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那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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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9-14
「還能再重新燃燒起來嗎?我那早已冷卻的心。」




安以洵覺得自己正躺在果凍上,充滿香氣的甜膩雙手撫摸他的身體。

這是哪?他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死了,雖然已經在夢中被告知還活著只是昏迷中,但這不真實的舒適感受實在不像躺在枕頭上,如果有這樣舒服的枕頭,他一定買一打。

鼻腔裡充斥忍冬與印蒿的味道,他下意識用手揉了揉產生這味道的布料。

這個語他形象不符的習慣是從小養成的,他總是喜歡在睡覺時用手抓握住一旁的東西,床上可以沒有棉被,但是不能沒有玩偶。

室內的燈光溫和,白裙銀髮的女孩嬌羞的臉孔出現在眼前,垂下來的髮絲弄得安以洵很癢。

不是吧?這真的是天堂嗎?我竟然有資格上天堂?。

女孩似乎察覺道安以洵醒過來了,將臉湊得更近來觀察他,那翠綠色的雙眼睛就如森林裡的溪水般澄澈。她靠得越來越近,少女獨有的香甜氣味籠罩著安以洵,對於剛醒過來的人來說可能有點過於刺激。

不過這種銀髮綠眼的女孩自己好似在什麼地方見過,他曾幾何時認識這樣的人,還是說夢還沒醒?

「你醒了?」女孩輕拍他的額頭,「我以為你會睡更久呢。」

尹知予將大腿從安以洵的後腦勺抽出,使他腦袋一震一晃,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

「唔!怎麼回事?我在哪?敵人呢?」安以洵整個人坐了起來,但胸口的疼痛又使他一陣暈眩。

他立刻觀察四周,自己正在總統套房裡的大床上,身旁的尹知予噘著小嘴,房間內除了風語清哉跟剛才的皮卡丘之外還有兩個不認識的人。

「冷靜冷靜,你的傷口剛縫好呢。」風語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翻著書,書名叫《削鉛筆入門》。

「現在是怎樣…開同樂會是不是?」安以洵試圖打量他們每個人來獲取資訊,但精神狀況不允許他過度使用他那雙眼睛。

他重新往床上躺,下意識瞥了一下尹知予那柔軟的大腿,今天發生太多事了,腦袋有點消化不來,尤其現在還出現了兩個新人物。

「你以為再躺下一次我還會讓你膝枕嗎?剛剛是你睡到一半突然翻身過來我才為你這傷患將就一下的!」尹知予把棉被拉來蓋住大腿。

「沒想到你來飯店的路上還拐了小女孩呀,真有你的,貓頭鷹。」風語把書本闔上,並站起身來,「說到這個,你的面具壞得相當徹底啊。」

安以洵揉了揉眼睛,開始仔細分析房間內所有事物。偌大的房間只是臥室的部分,光是這部分就足以當作一間套房來出租了,而外面還有更大的客廳,頭上的水晶吊燈散發的橘白色光芒溫和又不失格調。皮卡丘正一邊摸著受傷的腳一邊惡狠狠地瞪著自己。

至於另外兩個不認識的一男一女,女的穿著相當有自己的風格,一整套深色工裝,跟尹知予一樣眼角有淚痣,銳利如刀的眼神,很像伊藤潤二漫畫裡的富江短髮版本,身高165.6體重49.3黑髮黑瞳身上有不悅的光芒…

安以洵掃描到第二輪的時候,短髮富江露出慍怒的表情,往後退到風語剛剛坐的沙發後面。

「可以別看了嗎?我看不出你在欣賞我的身體,而是像再檢視解剖台上的屍體。」

安以洵收回了目光,現在換人看好像有些白目,但他還是多少看了幾眼另一名男性。

那黑髮男子只是一直站在房間最角落,一語不發,看起來正在閉目養神。

「他們都是我的班員。」風語笑了笑。

「剛剛為什麼突然掛我電話?」安以洵揉了揉後腦。

「因為我收到二階堂的訊息說詹源祈死了,我要用最快的速度趕過來。」

原來那個被畫作裡的惡魔幹掉的人也是風語的班員嗎?安以洵心想。

「我會找你來幫忙除了看中你的能力以外,還有調查到你曾為了看范米德倫的畫展而特地來上層過,想必你對他有一定的了解吧?」風語似乎不想深入討論關於剛剛通訊事故的事情,他開始解釋狀況,「我跟你在下層的走私犯據點初次見面的時候,我就是遭到那些畫作的攻擊。但是那些都是仿畫,畫裡的怪物沒有在聖蒙地飯店這幅真跡來的強大。」

