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經驗

嚴宇兵的視角

　　自那之後過了快一年，今天是哥哥的高中畢業典禮，如之前所約定的，大叔默默地來參加哥哥的畢業典禮了。

　　他穿著一身正式西服，跟會場的其他人相比，顯得正式很多，所以哥哥一眼就看到了他，即使他表現得再怎麼厭惡，說自己有多恨他來，有多丟臉什麼的。

　　他看到大叔的那瞬間，那個驚訝又開心的表情依然出賣了他。

　　口嫌體正直啊～該這樣說嗎？

　　看著那樣成熟帥氣的俊誠大叔，我也開始期待了。

　　期待……如果是結婚禮堂看到的話，該有多好呢？只是大叔他，還是喜歡著爸爸吧，才會那麼接近跟年輕爸爸長得像的，我。

　　……

　　我望著哥哥的身影，發現有一個女生走到哥哥的面前，我趕緊湊上去想聽清楚對話，只見那女生說道：「嚴廷瑋！我喜歡你！從以前就一直很喜歡你了，請你……」

　　還沒等女生說完，哥哥就直接轉頭回道：「我現在不打算談戀愛，抱歉。」

　　啊，好討厭的人。

　　你倒是看著她拒絕啊！

　　你看！人家都哭了！

　　看著那女生哭著跑開的背影，我的內心觸動一絲的柔軟，或許是因為，有差不多的經歷吧。

　　不是指對大叔的告白，而是更久以前的事了。

　　他是我的初戀，是我第一個喜歡的男性。


　　
　　兩年前——

　　『我喜歡你，請你跟我交往——！』

　　父親告訴我，如果遇到喜歡的人就要勇敢地大聲告白。

　　而我就是抱持著那樣的心情，對著眼前的同性朋友，試著告訴他我的心意。

　　只是……

　　『我？都是男生？』

　　『摁！我喜歡你！』

　　『別開玩笑了，這是什麼惡作劇吧。』他一臉無法相信地說道：『如果真是的話，那就太噁心的不是嗎？被男的告白……』

　　『這要是傳出去有多好笑。』

　　……

　　見他那樣，我逃走了。

　　我逃到沒人能找到的角落裡，委屈地哭了。

　　我只是表達我的心意，只需要正面回覆就好了。

　　重新審視我這個人就好了……那樣，我也心服口服了。

　　……或許，我只是任性地想要別人接受我而已吧。

　　之後，我告白的那個人與他身邊的朋友圈，都有意著與我保持著距離。

　　尤其是我曾喜歡過的那個人，曾是朋友的那個人，說是為了洗刷被男性告白的醜聞，說自己不軟弱而當眾跟我打了架。

　　最後誰也沒贏，他打輸了我而失去朋友間的地位，我打贏了他而失去所有有關於他的，那些曾喜歡過的珍貴回憶，依依親手將他擊碎，直到我那沾滿玻璃渣的手再也無法承受住疼痛而停下為止。

　　好痛苦啊……是這樣說的嗎？其實我也感受不到了。

　　因為傷勢的關係，沒辦法的情況下我跟爸爸坦了白。

　　自己喜歡男生，而為此感到痛苦的那些往事。

　　通通說了出來，直到筋疲力盡躺在爸爸的肩膀上，被爸爸溫柔呵護接受為止。

　　我才……從受傷的心靈中得到那一絲的慰藉。

　　之後，爸爸又找了時間跟我談一下。

　　說是他有認識個同性戀的朋友，也不算是認識，因為爸爸說他也不確定，畢竟他朋友沒跟他坦白過。

　　『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不過他開心就好～但如果擅自覺得因為跟我坦白了就會疏遠他，不跟他往來什麼的就讓我太難過了。』

