４６＃這就是盤小菜吧

　　連下午的課也度過後，時間尚早，大家都躲在自己的房間裡避冬。

　　大武付出了一點代價，跟二洋借了他那台電暖器來房間放，架起與外頭惡寒隔絕的結界，清冷的空氣頓時變得和煦許多，一室祥和。

　　而因為暖氣的共享性質，時予算是賺到湯渣，在房間裡不用穿厚厚的外套，光靠身上的大學Ｔ就綽綽有餘，同樣也是愜意。

　　基於手上目前沒有作業，該念的書也到進度了，這時他就會去看那些他喜歡的東西，如果不是課外讀物，便是網路上科普類的東西，人家拍攝的學術短片。

　　偶爾大武玩完遊戲轉過來，瞧他看得很是入神，就會過來連絡一下唯一室友之間的感情，總歸是有聽過的youtuber拍的，具辨識度的聲音能輕易聽出真身。

　　或許能有個共同話題呢。這讓大武覺得更有行動的動機了，手熟稔地搭在對方的椅背上，「在看什麼啊？」

　　時予給了他一個眼神，但沒有回答，意思是叫他自己看標題，結果大武一看就忽然有點後悔，因為是他完全看不懂的東西，一般人此生都不了解也沒差的那種。

　　眼看這方面肯定插不上嘴，大武本來就要鎩羽而歸，不懂的東西就別硬聊了，可他卻在中途想起了差點被遺漏的大瓜，露出讓時予很傷腦筋的噁心笑容。

　　「話說你昨晚跟澄賢去哪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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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聽到這句話，時予的心裡真的只有這幾個點，完美道出一言難盡的無奈，也會從此逐漸明白這個感覺就是澄賢一直以來的感受。

　　在他思考要乾脆無視還是怎樣時，大武還在耳邊自顧自地說下去，「我想說，你們倆似乎是一起回來，你好像也不是去運動的樣子。」

　　其實他昨天就打算要問，只是那時候在玩遊戲無暇顧及，然後晚上要睡覺的時候又忘記，還好現在想起來了！

　　「……剛好而已。」

　　不想給他節外生枝的機會，時予嘆了口氣，簡短地回答帶過，內心卻也對大武的八卦魂莫名佩服。

　　「好吧，我還以為你們去偷偷約會呢。」似乎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大武撇撇手，應該說，他本就是問好玩的，該有的底線還是有，因此依然在最後開了小玩笑。

