聲音依然進入耳裡。
於是，我睜開了雙眼。
聲音依然聽得見，眼睛依然看得到，腦袋依然清晰，只是很焦躁而已，很害怕而已，周遭的人，周遭的聲音，還有我身邊的……我身邊的，我身邊陪著我上學的那個男人。
之前潛意識中當作了父親，如同以前父親每天載我上學，以此來讓自己相信著什麼都沒改變，直到公車急煞的那刻，我相信的一切也在瞬間支離破碎，那時的無力感、疼痛、逐漸消失的一切浮出水面。
只是現在，我身邊的不是父親。
無論他把我當作誰，他都不是我的父親，而是我喜歡著的那個男人，我愛著的俊誠大叔。
一切，都已經變了。
是啊……如何逃避都沒用，為了很多事情，我還是得去面對那一條路。
雖然說上學路上的風景很美，早晨的風很涼爽，跟大叔一起走那條上學路依然很開心～
這次，是不得不去搭公車才行，或許還有其他方法可以不搭交通工具？但想不到了，也想再去試試看了。
……
我在公車站牌前，望著的是藍色的天空，閉上眼睛享受著早晨帶來的風，這只是暫時的～所以我又看向了旁邊，看著那個不時看著我，擔心著自己是否可以的那個大叔。
這次，我輕輕的，慢慢的，挪動自己的手到他的手上，手指輕輕摳著，直到大叔願意張開手掌，五指緊緊扣著我的手，我才放下了最後那一絲緊張的心。
一切，都跟平常一樣，「很期待呢，哥哥大學校慶的園遊會，真不知道哥哥那個科系會賣什麼～？」
大叔見我的舉動，臉上也浮出平常的笑容，反覆摸著自己沒刮乾淨的鬍子思考著說道：「多媒體設計啊……說不定他們有拍片？賣相關產品也說不定？」
「拍片嗎！？感覺很有趣！」
「他們系除了影音外，還會學一點遊戲程式、動作捕捉，３Ｄ、平面設計繪圖之類的，還有一些像是行銷也會學一些，然後還有其他東西的樣子？」
「大叔知道的很多喔！是不是偷偷去查了，因為哥哥的關係～？」
「多多少少得去查一下，才能給他一些面試的建議吧……反、反正我也是閒閒沒事去看的。」大叔閉上眼睛淡然地說道。
「誒～這樣我多多少少，也會有點吃醋～我就沒聽說過大叔有去幫我查跟我劇本有關的科系。」
「不清楚你想要選哪個科系，劇本的話很多科系都能牽扯到，表演設計、遊戲、漫畫動畫、影音類的，還有其他的吧。」
……有點意外，此時公車也在咫尺之間，我望向駛來的公車，對著大叔說道：「那，我也想去多媒體設計試試～不過哥哥那間應該沒辦法，畢竟沒辦法用商科的統測成績報。」
我拿出悠遊卡，接著說道：「但是啊～我還是有找到能用商科報的多媒體設計系，就是成績稍稍高了一些。」
大叔微微一笑，看著駛到面前停下來的公車，說道：「你沒問題的，拿出自信。」
沒問題嗎……是啊，沒問題的。
我牽著大叔的手，踏上公車台階，讓雙腳離開地面，進入公車裡面，嗶了卡後由於後面的座位都滿了，所以只能往在後面站著，一手緊緊握著上面的三角扶手，一手牽著大叔的手。
很快的公車關上了門，發動車繼續行駛。
……
車上的轟鳴聲讓我有些不適，人群的嘈雜聲也是，還有不時的陌生接觸，擁擠感，慣性帶動身體的力量，腳下無法穩定著，與踩在大地上，建築的地板上都不同。
要說相似感的話，像是極度搖晃的摩托車吧。
明明～只是自己的臆想，身體卻與那天的想像連結了。
回憶如潮水般湧來，帶動心中不安的感覺，逐漸填滿了身體。
……直到紅燈公車稍快停下的那刻，我的身體也不經往後退了一步。
可是，也只是退了一步，因為被拉住了，手中的連結緊緊聯繫著。
他手中的溫度，有一點體汗～黏黏又有點粗糙，歲月的痕跡，從手心連同溫度一同輸送著，像是循環一樣換掉了心裡種種不安。
我噗哧的笑了一聲，說道：「我就像是個小小孩一樣～」
「你就是個臭小鬼沒錯。」
「你好過分啊大叔，這樣我不就永遠沒辦法跟你告白了嗎？」
「……」
「大叔其實也很期待吧，還是大叔還沒想好～還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在緊張啊？」我靠著大叔的肩膀說道。
見大叔臉紅成這樣，我也不好意思再繼續了，免得他突然跟我說答案，換我被殺得措手不及。
不過人很多很擠嘛，肢體接觸多一點也很正常吧～所以我乾脆得更靠近大叔一點，臉靠得非常近，說道：「我～沒問題了唷，大叔。」
大叔不自覺的退了一步，慌張地說道：「喔、喔！」
「大叔原本是想要我說什麼呢～」
「臭小鬼……」大叔嘆了口氣，說道：「不過，你沒問題就好。」
「摁，所有事都沒問題～」
「很有自信啊！」
「第一次也很有自信的沒問題！」
「……」
「猜猜我是說哪種第一次～答對我就去做。」
結果我這樣說大叔就不回答了～直到安全下車為止。
之後搭的高鐵也完全沒問題，倒不如說舒服很多啊～不吵，座椅也舒適，去很遠的地方一下子就到了～缺點就是貴了不只一點。
稍稍睡了一點之後，很快就到達哥哥大學所在的縣市，從高鐵站到那間大學只要用走的幾分鐘就到了，不過該說什麼呢，不愧是城市？一望無際的高樓大廈，各式各樣的商店感覺走多久都逛不完！
跟我們那邊的差了十萬八千里。
園遊會結束回家前，乾脆跟大叔逛一下這裡好了。
「看到了，你看那邊。」大叔指著一根兩、三層樓高聳立在門口的柱子，上面寫的是哥哥那間大學的名稱。
我們走到了大門前，一眼望去是各式風格各異，但顏色相近的建築，其中最顯眼的莫過於大門前圓形環道，環道中間的花圃，與圍繞環道聳立的樹林，樹林後就是大門前的第一個主要建築，之前有先看了地圖，應該是行政大樓？之類的地方吧。
除此之外……人沒比想像中的多，應該說跟我印象中的校園園遊會截然不同，或許是因為大學真的很大的關係，很多汽機車在校園裡跑，即使有園遊會也依然沒限制，但也沒到有塞車的情況出現，外面的停車場甚至都還有位置，裡面的停車場就不知道了。
「進去吧。」大叔牽著我的手說道。
「誒？可以直接進去嗎？」
「可以啊。」大叔接著說道：「再說警衛也沒欄我們。」
「是這樣沒錯啦……」我看著在校園裡走動的人們，說道：「人，好像比想像中的少。」
說著大叔就拿出手機，開出大學地圖，指著我們現在的所在位置說道：「這裡好像本來就比較少人會走，今天又是假日，行政大樓裡的人大多都在休假吧，學生沒事也不會走那。」
「是這樣的喔！」
隨後大叔就指著上面寫著設計學院的藍色區塊，說道：「你哥的科系在這裡，聽你哥說他們園遊會是在各自學院的外面，自已場佈擺攤，賣的東西有走過流程通過就行，其他不太會管。」
「賣寫真也～」
「會吧，有那種專搞攝影的科系或社團，拍好出成書能來賣也很正常。」大叔還接著補刀說道：「你哥房間寫真很多喔，男女人像各式主題都有，啊還是色小鬼只想到色色的寫真書？」
「……大叔突然變得什麼都知道喔，好厲害喔，喔。」
大叔一臉無奈地說道：「畢竟我也過滿腦子都是色色東西的年紀了。」
「明明說了都還是懂在說什麼，而且啊～之前還有個人因為看不慣我被人抱，就衝上前親我呢，真不知道是哪個上了年紀的四十一歲大叔～」
「……」大叔閃躲我的眼神，爾後乾脆的轉過頭，掩飾自己的害羞？接著說道：「你、你哥在的設計學院還滿遠的，看起來走路至少要十分多鐘才會到，趕快走吧。」
「誒～那這十分鐘我可以宣揚大叔的事蹟，給大叔聽～喚醒記憶喔！」
「饒了我吧……」
經過了十多分鐘給大叔的洗禮後～我們經過了兩側有兩、三層樓高的大樹，如同奇幻書中愜意的森林小道。爾後我們終於看到了設計學院！只在咫尺間，而在這一路上也如同大叔所說，只有行政大樓人特別少而已。
雖然一路上沒經過任何的學院，也不知道學校到底有多大，但還是有看到不少外面的小吃攤販，與趣味性專業性十足的社團攤販，尤其是社團攤販的熱情真的有那麼點可怕，一看到人就衝上前推廣他們社團的美好。
聽大叔說以前他們大學的時候，他沒參加過社團，更是沒繳過系學會費，曾因此被當作是邊緣人好一陣子，雖然說是好一陣子其實是到畢業都被當成邊緣人。
社團會這麼熱情主要是人多熱鬧，活動好辦事，也會有更多社費與學校輔助的經費，諸如此類的理由想拉人進來。
「除此之外社團還要提交成果給學生會，成果越好，對日後的幫助也越大，能多給學生會一點印象。」大叔侃侃而道。
「大叔沒參加過卻很了解喔。」
「也沒有很了解。」大叔說著看向前方，寫著多媒體設計系的攤販，看著類似哥哥的身影，微微一笑說道：「只是稍微做了點功課。」
「是這樣喔～」
說完我們走到了那個攤販的前面，很快就有人熱情的向我們介紹道：「歡迎歡迎！我們是多媒體設計系一年級的學生，我們主要賣人像速寫，我們這裡有十個人十種不同的風格，看您喜歡給誰畫，我很推薦我的畫喔！」
接著他指著旁邊九個人，說道：「面前桌子有相應的價目表與他們的速寫作品作為參考，其他詳細規則在向他們詢問。另外我們這裡還有一些原創角色的明信片，是我們目前顧攤的十個人包括我，我們的期末作品評鑑。」
隨後他還湊到我們耳朵前，說道：「偷偷告訴你們喔，銷量會影響到我們期末的加分，所以務必，有喜歡的務必要購買，千萬！不要告訴我們教授喔。」