　　『可是，會有這樣的擔憂很正常吧……我才剛發生過。』

　　『一個被男生喜歡就該該叫的幼稚鬼你也要喔。』

　　『……』

　　『要找就成熟又自律的。』

　　『像媽媽那樣？』

　　『對！像你媽媽那樣的個性～』隨後爸爸接著說道：『我朋友啊～是個超級膽小鬼，怕東怕西的～不過他肯定是喜歡男人的，這是個直覺！沒有證據。』

　　『喔喔……』

　　『我問了也沒有答案，嘛不管怎樣他開心就好，我不在意這些事，只在意他會不會因為這些東西，跟我相處綁手綁腳的，那樣才會讓我難受，因為那樣不就代表著他根本不了解我這個人嗎～對吧。』

　　『是、這樣的嗎……』

　　『所以，如果難過不知所措的話，就多跟身為家人的我們講吧，哥哥或媽媽不是那種幼稚鬼，想怎麼講都可以的。』

　　『好……』想到爸爸一聽到我喜歡男生就嚇得大叫幾聲的態度，這我需要再觀望下。

　　『知道就好，爸爸我也會需要有依靠你的時候，到那時候再拜託你了喔。』

　　『摁！』


　　
　　真是，令人壞念呢。

　　兩年前就是因為這樣，才開始對爸爸的友人感到好奇的吧。

　　我拿出了爸爸珍藏的相簿，拿出了那張爸爸跟大叔的高中合照，與我的第一張只有大叔的照片放在了一起。

　　……

　　雖然早就知道，大叔喜歡爸爸了。

　　但大叔親口說出來當拒絕的理由，這點還是，令人難受啊——



　　—＊—

　　哥哥的畢業典禮後，很快我們也放了暑假，這是上高中後的第一個暑假，除了多到煩人的暑假作業之外，這個暑假，好像就沒其他特別的事了。

　　英仁他們目前也沒約我出來，大叔也沒約，家人也好久沒家庭旅遊，雖然有一部份是我的問題，因為要坐交通工具。

　　好無聊啊……哥哥也都在忙著畫圖，說是好不容易推甄上了學校，得利用這個暑假多提升點實力，來補足自己與其他本科系學生的差距，也就是經驗吧。

　　而且之後……哥哥就不住這裡了吧，說是學校離家遠，所以得住宿，剛開學可能會因為很多事的關係，周末也不回家什麼的。

　　總覺得，有點寂寞。

　　我洗了把臉，吃了媽媽事先準備在桌上的早餐，口味還是跟以前一樣，焦焦脆脆的～不經讓我懷念爸爸煮的菜了。

　　隨後大叔也出來吃早餐了，而哥哥因為沒事也辭了打工的關係，每天都是畫圖再畫圖，除此之外就是睡覺，每次都睡到中午的那種。

　　「哥哥還沒起來喔，大叔要記得叫哥哥喔～」我眨了眨眼睛，用我最有自信的笑臉說道：「下次大叔可以早一點點起來，在我耳邊輕聲喚醒我喔。」

　　「如果你想要的話。」

　　「……」又是意料之外的回答。

　　自從大叔承認喜歡爸爸之後，我跟大叔的距離變得很微妙，不知道該說是變遠了還是變近了。

　　以前調戲大叔都會成功，現在則是很常反彈到自己身上……這樣是沒有不好，但總覺得，關係反而變得更遙遠了，有那種感覺。

　　大叔，是把我的話當玩笑話，還是把我當作爸爸，也就是大叔的初戀來對待了……？

　　如果……真是把我當作爸爸那樣的話，為什麼不接受我的告白。

　　那樣想的我，真的好嗎？

　　「那下次記得不要鎖門，這樣你一睜開眼就會先看到我那張帥臉了。」大叔說這種話都不眨眼的。

　　「先不說我了，大叔不叫哥哥嗎？」

　　「等我吃完飯。」大叔接著說道：「讓他睡晚一點也沒關係，他昨天熬夜畫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特地熬夜畫，但看他專注到連我喊聲都沒聽到，現在肯定累壞了吧。」