　　可是不論有沒有底線，對現今的時予來說，他此刻才認知到，大武的這個問題其實只要一說出口，就會形成無中生有的壓力。

　　原本他是完全無感的，頂多覺得大武很煩，然而他聽過澄賢的話以後，忽然能體會到那種感觸，即便明知道對方根本不會怎樣，還是會不經意去放大檢視是否別有用心。

　　也許，澄賢心中是還蠻牴觸這種調侃的，時予揣測，可能在自己還沒表態喜歡他時，他不僅擔心朋友們不明的臆測、也怕自己為了否認，不小心講出什麼話傷害到他吧。

　　多少自知嘴賤的程度，時予也暗自慶幸他沒說什麼，否則昨天晚上的情況大概就不一樣了，而說到這裡，他就要回溯一下這個誘導他失言的源頭——

　　「你們到底為什麼要一直把我跟澄賢說在一起？」

　　就因為兩個人從新生營開始便走得很近嗎？時予面無表情地直視大武，臉上猶如浮出一段質問的語句——這種年紀還喜歡開這種玩笑，會不會太幼稚了？

　　不一定要是喜歡才會走得很近吧。那這樣路上成群結隊的人成了什麼，就單純為了澄賢，不管這是否有幫助，他覺得他有必要站出來問問，反正這也不會影響到澄賢。

　　至於面對時予這嚴肅的提問，大武不由背脊一涼，他知道如果在這裡說什麼很隨便的回答，大概會被時予用很慘烈的方式回敬回來，例如先前自己太白目那次。

　　「沒啦，如果你不喜歡，我們以後就不說了。」

　　對此，唯一的正解就是服軟。大武回話時因膽怯吃了點螺絲，自知自己嘴快，但他也不是那種討人厭的大嘴巴，既然讓本人不快了就要馬上收手，並為自己的言行負責。

　　語氣中沒有一絲馬虎，時予聽得出來，也知道他的喝止有用，不過他不是為了得到道歉才這樣，是想要探討這其中的根源。

　　「我只是想知道原因。」

　　「就、就單純說好玩的。」時予今天特別不依不撓啊，大武疑似一瞬間意識到他玩笑造成的嚴重性，連忙宣誓，「真的沒有其他意圖。」

　　是也不用做到發誓的地步。時予看了心底這麼想，但這樣也好，至少這個當下能看見大武的誠意，他轉回面向自己的桌面。

　　「……我沒差，但你們也別再去煩澄賢了。」

　　話音一落，時予卻又有其他想法而安不下心，即使他叫大武不要去鬧澄賢，但光是他這樣子，會不會反而變成欲蓋彌彰，畢竟要追澄賢，他總要靠近對方吧。

　　算是相信大武的本性是個好人，奈何人心難測，到時候看他們走很近又不知道會怎樣，搞不好會害得澄賢遠離他，鳥籠的存在必然有它的意義，不是只有束縛的功能。

　　不過時予不知道鳥籠這個說法，但他用了一個很聰明的替換詞，就是界限感，澄賢的界限一定設得很嚴，以防自己的秘密曝光。

　　這樣子的話，總感覺澄賢就算跟他進一步相處，也會是充滿忌諱的，與此同時，前面單方向結束的對話突然又死灰復燃。

　　「……第一次聽你關心別人呢。」

　　大武發自內心感嘆，這真的是他首次聽見時予這麼說，否則平常都是什麼隨便、不管的，時予聽了也轉了過去，大武那表情一副他平常很沒良心的模樣，看了就來氣。

　　他只是不喜歡參雜進別人的事情裡，這句話他懶得說出來解釋，但這個契機讓時予想到了一點東西，看來他得借用澄賢那個高中朋友的話了——

　　「不然講一講被其他人曲解成同性戀，你們要負責？」

　　用這句話做為跳板，時予要再次引導對話到他想聽的地方，他要先確認某個東西。

　　時間就這麼緩慢流逝，直至入夜，約莫八點十分，澄賢從房間走了出來，他現在要去買給熱音那兩個人的飲料，陳樺下午就回了訊息，表示擇日不如撞日，當晚就來吧。

　　約好的時程是八點半，澄賢看到時還暗暗放心，因為這樣應該不會跟八點準時出門運動的時予撞見，免得他又一言不合就要跟上來。

　　雖說也不是不能讓他跟，可澄賢就是覺得……尷尬，論真要跟時予有情感方面的相處，嘴上說平常心說得很簡單，他實則也不曉得該如何從容的應對。

　　帶著這樣左右為難的心情，他推開宿舍冷冰冰的大鐵門，豈料一開門就看到在那邊整理鞋帶的時予。

　　搭配四下無人的處境，兩人還直接對上眼，配合冬夜的大風，他可真所謂是風中凌亂了。

　　世界彷彿被停止三秒。早該出發的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對於澄賢的疑問，這個原因要問某位臨時來這裡修理東西的工人，剛好需要一個人替他指路拿東西。