都說是評鑑了，大概能猜到……
看著他期待我們購買的小眼神，雖然對於明信片上各種風格的女角實在不感興趣，男角只有少少兩張，十張裡面有八張是女的！這種的感覺吧，真的不感興趣啊……但還是苦笑地買了，「那我們要一份……」
「五十塊。」說完他接過我們的錢，說道：「謝謝惠顧！」
我原本想收到書包裡，但大叔攔住了我，說道：「讓我們來走到你哥哥面前，猜猜看哪張是他畫的吧？」
……哥哥？啊！對我記得有很像哥哥的人，但剛剛看好像又不是。「哥哥這個時間好像不在吧。」
「你們的哥哥是我們學校多媒系一年級的學生嗎？」剛剛向我們推銷的人問道。
「摁，叫做嚴廷瑋。」
「喔～原來是廷瑋的弟弟，想說怎麼長得那麼像。」推銷人指著最旁邊的第十個人，那個蓋著外套好像很怕冷的人說道：「他在那裡喔。」
……
「你沒認出來喔？」大叔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看著我問著，「那個藏得那麼明顯。」
「我從沒看過會特地蓋著外套，不管炎熱，就為了不被認出來的哥哥。」我很認真的！說道：「哥哥他才不是那種遮遮掩掩的人！大叔不是很清楚嗎？看哥哥對大叔的討厭，表現的有多麼明顯！」
「……你哥他只會向你表現他可靠的一面。」隨後大叔故意大聲地讓後面的人聽到，說著：「對吧，愛逞強的小鬼。」
大叔說完的瞬間，後面那個蓋著外套的人動了一下，外套直接滑落在地上，一張完全是哥哥的面孔出現在眼前……原來真的是這樣喔。
哥哥嚇得拿起外套，蓋在頭上繼續假裝不認識。
見哥哥明明是邀請了大叔，不邀請我就算了，現在還假裝不認識！我拉著大叔氣沖沖地走到哥哥面前，故意喊道：「太過分了哥哥！偷偷跟大叔好上就不理我！」
說完哥哥瞬間瞪大眼睛看著我，外套又再度滑落到地板上，先是用手摀著臉，幾秒後又大力地抓了幾下頭髮，隨後再冷靜下來，用平靜的語氣說道：「你在公三小。」
哥哥調整了下聲音，小到只能讓我們聽見後繼續說道：「你這樣會害我社死的，你不知道嗎！？」
「哥哥不是那種遮遮掩掩的人！」
「啊住手，就是這樣才害我社死的，然後剛剛那個不知道在公三小的話，更是個爆擊，住手好嗎？」
想到哥哥最近的差別待遇，我頓時笑容滿面，爾後說道：「不要。」
「……」哥哥無言地看著我，然後又看向大叔。
大叔不給面子的說道：「對付愛鬧彆扭的人，就是要這樣～這我再清楚不過了。」
「所以你們是來這裡鬧場的，還是來我這裡買畫的？」哥哥滿臉無奈地指著貼在桌上的紙跟旁邊的平板，說道：「第一點，請自行查閱旁邊平板上的速寫作品，有興趣再來接下去看。」
我看大叔滑動平板螢幕，快速翻閱哥哥的手繪速寫作品，有很多是剛剛才看到的，也就是一些校園景觀，畫面線條有點雜亂，不像平常哥哥畫的那些電繪作品。
即使是手繪，哥哥的線條我記得也比較簡潔，雖然這次很多細節都被畫出來了，但就是有點說不出的亂。
隨後大叔滑到人像速寫的部分，有很多熟面孔！都是哥哥以前的高中朋友，而在之後的是……我嗎？
大叔停在那張很像我的速寫手繪，那張圖的我，側面抱著一個穿著襯衫的，有點鬍渣的無臉男人，而我是穿著學生制服，露著牙齒、眼睛瞇成弧形燦爛幸福的笑著，緊緊抱著並抬頭仰看著那個男人。
這不就是我平常放學都會幹的事嗎？
想到這我就笑了出來，看向遮著臉的哥哥，說道：「明明每次都趕著回家～其實只是藉口，只是想偷看我們嗎？」
「你想多了，我只是碰巧看到那種畫面，就記在腦海裡畫出來。」
「誒～是喔。」
見哥哥還想繼續狡辯，我直接看著接下來紙張寫的規則，說道：「第二點是手繪人像速寫，需約十五分鐘完成，待著不動十五分鐘或留下照片都可喔！不過不動十五分鐘感覺很累～」
「那就留下照片，你也不用留了，我有。」哥哥接著說道：「下面的留下照片要留電話，不過我也有所以也不用。」
「價錢呢？」大叔疑惑的問道。
哥哥指了指最後一點，說道：「完成照片後收錢，由委託者決定價值，也就是說你想給多少就給多少，我不在乎，加不加分也不在乎，老師說什麼定價的重要性，跟委託者溝通的學問，優勢利用什麼的，對我來說很複雜，我只是想畫，今天我只是來當作練習的。」
「說是這樣說，但還是收錢了。」大叔回應道，「其實只是想知道自己的速寫，對別人來說價值在哪吧？這對沒有研究的人來說，很困擾的吧。」
毫不留情啊大叔……不過，看哥哥的眼神，看來真的就是大叔說的那樣。
「好妹！所以到底要不要買！」
我看了看大叔後，對著哥哥說道：「畫大叔！想看哥哥畫大叔！哥哥之前都沒畫過大叔這種角色！畫大叔！！」
「傳給你囉。」我才剛說完，大叔就用手機傳了個照片到哥哥的手機上。
哥哥看了眼手機上剛傳來的照片，滿臉寫著嫌棄兩字地，說道：「你這是要我畫兩個人是不是。」
「那就拜託你了～廷瑋繪師。」
哥哥嘆了口氣，說道：「等我想好日後的繪師名再來改正你那張嘴。」
「大叔傳了什麼照片啊？」我好奇地問道。
「秘密～等會就知道了。」大叔說道。
「什麼圖不選，選這張故意惹我。」哥哥抱著頭說道，「啊好不想接啊……啊啊算了！快滾！十五分鐘後再回來這裡！」
「不能這樣對客人說話的吧～」
「這是我對奧客說話的態度。」
「不過，十五分鐘還要走回來也很麻煩，有種逛一下下就要回來的感覺。」大叔摸了摸鬍子說道。
哥哥又又嘆了氣，指著他們後方的六、七層樓高的大樓說道，「這是我們學院，門在那邊，一進門看到電梯搭到三樓，那層樓都是我們多媒系的，一出電梯左轉再左轉那條走廊，有我們一年級的作品展示，無聊可以看。」
「真的嗎！是怎樣的作品！」我興奮的喊道。
「就、就麥克筆手繪，看完就給個評價，以觀賞者的角度來給。」說完後哥哥又瞅了我一眼，搧了搧手說道：「聽到了就快走，我要來專心畫了。」
「我很期待哥哥的畫喔！」
「委託者又不是你，雖然的確會畫到你，但是……啊令人不爽。」
之後我也不吵哥哥了，跟著大叔來到哥哥所說的，設計學院三樓，他們多媒系一年級作品展示的所在地。
一眼望去是一條兩間教室長的走廊，左右兩邊的白色牆面掛滿哥哥所說的，他們一年級所畫的各式各樣的手繪作品，有水彩畫的，也有類似壓克力跟廣告顏料畫的，甚至還有鉛筆素描，當然還有哥哥所說的麥克筆畫的。
而畫圖紙上的作品小心翼翼地貼在黑卡紙上，黑卡紙的右下方寫著簽名，我跟大叔放慢腳步欣賞著牆上各式各樣的畫作，一邊努力尋找著哥哥的作品。
看著這些性格奔放的畫作，色彩線條飛舞在紙上，彷彿要飛到外面很有震撼力的每一張一年級作品，讓我又不經對大學的嚮往又多了幾分！
想到日後，自己也能展現性格，寫出很有自己風格獨特性的劇本！透過各種聲音的討論演繹出，並透過特效剪輯將影片完成！想想就很令人興奮！
「他們的主題是什麼啊？」大叔打量著每一張畫，每一張畫都很獨特，但就是沒有一個共通點。
有人畫蘿莉在空中坐在透明方塊上，視線往下吃著棒棒糖的天真表情。
也有人畫自己高舉著畢業證書站在學校前。大喊著畢業的模樣。
還有人畫更多更奇幻，或者是還沒發生過的景象，畫的人物也不全然都是自己的樣子，也有人純畫風景，總之就是完全看不出主題。
「啊！這個——！這個是哥哥的……哥哥的吧。」我走到一張畫的面前，畫上畫的是哥哥自己捧著禮物盒，旁邊有一雙粗糙的手拿著鮮奶油蛋糕，他沒畫出主人是誰，但這雙手我已經看了無數次，我知道即使沒有任何證據或鮮明的特色顯示，但他就是爸爸的手……
畫上的他臉上抹了鮮奶油，臉頰畫上了紅暈，一臉害羞不知所措地又開心不已的表情，那樣的哥哥……他自己畫出來了啊。
明明應該是件難過的事，卻還是覺得，心裡安心了不少。
或許是哥哥不再完全排斥自己的生日這件事。
如果，如果……畫上的景象真實發生了——那天，我跟爸爸一起買了哥哥最愛的奶油蛋糕回去，在外面點了蠟燭後走進家門，哥哥看到後高興得跳起來，說了還以為自己的生日被忘掉之類的話。
這時媽媽也想起今天是重要的日子，請假提早下班回家了，我跟爸爸一同送上繪圖板，祝哥哥能夠繼續往繪師的方向前進，哥哥也吹了蠟燭許下了願望，一家人幸福的吃著蛋糕，那樣……那樣的景象，哥哥臉上的幸福，肯定就像畫上的那樣吧。
……
「想哭就哭吧，這裡也沒有人。」大叔輕輕撫摸著我的頭髮，順著髮絲往下抹除了我眼角上不經意流出的眼淚，說道：「我也有很多遺憾的事，那些送不出去的事物，化作陰霾揮之不去，看什麼、想什麼，感受到了什麼，都能想到那些，不想忘記也不想想起來的事。」
聽聞我深吸了一口氣，用手擦拭了剩餘的眼淚，努力打起了十萬分精神！帶了點鼻音說道：「這裡可不是什麼告別式現場喔！即使被陰霾壟罩著，在這裡，哥哥的畫始終是帶著陽光正面的！所以，用那樣的心情去看這幅畫還哭，不是很不尊重作者的嗎。」
大叔聽到我這樣說後，先是驚嚇了一下，隨後收起了原本憐憫的表情，揚起嘴角微微笑著，專心欣賞著哥哥花費心思所畫的畫作。