　　「他只是不想理大叔吧。」

　　「啊……這也是有可能啦。」

　　「依哥哥的個性，這可能性應該大了些。」

　　大叔邊把玩著盤子上的荷包蛋，想著事情說道：「你覺得，他需不需要我陪他到大學報到？」

　　「哥哥很獨立的，但如果爸爸在的話……他會找爸爸帶他去吧。」我接著說道：「大叔不用在意喔～就照大叔想做的去做，反正不是第一天被討厭了。」

　　「被說些什麼心還是會痛的。」

　　「那你可以抱抱我撫平傷口～」開個玩笑話，不過我是真的滿想有事沒事就抱著大叔，軟軟的很舒服，鬍子沒颳得很乾淨會刺刺的，會有點好玩。

　　靠得很近，會感覺到彼此的心跳。

　　我想抱著這樣的抱枕娃娃，聽著那樣的搖籃曲緩緩入睡。

　　那樣，肯定很舒服的吧。

　　「這是你說的喔。」大叔說完裝作若無其事吃著早餐，邊說道：「不、不過我才沒有那麼需要抱著小鬼來補充能量。」

　　「大叔想像了吧。」

　　「……」大叔果然害羞了吧～還突然換了個話題說道：「是說你這暑假找個事做吧，就像你哥哥那樣培養興趣什麼的。」

　　「我的性趣是大叔喔。」

　　「我又不是什麼技能。」

　　「另一個意思～不過興趣喔！我目前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興趣，啊應該說是沒有什麼可以培養成未來就業的興趣。」我只有跟朋友玩個ＰＣ或手機遊戲，看看動畫，偶爾在家健身，然後看美好的書籍，美好的影片，黃色那部分的。

　　……夢想啊。

　　我很羨慕哥哥～總是走在最前面，可以先成年體驗當大人的感覺，有著設計師的夢想，對未來有很多很多的規劃。

　　而我，只是想讓大叔喜歡自己，有著那樣的目標而已。

　　「會覺得著急嗎？」

　　「不至於吧～只是轉眼在一年就要高三了，然後就要選大學科系了，我……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擔心的。」

　　「你的話沒問題的，你跟我不同～一直都是很有自信的去面對任何事。」大叔接著說道：「到了高三還沒有什麼目標的話，就選個名字深深吸引你的科系去試試看就好了，不喜歡再轉系就好了，不用想得太多，多體驗一下學生時期。」

