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 北海

　　在帝國的冒險結束後我們暫歇了幾日，然後出發前往帝國北邊的港口，順其自然地跟著私人商團就搭乘上了前往海爾赫爾的船隻——

　　船隻航行在北海之上，船艦本身是戰艦規模的木帆船，站在甲板上往外一望便能看見廣闊無邊的北海以及藍天，周遭還有無數浮冰與冰山在海上阻擋航線，因此船艦的航行顯得非常小心。

　　舒適的海風吹撫而來時我手握著一本全新的冒險手記，現在的它裡頭還是一片空白的，等待著我去到海爾赫爾並一筆一劃地完成它。

　　望著海浪時希希緹走到了我的身邊，她將手靠在木頭桅杆上露出冷笑，視線朝向北海時她的雙眼有幾分寒意。

　　「沒想到這麼快我又要回到海爾赫爾了，感覺又會遇到很多討厭的事情啊，又必須靠暴力解決很多事情才行。」希希緹折起手指時散發著一股怒氣，光從聲音就能感覺到她對海爾赫爾有諸多埋怨。

　　「對妳來說那片土地只有不好的回憶嗎？」我盯著她的兔耳，耳朵處的絨毛隨風搖曳著。

　　希希緹深深嘆息，她抬頭看著從上方飛行而過的寒地鳥，她瞇起雙眼並朝向高空伸出手——天上飄落了一片片薄雪。

　　「倒也不是，與親姊的回憶對我來說十分重要，同時還有我曾經的夥伴給予我的回憶，因此我恨的不是土地而是造成慘劇的人們，至今我仍無法保證自己能夠理性地對待他們。」希希緹的語氣冰冷，失去了平時的豪放感。

　　海浪拍打下行駛的船隻略為搖晃，一旁的水手忙於調整航向，便於順著海流通往海爾赫爾的南端港口城鎮。

　　忙碌的水手神色都比希希緹的臉色好看許多，他們縱使忙碌也想著去到海爾赫爾能飽餐一頓享受岸上生活，而希希緹卻想著要面對各式各樣的歧視與偏見，引發這一切的原因僅是種族的不同。

　　尚未抵達海爾赫爾的我卻能感覺到那片土地上的風情，寒冷如霜的人心與陰暗嚴酷的世態……恐怕與帝國那生機蓬勃的風景相去甚遠吧。

　　「嘛……妳也不必太過緊張，雖然是個相對混亂的國家，但我很清楚在那邊的生活法則，總之不要去與上游階級扯上關係就對了。」希希緹收回手緊握住拳頭，同時半瞇起眼睛緊盯著自己的手掌。

　　「這是為何？」我好奇地看著她。

　　希希緹這時伸手輕拍了下我的肩膀，隨後她將另一隻手撐在腰間深呼吸，轉眼看向一旁確認沒有人在聽後才接著說：

　　「上層階級大多都與白神教高層有交流，同時獵人也是他們僱用的手下。獵人會抓捕年幼的獸人當作玩物或奴隸，還把人當成獵物來戲弄與獵殺，作為半吸血鬼的妳同時也是白神教仇視的對象，因此不要去與上層階級那些垃圾交流更好。」

　　希希緹說完後順勢轉過身子用身體靠著桅杆，她的視線變的銳利如刀，同時盯著船上的人們，看上去就有幾分戒備其他人。

　　「聽起來是一群以自己為中心的人種高尚主義者，所以才要避免交流嗎？看來到了愛莉西亞幫我們出面處理各種事情的時候了。」我跟著轉身時揚起嘴角一笑，聽起來就是要靠愛莉西亞去調節與處理各種事物，誰讓我們之中只有愛莉西亞是純人類。

　　「不用擔心，我會帶妳們去貧民街，那裡雖然強盜與罪犯多……但是他們大多都比海爾赫爾的上層階級善良的多，還有大部分是因為不滿國家制度而受罪的人，我們還是能過得不錯的。除此之外貧民街的酒非常好喝，我以前也常常去哪裡與些人喝酒……」希希緹闔上雙眼放鬆地一笑，隨後朝無人的一旁攤開手像是在與早已不在的人互動。