我就望著那張畫作發呆了幾分鐘，他的線條、用色都跟哥哥以前一樣，只是多了些細節，多了點光影，而且用的是麥克筆，是我以前從沒看過哥哥用過的一種繪圖用品，多了點新鮮感。
……
「我麥克筆塗得很拙劣吧。」哥哥不知道何時站在我的身旁，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的畫作，接著說道：「聽了老師的建議，抱著試試看著心情，多畫了很多很多的東西，沒有處理好就變得很雜亂，又嘗試自己到大學才開始接觸的麥克筆，最後就變成了這樣。」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不自信的哥哥。
可心裡的距離，卻也因此縮短了一些。
我想是因為想到一直以來都勇往直前，想做什麼就去做了什麼，努力的學習想要的，永遠走到最前面的哥哥，那樣的他也會說些喪氣話啊，這樣想吧。
「老實說～大叔知道哥哥更多的一面這點讓我很不甘心！很忌妒！明明我跟哥哥認識得更久更久！卻是這樣的。」
哥哥聽聞搔了搔臉，不情願地小聲說道：「只是，想一直是可靠的模樣而已。」
「……真不敢相信，這麼幼稚的喔！」
「哪有幼稚！爸爸走了，媽媽又那麼的不會照顧人，身為哥哥的我當然要可靠點啊！」哥哥激動地說道，激動到他差點往他那幅畫揮拳下去。
「就、是、幼稚！幼稚鬼！虧我都會跟哥哥聊心事！結果哥哥難受的事都給我憋心裡！」
「蛤！什麼！？你確定要這樣跟我說嗎！？說得好像你自己就沒有一樣！怕被我討厭就沒跟我說過自己是同志的事！擔心什麼！不想講可以不用講，但是因為這種白癡理由不講就很奇怪！煩死！」
「我就擔心啊！」
「因為被人甩過而擔心喔！你以為我都沒在關心你們國中的事嗎，幹我一聽說我弟在學校打架我就私下找人問清楚了好嗎！我一向溫和的弟弟怎麼可能無緣無故打人！」
「我哪有很溫和！我又不是小動物！」
突然大叔插了進來，站在我們兩個中間說道：「要吵回去吵好不好……」
「關你屁事！」哥哥喊道。
「大叔你不要管啦！」我也跟著附和道。
大叔嘆了口氣，逐漸遠離我們說道：「我先去逛逛其他科系，你們慢慢來。」
「快滾。」哥哥喊道。
「誰准你這樣用這種語氣跟大叔說話的！」
我看了眼大叔，大叔才默默地離去，我鬆了口氣，感覺終於，終於能跟哥哥兩人好好談一談了，所以我接著說道：「我雖然是同志又被人狠狠拒絕，但總比連女朋友都沒交過的哥哥好吧！」
「蛤！那是我不想談！」
「這就是藉口。」
「你說什麼！」哥哥怒氣沖沖地喊道，「總比某個愛上比自己大２０幾歲，注意是２０幾歲的老大叔！來得好吧！」
「大叔有大叔的魅力，哥哥你不懂的！」
「笑死，我永遠都不想懂一個又窮又沒能力的４０幾歲老大叔有哪裡好。」
「大叔他有優點的，有……他很溫柔！」
「沒有具體優點就不要硬說。」
「反正我就喜歡大叔！要你管喔！」
「是、是，我不想管了，超級超級不想再管了。」哥哥接著說道，「對我來說你喜歡男生還是女生，還是喜歡什麼動物？摩天輪？我都沒差，或許很沒辦法理解吧，多少會覺得奇怪，但我知道你只是遵循自己心裡的選擇，沒什麼好反對的，只要你過得好就好。」
「突然這樣說讓我好不習慣。」我盯著哥哥的眼神不放，深怕錯過哥哥任何心虛的動作。
結果出乎意料，哥哥臉連動都沒動，繼續說道：「我可是很認真的，不習慣也得習慣，日後我們還得相處很長很長一段時間。」
「喔～是喔。」
「是，所以啊～你真的喜歡那個老大叔喔？」
「哥哥原來不確定嗎……」
「我原本只是猜的，說真的，當那個老大叔擅自親了我親愛的弟弟，我真的火都上來了，差點把宿舍拆了。」
「……」
「那討人厭的傢伙還發了這張圖挑釁！要我畫哩！」哥哥拿出手機，翻出大叔剛剛傳的照片，正是大叔在校門口強吻我的那張照片……雖然我是知道有人拍下來，但還真沒想到大叔跟我一樣有存。
「真的喔！？那你畫好了嗎？」
「你在意的是這個啊！當然畫好了！」哥哥說完就拿出手機聯繫大叔，說了一句馬上過來領畫就掛了電話，然後從手中的提袋裡拿出一張放在資料夾裡Ａ５大小的紙張。
——紙上畫得正是大叔強吻我的畫面。
頓時大叔從一旁竄了出來，估計本來就在附近偷聽才會那麼快就到，他接過哥哥手上的畫，說道：「畫得真好欸～那種氣勢感都出來了。」
「你害我弟社死了還沒絲毫愧疚感，看！他就是這樣的人。」
「那時候我很過意不去的，雖然說這個晚了，但我跟你弟的事情，不需要操心～我們自有想法。」
哥哥看了看我的眼神，感覺到我沒有絲毫委屈？之後說道：「我本來就沒要管。」
「剛想挑撥離間的是哪個人來著。」
「啊我畫給了，給錢。」哥哥向大叔伸出手，一張一合的說道。
「啊對對對。」大叔從錢包裡掏出一張藍色的紙鈔，交到哥哥的手裡。
哥哥拿到那張一千元紙鈔的後，瞪大眼睛說道：「……你瘋了啊！」
「對我來說啊～你那張又酷又讚的畫值一千元！你就收下吧，反正我也不懂行不是嗎～」
「別開玩笑。」哥哥認真的說道，想將一千元還給大叔。
「這是你自己寫的遊戲規則，由我決定這張畫的價值不是嗎？」大叔將錢推了回去，接著說道：「線條滑順，比之前見到的任何一張速寫都來得滑順，似乎每一筆都很清楚要下在哪，每一筆都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大叔接著說道：「上色光影清楚飽滿，光影與線條的粗細強烈的展示吻的強勢，粗糙拙劣，而非柔軟浪漫，這讓我特別滿意，我真的很喜歡啊～對我來說，這張畫就是那麼值得我付出一千元去買他，還是你就這麼不相信客人的評價，非要是與自己評價相同才肯相信？」
「……我很清楚自己的實力在哪。」說完哥哥將手裡的一千元收進錢包，看向自己畫得那張生日自畫像，說道：「這張是上學期期末畫的，主題是＂自己最想映入眼裡的景象＂，第三人稱也可以，想畫不可能的科幻奇幻類的東西也行。」
「所以哥哥才畫了這張……」我不經說道。
「進了大學生活沒有那麼理想，每天都在努力的追上班上同學的腳步，光是這樣就已經盡了全力。」哥哥接著說道，「而為了所謂能好好照顧自己的事情，平常會去便利商店打工付生活費，學費就學貸款～但花費還是遠遠超過收入，光是買個麥克筆就花了我四千多，還有其他各式各樣的繪畫用具，有種真是夠了啊那種感覺。」
「那！就接受媽媽給的生活費。」我對著哥哥喊道。
……
哥哥沉默了許久，似乎想了很多，對著我說道：「這是為了我想做的事情，而這因為這是個任性的選擇，所以我想再繼續努力點。」
「但也不用這樣啊……」
「反正三年後也要出社會，也要扛責任，生活可就不只這些壓力了，現在只是提早適應。」哥哥的臉上閃過一絲疲憊，喊道：「我可是要成為設計師的人，沒問題的！」
「哥哥……」
大叔在一旁說道：「未來的設計師啊～那就當作我們是在投資吧，我跟瑀廷早就決定好了，在你一直推掉生活費的時候，就決定好要全心全意投資你這個夢想，不，應該說是未來吧。」
「……什麼投資？」
說著大叔拿出一張銀行卡，說道：「裡面放了從去年九月開始，每個月投入一萬，現在有九萬的金額。」
「我說了吧，不收。」
大叔微微一笑，將銀行卡放到哥哥的手裡說道：「這是場投資，日後可是要算上利息還的，利息就收你畢業後三年收益的千分之一吧。對你來說我跟瑀廷是投資人，並不是來自家人關心的贊助，如何～這樣可以嗎？」
「這樣……真的可以嗎？」
「如果我們眼光錯了那就錯了，但你不同的吧，你會使勁證明我們是做了正確的選擇。」
……
我的心又不經觸動了下，頓時笑了出來，說道：「哥哥就收下吧～而之後我也會追上哥哥，跑到哥哥的身邊，不會輸給哥哥的喔！」
哥哥聽了後，先是吸了口氣，將銀行卡推了回去，轉身說道：「下星期……下星期啊是我的生日，我想踏出第一步之後，再來得到這份禮物。」
生日……哥哥要過生日！？
「真是不坦率啊～不過這樣就好了。」大叔拿回了銀行卡，收回錢包裡說道：「那天我們會準備一個好吃的奶油蛋糕，敬請期待吧。」
「最好是要辦得盛大一點喔！把之前的份通通補回來。」
「哥哥……生日真的沒問題了嗎？」
哥哥閉上眼睛，吸了幾口空氣後看著我，說道：「我知道，痛苦的回憶雖然因為時間的關係刷淡了不少，但依然不會消失。」
哥哥揚起嘴角，接著說道：「但是我想繼續生活下去了，想試著依賴，為了周遭的人活下去。如果每天以淚洗面，是很難生活的吧～」
哥哥摸著自己所畫的那張生日自畫像，說道：「以前的我，肯定也會尊重我的決定吧，所以掰掰了……我會帶著這份心情，繼續向前奔跑。」
……
看著這樣的哥哥，我以笑容回應著哥哥，同時也開始期待了哥哥生日的那一天。
「話說～你媽媽今天也會來喔。」大叔說道。
「……真的喔？」
「媽媽會來！？」我跟著附和道。
「就這麼懷疑我說的嗎……她中午就會下班開車趕過來了，到時候在一起吃個飯吧。」
「雖然早上的班結束了，但下午我也有班來著。」哥哥嘆了口氣說道，「下次提早說啊！」
「她想給你個驚喜～」
「那你破梗很該死喔。」