　　……多體驗看看啊。「大叔以前也是這樣的嗎？」

　　「我只是追著某個人的腳步在走而已，沒有了他，最後我就變成這樣了。」大叔苦笑著調侃自己，接著說道：「你的人生還很長，沒問題的。」

　　這種話是不能亂說的。

　　但是，「大叔也是，人生還很長的。」我接著說道：「大叔也是沒問題的，不是跟隨著什麼人的腳步，大叔可以多依賴著別人一起向前的。」

　　大叔愣神了幾秒，隨後回應道：「這樣……啊。」

　　「我會努力去找個事做的，大叔也一起吧～」

　　「我很忙的。」

　　「再忙也不妨礙大叔找新的興趣吧～」

　　「……也是呢。」

　　不知不覺間，早餐也吃完了。

　　今天的特別好吃，或許是因為大叔的話是料理中，最好的調味料了吧。

　　口水不算進去的話。



　　之後大叔去叫了哥哥，雖說是吃了早餐但又回去睡了，直到中午才醒過來吃午餐，而大叔也去上班了，今天只剩我跟哥哥在家。

　　於是我去替哥哥買了午餐，附近小店家的蝦仁炒飯跟炒麵，特地帶到哥哥的房間，賴在他的房間吃著我的炒飯。

　　「所以幹嘛來我房間吃？」哥哥簌簌的吸食他的麵，又不怕口水噴到我，繼續說道：「寂寞了是嗎？」

　　「才～沒有呢。」

　　「少來了，你只有怕一個人的時候才會來找我房間，想當時……爸爸離開的時候，你整整幾個月都死賴在我房間硬跟我擠同一張床。」

　　「……」

　　「所以怎麼了？」

　　「哥哥不是要去別的地方住了嗎？」

　　「啊～原來是這樣？所以就想在我走之前，多賴在我身邊是吧。」瞧哥哥因為被需要而一臉得意的模樣。

　　「只是因為哥哥的房間採光很好，哥哥走了我就能獨佔了，我只是先來熟悉一下。」我故意吃著我的炒飯，不去看哥哥的表情，表現得一臉不在乎。

　　絕對～會讓哥哥上鉤。

　　簌簌聲停了，看～果然在意了。

　　「我可是要出遠門了喔。」

　　「掰掰～」

　　「要一個人去，那所大學我一個朋友都沒去。」

　　「畢竟是專注於各種設計的大學，雖然也有其他系，但都不是很強的樣子。」我有特別去查過，我甚至對哥哥這個非本科系學生能考到那種大學而感到無比的驚訝，同時也很驕傲。

　　「對、對吧！我可是考上那種大學喔，想到這幾個月的辛苦都不算什麼了！」瞧哥哥一臉驕傲的樣子。

　　「大叔，有教你面試技巧吧？」

　　「……那是他擅自寫紙條放我房間，我又不知道是誰寫所以才仔細看得。」

　　「但的確幫到你了吧。」

　　「一點點吧。」死要臉的哥哥。

　　「就讓大叔陪你去大學報到，不好嗎？」

　　「他又不是我什麼人！」

　　「恩人，至少有那麼一點點的符合恩人吧？」

　　「……」哥哥又開始繼續吃著他的麵，但吃了幾口就一臉不情願的說著：「他來提的話，我會考慮看看。」

　　「這～樣～啊？」

　　「幹嘛啦！」

　　「沒事～」

　　「算了，話說那你未來想好要去什麼學校，選什麼科系的沒？」

　　啊，問到痛處了。

　　「沒有，不過大叔希望我這個暑假多找找點有興趣的事做，說不定就會有什麼想法了。」

　　「我覺得遊戲設計挺不錯的啊，商科又可以報，雖然不知道是程式類的，還是美術音效劇本那部分的，也說不定都要學就是了。」為此哥哥還翻出一本遊戲美術的設定集，拿給我說道：「這本教了很多角色設計啊～背景設計之類的喔！」

　　「我對美術沒興趣。」

　　「看了就會有興趣了。」

　　「不要強制推銷。」就是對畫畫一竅不通也沒興趣才這樣說的，不過遊戲設計啊……說不定能試試。


　　
　　於是我找了大量有關於遊戲設計的資料，我得出了一個結論，這東西碰不得吧，沒一項是學得來的，寫提案沒有相關專業知識，只靠腦溢血去寫果然還是不行的吧。

　　美術不用說，程式當然也更不用說，雖然商管科是學過一點點簡單的，但那可是我的唯一的痛點呢～難過。

　　音效、影片剪輯、劇本之類的也不是說沒興趣去學，只是總覺得提不起勁。

　　感覺，少了點什麼。

　　『最酷最帥的嚴兵偉：「大叔，你覺得我少了點什麼呢？」』

　　過了很久大叔都沒回～果然上班時間是不會回的吧。

　　不過這種沒上下文的對話，大叔也不知道要回什麼。

　　說不定會很不知所措呢？一想到他可能會有的認真反應，想想就讓我不經意間笑出幾聲，想想這樣的大叔真讓人親近。

　　或許，一開始也是因為這樣而喜歡上的吧。

　　我往外看了今天的天氣，晴空萬里，溫度也剛好很舒爽，或許今天該出去晃個一下，看看外面的景色，或許就會想開了。

　　我跟哥哥說了一聲，只要不太晚回家，應該就沒關係吧。

　　……

　　一個人啊，哥哥也不陪我出去，埋頭苦畫的。

　　出來看看周遭的景色，找找靈感～之類的理由也好，真希望，能陪我出來呢。

　　大叔整個暑假大部分時間都要工作啊，乾脆就這樣直接走到大叔工作的那家熱炒店好了？肯定會嚇到吧？

　　開個玩笑，反正我也不知道在哪，再說只會覺得有點麻煩吧，因為大叔似乎不是很擅長社交，如果我出現讓大叔變成話題人物可就不好了，像是你怎麼找一個帥氣可愛的小男朋友，之類的。