　　我看著她的笑顏，美麗且一點都不冰冷，還如朝日般溫暖……而她在過程中也不斷說著當時她在貧民街遇到的事情，裡頭出現了好幾個我未曾聽過的人民，似乎對那裡懷念至極。

　　「喂！妳有在聽嗎？」不知不覺間希希緹正在我眼前揮手，同時她正滿臉質疑地盯著我。

　　我這才意識到我看她的臉看到出神了，絲毫沒有聽進去她究竟說了什麼，同時腦內卻不禁回想起古爾菈蒂絲說過的話語——希希緹有死相。

　　想至此我的嘴唇稍稍抖動一時沒能說出話，希希緹對此伸手拍了下我的背，隨後她從腰間抽起一壺酒遞到我的手上。

　　「覺得冷就老實喝點酒保暖身子嘛！快喝吧！」希希緹閉上眼睛燦笑著。

　　我握住酒時並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詢問才好，僅是拿起酒壺灌了口嗆喉的烈酒，酒的滋味強烈讓人感到方才思考的一切都十分遙遠。

　　忽然間一件大衣被披到我的肩膀上，我轉頭才看見希希緹將她裹在身外的大衣披給了我，她內裡只穿著盔甲看似十分不保暖。然而希希緹卻保持著笑容望著遠處的海風說：

　　「注意保暖啊，如果還覺得冷就隨時告訴我吧。」

　　她看似不在乎，但我不禁有幾分驚訝地看著她，披著大衣我確實感覺十分溫暖，但是我看著她盔甲切口裸露的肌膚便感到有些擔憂。

　　「妳當真不會冷？」我不禁稍稍皺起了眉頭。

　　「完全不會，到了海爾赫爾的北部地帶我再加衣服就好了，這一點寒冷對我來說連溫暖都說不上。」希希緹露出牙齒咧嘴笑著，嘻皮笑臉的樣子實在難以想像她方才還在苦大仇深的想著親姊的事情。

　　同時間船隻挪到了海流上，風帆敞開任由海風與海流帶著我們直通海爾赫爾的南方港口，航行的速度還比方才快上了許多，不過船隻確實有幾分搖晃令我感到不舒適。

　　不斷搖晃的船隻會讓人想吐，而且平衡感不同於陸地上有些被打亂，我不禁為此緊皺著眉頭。

　　此時希希緹又拿出了一罐神奇的藥膏，她手一沾就直接抹在我的額頭上，自然地動作讓人沒有多少反應時間。

　　「抹了會讓妳好受點，然後去船艙裡面躺著休息吧。」希希緹收回了藥膏，同時間她將身體從桅杆上挪開，轉而落落大方地站在甲板上瞻望著眼前的海色。

　　眼看她在船上搖晃跟一個沒事人一樣我便知道我們旅行經驗的差異，但我當下並沒有餘裕再與她聊下去，無奈之下我朝著船艙走了回去——

　　剛走回船艙我便看見愛莉西亞臉色鐵青地躺在吊床上，她闔著雙眼忍耐著從胃部翻上來的噁心想吐感，看見愛莉西亞如此難受的樣子我彷彿看見了自己的未來。

　　我爬上吊床，緊緊抱住我的冒險手記然後閉上雙眼想好好休息——

　　然而身體的不適絲毫沒有讓人安穩入睡的意思，感覺整個吊床還隨船隻不斷搖晃，我深深嘆氣後從背包內掏出了一盞魔女調製出來的舒眠香……用魔法點火後舒適的香氣在船艙內擴散，我這才安穩地閉上了雙眼。

　　轟隆隆——！

　　不知過了多久轟鳴聲在耳邊響起，我還能聽見外頭無數人正在嘶吼，被吵醒之時我眉頭深鎖並爬下了吊床。拿起放在桌面上的劍杖後我朝船艙外走去，我第一眼看見船員們手持武器衝了出去……我立刻意識到有戰鬥發生了。

　　我邁開步伐全力衝刺，短短幾秒內衝出船艙來到甲板上，此刻天上是一片黑夜並飄散著較強的風雪。

　　漆黑的海面上無數海盜船亮著黑旗與火焰照亮了我們，他們紛紛將炮火對準了我們，無數船員都緊張地手持武器面對圍繞住我們的海盜船。

　　「魔女小姐！請你幫幫我們吧！」一旁的船員眼看我頭上配戴魔女帽便對著我殷求著。同時一旁還有人附和道：「不只會被劫財，我們還會通通被抓去當奴隸賣啊！求妳幫幫我們吧！」