「下午有班，但晚上沒有吧，晚上就收了不是嗎？」
「吃晚飯你們不會太晚嗎？」
「不會！」我跟大叔一口同聲的說道。
「真是，拿你們沒辦法。」哥哥接著說道：「雖然明天要交心得來著，但沒關係吧，吃完飯順便散散步吧，反正媽媽開車來你們也不急著回去吧。」
「摁！不急。」我搶在大叔前面回應。
看著大叔無奈的表情，我笑了下，說道：「難得嘛～就一起散散步，聊聊天，吃個飯吧，像個小小的家庭旅遊附帶大叔！」
「我只是附帶的啊～」
「摁！」
「……」
之後中午跟哥哥一起吃了午餐，趁著還有一點時間，哥哥帶我跟大叔去逛了他們設計學院各個地方，像是小型攝影棚、虛擬實境教室、小會議室跟一般的電腦教室等等。
接著哥哥就要回去繼續顧攤了，而我跟大叔則繼續在大學附近逛，玩了很多不同科系攤上的小遊戲，也去參觀了他們科系的學院，參觀到一個段落後，我跟大叔在附近的涼亭上休息，聊了一些大叔以前大學的事，也有跟爸爸有關的事。
直到媽媽來到了學校，找到了我們，一起回去哥哥的攤位上等哥哥收完後，我們，一起吃了晚餐。
因為哥哥上了大學就很少回來，而且幾乎沒大家一起出去吃飯過！所以算是久違了，那種的感覺。
哥哥跟媽媽聊了很多，兩人似乎心裡漸漸沒了防線，敞開心房放手去說，有種像是跟朋友聊天的感覺，總覺得很懷念，那樣的感覺。
夜光那些人為的光芒閃爍著街道，大學的夜景比想像中的漂亮，仰望著天空意外的能看到星星，而這一天也要結束～哥哥走進光芒中，直到他轉彎看不見為止，暫時告別了哥哥。
媽媽開車載我們回家，我跟大叔坐在後座，我依偎在大叔的腿上，漸漸地進入了夢鄉，今天我想能睡得特別安穩吧～感覺，很久沒有像這樣感受到，一家人開心玩開心睡的感覺了。
而後，來到了哥哥生日的那一天。
「大叔、媽媽快一點！哥哥都快回來了！」我著急地在廚房看著大叔跟媽媽做著料理，邊喊道。
沒辦法啊！剛剛哥哥傳訊息說，他在十分鐘就到家了！
「那你要問你媽！非要自己做不去買，好了現在大部分菜都焦焦得，看了就不好吃。」大叔繼續抱怨道：「要做平常就先練習啊！怎麼過了那麼多年還喜歡玩這齣啊！」
「驚喜，不懂嗎？」媽媽邊炒著菜，不僅不慢的說道。
「喔喔這倒是，難得的生日吃上自己媽媽特製的烏漆麻黑料理，超驚喜的啦！」
「你也跟以前一樣，就只會吵，自己做得還不是不怎麼樣。」
「至少比妳好。」
「你們誰都好！快點快點。」我著急地急跳腳，而此時……外面傳來了叮咚聲。
估計哥哥也不想用鑰匙開來破壞我們的驚喜，所以特意按了門鈴。
但是，但是！
「你先去開門吧。」大叔對著我說道。
「我、我覺得能再撐一下下。」
「叮咚——？有人在嗎？」哥哥在門外面喊道，聲音都傳到廚房來了。」
「差不多要收尾了，別讓你哥在外面等了。」大叔說道。
「去開門。」媽媽也跟著附和。
我只好妥協，走到大門前。
因為好久沒慶祝哥哥生日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而且好怕踩雷啊……雖然哥哥說已經踏出去了，沒問題了，但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怕。
而且開門後要說什麼，歡迎～還是生日快樂！還是……啊啊，為什麼是我去應門。
乾脆拿桌上的蛋糕，一開門就砸向他的臉算了，我看高中同學慶生都這樣玩啊！沒問題的！
正當我想返回去拿蛋糕的時候，大門後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隨後應聲打開……哥哥看到正落荒而逃的我，疑惑地問道：「你在幹嘛……」
「誒誒，沒有啊～沒幹嘛！」
「唉，真是……原本我還緊張得要死，畢竟很久沒過生日了，總覺得心裡怪怪的，結果現在發覺自已根本白緊張了。」
「我又沒做什麼奇怪的事！」
「有啊～看到我就像看到妖魔鬼怪一樣逃走，什麼意思啊！我是壽星欸！」哥哥關上大門，走了進來說道。
「好啦壽星壽星，快去坐～大叔跟媽媽等等就好了。」我指向餐桌上已經放了一些大叔媽媽一起合做的料理說道。
「已經好了喔～」大叔拿著一整盤的炸雞塊與媽媽剛剛做的炒青菜從廚房走了出來。
而媽媽則是跟在後面，拿著哥哥的奶油生日蛋糕！跟大叔一起走到餐桌旁，將東西擺放好後，坐了下來。
見哥哥也坐了下來，我慌張地說道：「那個那個！我去拿個東西！」
大叔微微一笑，「快去～」
隨後我衝到曾經是爸爸的房間，也就是大叔的房間，一個隱密的角落，將一個紫藍色長方體禮物盒拿了出來。
原本以為上面會沾滿灰塵，但沒有～我想大叔肯定早就發現這個東西了吧。
……
我拿著給哥哥的禮物，回到座位上坐好。
而媽媽也點好了生日蛋糕的蠟燭，哥哥雙手合十，閉上雙眼許著生日願望。
「第一個願望，希望能去專做遊戲的公司工作，成為一流的美術設計。」
「第二個願望，希望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能幸福。」
而第三個願望，哥哥默默許在了心裡，但看他那幸福的笑容，肯定是許了很棒的願望吧，或許是跟爸爸有關的。
最後哥哥一口氣吹熄了所有蠟燭。
而我們也一口同聲的說道：「生日快樂！」
說出的同時我跟大叔將手裡的禮物交到哥哥的手上。
哥哥先是被我們措手不及的行為嚇到，愣了幾秒後，眼角不爭氣的流下淚水，說道：「沒想到……這次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會是這樣的感覺。」
「有點，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
「但我想，如果是平常的自己肯定會用這種表情的吧。」
哥哥就這樣手裡捧著我送給他的，包著繪圖板的紫藍色禮物盒，一手拿著用塑料套包起來的銀行卡，毫無顧忌燦爛的笑著。
哥哥，生日快樂——！
寒假過後的一個月，高二下學期的運動會也悄然開幕。
而現在正是最後一場，也是學校運動會最高潮的賽事，班際接力。
此時，此刻，最後一圈倒數第二棒，始終保持著第三名的英仁正向我衝過來。
不是第一名～也不是最後一名，中間的名次交給我讓我輕鬆了不少，只是……不知道怎麼的，看到大叔在場外望著自己的期待眼神，又看到班上同學的加油聲，最後看到了，英仁臉上猙獰拚盡全力交給自己的接力棒。
在那瞬間壓力備感而來，抱著忐忑的心情從英仁手中接過了接力棒。
一步，兩步，三步，眼前的人衝得比自己還快，自己的腳步比誰都還慢——為什麼，要讓我當最後一棒。
壓力逐漸吞沒了情緒，腳步也越來越沉重。
……
直到喉嚨裡湧上來的不適，呼吸中的不順，與耳中迴盪的喘息聲。
這些信息中帶來的名為「不想輸。」的信念，一步一步帶動了身體，加快了腳步，立體了那對獲勝的想像。
恍過神來，我已經衝過了終點線，衝過了第二名，壓力也在那一瞬轉換成了獎賞，我想都沒想得衝進了大叔的懷裡，享受那屬於我的獎勵。
運動會結束後，我跟大叔正在返家的路上，我開口問道：「我今天的表現怎麼樣～？」
「如果能衝過第一名就好了～」大叔咳了一聲說道。
「第一名衝太快了！沒辦法嘛。」
突然大叔牽起我的手，說道：「那一起跑的話～是不是就能衝過了。」
這樣～肯定會更慢的吧，但是，「一定能的！」
輸了大叔也會摸摸我的頭安慰我，贏了，大叔會開心的擁抱我～跑得慢，跑得快，大叔都會在我的左右，待在身邊。
即使最後的結局，可能不會那麼的美滿，大叔也會一直陪伴我的吧。
因為他就是那樣能讓我依賴著的人。
或許，我就是想到這些，才能扛著壓力憑藉著衝勁！衝到第二名的。
想到這我不經笑了出來，輕哼著：「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這樣說怪噁心的。」大叔回道。
「哪有！動畫不是常常演這種橋段的嗎？」
「但聽到有人這樣說出來就……」
「就怎樣～說出來喔。」我和善地看著大叔，牽著的手也越握越緊。
「中二病？」大叔不假思索的說道。
「那俊誠就是喜歡中二病，有戀童取向的大叔呢。」
「你個子都快跟我差不多高了！而且而且，我又還沒承認……」
「啊……我突然好不想理大叔了。」明明說過雖然喜歡著爸爸，但也是有那麼點喜歡著我這個人的！
大叔慌張地轉了個話題，說道：「話說，你哥下週六他們的大學校慶要舉辦園遊會，你要去嗎？」
「你怎麼知道哥哥的大學校慶要舉辦園遊會，難道你整天盯著哥哥學校網站的公告嗎？」
「我還沒那麼閒，當然是你哥告訴我的！」……
……為什麼？我怎麼瞬間感受到什麼叫做背叛？
哥哥都沒告訴過我欸！！明明哥哥，哥哥不是很討厭大叔嗎……而且哥哥自從，自從……摁，大叔奪走我初吻之後，就沒什麼理過我，只會說我很好我很棒那樣的話，都不像以前陪我聊天，說說有趣的事，或抱怨身邊的事什麼的。
哥哥都不陪我……
「所以你要去嗎？」大叔看著發呆的我問道。