　　由於外頭如今是冷颼颼的極低溫環境，大家這個時候就不會像平常一樣待在外面，能躲則躲，於是那個工人就看見了唯獨處在視線範圍內的時予，時予也自然是會日行一善的。

　　幫完看見鞋帶有點鬆，所以回來綁一綁再說，然後就看見澄賢現身在面前了，緣分真是妙不可言。

　　「你要去哪？」

　　在澄賢發愣的打招呼後，時予只顧著為兩人能再次獨處而怦然，不會注意到澄賢內心其實在吶喊，他多問了一下細節，澄賢就如實告知了事件全貌。

　　為著去運動和飲料店的路是同一條，兩人也就這麼走在一起，澄賢實在是傻眼，啊啊啊啊啊啊！該遇到的不管怎麼躲都躲不掉是嗎……

　　事已至此，他只是趁機偷偷嘆了口氣，好像已經習慣這種陰差陽錯的走向，不如說，在他跌宕的人生中，這就是盤小菜吧。

　　順利到飲料店買完飲料後，在本來的預計中，兩個人會在路口分開，澄賢也是這麼想，這次時予有他的事情，而且自己就是去送個東西，應該不會……

　　「等等。」

　　可一聽到這兩個字，澄賢就明白自己想太美了，四周迴響起寒風的呼嘯，再次重申他不是不讓時予跟，不過要是像之前那樣單方面硬跟，配合背後的意圖會給人覺得很有壓力。

　　少說還是問一下比較好吧。時予這次也有把這句話謹記在心，因而改善了自己的行徑，但由於是第一次實行，說話也格外的生疏。

　　「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

　　上次這樣是飲料店，這次也是在飲料店附近，以當初的赧然開口，澄賢聽著這軟綿半分的口氣，注視對自己展露情感的時予，忽然有點害臊。

　　然則他害臊的原因不是別的，是因為時予的過度害羞，害他也跟著受到影響，腦海裡的準心咕嘟咕嘟像被沸騰的水偏離，一時找不回理智的所在。

　　思緒還停留在「至少也該問個一句吧」這話上頭，接著後面就一片空白，時予如實這麼做的衝擊力太大，弄得他只得用僅存的想法去行動——

　　「……哦、可、可以啦。」

　　於是在僵持了幾秒以後，男孩靦腆著答應了，既然都禮貌地問了，而且也不是什麼事，儘管不知道這跟上來有什麼意義，但時予高興就好。

　　說來，他也找不到拒絕時予的理由，如果堅決反對，似乎就會跟自己說要平和相處的話相悖，所以退回原點認真想一想，撇除任何外力因素，他是願意讓時予跟啦……

　　話雖如此，摩娑塑膠袋的手指仍藏不住些許心思，男孩在時予看不見的地方偷偷嘀咕，後者得到了首肯也默默竊喜，思忖著澄賢待他的態度看來還依舊如常。

　　再者，兩個人向回走時並不是像去程一樣都不說話，小聊了一下他冬天還願意出門運動這檔事。

　　「現在天氣這麼冷，你還能堅持去運動，真的很厲害耶。」

　　哪像自己，這種天氣只想在房間裡吹著暖氣當鹹魚躺著而已。澄賢隨即補充還要有熱奶茶跟洋芋片，搭上好看的綜藝節目形成完美的過冬組合。

　　「運動完之後，身體就會熱了。」可惜時予就是很不會聊天，其他更好的回答不說，偏偏講了一個木頭直男發言，還好澄賢還回得下去。

　　「我當然知道啊，只是我的運動意志在吹到冷風的瞬間就熄滅了。」

　　代替大部分的懶蟲發言，澄賢訕笑兩聲，附贈一個尷尬且不失禮的微笑，結果也即是因為這兩種不同的選擇，差別在明眼人看來都顯而易見。

　　「所以你的身材才這麼好，這都是你堅持的成果。」

　　他給時予比了一個讚，裡面隱含著毫不掩飾的欽佩，是玩笑或者揶揄也罷，都讓時予的心情雀躍起來。

　　更開心了。如果有長尾巴的話，現在估計是翹得正高，然後左右來回拍打著吧？從前大武也會這樣吹捧他，但可能是表達問題，他聽了只覺得煩躁，而換成澄賢，就算是敷衍也覺得沒關係了。

　　眼下這樣的兩人時光，他很愜意，同時還想要更多。只不過，他想跟上來，其實不只是為了跟澄賢相處，主要是找上澄賢此行的某位關鍵人士，也是他的目標——

　　陳樺。作為名面上跟澄賢最為親近的人，也是那在已知範圍中唯一的高中朋友，他肯定要去會會這個必然會接觸到的存在。



４６．ＥＮＤ



【作者後記】

時予開始撒網捕魚（？）
看看這都還只是一天裡的事情哦
很多事情就已經開始暗流湧動了
一開始就要這麼刺激的嗎
不過在大學裡本來事情就是一件接著一件
所以節奏快好像也是常態

不過後面兩個人是在開始曖昧了嗎
澄賢感覺對時予擺不起架子啊ＸＤ

這一回就說到這裡
大家下禮拜三見啦