　　我眉頭一皺感覺有幾分艱辛，我不擅長防禦魔法啊。

　　此時有人拍了我的肩膀一下，我轉身看見的是配戴上露指手套的愛莉西亞，她睜開雙眼堅定地看著周遭的海盜船並確認著他們有多少副砲火。

　　「交給我來守護眾人吧，夏洛特小姐請全力的輸出。」愛莉西亞平穩的答道。

　　她剛說完便將雙手合十並深吸一口氣，她再次闔上雙眼用著極高的速度禱告，彷彿一秒就念了五六十字般我聽都無法聽清。

　　「神學術．創世的恩典。」愛莉西亞隨即朝天空張開雙臂——

　　一道金光劃破天際破除黑夜照亮我們的船艦，光芒壟罩之下一股強烈的魔力圍繞在船艦周遭保護著我們，其魔力強大過愛莉西亞曾經用過的所有魔法，那一剎那我不禁錯愕地看著她……

　　下一瞬間她保持著閉眼微笑吐出了血，但她卻對我豎起了大拇指表示沒問題，彷彿自己早就料到會這樣了。

　　「這是恩潔魔女的魔法吧？」我指著天上詢問道。

　　「嗯，所以我現在用會對身體造成不小的損傷，但我也可以自癒，請不用太擔心……為了今後更嚴苛的冒險我必須掌握這些魔法，就讓我努力一下吧。」愛莉西亞用笑顏面對著我，看起來也沒有過於逞強。

　　此刻海盜們注意到我們打算反擊，於是他們開砲襲來——然而砲彈在碰到愛莉西亞的魔法時紛紛被彈開並於外頭爆炸，無數砲火清洗都未能傷到我們分毫，只是愛莉西亞的嘴上還留著血罷了。

　　「那接下來就靠我了，一發就讓他們後悔出生！」我轉過劍杖對準其中一艘看起來最豪華的海盜船，握住法器開始集中魔力——最大的煙火要來了！

　　「異端審判！」

　　揮出劍杖時光柱穿刺於海盜的船艦上，熾光閃耀且鎖鏈穿透海洋揮灑起陣陣熱蒸氣，七雙罪業之眼睜開時火光炸散——強烈的光爆震起無數海浪形成巨浪席捲過周遭的所有船艦。

　　當下視野全被海浪覆蓋，我能聽見海盜與自己人的慘叫，好在愛莉西亞的魔法避免我們被沖散與沖翻，然而外頭的海盜就沒那麼幸運了。

　　當海浪散去時海盜船翻倒的翻倒，被摧毀的整艘散開，整片海域滿是狼藉的海盜船艦，底下還有許多落海的海盜在求救……而冰冷的海水不過多久就能奪走他們的生命。

　　「果然魔女還是最瘋狂的。」希希緹一邊咧嘴大笑一邊朝我們走來。

　　當我看見希希緹走來時我收起了劍杖，同時將雙手撐在腰間轉頭看著一旁解體的海盜船炫耀自己的功績，果然能自由施展招式的戰鬥才是最舒適的。當然，我可以保證在第一擊的時後那艘船上的海盜連骨灰都不剩。

　　隨後愛莉西亞坐倒在地面上，她滿嘴鮮血地舉手宣示勝利，但她一臉就是快要往生的樣子。

　　「我送妳回船艙吧。」希希緹兩手一攤無奈地苦笑，隨後她便走上前公主抱起愛莉西亞朝船艙走了回去。

　　此刻我忽然發現我被船員們包圍了，他們紛紛瞇起眼睛盯著我，這一時我的內心一悸……不會又要跟我求償吧！

　　開什麼玩笑！我才剛要去海爾赫爾就要在半路上賠錢喔！

　　「魔女大人！海盜的私藏品我們可以立刻開始打撈嗎？只要您同意讓我們打撈我們就分給您一些寶藏！」帶頭的船員忽然兩眼放光地看著我，彷彿殷求主人的小貓一般……但他是一個壯漢。

　　分給我一些寶藏……聽至此我咧嘴一笑。

　　「快撈吧！儘管撈！」我咧嘴笑了出來，有錢賺誰不想要啊！

　　「小夥子們——上啊！」帶頭的船員大聲令下所有人便開始忙了起來。

　　我長吐一口氣，看著又回歸夜色的天際我明白新的冒險在眼前，但我的實力並沒有明確的增長。使用了異端審判依舊消耗掉近一半的魔力、智慧之瞳依舊是半成品、魔法威力雖大卻依舊不如自己的恩師蜜珈蘿，血魔法的威力也就爾爾……看著愛莉西亞如此奮進，我感覺自己也要奮進點才行了。

　　我抬手摸了下後頸，去到海爾赫爾前稍微再研究一下魔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