「當然的！我要用錢讓哥哥說話！」付出這段時間打工的錢！
「可是，那邊離家有點遠，一定要搭火車或高鐵去喔。」
……「沒問題的，因為，大叔會陪我去吧。」
「我會，那就一起去吧。」大叔接著說道：「不過用錢讓哥哥說話這種話，等你長大了再說吧。」
「大叔是嫌我錢不夠多喔！？」
「喔，出入那種場所當然要成年才能啊！」
「……我哥不能啦，長相不行，易怒又不會討人歡心，而且也沒談過戀愛，母單直男喔！」
「好狠。」
「事實。」
—＊—
等到了大學校慶當天，我穿著一身好看的鐵灰色襯衫與深藍色西式短褲，搭配著純白慢跑鞋與黑白相間的側背包，還有那頂大叔送的！這很重要！有白色單邊翅膀裝飾的貝雷帽，在家門口等待著大叔。
我望向爸爸曾經的房間，也就是大叔使用的那間房間。
想到了爸爸，還有當天……所發生的事，想到～晚點搭公車到火車站，搭高鐵到哥哥在的那間大學，想到這，就有一點不安。
搖搖欲墜的感覺，與回憶一同出現。
好像，下一秒聲音就會消失，無法說話，眼睛也會慢慢閉上，等到再次睜開眼時，周遭的一切又改變了。
不安，所以我閉上了眼睛。
……
等我聽到了腳步聲後，我才睜開了雙眼。
映入眼前的是，跟之前約會穿著一樣，卡其色襯衫～白Ｔ～九分褲，只是，戴著我送給他的紳士帽，說不上搭，但也說不上難看。
我很喜歡著那樣，自信認為自己穿得很好看的，有些許鬍渣、總瞇著眼睛、偶爾喜歡挑起眉毛，故意對著我笑著，那樣的俊誠大叔。
「等很久了嗎？」
「等好久了！」
「啊抱歉，我剛去洗個澡，刮著鬍子整理一下儀容。」
我摸了摸大叔粗糙的下巴，說道：「沒刮乾淨～」
「沒刮乾淨嗎？」
「大叔刮完都不摸一下的嗎。」隨後我看到大叔去摸了他鬍子，還有他默認的表情，說道：「真的喔……」
「看起來乾淨就好。」
「可是我就是看得到鬍渣喔～不過我比較喜歡這樣。」有增加點成熟的魅力！
「但別人都說我滿臉鬍子很難看就是了，而且會看起來很沒精神。」
「所以說啊～現在剛剛好。」我回應道。
見大叔還在摸，我只好強行把他拉到家門外，隨後等到他鎖好門後，出發前往哥哥的大學！
到了公車站後，心情總有些焦躁，不自覺地往周邊人群張望，這種感覺讓我想起了剛升到高一時，第一次搭公車的場景。
那時在站牌前等待著，站牌上的電子螢幕顯示著下一班公車的到達時間，十分鐘、九分鐘、八分鐘，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
周遭的人大多都是跟我一樣的學生制服，有些人興奮的跟朋友打招呼，有些人則打著哈欠，有些人則靜靜得戴著耳機聽著音樂，有人是上班族穿著一身西裝，有的是老人家提著大大的提袋，有的是，還有的是……
閉上了眼睛，細想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重要，那些正常陌生，有著各種情緒故事的聲音依然進入耳裡。
於是，我睜開了雙眼。
聲音依然聽得見，眼睛依然看得到，腦袋依然清晰，只是很焦躁而已，很害怕而已，周遭的人，周遭的聲音，還有我身邊的……我身邊的，我身邊陪著我上學的那個男人。
之前潛意識中當作了父親，如同以前父親每天載我上學，以此來讓自己相信著什麼都沒改變，直到公車急煞的那刻，我相信的一切也在瞬間支離破碎，那時的無力感、疼痛、逐漸消失的一切浮出水面。
只是現在，我身邊的不是父親。
無論他把我當作誰，他都不是我的父親，而是我喜歡著的那個男人，我愛著的俊誠大叔。
一切，都已經變了。
是啊……如何逃避都沒用，為了很多事情，我還是得去面對那一條路。
雖然說上學路上的風景很美，早晨的風很涼爽，跟大叔一起走那條上學路依然很開心～
這次，是不得不去搭公車才行，或許還有其他方法可以不搭交通工具？但想不到了，也想再去試試看了。
……
我在公車站牌前，望著的是藍色的天空，閉上眼睛享受著早晨帶來的風，這只是暫時的～所以我又看向了旁邊，看著那個不時看著我，擔心著自己是否可以的那個大叔。
這次，我輕輕的，慢慢的，挪動自己的手到他的手上，手指輕輕摳著，直到大叔願意張開手掌，五指緊緊扣著我的手，我才放下了最後那一絲緊張的心。
一切，都跟平常一樣，「很期待呢，哥哥大學校慶的園遊會，真不知道哥哥那個科系會賣什麼～？」
大叔見我的舉動，臉上也浮出平常的笑容，反覆摸著自己沒刮乾淨的鬍子思考著說道：「多媒體設計啊……說不定他們有拍片？賣相關產品也說不定？」
「拍片嗎！？感覺很有趣！」
「他們系除了影音外，還會學一點遊戲程式、動作捕捉，３Ｄ、平面設計繪圖之類的，還有一些像是行銷也會學一些，然後還有其他東西的樣子？」
「大叔知道的很多喔！是不是偷偷去查了，因為哥哥的關係～？」
「多多少少得去查一下，才能給他一些面試的建議吧……反、反正我也是閒閒沒事去看的。」大叔閉上眼睛淡然地說道。
「誒～這樣我多多少少，也會有點吃醋～我就沒聽說過大叔有去幫我查跟我劇本有關的科系。」
「不清楚你想要選哪個科系，劇本的話很多科系都能牽扯到，表演設計、遊戲、漫畫動畫、影音類的，還有其他的吧。」
……有點意外，此時公車也在咫尺之間，我望向駛來的公車，對著大叔說道：「那，我也想去多媒體設計試試～不過哥哥那間應該沒辦法，畢竟沒辦法用商科的統測成績報。」
我拿出悠遊卡，接著說道：「但是啊～我還是有找到能用商科報的多媒體設計系，就是成績稍稍高了一些。」
大叔微微一笑，看著駛到面前停下來的公車，說道：「你沒問題的，拿出自信。」
沒問題嗎……是啊，沒問題的。
我牽著大叔的手，踏上公車台階，讓雙腳離開地面，進入公車裡面，嗶了卡後由於後面的座位都滿了，所以只能往在後面站著，一手緊緊握著上面的三角扶手，一手牽著大叔的手。
很快的公車關上了門，發動車繼續行駛。
……
車上的轟鳴聲讓我有些不適，人群的嘈雜聲也是，還有不時的陌生接觸，擁擠感，慣性帶動身體的力量，腳下無法穩定著，與踩在大地上，建築的地板上都不同。
要說相似感的話，像是極度搖晃的摩托車吧。
明明～只是自己的臆想，身體卻與那天的想像連結了。
回憶如潮水般湧來，帶動心中不安的感覺，逐漸填滿了身體。
……直到紅燈公車稍快停下的那刻，我的身體也不經往後退了一步。
可是，也只是退了一步，因為被拉住了，手中的連結緊緊聯繫著。
他手中的溫度，有一點體汗～黏黏又有點粗糙，歲月的痕跡，從手心連同溫度一同輸送著，像是循環一樣換掉了心裡種種不安。
我噗哧的笑了一聲，說道：「我就像是個小小孩一樣～」
「你就是個臭小鬼沒錯。」
「你好過分啊大叔，這樣我不就永遠沒辦法跟你告白了嗎？」
「……」
「大叔其實也很期待吧，還是大叔還沒想好～還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在緊張啊？」我靠著大叔的肩膀說道。
見大叔臉紅成這樣，我也不好意思再繼續了，免得他突然跟我說答案，換我被殺得措手不及。
不過人很多很擠嘛，肢體接觸多一點也很正常吧～所以我乾脆得更靠近大叔一點，臉靠得非常近，說道：「我～沒問題了唷，大叔。」
大叔不自覺的退了一步，慌張地說道：「喔、喔！」
「大叔原本是想要我說什麼呢～」
「臭小鬼……」大叔嘆了口氣，說道：「不過，你沒問題就好。」
「摁，所有事都沒問題～」
「很有自信啊！」
「第一次也很有自信的沒問題！」
「……」
「猜猜我是說哪種第一次～答對我就去做。」
結果我這樣說大叔就不回答了～直到安全下車為止。
之後搭的高鐵也完全沒問題，倒不如說舒服很多啊～不吵，座椅也舒適，去很遠的地方一下子就到了～缺點就是貴了不只一點。
稍稍睡了一點之後，很快就到達哥哥大學所在的縣市，從高鐵站到那間大學只要用走的幾分鐘就到了，不過該說什麼呢，不愧是城市？一望無際的高樓大廈，各式各樣的商店感覺走多久都逛不完！
跟我們那邊的差了十萬八千里。
園遊會結束回家前，乾脆跟大叔逛一下這裡好了。
「看到了，你看那邊。」大叔指著一根兩、三層樓高聳立在門口的柱子，上面寫的是哥哥那間大學的名稱。
我們走到了大門前，一眼望去是各式風格各異，但顏色相近的建築，其中最顯眼的莫過於大門前圓形環道，環道中間的花圃，與圍繞環道聳立的樹林，樹林後就是大門前的第一個主要建築，之前有先看了地圖，應該是行政大樓？之類的地方吧。
除此之外……人沒比想像中的多，應該說跟我印象中的校園園遊會截然不同，或許是因為大學真的很大的關係，很多汽機車在校園裡跑，即使有園遊會也依然沒限制，但也沒到有塞車的情況出現，外面的停車場甚至都還有位置，裡面的停車場就不知道了。
「進去吧。」大叔牽著我的手說道。
「誒？可以直接進去嗎？」
「可以啊。」大叔接著說道：「再說警衛也沒欄我們。」
「是這樣沒錯啦……」我看著在校園裡走動的人們，說道：「人，好像比想像中的少。」
