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這塊餅不急著啃

祭典結束。
甘盤立即派人上前攙扶王上與亞伯返回王殿。
商王受傷非同小可，殿中一陣兵荒馬亂，
幸好巫醫診治後，說是只有皮肉傷，未曾傷及筋骨，眾人這才放下心。
倒是亞伯左半邊傷勢較重，如果不是武丁拉著他滾倒於地，只怕肉都要燒成焦黑了。
甘盤鬆口氣離開王殿，轉身就去責罵亞伯，也不顧他身上有傷還躺在榻上。
「你說你這個擰不清的糊塗蛋，一錯再錯，
甚至連累了王上，若非王上傷勢無大礙，你百死都難以贖罪。」
亞伯喪著臉，喃喃的說：
「我本就該以死謝罪的……王上為什麼要救我……合該讓老天爺把我這條命收回去……」
甘盤更氣了。
「死了就能百了嗎？死了就能贖罪了？你就是死了，亞方餓死的百姓也活轉不回來，
你不思及解決問題，竟然想要一死了之？土方這番陰謀害死那麼多人，你就一點也不想報仇嗎？」

「報仇？」亞伯眼神帶了怒恨，撐起上半身，
「若叫我有一絲一毫能力，我必讓土方付出代價。」
「王上是不會放過土方的，他們多次使計想要滲透我大商，種種卑劣行徑，
你但凡還有一點志氣在，就好好的留著這條命，和我們一起……」
甘盤冷冷的說：「終有一天，我大商會滅了土方。」
「滅了土方……」亞伯咳了幾聲，竟是露出幾絲興奮，
「好，好，此仇必報，我留著這條賤命，也必會全力協助王上，將土方獻祭給……那一萬多條冤魂……」

甘盤離開後，返回王殿，只見傅說站在殿外，仰頭望天。
甘盤問道：「怎麼，擔心祭典的結果？」
傅說嘆了口氣，
「也不知這雨，何時下來？亞伯鬧這一場，會不會有所影響？」
甘盤也抬頭看看天空，碧藍如洗的澄澈，毫無下雨的徵兆。
「我看巫覡似乎胸有成竹，也許……不久後就能解除旱象。」
「但願如此。」傅說又問道：「亞伯可是開解了？」
甘盤：「一心想贖罪，雖是個有情有義的，就是太蠢了，
今日鬧這麼一出，應該想明白了，王上要的不是他的命，而是破釜沉舟的勇氣。」
傅說：「這土方，委實太過張狂了，真以為我大商對他們莫可奈何嗎？
且看著吧，亞方這筆債，總要跟他們好好清算清算。」
甘盤點點頭，「你人都安排下去了？」
傅說舉起拳頭，張開，正反面晃了晃。
甘盤笑了，「五路啊，行啊，這塊餅不急著啃，總是要萬事俱備。」
傅說也笑了，「自然如此，出手時，必一招致命。」
兩人不深不淺的笑意，彷彿只是雲淡風清，
卻冷的令人不寒而慄，尤其是向來待人溫藹的甘盤，
眼角竟有幾分殺意，似乎正預示著不久後一場可能的腥風血雨。
但，不由自主的，他們又齊齊抬頭望向天空……
這，太藍了，這，太澄澈了，這……雨呢……
儘管相信巫覡，心裡的擔憂卻又不免同時掛在他們的臉上。

對武丁的傷勢頗為掛心的子珂，主動去仁德宮探望。
當時武丁反應極快，拉住亞伯就往地上翻滾，
只怕也是擔心這一幕被臣民們看見，誤以為真要以活人獻祭，索性壓低身子滾倒在地。
眼看火光燃起了他們的衣袍，子珂真是急得六神無主，
雖說事後兩人都算安然無事，可還是擔心傷勢會不會過重。

一名宮人小心的問道：
「王上，後宮各位妃子掛心王上傷勢，都等在仁德宮門口，可要讓她們進來？」
雖然傷勢不甚嚴重，巫醫卻謹慎的把每一處都上了藥，用布敷著或繫著，結果弄得武丁動彈不得，
他正有些煩躁，諸事待理，哪裡能夠大白日的躺在這裡？
一聽宮人來報，不耐煩的回道：
「讓她們都回去，就說本王無事，需要休息，不能被打擾。」
「是。」
宮人退下，去傳達命令。
不一會兒，宮人又來報：
「王上，井方貴女擔憂王上傷勢，送了許多珍貴的補品及藥材前來，希望求見王上。」
武丁氣了，「不見不見，本王不是說不想被打擾嗎？」
宮人畏怯的退了一步，
「是，奴才這就去回絕，不知那些珍品……是否也一併退回？」
「通通拿走，本王不需要……」
武丁頓了一下，又說道：「算了，東西收下，人回去。」

哼，身為王，且哪裡能隨心所欲，就算不想要，也要顧及所謂的友好關係，
把人趕走，好歹收下禮品，不過是不想引起某些人的胡亂猜測罷了。
原本他還想著起身處理事情，被這麼一煩，所幸就躺著了，
真要起來，只怕這些妃子、小臣們，又會黏過來，不如清靜清靜。
只是才清靜了一會兒，宮人又來了，他想著，外面那位，據說頗得王上看重，要不還是再稟報看看。
宮人囁囁嚅嚅的說：
「奴才知道王上不想被打擾，可這子方貴女，好說歹說的，無論如何都堅持要見王上，您看……」
還沒說完，武丁就怒了，
「你耳朵聾了，本王不是說……」
宮人本來嚇得頭都不敢抬，一疊聲的說：
「王上恕罪，奴才這就去把子方貴女趕走……」
「等等，你說誰來了？」
「是……子方貴女求見王上。」
子珂？
武丁咳了一聲，才說道：
「嗯，本王感覺好多了，那就，讓她進來吧！」
「是。」
宮人抬頭看了他一眼，呼了一口氣，慶幸自己賭對了，
這方才要是直接把人擋在門外，回頭王上知道了，還不知要怎麼受罰，
早聽說這子方貴女不一樣，還真是不一樣，竟如此得王上看重，誰都不見，就見她一個。

子珂來看我了……
武丁嘴角上揚，說不出的期待和欣喜，想著想著，
他趕緊躺下，把被子往下拉了拉，衣裳稍微扯開，露出胸前的傷口，
又把右手特地放在被子上，雖則傷勢不重，但因為右手去拉亞伯，
是以傷處最大的就是右手掌到手臂處了，他刻意把最嚴重的位置放在最顯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