「所以你們這次是要把那個讓畫動起來的傢伙弄死就對了…」安以洵不耐煩地說,「時間地點人物給我,我會搞定的。」

「口氣挺大啊混蛋,你以為這麼簡單的話,我們為什麼要整班出動啊?」二階堂忿忿不平地說,似乎覺得安以洵懷疑他們的能力。

「沒事,二階堂,他在這方面可是專家。而且你那雙眼,對於調查行動來說很有用對吧?」風語走到落地窗邊,看著窗外的高樓大廈,晚上九點,這正是這座城市熱鬧的時刻,上層下層都一樣,果然人的本質不管貧富貴賤都一樣。

不知道為什麼,安以洵一直覺得風語一直有一種不太想破案的感覺,但他又又很積極的處理這整件事。

「這女的要跟我們一起行動嗎?」站在角落的黑髮男看著尹知予問,「帶他去進行B級記憶消除吧。」

聽他這麼說,尹知予立刻躲道安以洵後面,不友善地瞪著黑髮男。

「別這樣,洛辰,那女孩還有用處。」風語說,「剛才飯店走廊的攝影機什麼都沒有錄到,就是這女孩的現實扭曲能力。」

「消除了人為部分,而不是將所有畫面刪除?」短髮富江疑惑道。

「是阿,或許他跟那個東西有關,暫時讓他入隊吧。」風語皮笑肉不笑,「當然要當我的正式隊員也沒有問題,我們可是人力短缺呢。」

看來死亡率很高啊,這份工作,但是名為AFD的組織似乎有很多可以利用的資源,暫時待在這吧,也許對未來有幫助。安以洵暗忖。

尹知予倒是相當配合,完全沒有意見,只是靜靜地待在安以洵身邊。

安以洵撓了撓頭,這時他看見手臂上有一個風格特殊的圖案,看起來像是刺青。

「搞什麼?你們在我昏迷的時候還幫我刺青了?」他顯得有些崩潰,儘管仔細看這圖案還挺有美感的。

這問題使除了風語之外三人皺緊了眉頭。

「那是我們正在追查的現實扭曲體之一,22張大阿爾柯納的14號牌,那牌有強大的力量。」風語異常嚴肅地說,「我們一直不知道他能融入人體,剛剛你胸口被撕裂的時候牌卡也一起被撕裂了,他現在融入了你的身體。」

「什麼?不能拿出來嗎?」安以洵持續崩潰的用手去抓這圖案。

「勸你不要嘗試,我現在只知道,你非加入我們不可了。」風語伸出食指,「我們AFD的人大部分都是現實扭曲者,最好的管理方式就是用本是同源的東西去抓捕他們,並控管起來,也就是說你們兩個除了加入我們麾下,就是要被我們獵捕。」

風語轉身看著安以洵;「尤其你現在更是異常中的異常。」

眼下只能安靜配合,這項事實安以洵早已接受,因此這件事情不足以使他煩惱,手上的刺青才是他的煩惱。

「再來來介紹一下你的小夥伴們吧。」風雨看向二階堂,示意他開口。

「我叫二階堂鳴,25歲,能力是…你剛剛也知道了吧。」二階堂不太情願回應。

「原來你不叫皮卡丘啊?」安以洵壞笑道,但其實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要是剛才他們打起來的地方換成空曠的室外,戰況可能就要反過來了,他只是佔了狹小空間的優勢。

「你想再被電一次是嗎?」二階堂氣到眼皮跳動,而安以洵回敬了他一個鬼臉。

「我叫韓洛辰,20歲。」黑髮男不知道是不太願意透漏更多,還是本來就話很少。

「我叫韓星辰,22歲,能力秘密,洛辰是我弟弟。」黑髮富江補充道。

「好了!萬事俱備!明天早上八點半!樓下集合!前往佛格海恩美術館,范米德倫的畫展後天在那舉辦呢!我們後天就去抄了那裡。就這樣,晚安!」風語拍了拍手,示意談話結束,立刻就要走人。

