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勝卻人間無數情

武丁哈哈大笑
「看到妳，就一點都不痛不疼了，妳真是我的良藥，
都說良藥苦口，我且嚐嚐，如今這良藥是苦口還是可口？」
他噙著笑親了親她的額頭、眼睛、鼻子……
最後，在她的震驚中，含住了她的唇……
終於，他能夠將她擁在懷裡，以一種絕不放手的深情，將那纏綿牢牢熨燙在胸口，
變成烙印，而這烙印，勝卻人間無數情。
子珂一開始很是驚嚇的掙扎一番，
卻被他的雙臂牢牢扣住，幸而他並未有其他逾矩的行為。
她耳廓熱燙，羞赧難當，卻慢慢接受了這份情意，不再掙扎。

是什麼時候「願意了」？
大約是在祭台上，他不顧身為商王的尊貴地位，竟毫不猶豫衝上去救回亞伯；
又或許是在議事殿，見他為死於饑寒的悲慘百姓動怒、著急；
更或者，是他無條件答應不以亞伯獻祭的承諾裡，真實的仁德帝王心……
子珂知道自己的心徹底被打動了，
不再是先前猶疑不定的進退難捨，也不是最初那樣淺淺的動心。
她願意當他的王后，與他相伴一生。
儘管他後宮無數，只要他心裡一直都有她，
那麼，她就願意站到他身邊與他攜手，守護大商。

☆☆☆☆☆☆
聽聞王上和亞伯都受了傷，婦婭著急的不得了，
依禮先去探望王上，被攔阻後，就毫不遲疑的急忙忙轉身就去看亞伯。
使臣王照一直守在亞伯身邊，見到婦婭來了，拱手行禮。
向來進退有度、文靜嫺雅的婦婭，卻顧不得禮儀，著急的問：
「我阿爹怎麼樣了，到底傷到哪裡？可嚴重嗎？」
「婭妃請勿擔憂，巫醫已經診治過，幸好是皮肉傷，於性命無礙。」
王照早已得了亞伯的囑咐，只往輕了的說。
婦婭揪緊的心這才稍微安定了些，她倚在床沿，
怔怔望著那許多年未曾見過的容顏。蒼老了、衰頹著、憔悴更甚，想來乾旱帶來的困境，必是讓父親心力交瘁。

亞伯緩緩睜開眼睛，喊了聲：
「小綾兒，妳來了。」
乍聽得自己的小名，婭妃雙眼蓄滿了淚，自嫁到大商，再沒有人這樣喊過她。
她哽咽的問：「阿爹，您……還痛不痛？」
亞伯笑了，「不痛，小傷罷了，不必掛心。」
他試著要坐起來，原本婭妃要去扶，王照已經搶先上前把人扶起，
因為他知道亞伯燒傷的部位，須得避開傷處，否則一旦碰到肯定疼痛難當，自然就不敢讓婭妃扶著。
亞伯雖是坐了起來，卻仍是很虛弱的樣子，王照不放心，
覺得還是躺著休養比較有利於傷勢復原，正想勸慰，亞伯卻對他擺擺手。
王照無奈，只得退到一邊。

亞伯看著許久不見的女兒，問道：
「小綾兒，王上他待妳，可好？」
婭妃點了頭，「王上仁德寬厚，自是很好的。」
亞伯凝視她，淡淡的說：
「這許多年了，不曾聽說妳生了下小王子或小王姬，他對妳並無寵愛，是也不是？」
婭妃垂下頭，沒什麼表情，既不感到難過，也無悲哀的神色，就像是聽見再平常不過的一句話。
亞伯嘆了一聲，
「都怪阿爹，亞方國小力弱，給不了妳什麼助力。」
婭妃搖搖頭，解釋道：
「阿爹莫要這麼說，王上他……，各地送來的女子，王上都收下了，世人以為王上後宮妃子無數，必是享盡豔福，女兒嫁來大商才知道，並非如此，王上勤勉政事，很少來後宮，
也沒有特別寵愛哪個妃子，所以對女兒如此，對其他人也是一樣的。」

亞伯很是驚訝，嘆了一聲：「竟然是如此。」
欲言又止的看看她，好一會兒才問道：
「那妳可知道，王上為何遲遲不立王后？」
婭妃想了想，才回答：
「對待群臣，王上著重任用賢臣，其實後宮也一樣，妃子們並非都住在王宮裡，王上允許有才能的人去各城邑任事，所以這王后的位置，我猜想，王上或許是在等待有能力的人出現。」
亞伯更驚訝了，有能力的人？
不是有地位的人？寵愛的人？而是有能力的人？
先前就曾聽侯告說過，商王立志要開創大商盛世，因而對人才特別渴求，他聽了還以為不過是一種籠絡手段，沒想到竟然……
竟然連後宮的妃子也是如此。
這麼說來，侯告說的竟是真的。

亞伯咳了一聲，悄悄的問：
「小綾兒，那麼妳呢？妳想要那個位置嗎？」
婭妃愣住了，然後苦笑，
「阿爹清楚女兒的性子，我既沒有手腕也沒有才能，王上他……是看不上我的。」
亞伯立即勸慰：
「小綾兒何必妄自菲薄……」
她搖搖頭，「來到大商這些日子，我看的比誰都清楚，有些妃子想要坐上那個位置，使盡手段，卻無一例外的都被王上以各種名義送回自己的方國去了，王上仁德，卻不代表沒有威嚴，
妄想生事的人，終會被王上厭棄，我早已明白，王上的心比誰都清楚，這王后的人選，誰都不能左右他。」

這番話已經非常清楚明白，亞伯心中存著的一絲期望，消失如煙如霧。
若有可能，誰都希望自己的女兒能成為王后，備受寵受，他不僅是一方之首領，也是一個老父親啊！
「小綾兒，苦了妳了，當年亞方歸降大商，才把妳送了過來，妳可曾……怨過阿爹？」
怨，還是不怨？
身為首領的女兒，享盡尊貴的榮華，幸運的會有繼續榮華的後半生，
幸運之外的，就是成為最「尊貴的禮物」，送去聯姻。
這些她都懂，如今，早就沒有什麼想法，因為接受命運，是唯一的辦法，唯一讓自己好過的辦法。
「阿爹，女兒已經長大了，自然明白爹娘的難處，心中不會有怨言，
阿爹不要因此自責，其實女兒在這裡也很好，王上是個很體貼的人。」

納入後宮這麼久，卻連一子半女都沒有，如果所謂的體貼，
就是衣食無缺的把人養著而已，那麼女兒未來的日子，怎麼不叫老父親擔心？
亞伯還想再說什麼，婭妃卻按住了他的手，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