　　想到這我不經笑了起來，很荒唐不實際，不會那樣想的吧，即使望著熟悉的藍天也不覺得安心，逐漸變得遙遠，觸摸不到。

　　平常很喜歡走在陰影裡的，涼爽又不會被太陽曬死，現在只想感受陽光的刺眼與灼熱，或許這樣腦子就會被燒壞吧，之類的。

　　真希望啊，這一切只是玩笑話。

　　不知不覺間，我已經離開了常走的臨海小路，周遭的景色是我所不熟悉的小路，左邊是一條都是賣食物的小街，右邊則是停車場。

　　有點迷路了啊……應該沒事啦，有帶手機聯絡人，也會用ＧＰＳ查地圖走回去，就怕比大叔還晚回去讓他擔心了～

　　不過有點失算，沒帶到相機，雖然不常用手機拍照，但也行吧，紀錄一下沒什麼走過的這裡。

　　我重新觀察了這裡，左邊有各式各樣的餐廳，或許是因為靠海的關係，大多都跟海鮮有關，其中最映入眼簾的莫過於熱炒店了吧？說不定是大叔工作的那家，有這種可能呢～雖然其實離家近的熱炒店滿多的，這種可能性不高。

　　右邊除了停車場之外，還有一大塊綠植豐富的空地，類似公園的那種感覺？有小孩會在那邊玩耍，也有人在那邊運動慢跑，也有坐在樹下乘涼的。

　　說到樹，其實整條路都被綠植包圍著，左邊的店家種植很多小綠植，右邊的停車場像是樹林一樣，被各式各樣的樹包圍著，感覺停車在那裡不用遮陽板之類的，離開一會裡面也不會熱到哪裡去。

　　我隨著涼風的方向逆行，輕輕刮過耳邊響起一陣一陣震耳欲壟的風聲，一次一次打擾著思緒，不對應該說是，被強制重新喚醒了精神，思緒得到了重新整理的效果。

　　彷彿，一切的煩惱頓時乘著風飛至遠方，只是打開五官享受涼風吹襲的自己，隨風走到了停車場後面的那一大塊綠植空地。

　　我拿起手機順勢打開相機，紀錄下周圍各式各樣的人事物。

　　有男女情侶在公園裡談情說愛的慢跑，男的不知道說了什麼，讓女的生氣地推了下，推完又笑著加快速度跑掉，男的也笑著跟著追了上去。

　　也有人坐在樹蔭下靜靜的看書，與自然融為一體的感覺，彷彿公園裡喧鬧的人聲與旁邊道路、停車場上的引擎聲，都無法打擾到他一樣。

　　拍完滿意的照片後，我也學著別人進到樹蔭裡，看著頭頂上的枝葉被風吹得吱吱作響，吹落的樹葉飄落在一旁，自然濕潤的氣味飄盪在周圍，一切都置身在自然之中。

　　「真神奇啊……的確是能讓人暫時聽不見人與汽車的聲響。」

　　思緒也跟著漸漸的空了下來。

　　身體不由自主地坐下，不顧任何外界因素，即使身上沾上泥土，即使小昆蟲在自己旁邊爬行，也不管不顧的躺下。

　　背著光芒的枝葉末梢，明明在陰影中，卻讓我忍不住伸出手想去觸摸，如同哥哥畫布上常用的強烈對比，有更強的光芒就有著更強的影子，但這些在自然的祥和中被中和了，製造出了更加強烈的安心感。

　　「或許這樣就好了吧。」

　　漸漸地手放了下來，像以前看的動畫那樣，雙手放在腦後，想像置身於草地上，毫無負擔的望著天空，意識也逐漸地跟著視線飄去自由的遠空，直到眼睛徹底閉上為止。

　　……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很好奇你為什麼要遮。』

　　那時真的嚇到了，或許是因為告白失敗後，一直被人說自已笑起來很噁心的關係吧，突然被移開，又突然被說那種話，又看到大叔那種認真的成熟感，想想，很難不喜歡上這樣的大叔。

