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本章節 2138 字
更新於: 2023-09-16
自當初為了接受更好的訓練，而搬至台北以來，崔誠旭一直租住在同一間透天厝的頂樓加蓋。
房租算不上便宜，但地理位置很方便，要去訓練並不會太遠，適合當時光是應付訓練和競爭就疲累不堪的他。那時的他，沒有太多心力花在浪費時間的交通上。
頂加說不上有什麼好處，夏天特別熱，開大冷氣也沒有冷房效果。下雨時，雨滴打在鐵皮上的聲音非常擾人，尤其在夜裡，會影響睡眠。倒是要爬幾層樓這回事，崔誠旭只當是每天的例行熱身。
摔車後休養了一整天，崔誠旭終於找到朋友幫忙，替他把原來的機車賣掉，也正為他打聽哪裡有便宜機車值得買。
現在崔誠旭扶著貼上藥貼的腰，以一個奇怪的半躺臥式姿態，懊惱地看著手機螢幕上，租房網的資訊。輸入預算和其他要求後，篩選出來的結果很少。
要說現在住的頂加沒什麼好處，但至少幾年來沒加過價。沒留意租屋市場幾年，如今的租金又漲了，真不像是因為疫情不景氣的環境。
總之，還是先預約去現場看看吧。崔誠旭點擊聯絡按鈕，如果可以，他想待會就出發看房。
才剛按下「送出」，畫面便彈出友人傳來的訊息。
舊機車的報價只有兩萬五，堪用的零件比預期中少。崔誠旭嘆了口氣，把手機甩到一旁，張開雙臂大字型躺平，馬上就因為拉扯到腰背而吃痛，動作瞬間頓住。
偏偏被甩到一旁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響起，還是妹妹的來電專屬鈴聲，不能不接。
伸手去把手機抓回來，再次扯到拉傷的肌肉，果然摔車之後看似沒事，睡一覺過後就會吃苦果呢。
「去診所了沒？」妹妹劈頭一句，正中痛處。
「貼藥貼了，很快會好。」崔誠旭揉著腰，緩慢地坐起來。
「老哥啊，醫藥費不能省，趕快去找醫師看看。」
「嘿，就只是扭傷而已，以前在隊裡也受過不少傷，這點小意思啦！真的不用擔心。」
「你整台車都摔壞耶！還不用擔心？你覺得你妹很好騙？」
「那是機車太老而已，我還年輕啊！貼了藥貼，據我的經驗，過幾天就會好的。」
話筒傳來低不可聞的嘆息，「是不是錢真的不夠啊？我這兩個月打暑假工，算起來應該能有快五萬吧？不然學雜費我自己付吧。」說是妹妹，但更像個擔憂家計的姐姐。
「不不不！你打工賺的錢呢，就留在之後買參考書或者娛樂用吧，我八月底之前會幫你繳學雜費，你放心啦！」
「那不然這兩個月你就別再給我生活費了。要是之後真的不夠錢，我也可以去做家教——」
「說了我負責就是我負責嘛！你學生的責任就是好好唸書，阿公前幾年臨走之前還心心念念著你，說不能糟塌你的聰明呢。你老哥我只會游泳，以後游不動了，再等你養我哇。」
「好——」妹妹拖著長長的尾音，頓了頓又問：「會後悔退隊嗎？一退隊沒多久就碰上疫情，要是當初沒退隊，現在至少——」
「欸，才不是這樣說的啦！就是收入不夠才會退的啊。而且我剛過二十四了，狀態一直往下掉，體力比不上更年輕的隊員，這兩年成績都沒有起色。顛峰期過了就過了，就算我不主動退隊，也很快會退役的啦。現在也不錯啊，至少很自由，不用起大早練水。我的頭髮也健康多了，現在新長出來的頭髮都很黑，讚啦！」
為了殺菌和保證水質安全，泳池的池水都會添加氯氣。以前崔誠旭每天泡在泳池，不只頭髮顏色變淡，反覆濕了又乾的循環，還讓頭髮變得脆弱，就算使用除氯的洗髮精也沒用。
枯黃沒彈性，又容易斷裂的一頭亂髮，讓他除了章魚這個別名，國中的時候還被同班女孩子取笑為稻草頭。
現在的崔誠旭，頭髮烏黑又直順，摸起來滑滑的，西瓜皮造型特別貼服。