說著大叔就拿出手機，開出大學地圖，指著我們現在的所在位置說道：「這裡好像本來就比較少人會走，今天又是假日，行政大樓裡的人大多都在休假吧，學生沒事也不會走那。」
「是這樣的喔！」
隨後大叔就指著上面寫著設計學院的藍色區塊，說道：「你哥的科系在這裡，聽你哥說他們園遊會是在各自學院的外面，自已場佈擺攤，賣的東西有走過流程通過就行，其他不太會管。」
「賣寫真也～」
「會吧，有那種專搞攝影的科系或社團，拍好出成書能來賣也很正常。」大叔還接著補刀說道：「你哥房間寫真很多喔，男女人像各式主題都有，啊還是色小鬼只想到色色的寫真書？」
「……大叔突然變得什麼都知道喔，好厲害喔，喔。」
大叔一臉無奈地說道：「畢竟我也過滿腦子都是色色東西的年紀了。」
「明明說了都還是懂在說什麼，而且啊～之前還有個人因為看不慣我被人抱，就衝上前親我呢，真不知道是哪個上了年紀的四十一歲大叔～」
「……」大叔閃躲我的眼神，爾後乾脆的轉過頭，掩飾自己的害羞？接著說道：「你、你哥在的設計學院還滿遠的，看起來走路至少要十分多鐘才會到，趕快走吧。」
「誒～那這十分鐘我可以宣揚大叔的事蹟，給大叔聽～喚醒記憶喔！」
「饒了我吧……」
經過了十多分鐘給大叔的洗禮後～我們經過了兩側有兩、三層樓高的大樹，如同奇幻書中愜意的森林小道。爾後我們終於看到了設計學院！只在咫尺間，而在這一路上也如同大叔所說，只有行政大樓人特別少而已。
雖然一路上沒經過任何的學院，也不知道學校到底有多大，但還是有看到不少外面的小吃攤販，與趣味性專業性十足的社團攤販，尤其是社團攤販的熱情真的有那麼點可怕，一看到人就衝上前推廣他們社團的美好。
聽大叔說以前他們大學的時候，他沒參加過社團，更是沒繳過系學會費，曾因此被當作是邊緣人好一陣子，雖然說是好一陣子其實是到畢業都被當成邊緣人。
社團會這麼熱情主要是人多熱鬧，活動好辦事，也會有更多社費與學校輔助的經費，諸如此類的理由想拉人進來。
「除此之外社團還要提交成果給學生會，成果越好，對日後的幫助也越大，能多給學生會一點印象。」大叔侃侃而道。
「大叔沒參加過卻很了解喔。」
「也沒有很了解。」大叔說著看向前方，寫著多媒體設計系的攤販，看著類似哥哥的身影，微微一笑說道：「只是稍微做了點功課。」
「是這樣喔～」
說完我們走到了那個攤販的前面，很快就有人熱情的向我們介紹道：「歡迎歡迎！我們是多媒體設計系一年級的學生，我們主要賣人像速寫，我們這裡有十個人十種不同的風格，看您喜歡給誰畫，我很推薦我的畫喔！」
接著他指著旁邊九個人，說道：「面前桌子有相應的價目表與他們的速寫作品作為參考，其他詳細規則在向他們詢問。另外我們這裡還有一些原創角色的明信片，是我們目前顧攤的十個人包括我，我們的期末作品評鑑。」
隨後他還湊到我們耳朵前，說道：「偷偷告訴你們喔，銷量會影響到我們期末的加分，所以務必，有喜歡的務必要購買，千萬！不要告訴我們教授喔。」
都說是評鑑了，大概能猜到……
看著他期待我們購買的小眼神，雖然對於明信片上各種風格的女角實在不感興趣，男角只有少少兩張，十張裡面有八張是女的！這種的感覺吧，真的不感興趣啊……但還是苦笑地買了，「那我們要一份……」
「五十塊。」說完他接過我們的錢，說道：「謝謝惠顧！」
我原本想收到書包裡，但大叔攔住了我，說道：「讓我們來走到你哥哥面前，猜猜看哪張是他畫的吧？」
……哥哥？啊！對我記得有很像哥哥的人，但剛剛看好像又不是。「哥哥這個時間好像不在吧。」
「你們的哥哥是我們學校多媒系一年級的學生嗎？」剛剛向我們推銷的人問道。
「摁，叫做嚴廷瑋。」
「喔～原來是廷瑋的弟弟，想說怎麼長得那麼像。」推銷人指著最旁邊的第十個人，那個蓋著外套好像很怕冷的人說道：「他在那裡喔。」
……
「你沒認出來喔？」大叔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看著我問著，「那個藏得那麼明顯。」
「我從沒看過會特地蓋著外套，不管炎熱，就為了不被認出來的哥哥。」我很認真的！說道：「哥哥他才不是那種遮遮掩掩的人！大叔不是很清楚嗎？看哥哥對大叔的討厭，表現的有多麼明顯！」
「……你哥他只會向你表現他可靠的一面。」隨後大叔故意大聲地讓後面的人聽到，說著：「對吧，愛逞強的小鬼。」
大叔說完的瞬間，後面那個蓋著外套的人動了一下，外套直接滑落在地上，一張完全是哥哥的面孔出現在眼前……原來真的是這樣喔。
哥哥嚇得拿起外套，蓋在頭上繼續假裝不認識。
見哥哥明明是邀請了大叔，不邀請我就算了，現在還假裝不認識！我拉著大叔氣沖沖地走到哥哥面前，故意喊道：「太過分了哥哥！偷偷跟大叔好上就不理我！」
說完哥哥瞬間瞪大眼睛看著我，外套又再度滑落到地板上，先是用手摀著臉，幾秒後又大力地抓了幾下頭髮，隨後再冷靜下來，用平靜的語氣說道：「你在公三小。」
哥哥調整了下聲音，小到只能讓我們聽見後繼續說道：「你這樣會害我社死的，你不知道嗎！？」
「哥哥不是那種遮遮掩掩的人！」
「啊住手，就是這樣才害我社死的，然後剛剛那個不知道在公三小的話，更是個爆擊，住手好嗎？」
想到哥哥最近的差別待遇，我頓時笑容滿面，爾後說道：「不要。」
「……」哥哥無言地看著我，然後又看向大叔。
大叔不給面子的說道：「對付愛鬧彆扭的人，就是要這樣～這我再清楚不過了。」
「所以你們是來這裡鬧場的，還是來我這裡買畫的？」哥哥滿臉無奈地指著貼在桌上的紙跟旁邊的平板，說道：「第一點，請自行查閱旁邊平板上的速寫作品，有興趣再來接下去看。」
我看大叔滑動平板螢幕，快速翻閱哥哥的手繪速寫作品，有很多是剛剛才看到的，也就是一些校園景觀，畫面線條有點雜亂，不像平常哥哥畫的那些電繪作品。
即使是手繪，哥哥的線條我記得也比較簡潔，雖然這次很多細節都被畫出來了，但就是有點說不出的亂。
隨後大叔滑到人像速寫的部分，有很多熟面孔！都是哥哥以前的高中朋友，而在之後的是……我嗎？
大叔停在那張很像我的速寫手繪，那張圖的我，側面抱著一個穿著襯衫的，有點鬍渣的無臉男人，而我是穿著學生制服，露著牙齒、眼睛瞇成弧形燦爛幸福的笑著，緊緊抱著並抬頭仰看著那個男人。
這不就是我平常放學都會幹的事嗎？
想到這我就笑了出來，看向遮著臉的哥哥，說道：「明明每次都趕著回家～其實只是藉口，只是想偷看我們嗎？」
「你想多了，我只是碰巧看到那種畫面，就記在腦海裡畫出來。」
「誒～是喔。」
見哥哥還想繼續狡辯，我直接看著接下來紙張寫的規則，說道：「第二點是手繪人像速寫，需約十五分鐘完成，待著不動十五分鐘或留下照片都可喔！不過不動十五分鐘感覺很累～」
「那就留下照片，你也不用留了，我有。」哥哥接著說道：「下面的留下照片要留電話，不過我也有所以也不用。」
「價錢呢？」大叔疑惑的問道。
哥哥指了指最後一點，說道：「完成照片後收錢，由委託者決定價值，也就是說你想給多少就給多少，我不在乎，加不加分也不在乎，老師說什麼定價的重要性，跟委託者溝通的學問，優勢利用什麼的，對我來說很複雜，我只是想畫，今天我只是來當作練習的。」
「說是這樣說，但還是收錢了。」大叔回應道，「其實只是想知道自己的速寫，對別人來說價值在哪吧？這對沒有研究的人來說，很困擾的吧。」
毫不留情啊大叔……不過，看哥哥的眼神，看來真的就是大叔說的那樣。
「好妹！所以到底要不要買！」
我看了看大叔後，對著哥哥說道：「畫大叔！想看哥哥畫大叔！哥哥之前都沒畫過大叔這種角色！畫大叔！！」
「傳給你囉。」我才剛說完，大叔就用手機傳了個照片到哥哥的手機上。
哥哥看了眼手機上剛傳來的照片，滿臉寫著嫌棄兩字地，說道：「你這是要我畫兩個人是不是。」
「那就拜託你了～廷瑋繪師。」
哥哥嘆了口氣，說道：「等我想好日後的繪師名再來改正你那張嘴。」
「大叔傳了什麼照片啊？」我好奇地問道。
「秘密～等會就知道了。」大叔說道。
「什麼圖不選，選這張故意惹我。」哥哥抱著頭說道，「啊好不想接啊……啊啊算了！快滾！十五分鐘後再回來這裡！」
「不能這樣對客人說話的吧～」
「這是我對奧客說話的態度。」
「不過，十五分鐘還要走回來也很麻煩，有種逛一下下就要回來的感覺。」大叔摸了摸鬍子說道。
哥哥又又嘆了氣，指著他們後方的六、七層樓高的大樓說道，「這是我們學院，門在那邊，一進門看到電梯搭到三樓，那層樓都是我們多媒系的，一出電梯左轉再左轉那條走廊，有我們一年級的作品展示，無聊可以看。」
「真的嗎！是怎樣的作品！」我興奮的喊道。
「就、就麥克筆手繪，看完就給個評價，以觀賞者的角度來給。」說完後哥哥又瞅了我一眼，搧了搧手說道：「聽到了就快走，我要來專心畫了。」
「我很期待哥哥的畫喔！」
「委託者又不是你，雖然的確會畫到你，但是……啊令人不爽。」
之後我也不吵哥哥了，跟著大叔來到哥哥所說的，設計學院三樓，他們多媒系一年級作品展示的所在地。