「等等?就這樣嗎?這是什麼學校遠足的口號啊?」安以洵對於這組織的紀律與作戰計畫的簡洛程度感到十分驚恐。

「啊對了,我答應過你要帶你去挑新武器對吧?」風語說,「你那兩把破刀該換了,啊,面具也是。」

「謝謝你還記得…」

「武器的話二階堂跟我會帶你去挑,面具這種時尚的東西交給星辰吧。」

韓星辰聳聳肩,看來是同意了。

「那就這樣啦,有事的話我會在隔壁房間,但通常不會應門就是了。」

語畢,他們三個人快速走出房間,除了二階堂一拐一拐的走之外。

豪華的房間內只剩下安以洵跟尹知語兩人,這樣的寂靜讓人有點尷尬。

安以洵無力地往後躺,整個人在床上成大字型。

「可以問你個問題嗎?」尹知予打破沉默,認真的說,「我剛剛偷看了你的相機…」

「妳可以下地獄去了,妳這沒教養的小偷。」

「你講話很惡毒耶!看一下又不會怎麼樣!」尹知予眼眶有些泛淚。

見她如此表現,安以洵便沒有再說什麼,反倒是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多。

這女孩是怎麼回事,再怎麼說都不會跟一個陌生人這麼親近,就算請他吃過東西,但這防備心也低的太誇張了。

不過尹知予一直給自己一種奇妙的陌生感,好像很久以前就認識他似的。

「你拍的照片都很好看唉,其中幾張那個金髮的女生也好可愛。」尹知予伸手戳了戳安以洵的肩膀,「如果不看到你本人,我還以為你是攝影師呢。」

「什麼叫做看我本人?」安以洵白了她一眼,隨後閉上眼睛,「我曾經想過當攝影師。」

「怎麼放棄了?」

「我沒辦法拍人。」

「什麼?」尹知予不解地歪了歪頭。

「大部分的人都太醜了。」安以洵沒有睜開眼睛,右手伸手握住上方的空氣,「我是說,我能看見人類的光芒。」

「光芒?」尹知予轉換姿勢,趴在床上雙手撐著臉,像是期待聽故事的小孩,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光芒,也就是人的靈魂,靈魂顏色會因情緒或是內在而改變。」

安以洵似乎在回憶什麼,稍微停頓了一下。

「大部分在世俗上被稱為美女的人,他們的光芒都醜陋無比,我無法拍我認為醜陋的事物,所以賺不了錢。」

「哦哦…我覺得你要找時間繼續拍。」尹知予側過臉對著安以洵,小心翼翼的說,一咎細長柔軟的秀髮在安以洵面前晃來晃去,不斷遮擋尹知予明媚的眼睛,「把客觀上不美麗的事物拍成美麗的事物也是一個厲害的攝影師必備的喲!」

這段話讓安以洵沉思了一下,他一睜開眼,就看見翡翠般的雙眸以極近的距離溫柔地看著他。

「你為什麼要跟著我?」安以洵看著尹知予美麗的容顏及光芒看得出神,「你也聽到了,接下來很危險,以妳的能力足以在這城市混得不錯了。」

面對這樣的問題,尹知語賊兮兮地笑了。

「老實說你給我一種特殊的熟悉感。」

「什麼鬼?」安以洵感到有些不自在,被人這樣溫柔地盯著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就是…好像很久以前就認識你了…的感覺。」尹知予幽幽地說。

安以洵不發一語,生怕傷口裂開似的緩慢走下床,試圖逃跑。

「我還沒說完唉!」

安以洵靈機一動,開始將身上的衣物解開。

「你你你,你要幹嘛?」尹知予緊張地問。

「我要洗澡。」

「你就不能到浴室裡面再脫嗎!?」尹知予摀著臉,拿起身邊的枕頭作勢要砸。

安以洵隨手抓了一件浴袍衝進浴室。

逃進浴室之後他拿出了手機,找到蘇鎧月的好友對話欄,盯著「我找那女孩了,明天帶給你。」這段還沒發送出去的話許久。

他嘆了口氣,默默將那段話刪除。

打開五星級浴室的蓮蓬頭,溫暖的熱水從頭頂流到他有稜有角的鎖骨,經過精壯的身軀,最後流至腳踝。

他坐在浴室地板上打坐,有如讓瀑布恣意打在自己身上的求道者。每天固定的冥想時間都是在淋浴時進行。

看著熱水滑過手臂上的節制刺青,明明答應過母親不刺青的。

「熟悉感嗎…」

這時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如果尹知予的能力是記憶刪除,那麼作用對象能不能是施法者本身呢?

今天太過疲憊了,他放棄了思考,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