用閒話家常打消妹妹要幫補家計的念頭，不過在掛斷之後，崔誠旭不禁慶幸，還好妹妹爭氣考上國立大學，不然，私立大學的費用至少翻一倍。
休息了片刻，在跟仲介敲定見面地點之後，崔誠旭便換了一身衣服出門，出門前還特意回頭看了一眼，他的奶牛貓還在窩裡睡覺呢。
久違地搭上公車，坑坑窪窪的道路，顛簸得坐在後排的崔誠旭腰都要斷了。
一下車就見到等待他的仲介。大熱天穿著整套西裝，還要戴口罩，穿著透氣機能汗衫的崔誠旭都替對方感到熱。
「崔先生，為您介紹一下，這邊整棟都是我們公司代管的出租物業，通常都是附近的學生在租，雖然戶數多，但環境很單純。」
把一棟透天曆間隔成一間間的小套房，每層五至六間房，六層算起來，租金收入很可觀。
仲介帶崔誠旭看的是位在五層的套房，爬完五層樓梯，崔誠旭臉不紅氣不喘，仲介卻已經顧不得儀容，伸手鬆了鬆領帶，解開襯衣最上方的扣子，連鬢角的碎髮都掛著汗珠。
「要不，我自己進去看？你脫下口罩歇會？」
「啊——真的不好意思。」仲介本想推託，但又真心不想進去沒開冷氣悶熱到不行的套房，「那我就坐在樓梯等你，您有任何問題，喊我一聲，小卓馬上為您服務。」
走進套房，其實一眼就看完，三坪左右的實用空間，連浴室都非常迷你。
崔誠旭走進浴室，以他這寬厚的體型，要不碰著任何物件成功轉身都有難度，如果拿著花灑抬手洗澡呢？模擬了一下動作，立刻撞到手肘。他不禁想起以前在電視上看過的，香港的窄小房子。
浴室小是小了點，但最大問題也不是這個，而是床。
床被三面牆包圍，只有左側能上床，而又因為前後都有牆面頂著，崔誠旭一躺上去，隨即發現他無法伸直雙腳。
這床該不會只有一米八吧？崔誠旭歪著頭，洗澡問題能克服，但睡覺問題不能妥協。
走到門口，相隔一點距離開口問：「請問除了這裡，附近是不是還有一間能帶看？」崔誠旭記得租房網寫還沒出租。
「崔先生不滿意這裡嗎？」
「床……太短了……」
「啊——了解！小卓馬上帶您去看。」說罷便戴上口罩，重新出發。
房租算不上便宜，但地理位置很方便，要去訓練並不會太遠，適合當時光是應付訓練和競爭就疲累不堪的他。那時的他，沒有太多心力花在浪費時間的交通上。
頂加說不上有什麼好處，夏天特別熱，開大冷氣也沒有冷房效果。下雨時，雨滴打在鐵皮上的聲音非常擾人，尤其在夜裡，會影響睡眠。倒是要爬幾層樓這回事，崔誠旭只當是每天的例行熱身。
摔車後休養了一整天，崔誠旭終於找到朋友幫忙，替他把原來的機車賣掉，也正為他打聽哪裡有便宜機車值得買。
現在崔誠旭扶著貼上藥貼的腰，以一個奇怪的半躺臥式姿態，懊惱地看著手機螢幕上，租房網的資訊。輸入預算和其他要求後，篩選出來的結果很少。
要說現在住的頂加沒什麼好處，但至少幾年來沒加過價。沒留意租屋市場幾年，如今的租金又漲了，真不像是因為疫情不景氣的環境。
總之，還是先預約去現場看看吧。崔誠旭點擊聯絡按鈕，如果可以，他想待會就出發看房。
才剛按下「送出」，畫面便彈出友人傳來的訊息。
舊機車的報價只有兩萬五，堪用的零件比預期中少。崔誠旭嘆了口氣，把手機甩到一旁，張開雙臂大字型躺平，馬上就因為拉扯到腰背而吃痛，動作瞬間頓住。
偏偏被甩到一旁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響起，還是妹妹的來電專屬鈴聲，不能不接。
伸手去把手機抓回來，再次扯到拉傷的肌肉，果然摔車之後看似沒事，睡一覺過後就會吃苦果呢。
「去診所了沒？」妹妹劈頭一句，正中痛處。
「貼藥貼了，很快會好。」崔誠旭揉著腰，緩慢地坐起來。
「老哥啊，醫藥費不能省，趕快去找醫師看看。」
「嘿，就只是扭傷而已，以前在隊裡也受過不少傷，這點小意思啦！真的不用擔心。」
「你整台車都摔壞耶！還不用擔心？你覺得你妹很好騙？」