一眼望去是一條兩間教室長的走廊，左右兩邊的白色牆面掛滿哥哥所說的，他們一年級所畫的各式各樣的手繪作品，有水彩畫的，也有類似壓克力跟廣告顏料畫的，甚至還有鉛筆素描，當然還有哥哥所說的麥克筆畫的。
而畫圖紙上的作品小心翼翼地貼在黑卡紙上，黑卡紙的右下方寫著簽名，我跟大叔放慢腳步欣賞著牆上各式各樣的畫作，一邊努力尋找著哥哥的作品。
看著這些性格奔放的畫作，色彩線條飛舞在紙上，彷彿要飛到外面很有震撼力的每一張一年級作品，讓我又不經對大學的嚮往又多了幾分！
想到日後，自己也能展現性格，寫出很有自己風格獨特性的劇本！透過各種聲音的討論演繹出，並透過特效剪輯將影片完成！想想就很令人興奮！
「他們的主題是什麼啊？」大叔打量著每一張畫，每一張畫都很獨特，但就是沒有一個共通點。
有人畫蘿莉在空中坐在透明方塊上，視線往下吃著棒棒糖的天真表情。
也有人畫自己高舉著畢業證書站在學校前。大喊著畢業的模樣。
還有人畫更多更奇幻，或者是還沒發生過的景象，畫的人物也不全然都是自己的樣子，也有人純畫風景，總之就是完全看不出主題。
「啊！這個——！這個是哥哥的……哥哥的吧。」我走到一張畫的面前，畫上畫的是哥哥自己捧著禮物盒，旁邊有一雙粗糙的手拿著鮮奶油蛋糕，他沒畫出主人是誰，但這雙手我已經看了無數次，我知道即使沒有任何證據或鮮明的特色顯示，但他就是爸爸的手……
畫上的他臉上抹了鮮奶油，臉頰畫上了紅暈，一臉害羞不知所措地又開心不已的表情，那樣的哥哥……他自己畫出來了啊。
明明應該是件難過的事，卻還是覺得，心裡安心了不少。
或許是哥哥不再完全排斥自己的生日這件事。
如果，如果……畫上的景象真實發生了——那天，我跟爸爸一起買了哥哥最愛的奶油蛋糕回去，在外面點了蠟燭後走進家門，哥哥看到後高興得跳起來，說了還以為自己的生日被忘掉之類的話。
這時媽媽也想起今天是重要的日子，請假提早下班回家了，我跟爸爸一同送上繪圖板，祝哥哥能夠繼續往繪師的方向前進，哥哥也吹了蠟燭許下了願望，一家人幸福的吃著蛋糕，那樣……那樣的景象，哥哥臉上的幸福，肯定就像畫上的那樣吧。
……
「想哭就哭吧，這裡也沒有人。」大叔輕輕撫摸著我的頭髮，順著髮絲往下抹除了我眼角上不經意流出的眼淚，說道：「我也有很多遺憾的事，那些送不出去的事物，化作陰霾揮之不去，看什麼、想什麼，感受到了什麼，都能想到那些，不想忘記也不想想起來的事。」
聽聞我深吸了一口氣，用手擦拭了剩餘的眼淚，努力打起了十萬分精神！帶了點鼻音說道：「這裡可不是什麼告別式現場喔！即使被陰霾壟罩著，在這裡，哥哥的畫始終是帶著陽光正面的！所以，用那樣的心情去看這幅畫還哭，不是很不尊重作者的嗎。」
大叔聽到我這樣說後，先是驚嚇了一下，隨後收起了原本憐憫的表情，揚起嘴角微微笑著，專心欣賞著哥哥花費心思所畫的畫作。
我就望著那張畫作發呆了幾分鐘，他的線條、用色都跟哥哥以前一樣，只是多了些細節，多了點光影，而且用的是麥克筆，是我以前從沒看過哥哥用過的一種繪圖用品，多了點新鮮感。
……
「我麥克筆塗得很拙劣吧。」哥哥不知道何時站在我的身旁，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的畫作，接著說道：「聽了老師的建議，抱著試試看著心情，多畫了很多很多的東西，沒有處理好就變得很雜亂，又嘗試自己到大學才開始接觸的麥克筆，最後就變成了這樣。」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不自信的哥哥。
可心裡的距離，卻也因此縮短了一些。
我想是因為想到一直以來都勇往直前，想做什麼就去做了什麼，努力的學習想要的，永遠走到最前面的哥哥，那樣的他也會說些喪氣話啊，這樣想吧。
「老實說～大叔知道哥哥更多的一面這點讓我很不甘心！很忌妒！明明我跟哥哥認識得更久更久！卻是這樣的。」
哥哥聽聞搔了搔臉，不情願地小聲說道：「只是，想一直是可靠的模樣而已。」
「……真不敢相信，這麼幼稚的喔！」
「哪有幼稚！爸爸走了，媽媽又那麼的不會照顧人，身為哥哥的我當然要可靠點啊！」哥哥激動地說道，激動到他差點往他那幅畫揮拳下去。
「就、是、幼稚！幼稚鬼！虧我都會跟哥哥聊心事！結果哥哥難受的事都給我憋心裡！」
「蛤！什麼！？你確定要這樣跟我說嗎！？說得好像你自己就沒有一樣！怕被我討厭就沒跟我說過自己是同志的事！擔心什麼！不想講可以不用講，但是因為這種白癡理由不講就很奇怪！煩死！」
「我就擔心啊！」
「因為被人甩過而擔心喔！你以為我都沒在關心你們國中的事嗎，幹我一聽說我弟在學校打架我就私下找人問清楚了好嗎！我一向溫和的弟弟怎麼可能無緣無故打人！」
「我哪有很溫和！我又不是小動物！」
突然大叔插了進來，站在我們兩個中間說道：「要吵回去吵好不好……」
「關你屁事！」哥哥喊道。
「大叔你不要管啦！」我也跟著附和道。
大叔嘆了口氣，逐漸遠離我們說道：「我先去逛逛其他科系，你們慢慢來。」
「快滾。」哥哥喊道。
「誰准你這樣用這種語氣跟大叔說話的！」
我看了眼大叔，大叔才默默地離去，我鬆了口氣，感覺終於，終於能跟哥哥兩人好好談一談了，所以我接著說道：「我雖然是同志又被人狠狠拒絕，但總比連女朋友都沒交過的哥哥好吧！」
「蛤！那是我不想談！」
「這就是藉口。」
「你說什麼！」哥哥怒氣沖沖地喊道，「總比某個愛上比自己大２０幾歲，注意是２０幾歲的老大叔！來得好吧！」
「大叔有大叔的魅力，哥哥你不懂的！」
「笑死，我永遠都不想懂一個又窮又沒能力的４０幾歲老大叔有哪裡好。」
「大叔他有優點的，有……他很溫柔！」
「沒有具體優點就不要硬說。」
「反正我就喜歡大叔！要你管喔！」
「是、是，我不想管了，超級超級不想再管了。」哥哥接著說道，「對我來說你喜歡男生還是女生，還是喜歡什麼動物？摩天輪？我都沒差，或許很沒辦法理解吧，多少會覺得奇怪，但我知道你只是遵循自己心裡的選擇，沒什麼好反對的，只要你過得好就好。」
「突然這樣說讓我好不習慣。」我盯著哥哥的眼神不放，深怕錯過哥哥任何心虛的動作。
結果出乎意料，哥哥臉連動都沒動，繼續說道：「我可是很認真的，不習慣也得習慣，日後我們還得相處很長很長一段時間。」
「喔～是喔。」
「是，所以啊～你真的喜歡那個老大叔喔？」
「哥哥原來不確定嗎……」
「我原本只是猜的，說真的，當那個老大叔擅自親了我親愛的弟弟，我真的火都上來了，差點把宿舍拆了。」
「……」
「那討人厭的傢伙還發了這張圖挑釁！要我畫哩！」哥哥拿出手機，翻出大叔剛剛傳的照片，正是大叔在校門口強吻我的那張照片……雖然我是知道有人拍下來，但還真沒想到大叔跟我一樣有存。
「真的喔！？那你畫好了嗎？」
「你在意的是這個啊！當然畫好了！」哥哥說完就拿出手機聯繫大叔，說了一句馬上過來領畫就掛了電話，然後從手中的提袋裡拿出一張放在資料夾裡Ａ５大小的紙張。
——紙上畫得正是大叔強吻我的畫面。
頓時大叔從一旁竄了出來，估計本來就在附近偷聽才會那麼快就到，他接過哥哥手上的畫，說道：「畫得真好欸～那種氣勢感都出來了。」
「你害我弟社死了還沒絲毫愧疚感，看！他就是這樣的人。」
「那時候我很過意不去的，雖然說這個晚了，但我跟你弟的事情，不需要操心～我們自有想法。」
哥哥看了看我的眼神，感覺到我沒有絲毫委屈？之後說道：「我本來就沒要管。」
「剛想挑撥離間的是哪個人來著。」
「啊我畫給了，給錢。」哥哥向大叔伸出手，一張一合的說道。
「啊對對對。」大叔從錢包裡掏出一張藍色的紙鈔，交到哥哥的手裡。
哥哥拿到那張一千元紙鈔的後，瞪大眼睛說道：「……你瘋了啊！」
「對我來說啊～你那張又酷又讚的畫值一千元！你就收下吧，反正我也不懂行不是嗎～」
「別開玩笑。」哥哥認真的說道，想將一千元還給大叔。
「這是你自己寫的遊戲規則，由我決定這張畫的價值不是嗎？」大叔將錢推了回去，接著說道：「線條滑順，比之前見到的任何一張速寫都來得滑順，似乎每一筆都很清楚要下在哪，每一筆都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大叔接著說道：「上色光影清楚飽滿，光影與線條的粗細強烈的展示吻的強勢，粗糙拙劣，而非柔軟浪漫，這讓我特別滿意，我真的很喜歡啊～對我來說，這張畫就是那麼值得我付出一千元去買他，還是你就這麼不相信客人的評價，非要是與自己評價相同才肯相信？」
「……我很清楚自己的實力在哪。」說完哥哥將手裡的一千元收進錢包，看向自己畫得那張生日自畫像，說道：「這張是上學期期末畫的，主題是＂自己最想映入眼裡的景象＂，第三人稱也可以，想畫不可能的科幻奇幻類的東西也行。」
「所以哥哥才畫了這張……」我不經說道。
