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間套房是位於一棟電梯大樓，新裝潢，簡潔又好看。不只傢俱齊全，浴室寬敞，還有個小客廳。除了沒對外窗，其餘都很好。
看了一圈，崔誠旭很滿意，但還是有疑慮。
「請問這裡真的是每月八千還能養貓嗎？」
「是的崔先生，八千還含了網路、第四台和熱水器的瓦斯費喔！」
「請問這裡是兇宅嗎？」
仲介的眼神閃爍，嘴巴卻說：「這間套房不是兇宅。」
崔誠旭只是笨一點，但他又不是傻，掏出手機把這裡地址輸入到搜索引擎。
「好吧，這一間確實不是。」崔誠旭把手機螢幕轉向仲介，仲介看到搜索結果並不感到意外。
這棟前身是飯店的住商混合大樓，只是在過去三十幾年間，累計有二十幾人陸續喪命而已。崔誠旭牽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哪怕他八字重，也不敢住在這樣的地方。
「崔先生，老實跟你說啦，以你所出的預算，又要養貓，在台北市真的幾乎不可能啦。鬼有什麼可怕呢？窮才是最可怕呀。這裡經常滿租的，您再考慮一下嘛。」
連仲介也提醒著他窮，但他寧願睡公園，也不要租這裡。此刻的他，只想趕快找個理由離開。
手機鈴聲適時響起，陌生號碼，崔誠旭竟想起了電影裡鬼來電的情節，手不自覺抖了一下。
「不接電話嗎？」仲介挑挑眉。
清了清嗓子，崔誠旭壯起膽按下接聽。
聽到對方的說話內容，崔誠旭頓時舒了口氣，是另一間套房的房東打來的。
「今天先謝謝你，我再考慮一下，有急事要先走了。」崔誠旭真感謝另一間的房東及時來電。
匆匆離開大樓，他連多待一分鐘都不想，仲介不覺得奇怪嗎？穿著整身長袖西裝，走進沒開冷氣又沒對外窗的大樓套房，都沒有流汗，背都不會涼涼的嗎？
有了經驗，崔誠旭從此把這間不老實的代管公司加進黑名單。
第二位帶看房的阿姨可真誠多了，介紹時優點和缺點如實相告。
五層的透天曆，即使粉刷過，外表仍明顯有歲月痕跡。
以崔誠旭的預算和要求，只能租住一樓的分租小套房，連衛浴約莫五坪，有空間可以讓他做運動。
有和一樓另外住戶共用的廚房和陽台，可以在陽台洗衣晾衣。
出入的大門與樓上住戶分開，但也能有樓梯鑰匙，可以上天台曬棉被，天台甚至勉強能眺望遠處變得迷你的101大樓。
住一樓雖然方便，但對方毫不掩飾直指一定會有很多小昆蟲存在，濕氣也很重，需要開除濕機，甚至電器裡就附了一台除濕機。加上整潔的內部，房東應該很寶貝這棟透天厝。
「我不怕小昆蟲，就算有，靴子——就是我的貓，也會把牠們搞定的。」崔誠旭真不怕小昆蟲，他怕鬼而已。
「這邊收兩個月保證金，但只要提前一個月通知就可以解約，有通知就不會扣保證金。」
「請問哪裡可以停機車呢？我剛來的時候看到有車庫——」
「車庫有人在住，所以不能使用喔。」
「有人在——等等，你說什麼？有人在住？」崔誠旭還以為是有人在用，反應過來是「住」的時候，不期然瞪大了眼睛。
「那能停兩台車的車庫空間改建成房間了，只是沒有替換電動捲簾。不過那位先生會從捲簾的小門進出，不會打擾到你。」阿姨偏偏頭思考了一下，踩著高跟鞋開始往大門方向走，「你看這旁邊有條小巷，這邊都是私有土地範圍，可以停機車。」
崔誠旭跟著阿姨探頭去看，阿姨指的是樓梯大門再過去一點的窄巷。
地點還可以，一切合適，不習慣的話，大不了就住滿一個月再搬走。崔誠旭這麼想著，嘴巴比腦袋更快，衝口而出：「那就這裡吧！」
二人隨即到附近的便利店複印和簽訂文件，崔誠旭看見阿姨攤開的租賃契約上已經簽章，「原來你叫蕭安流呀。」
「不是，那是房東的名字。」
「蛤？你是二房東？」
「不是，我是房仲。」阿姨從手袋掏出真正屬於她的印章，「不過你放心，不會跟你收取任何仲介費的，房東會付。」
「房東人那麼好喔？」崔誠旭不禁又想到，該不會房子有什麼問題，才會讓利提出比較好的條件吧？「等等！是兇宅嗎？」雙手擋住契約，不讓阿姨用印。
「放心，真的只有潮濕和小昆蟲比較多的問題。房東是個好人，只是……孤僻一點？不喜歡跟別人交流，所以也不用擔心他會煩你。有任何問題，隨時可以聯絡我，我會負責處理。」阿姨遞上名片。
名片應該在見面時就給啊。崔誠旭這才想起，他們見面時甚至沒有自我介紹，阿姨也沒有穿幾乎是房仲必備的正裝，可能誠實的仲介不賣熱心服務只賣口碑？
「噢……那好吧。」只是小問題，崔誠旭就不再糾結了。
總之，他和靴子有新家住，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