「那是機車太老而已，我還年輕啊！貼了藥貼，據我的經驗，過幾天就會好的。」
話筒傳來低不可聞的嘆息，「是不是錢真的不夠啊？我這兩個月打暑假工，算起來應該能有快五萬吧？不然學雜費我自己付吧。」說是妹妹，但更像個擔憂家計的姐姐。
「不不不！你打工賺的錢呢，就留在之後買參考書或者娛樂用吧，我八月底之前會幫你繳學雜費，你放心啦！」
「那不然這兩個月你就別再給我生活費了。要是之後真的不夠錢，我也可以去做家教——」
「說了我負責就是我負責嘛！你學生的責任就是好好唸書，阿公前幾年臨走之前還心心念念著你，說不能糟塌你的聰明呢。你老哥我只會游泳，以後游不動了，再等你養我哇。」
「好——」妹妹拖著長長的尾音，頓了頓又問：「會後悔退隊嗎？一退隊沒多久就碰上疫情，要是當初沒退隊，現在至少——」
「欸，才不是這樣說的啦！就是收入不夠才會退的啊。而且我剛過二十四了，狀態一直往下掉，體力比不上更年輕的隊員，這兩年成績都沒有起色。顛峰期過了就過了，就算我不主動退隊，也很快會退役的啦。現在也不錯啊，至少很自由，不用起大早練水。我的頭髮也健康多了，現在新長出來的頭髮都很黑，讚啦！」
為了殺菌和保證水質安全，泳池的池水都會添加氯氣。以前崔誠旭每天泡在泳池，不只頭髮顏色變淡，反覆濕了又乾的循環，還讓頭髮變得脆弱，就算使用除氯的洗髮精也沒用。
枯黃沒彈性，又容易斷裂的一頭亂髮，讓他除了章魚這個別名，國中的時候還被同班女孩子取笑為稻草頭。
現在的崔誠旭，頭髮烏黑又直順，摸起來滑滑的，西瓜皮造型特別貼服。
用閒話家常打消妹妹要幫補家計的念頭，不過在掛斷之後，崔誠旭不禁慶幸，還好妹妹爭氣考上國立大學，不然，私立大學的費用至少翻一倍。
休息了片刻，在跟仲介敲定見面地點之後，崔誠旭便換了一身衣服出門，出門前還特意回頭看了一眼，他的奶牛貓還在窩裡睡覺呢。
久違地搭上公車，坑坑窪窪的道路，顛簸得坐在後排的崔誠旭腰都要斷了。
一下車就見到等待他的仲介。大熱天穿著整套西裝，還要戴口罩，穿著透氣機能汗衫的崔誠旭都替對方感到熱。
「崔先生，為您介紹一下，這邊整棟都是我們公司代管的出租物業，通常都是附近的學生在租，雖然戶數多，但環境很單純。」
把一棟透天曆間隔成一間間的小套房，每層五至六間房，六層算起來，租金收入很可觀。
仲介帶崔誠旭看的是位在五層的套房，爬完五層樓梯，崔誠旭臉不紅氣不喘，仲介卻已經顧不得儀容，伸手鬆了鬆領帶，解開襯衣最上方的扣子，連鬢角的碎髮都掛著汗珠。
「要不，我自己進去看？你脫下口罩歇會？」
「啊——真的不好意思。」仲介本想推託，但又真心不想進去沒開冷氣悶熱到不行的套房，「那我就坐在樓梯等你，您有任何問題，喊我一聲，小卓馬上為您服務。」
走進套房，其實一眼就看完，三坪左右的實用空間，連浴室都非常迷你。
崔誠旭走進浴室，以他這寬厚的體型，要不碰著任何物件成功轉身都有難度，如果拿著花灑抬手洗澡呢？模擬了一下動作，立刻撞到手肘。他不禁想起以前在電視上看過的，香港的窄小房子。
浴室小是小了點，但最大問題也不是這個，而是床。
床被三面牆包圍，只有左側能上床，而又因為前後都有牆面頂著，崔誠旭一躺上去，隨即發現他無法伸直雙腳。
這床該不會只有一米八吧？崔誠旭歪著頭，洗澡問題能克服，但睡覺問題不能妥協。
走到門口，相隔一點距離開口問：「請問除了這裡，附近是不是還有一間能帶看？」崔誠旭記得租房網寫還沒出租。
「崔先生不滿意這裡嗎？」
「床……太短了……」
「啊——了解！小卓馬上帶您去看。」說罷便戴上口罩，重新出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