　　事後又突然展現小孩的稚氣，想被叫哥哥之類的又讓人好笑。

　　好喜歡啊……那樣的大叔。

　　憑藉著那種想得到手的想法，那一股衝動佔據了理性，即使有著失敗不再是朋友還被狠狠攻擊的回憶，即使隱藏著自己能安穩地繼續現在。

　　我也依然選擇了告白。

　　反正已經因為看到了大叔的照片，萌生了想去認識的想法，刻意地在各大交友軟體上放了爸爸的照片名字，刻意地想釣人上鉤，現在遇到了，喜歡上了，告白了，想再一次試著愛著人——

　　那樣，也沒關係了吧。

　　……

　　等到我再次睜開眼睛時，天色已經暗了。

　　橙色的光芒打亮了周圍，還有一旁亮著白光的手機屏幕，顯示著大叔的來電與訊息。

　　『林俊誠哥哥：「如果是指早上的事，我想你有了自信，卻缺少了衝勁吧，至少現在來說，你太安於現狀了。」』

　　「說真的，我該收回訊息，安於現狀是假的吧。」大叔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我仰頭一看，赫然一張黯淡的大叔鬼臉在我眼前，直接徹底讓我醒來。

　　我猛得坐起，轉頭說道：「痾嗨～好巧喔。」

　　「真巧啊，睡在這裡也不怕東西被偷，也不怕有人會對你不利什麼的，睡到小強爬在你臉上都沒感覺，真的很厲害啊？」

　　「幹真的？這樣我回去要瘋狂洗臉了啦，超噁的！」

　　「重點在這裡啊……」大叔無奈地笑著，隱隱透漏著怒氣說道：「現在的你就跟一開始在交友軟體認識的你一樣，行為令人擔心。」

　　「啊對不起……」

　　「要不是剛好我同事跟個白癡一樣在這裡看色情小說，拍照問我說這是不是你家小孩，不然我早就找你找得要死了。」大叔隨後還指著已經關店的熱炒店說道：「而且你走到這是想找我是不是，想找就進來啊！」

　　原來那裡真的是大叔上班的地方喔……

　　「我只是剛好走到～沒有要找大叔喔。」

　　「……這樣喔。」

　　「一臉失望的。」

　　「我沒有，反正該回家了，都那麼晚了。」

　　我望著已經消氣在掩飾害羞的大叔，自然的流漏出了笑容。

　　「我缺少了衝勁是嗎，因為我害怕著現實又再次的改變吧～但是現在。」我想跟隨著自己心的衝動，因此擅自牽起了大叔的手，這是自從大叔承認自己喜歡爸爸後的第一次，再次的憑藉喜歡，衝動地做出大膽的事，抱著那樣的心情說道：「我想再一次的遵循這股衝勁，拚命向前邁進。」

　　「如果跌倒了，也別一個人了。」大叔遮著臉掩飾抖動的嘴角說著。

　　「幹嘛遮著臉呢～大叔。」

　　「少囉嗦臭小鬼，」

　　「話說你同事認識我喔？」

　　「我給他看過你的照片。」

　　「原來大叔有把我介紹給同事啊～」

　　「介紹自己重要的家人給同事沒什麼錯吧，聊聊你有多麼地令人擔心之類的。」

　　「也是呢，沒什麼關係。」

　　「什麼叫做沒關係啊！」

　　「不是那個意思啦哈哈。」

　　我笑得開心，看著快被我惹氣的大叔。

　　牽起的手隨著橙光忽明忽暗，光與影的界線也變得模糊。

　　——無論你怎麼想我都喜歡著你喔，俊誠大叔。



　　……

　　『這就是我朋友俊誠的照片，我拍得很好吧！？』

　　第一次看到爸爸跟大叔合照的我，看著高中時的大叔與爸爸親近的模樣，心動了也萌生了，想看看這個人現在的樣子。

　　『拍得很好呢，爸爸多多告訴我你朋友的事吧！我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