「進了大學生活沒有那麼理想，每天都在努力的追上班上同學的腳步，光是這樣就已經盡了全力。」哥哥接著說道，「而為了所謂能好好照顧自己的事情，平常會去便利商店打工付生活費，學費就學貸款～但花費還是遠遠超過收入，光是買個麥克筆就花了我四千多，還有其他各式各樣的繪畫用具，有種真是夠了啊那種感覺。」
「那！就接受媽媽給的生活費。」我對著哥哥喊道。
……
哥哥沉默了許久，似乎想了很多，對著我說道：「這是為了我想做的事情，而這因為這是個任性的選擇，所以我想再繼續努力點。」
「但也不用這樣啊……」
「反正三年後也要出社會，也要扛責任，生活可就不只這些壓力了，現在只是提早適應。」哥哥的臉上閃過一絲疲憊，喊道：「我可是要成為設計師的人，沒問題的！」
「哥哥……」
大叔在一旁說道：「未來的設計師啊～那就當作我們是在投資吧，我跟瑀廷早就決定好了，在你一直推掉生活費的時候，就決定好要全心全意投資你這個夢想，不，應該說是未來吧。」
「……什麼投資？」
說著大叔拿出一張銀行卡，說道：「裡面放了從去年九月開始，每個月投入一萬，現在有九萬的金額。」
「我說了吧，不收。」
大叔微微一笑，將銀行卡放到哥哥的手裡說道：「這是場投資，日後可是要算上利息還的，利息就收你畢業後三年收益的千分之一吧。對你來說我跟瑀廷是投資人，並不是來自家人關心的贊助，如何～這樣可以嗎？」
「這樣……真的可以嗎？」
「如果我們眼光錯了那就錯了，但你不同的吧，你會使勁證明我們是做了正確的選擇。」
……
我的心又不經觸動了下，頓時笑了出來，說道：「哥哥就收下吧～而之後我也會追上哥哥，跑到哥哥的身邊，不會輸給哥哥的喔！」
哥哥聽了後，先是吸了口氣，將銀行卡推了回去，轉身說道：「下星期……下星期啊是我的生日，我想踏出第一步之後，再來得到這份禮物。」
生日……哥哥要過生日！？
「真是不坦率啊～不過這樣就好了。」大叔拿回了銀行卡，收回錢包裡說道：「那天我們會準備一個好吃的奶油蛋糕，敬請期待吧。」
「最好是要辦得盛大一點喔！把之前的份通通補回來。」
「哥哥……生日真的沒問題了嗎？」
哥哥閉上眼睛，吸了幾口空氣後看著我，說道：「我知道，痛苦的回憶雖然因為時間的關係刷淡了不少，但依然不會消失。」
哥哥揚起嘴角，接著說道：「但是我想繼續生活下去了，想試著依賴，為了周遭的人活下去。如果每天以淚洗面，是很難生活的吧～」
哥哥摸著自己所畫的那張生日自畫像，說道：「以前的我，肯定也會尊重我的決定吧，所以掰掰了……我會帶著這份心情，繼續向前奔跑。」
……
看著這樣的哥哥，我以笑容回應著哥哥，同時也開始期待了哥哥生日的那一天。
「話說～你媽媽今天也會來喔。」大叔說道。
「……真的喔？」
「媽媽會來！？」我跟著附和道。
「就這麼懷疑我說的嗎……她中午就會下班開車趕過來了，到時候在一起吃個飯吧。」
「雖然早上的班結束了，但下午我也有班來著。」哥哥嘆了口氣說道，「下次提早說啊！」
「她想給你個驚喜～」
「那你破梗很該死喔。」
「下午有班，但晚上沒有吧，晚上就收了不是嗎？」
「吃晚飯你們不會太晚嗎？」
「不會！」我跟大叔一口同聲的說道。
「真是，拿你們沒辦法。」哥哥接著說道：「雖然明天要交心得來著，但沒關係吧，吃完飯順便散散步吧，反正媽媽開車來你們也不急著回去吧。」
「摁！不急。」我搶在大叔前面回應。
看著大叔無奈的表情，我笑了下，說道：「難得嘛～就一起散散步，聊聊天，吃個飯吧，像個小小的家庭旅遊附帶大叔！」
「我只是附帶的啊～」
「摁！」
「……」
之後中午跟哥哥一起吃了午餐，趁著還有一點時間，哥哥帶我跟大叔去逛了他們設計學院各個地方，像是小型攝影棚、虛擬實境教室、小會議室跟一般的電腦教室等等。
接著哥哥就要回去繼續顧攤了，而我跟大叔則繼續在大學附近逛，玩了很多不同科系攤上的小遊戲，也去參觀了他們科系的學院，參觀到一個段落後，我跟大叔在附近的涼亭上休息，聊了一些大叔以前大學的事，也有跟爸爸有關的事。
直到媽媽來到了學校，找到了我們，一起回去哥哥的攤位上等哥哥收完後，我們，一起吃了晚餐。
因為哥哥上了大學就很少回來，而且幾乎沒大家一起出去吃飯過！所以算是久違了，那種的感覺。
哥哥跟媽媽聊了很多，兩人似乎心裡漸漸沒了防線，敞開心房放手去說，有種像是跟朋友聊天的感覺，總覺得很懷念，那樣的感覺。
夜光那些人為的光芒閃爍著街道，大學的夜景比想像中的漂亮，仰望著天空意外的能看到星星，而這一天也要結束～哥哥走進光芒中，直到他轉彎看不見為止，暫時告別了哥哥。
媽媽開車載我們回家，我跟大叔坐在後座，我依偎在大叔的腿上，漸漸地進入了夢鄉，今天我想能睡得特別安穩吧～感覺，很久沒有像這樣感受到，一家人開心玩開心睡的感覺了。
而後，來到了哥哥生日的那一天。
「大叔、媽媽快一點！哥哥都快回來了！」我著急地在廚房看著大叔跟媽媽做著料理，邊喊道。
沒辦法啊！剛剛哥哥傳訊息說，他在十分鐘就到家了！
「那你要問你媽！非要自己做不去買，好了現在大部分菜都焦焦得，看了就不好吃。」大叔繼續抱怨道：「要做平常就先練習啊！怎麼過了那麼多年還喜歡玩這齣啊！」
「驚喜，不懂嗎？」媽媽邊炒著菜，不僅不慢的說道。
「喔喔這倒是，難得的生日吃上自己媽媽特製的烏漆麻黑料理，超驚喜的啦！」
「你也跟以前一樣，就只會吵，自己做得還不是不怎麼樣。」
「至少比妳好。」
「你們誰都好！快點快點。」我著急地急跳腳，而此時……外面傳來了叮咚聲。
估計哥哥也不想用鑰匙開來破壞我們的驚喜，所以特意按了門鈴。
但是，但是！
「你先去開門吧。」大叔對著我說道。
「我、我覺得能再撐一下下。」
「叮咚——？有人在嗎？」哥哥在門外面喊道，聲音都傳到廚房來了。」
「差不多要收尾了，別讓你哥在外面等了。」大叔說道。
「去開門。」媽媽也跟著附和。
我只好妥協，走到大門前。
因為好久沒慶祝哥哥生日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而且好怕踩雷啊……雖然哥哥說已經踏出去了，沒問題了，但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怕。
而且開門後要說什麼，歡迎～還是生日快樂！還是……啊啊，為什麼是我去應門。
乾脆拿桌上的蛋糕，一開門就砸向他的臉算了，我看高中同學慶生都這樣玩啊！沒問題的！
正當我想返回去拿蛋糕的時候，大門後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隨後應聲打開……哥哥看到正落荒而逃的我，疑惑地問道：「你在幹嘛……」
「誒誒，沒有啊～沒幹嘛！」
「唉，真是……原本我還緊張得要死，畢竟很久沒過生日了，總覺得心裡怪怪的，結果現在發覺自已根本白緊張了。」
「我又沒做什麼奇怪的事！」
「有啊～看到我就像看到妖魔鬼怪一樣逃走，什麼意思啊！我是壽星欸！」哥哥關上大門，走了進來說道。
「好啦壽星壽星，快去坐～大叔跟媽媽等等就好了。」我指向餐桌上已經放了一些大叔媽媽一起合做的料理說道。
「已經好了喔～」大叔拿著一整盤的炸雞塊與媽媽剛剛做的炒青菜從廚房走了出來。
而媽媽則是跟在後面，拿著哥哥的奶油生日蛋糕！跟大叔一起走到餐桌旁，將東西擺放好後，坐了下來。
見哥哥也坐了下來，我慌張地說道：「那個那個！我去拿個東西！」
大叔微微一笑，「快去～」
隨後我衝到曾經是爸爸的房間，也就是大叔的房間，一個隱密的角落，將一個紫藍色長方體禮物盒拿了出來。
原本以為上面會沾滿灰塵，但沒有～我想大叔肯定早就發現這個東西了吧。
……
我拿著給哥哥的禮物，回到座位上坐好。
而媽媽也點好了生日蛋糕的蠟燭，哥哥雙手合十，閉上雙眼許著生日願望。
「第一個願望，希望能去專做遊戲的公司工作，成為一流的美術設計。」
「第二個願望，希望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能幸福。」
而第三個願望，哥哥默默許在了心裡，但看他那幸福的笑容，肯定是許了很棒的願望吧，或許是跟爸爸有關的。
最後哥哥一口氣吹熄了所有蠟燭。
而我們也一口同聲的說道：「生日快樂！」
說出的同時我跟大叔將手裡的禮物交到哥哥的手上。
哥哥先是被我們措手不及的行為嚇到，愣了幾秒後，眼角不爭氣的流下淚水，說道：「沒想到……這次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會是這樣的感覺。」
「有點，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
「但我想，如果是平常的自己肯定會用這種表情的吧。」
哥哥就這樣手裡捧著我送給他的，包著繪圖板的紫藍色禮物盒，一手拿著用塑料套包起來的銀行卡，毫無顧忌燦爛的笑著。
哥哥，生日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